針對納西東巴醫(yī)藥的專門研究,相對于東巴文化的研究來說,是滯后的。從已知的資料來看,最早的有關研究,就是以曾育麟教授1958年《玉龍本草標本圖影》的研究為代表的。其次,就是在20世紀70年代左右出版的《麗江中草藥》。
從文獻檢索來看,在近20年的資料檢索過程中,相關文章僅僅有十余篇,明確涉及到納西族醫(yī)藥的論文共有十三篇,其內容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納西東巴醫(yī)藥哲學理論基礎的探討
在東巴經中,已經有了諸如“盧色”即“陽陰”、“精威五行”、“金蛙八卦”等內容。它們是納西先民在長期的生產和生活實踐中總結出來并用來認識世界的,它們是東巴經中重要的內容。就如同中醫(yī)學中的陰陽五行學說一樣,云南學者田安寧等也認為這些內容是東巴醫(yī)學的理論工具,并指導著東巴們的臨床醫(yī)療實踐活動。我們要研究納西東巴醫(yī)藥,就必須首先要對它們有所了解。
1.東巴經中的“陰陽”之說
嚴格地說,在傳統(tǒng)的東巴經中,是沒有“陰”“陽”二字的。但在東巴經所記載的神話故事里,有很多是表現(xiàn)了二性交合化育萬物的觀念。納西族祖先們認為,世界上萬物都是萬物的父母交合而生出的,這父母的交合也就是納西族先民的原始的兩性及類似于漢文化中陰陽的概念。陰陽是對自然界對立雙方的概括,是一切事物形成、變化的根本,它是漢民族認識和解釋自然界的萬事萬物發(fā)生發(fā)展和運動變化的重要學說之一,也極大地影響了華夏大地的其他少數(shù)民族。而“盧”、“色”(為行文統(tǒng)一,以后凡涉及“盧”“色”者,均以此為準)是東巴經用以表達陰陽觀念的常用字。古代納西族表現(xiàn)陰陽觀念的順序為陽陰。在東巴古籍中,陰陽是天地產生后隨即而產生的。經書《沖包記》中說:“天與地中間住著盧與色,盧是人之父,色是人之母,是他倆使孩子誕生,使谷物生長成熟”。在東巴經《日仲孟土迪空》中還記載有:“遠古年代,天地會發(fā)怒。盧神、色神能支配萬物”。說明盧色(陽陰)能支配萬物,盧色可以賜福也可以相互爭吵,體現(xiàn)了先民原始的陰陽平衡,對立統(tǒng)一的朦朧意識,這可說是納西族古代哲學的基本范疇。這樣古代納西族從自然界以及男女、公母,直觀的兩性關系發(fā)展到抽象的陰陽觀念,從最早天地產生的盧神、色神到明代后納西族明確借用《易經》八卦中的符號“一”
即“陽”代表“盧”,“--”即“陰”代表“色”,充分表現(xiàn)了古代納西族不僅善于觀察思維,且能吸收利用外族的觀念并加以創(chuàng)造發(fā)明,用來認識自然。同樣地它也對納西東巴醫(yī)藥的實踐起到了一定的指導作用。
2.東巴經中特有的"精威五行”與“金蛙八卦”
納西東巴文化中還有“精威五行”(有的稱精吾五行)一說。它類似于中原文化的五行學說,對它的產生經書中有兩種說法,一種產生在人類之前,另一種則產生在人類之后。分別記載在東巴經《董術戰(zhàn)爭》和東巴經《求取祭祀占卜經》中,尤其是在東巴經《求取祭祀占卜經》中所論及的即“精威五行”與“金蛙八卦”的來歷。“人類的祖先從居那若羅神山遷徙下來的那天,男的搭帳房,女的燒褲火。天下的果盤若季(男青年的愛稱)病了,地上的開美命姬(女青年的愛稱)發(fā)燒了?!睘榱酥尾?,人們派聰明的白蝙蝠去求取祭祀占卜經書。白蝙蝠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求到了經書,但不慎把裝經書卜具的箱子打翻,落在納西族族人居住地方的經書卜具被海里的金色巨蛙吞沒,天神來射殺金蛙,金蛙生時頭朝上,死時頭朝下,死之前口吐出了“木、火、鐵、水、土”五個寧,變成了“精威五行”,精威五行變化,出現(xiàn)了八個方位的“巴格”?!巴軞狻保ㄓ械淖g為皮)變出了“東方的(甲乙)木巴格”,“蛙骨”變出了“南方(丙丁)火巴格”,“蛙膽”變出了“北方(庚辛〕水巴格”,“蛙肉”變出了“中央(壬癸)土巴格”。這樣,巴格就是東巴用蛙體圖排定五行和空間方位,以及天千地支的占卜方法,其圖稱為“金蛙八卦圖”。它以精吾五行為基礎,把時間和空間配合起來,以解釋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事物。當然,在東巴經中,也把它用來說明人生病的原因及治療的方法。而東巴經《病因卜》中則詳細記載了《巴格圖》八方位占病法。圖上布有十二獸(十二屬相),空間八方和與其對應的五行內容。《巴格圖》八方方位占病,主要依據人的生辰屬相,流年及八方方位來占卜,用九宮配五行及五行相生相克的基本原理,來說明人生病的原由及規(guī)定和預測人的行為和吉兇。
在納西族東巴文化中,醫(yī)學專著及資料目前還是比較缺乏的,我們要加強發(fā)掘收集原始資料的工作,并加以整理和研究。從以上學者所介紹的文章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些東巴文化中與醫(yī)學方面有關的哲學思想,比之與中醫(yī)學中的陰陽五行學說來說,還是比較粗簡的。但對于我們研究東巴醫(yī)學來說仍然不失為十分珍貴的文獻資料。尤其是這些探索,對于納西東巴醫(yī)藥的深入研究是很有幫助的。
二.納西東巴醫(yī)藥對人體臟腑器官的認識
學者田安寧、楊釗等論述到,在很多東巴古籍中,對人體的臟腑器官還是有了諸多的描述,如東巴經中的五門“巴格”中記載了“氣和皮與木巴格有關,血與火巴格有關,骨與鐵巴格有關,膽與水巴格有關,肉與中央的土巴格有關。”東巴經《崇搬圖》中描述了卵生牛樣怪物,被盧神和色神砍死后,用其頭祭天,皮祭地,角祭峰,耳祭坡,肺祭太陽(有的譯林),肝祭月亮,骨祭石頭,肉祭泥土,血祭河水,肋祭山巖,腸祭道路,毛祭草叢,尾祭樹木,上身祭北方(有的譯天),下身祭南方(有的譯地),左邊腰祭左邊(另譯長庚星),右邊腰祭右邊(另譯啟明星〉。另外,東巴經《刺姆孟土》中則記載:木身的頭將由董神給,肺由日來給,肝由月來給,骨由石來給,肉由土來給,血由水來給,眼睛由盤神來給,牙齒由禪神來給,腳由董神來給,手由色神來給,心臟由亨神來給。
但由于納西東巴這一認識主體的思維還處于原始的水平,故這種認識只是處于一種感性的、具體的、抽象的萌芽狀態(tài)的認識階段,還沒有也不能總結上升為理性的概念。也就沒有了像中醫(yī)臟腑學說那樣的醫(yī)學理論了??梢哉f,對人體組織結構的認識這一部分內容是納西東巴醫(yī)藥中比較薄弱的了。
三.納西東巴醫(yī)藥對疾病病因和發(fā)病的認識
毛龍發(fā)等、田安寧對此論及在納西族原始先民的眼中,世界是人、神、鬼的世界,一切自然現(xiàn)象都是有生命的,而災害瘟疫病痛等時常威脅著人類的生存。他們認為疾病的產生有幾種說法:一是三滴血變化成千千萬萬個跳蚤和臭蟲,變化成千千萬萬個蒼蠅使人類發(fā)生疾病,且在尋找病因方面有一套的占卜方法;二是有一些樸素的唯物主義觀察。認為大便污染的臟物和空氣、小孩夭亡、莊稼病害、糧食發(fā)霉、人體的爛瘡、近親結婚均可使人發(fā)??;書中還有天花和霍亂的記載;三是納西族先民對病因的認識,除了表現(xiàn)出“鬼神致病”和“報應致病”的思想外,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納西族先民還對一些心理因索有所認識。如《巴格圖》中有鼠、蛇、雞和豬的日子里,人生病是由于“爭吵”、“飯和水作怪”、“驚嚇”而引起的。
四.納西東巴醫(yī)藥的診病方法
毛龍發(fā)等則論及納西東巴民間醫(yī)生的診病方法,并認為其主要還是學習了中醫(yī)學的方法,以望、聞、問、切四診為主的,但也保留了本民族的部分傳統(tǒng)醫(yī)學的特點。如在疾病的診斷中,特別注重望診,即看眼睛、頭發(fā)、鼻子、口唇、牙齒、臉色,其中又特別重視五官血色、手指紋脈等。例如:根據耳象(包括血色、紋理)來判斷此人的身體強壯與否、疾病的輕重、病勢是否危急。如左右耳輪呈血紅色,說明體內無??;如耳輪呈黑灰色,說明腎臟有??;如黑灰色出現(xiàn)在耳輪上端,說明病情較輕;但如整個耳輪呈黑色而干枯,說明腎臟方面的病情較重。久病之人,如果牙齒突然變黑,乃是病勢危急的表現(xiàn)。還有看指甲判斷人的氣血盛衰等;比較有特色的還有看小便,如尿屮有沉淀物呈粉紅色是患感冒?。荒虺庶S色是體內有熱;尿呈白色為膀胱病;尿呈綠色則為風濕病。并有聞診、問珍、切診等。其中,切診是把人體分為上、中、下三部,分別切按,以了解人體的生理、病理等情況。
五.納西東巴醫(yī)藥的治病方法
趙愛華等認為納西族民間醫(yī)生治療疾病方法是多種多樣的,但一般還是以藥物治療為主。而在劑型上則有湯劑、散劑、擦劑、酒劑、洗劑等,且特別善于使用藥膳和酒劑。納西族民間醫(yī)生常用的草藥不下百余種,1986年麗江縣資源調杳組收集整理出120種納西族藥物:水冬瓜樹根皮、七葉一枝花、紅麻洋參、五爪金龍、十大功勞、土千年健、杏葉防風、巖羊膽、雞膽、蜂房等,均是納西族民間醫(yī)生常用的藥品。在骨傷外科方面,納西族也頗具有一套方法,如根據骨折各期辨證施用不同的藥物進行治療。初期以消瘀止痛為主,用過山龍等;中期以舒筋活絡為主,用續(xù)斷、骨碎補等;后期以補氣血、強筋骨為主,內服當歸、黃芪等。
呂學文、毛龍發(fā)等還專門論述了納西族民間的外治法。因為它的外治法是十分豐富的,認為納西族民間的外治藥物劑型,依據疾病的種類及用藥部位的不同,分為粉劑(噴撒用)、膏劑(痛點或穴位敷貼)、酊劑(局部涂抹)、栓劑(陰道或肛門用藥)。同時,藥物還可以用來治療軀體的內科疾病。如內病外治:治療小兒腎小球腎炎引起的浮腫,用生姜,大蒜,蔥白。三藥混合,搗爛,加米酒適董,包肚臍,1日更換1次,連用3天;治療原因不明的小兒尿閉,用蔥頭切碎,炒熱,布包之,熱敷肚臍,冷后更換,直至排尿。而局部噴撒法,則坩治療口腔炎,用制人中白,冰片經研水后撒于患處;還可以治療急慢性扁桃體炎,用冬瓜葉尖適量,陰干后研末,撒于患處;治出血用百草霜,適量,研末后撒于患處;治鼻出血,用梔子,搗爛,炒黑,研末吹入鼻腔或者裹以棉花塞鼻孔。在痛點或穴位敷貼的,如治療乳腺炎,用生南星、生草烏,研末拌米酒貼患處;治療風濕痛(關節(jié)和肌肉),用土桂枝、透骨草、梧桐皮各取適量,曬干,混合后研末與酒糟同炒,敷貼患處,敷貼后在火邊烘烤至局部發(fā)熱;或用珍珠草根適量,曬干后研末與白酒攪拌成糊狀,敷貼穴位或痛點。此外,局部涂抹,如治療腮腺炎,用大黃末適量,食醋調和涂患處;而治療燒(燙)傷,即刻用食醋外搽,或用大薊根適量,將大薊根搗爛,擠出汁,加熱煮沸加入冰片少許,搽患處。
總之,其治法是多種多樣的,充分展現(xiàn)了納西東巴民族民間醫(yī)生有著豐富的治療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