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夫立德立功立言,圣賢事也,瑭何人斯,敢以自任?緣瑭十九歲時,父病年余,至于不起,瑭愧恨難名,哀痛欲絕,以為父病不知醫(yī),尚復(fù)何顏立天地間,遂購方書,伏讀于苫塊之余,至張長沙“外逐榮勢,內(nèi)忘身命”之論,因慨然棄舉子業(yè)專事方術(shù)。越四載,猶子巧官病溫。初起喉痹,外科吹以冰硼散,喉遂閉,又遍延諸時醫(yī)治之,大抵不越雙解散、人參敗毒散之外,其于溫病治法,茫乎未之聞也,后至發(fā)黃而死。瑭以初學(xué),未敢妄贊一詞,然于是證,亦未得其要領(lǐng)。蓋張長沙悲宗族之死,作《玉函經(jīng)》,為后世醫(yī)學(xué)之祖,奈《玉函》中之《卒病論》,亡于兵火,后世學(xué)人,無從仿效,遂至各起異說,得不償失。又越三載,來游京師,檢?!端膸烊珪?,得明季吳又可《溫疫論》,觀其議論宏闊,實有發(fā)前人所未發(fā),遂專心學(xué)步焉。細察其法,亦不免支離駁雜,大抵功過兩不相掩,蓋用心良苦,而學(xué)術(shù)未精也。又遍考晉唐以來諸賢議論,非不珠璧琳瑯,求一美備者,蓋不可得,其何以傳信于來茲!瑭進與病謀,退與心謀,十閱春秋,然后有得,然未敢輕治一人。癸丑歲,都下溫疫大行,諸友強起瑭治之,大抵已成壞病,幸存活數(shù)十人,其死于世俗之手者,不可勝數(shù)。嗚呼!生民何辜,不死于病而死于醫(yī),是有醫(yī)不若無醫(yī)也,學(xué)醫(yī)不精,不若不學(xué)醫(yī)也。因有志采輯歷代名賢著述,去其駁雜,取其精微,間附己意,以及考驗,合成一書,名曰《溫病條辨》,然未敢輕易落筆。又歷六年,至于戊午,吾鄉(xiāng)汪瑟庵先生促瑭曰∶來歲己未濕土正化,二氣中溫厲大行,子盍速成是書,或者有益于民生乎!瑭愧不敏,未敢自信,恐以救人之心,獲欺人之罪,轉(zhuǎn)相仿效,至于無窮,罪何自贖哉!然是書不出,其得失終未可見,因不揣固陋,黽勉成章,就正海內(nèi)名賢,指其疵謬,歷為駁正,將萬世賴之無窮期也。
淮陰吳瑭自序。
原病篇
一、《六元正紀大論》曰∶辰戌之歲,初之氣,民厲溫病。卯酉之歲,二之氣,厲大至,民善暴死,終之氣,其病溫。寅申之歲,初之氣,溫病乃起。丑未之歲,二之氣,溫厲大行,遠近咸若。子午之歲,五之氣,其病溫。己亥之歲,終之氣,其病溫厲。
敘氣運,原溫病之始也。每歲之溫,有早暮微盛不等,司天在泉,主氣客氣,相加臨而然也。細考《素問》注自知,茲不多贅。按吳又可謂溫病非傷寒,溫病多而傷寒少,甚通。謂非其時而有其氣,未免有顧此失彼之誚。蓋時和歲稔,天氣以寧,民氣以和,雖當盛之歲亦微;至于兇荒兵火之后,雖應(yīng)微之歲亦盛,理數(shù)自然之道,無足怪者。
二、《陰陽應(yīng)象大論》曰∶喜怒不節(jié),寒暑過度,生乃不固。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故曰∶冬傷于寒,春必病溫。
上節(jié)統(tǒng)言司天之病,此下專言人受病之故。
細考宋元以來諸名家,皆不知溫病傷寒之辨。
如龐安常之《卒病論》,朱肱之《活人書》,韓HT和之《微旨》,王氏之《證治》,劉守真之《傷寒醫(yī)鑒》、《傷寒直格》,張子和之《傷寒心鏡》等書,非以治傷寒之法治溫病,即將溫暑認作傷寒,而疑麻桂之法不可用,遂別立防風(fēng)通圣、雙解通圣、九味羌活等湯,甚至于辛溫藥中加苦寒,王安道《溯洄集》中辨之最詳,茲不再辯。論溫病之最詳者,莫過張景岳、吳又可、喻嘉言三家。時醫(yī)所宗者,三家為多,請略陳之∶按張景岳、喻嘉言皆著講寒字,并未理會本文上有“故曰”二字,上文有“重陰必陽、重陽必陰”二句,張氏立論出方,悉與傷寒混,謂溫病即傷寒,襲前人之舊,全無實得,固無足論。喻氏立論,雖有分析,中篇亦混入傷寒少陰、厥陰證,出方亦不能外辛溫發(fā)表、辛熱溫里,為害實甚。以苦心力學(xué)之士,尚不免智者千慮之失,尚何怪后人之無從取法,隨手殺人哉!甚矣學(xué)問之難也!吳又可實能識得寒溫二字,所見之證,實無取乎辛溫辛熱甘溫,又不明伏氣為病之理,以為何者為即病之傷寒,何者為不即病待春而發(fā)之溫病,遂直斷溫?zé)嶂秋L(fēng)寒所中,不責(zé)己之不明,反責(zé)經(jīng)言之謬。瑭推原三子之偏,各自有說∶張氏混引經(jīng)文,將論傷寒之文,引證溫?zé)?,以傷寒化熱之后,?jīng)亦稱熱病故也,張氏不能分析,遂將溫病認作傷寒。喻氏立論,開口言春溫,當初春之際,所見之病,多有寒證,遂將傷寒認作溫病。吳氏當崇禎兇荒兵火之際,滿眼溫疫,遂直辟經(jīng)文“冬傷于寒、春必病溫”之文。蓋皆各執(zhí)己見,不能融會貫通也。瑭按伏氣為病,如春溫、冬咳、溫瘧,《內(nèi)經(jīng)》已明言之矣。亦有不因伏氣,乃司天時令現(xiàn)行之氣,如前列《六元正紀》所云是也。此二者,皆理數(shù)之常者也。更有非其時而有其氣,如又可所云戾氣,間亦有之,乃其變也。惟在司命者善查其常變而補救之。
三、《金匱真言論》曰∶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溫。
《易》曰∶履霜堅冰至,圣人恒示戒于早,必謹于微。記曰∶凡事豫則立。經(jīng)曰∶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圣人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一節(jié)當與月令參看,與上條冬傷于寒互看,蓋謂冬傷寒則春病溫,惟藏精者足以避之。故《素問》首章《上古天真論》,即言男女陰精之所以生,所以長,所以枯之理;次章緊接《四氣調(diào)神大論》,示人春養(yǎng)生以為夏奉長之地,夏養(yǎng)長以為秋奉收之地,秋養(yǎng)收以為冬奉藏之地,冬養(yǎng)藏以為春奉生之地。蓋能藏精者一切病患皆可卻,豈獨溫病為然哉!《金匱》謂五臟元真通暢,人即安和是也。何喻氏不明此理,將冬傷于寒作一大扇文本,將不藏精又作一大扇文本,將不藏精而傷于寒,又總作一大扇文本,勉強割裂《傷寒論》原文以實之,未免有過慮則鑿之弊。不藏精三字須活看,不專主房勞說,一切人事之能搖動其精者皆是,即冬日天氣應(yīng)寒而陽不潛藏,如春日之發(fā)泄,甚至桃李反花之類亦是。
四、《熱論篇》曰∶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者為病溫;后夏至日者為病暑,暑當與汗出,勿止。
溫者,暑之漸也。先夏至,春候也。春氣溫,陽氣發(fā)越,陰精不足以承之,故為病溫。后夏至,溫盛為熱,熱盛則濕動,熱與濕搏而為暑也。勿者,禁止之詞。勿止暑之汗,即治暑之法也。
五、《刺志論》曰∶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
此傷寒暑之辨也。經(jīng)語分明如此,奈何世人悉以治寒法治溫暑哉!六、《生氣通天論》曰∶因于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
暑中有火,性急而疏泄,故令人自汗?;鹋c心同氣相求,故善煩(煩從火從頁,謂心氣不寧,而面若火爍也)。煩則喘喝者,火克金故喘,郁遏胸中清廓之氣,故欲喝而呻之。其或邪不外張而內(nèi)藏于心,則靜;心主言,暑邪在心,雖靜亦欲自言不休也。
七、《論疾診尺篇》曰∶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也;其脈盛而滑者,病且出也。
此節(jié)以下,診溫病之法。
經(jīng)之辨溫病分明如是,何世人悉謂傷寒,而悉以傷寒足三陰經(jīng)溫法治之哉!張景岳作《類經(jīng)》,割裂經(jīng)文,蒙混成章,由未細心繹也。尺膚熱脈,火爍精也;脈盛躁,精被火煎沸也;脈盛而滑,邪機向外也。
八、《熱病篇》曰∶熱病三日,而氣口靜人迎躁者,取之諸陽五十九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身熱甚,陰陽皆靜者,勿刺也;其可刺者,急取之,不汗出則泄。所謂勿刺者,有死征也。熱病七日八日動喘而弦者,急刺之,汗且自出,淺刺手大指間。熱病七日八日脈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脈代者一日死。熱病已得汗出而脈尚躁,喘,且復(fù)熱,勿刺膚,喘甚者死。熱病七日八日脈不躁,躁不散數(shù),后三日中有汗,三日不汗四日死;未曾汗者,勿腠刺之。
熱病不知所痛,耳聾不能自收,口干,陽熱甚,陰頗有寒者,熱在骨髓,死不可治。
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熱病者,脈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陽脈之極,雖云死征,較前陰陽俱靜有差,此證猶可大劑急急救陰,亦有活者。蓋已得汗而陽脈躁甚,邪強正弱,正尚能與邪爭,若留得一分正氣,便有一分生理,只在留之得法耳。至陰陽俱靜,邪氣深入下焦陰分,正無捍邪之意,直聽邪之所為,不死何待)。脈盛躁,得汗靜者生。
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fā)赤,噦者死。二曰泄而腹?jié)M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嬰兒,熱而腹?jié)M者死。五曰汗大出,嘔。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熱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腰折、螈、齒噤也。凡此九者不可刺也。
太陽之脈色榮顴骨,熱病也,與厥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
少陽之脈色榮頰前,熱病也,與少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
此節(jié)歷敘熱病之死征,以禁人之刺,蓋刺則必死也。然刺固不可,亦間有可藥而愈者。蓋刺法能泄能通,開熱邪之閉結(jié)最速,至于益陰以留陽,實刺法之所短,而湯藥之所長也。
熱病三日而氣口靜人迎躁者,邪機尚淺,在上焦,故取之諸陽以泄其陽邪,陽氣通則汗隨之;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陽盛則陰衰,瀉陽則陰得安其位,故曰實其陰,瀉陽之有余,即所以補陰之不足,故曰補其不足也(實其陰以補其不足,此一句,實治溫?zé)嶂跃o大綱。蓋熱病未有不耗陰者,其耗之未盡則生,盡則陽無留戀,必脫而死也。真能體味此理,思過半矣。此論中治法,實從此處入手)。
身熱甚而脈之陰陽皆靜,脈證不應(yīng),陽證陰脈,故曰勿刺。
熱病七、八日動喘而弦,喘為肺氣實,弦為風(fēng)火鼓蕩,故淺刺手大指間,以泄肺氣,肺之熱痹開則汗出。大指間,肺之少商穴也。
熱證七、八日脈微小者,邪氣深入下焦血分,逼血從小便出,故溲血,腎精告竭,陰液不得上潮,故口中干;脈至微小,不惟陰精竭,陽氣亦從而竭矣,死象自明。倘脈實者可治,法詳于后。
熱病已得汗,脈尚躁而喘,故知其復(fù)熱也;熱不為汗衰,火熱克金故喘,金受火克,肺之化源欲絕,故死。間有可治,法詳于后。
熱病不知所痛,正衰不與邪爭也;耳聾,陰傷精欲脫也;不能自收,真氣憊也;口干熱甚,陽邪獨盛也;陰頗有寒,此寒字,作虛字講,謂下焦陰分頗有虛寒之證,以陰精虧損之人,真氣敗散之象已見,而邪熱不退,未有不乘其空虛而入者,故曰熱在骨髓,死不治也。
其有陰衰陽盛而真氣未至潰敗者,猶有治法,詳見于后。
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虛之極,故曰死。然雖不可刺,猶可以藥沃之得法,亦有生者,法詳于后。
脈躁盛不得汗,此陽盛之極也。陽盛而至于極,陰無容留之地,故亦曰死。然用藥開之得法,猶可生,法詳于后。
汗不出而顴赤,邪盛不得解也;噦,脾陰病也。陰陽齊病,治陽礙陰,治陰礙陽,故曰死也。泄而腹?jié)M甚,脾陰病重也,亦系陰陽皆病。目不明,精散而氣脫也。經(jīng)曰∶精散視岐,又曰氣脫者目不明。熱猶未已,仍鑠其精而傷其氣,不死得乎!老人嬰兒,一則孤陽已衰,一則稚陽未足,既得溫?zé)嶂柌?,又加腹?jié)M之陰病,不必至于滿甚,而已有死道焉。汗不出為邪陽盛,嘔為正陽衰;下血者,熱邪深入不得外出,必逼迫陰絡(luò)之血下注,亦為陰陽兩傷也。舌本爛,腎脈膽脈心脈皆循喉嚨系舌本,陽邪深入,則一陰一陽之火結(jié)于血分,腎水不得上濟,熱退猶可生,熱仍不止,故曰死也??榷伴]肺絡(luò),上行清道,汗出邪泄可生,不然則化源絕矣。髓熱者,邪入至深至于腎部也。熱而痙,邪入至深至于肝部也。以上九條,雖皆不可刺,后文亦間立治法,亦有可生者。太陽之脈色榮顴骨為熱病者,按手太陽之脈,由目內(nèi)斜絡(luò)于顴,而與足太陽交,是顴者兩太陽交處也,太陽屬水,水受火沸,故色榮赤為熱病也;與厥陰脈爭見,厥陰,木也,水受火之反克,金不來生木反生火,水無容足之地,故死速也。少陽之脈色榮頰前為熱病者,按手少陽之脈,出耳前,過客主人前(足少陽穴),交頰至目銳而交足少陽,是頰前兩少陽交處也,少陽屬相火,火色現(xiàn)于二經(jīng)交會之處,故為熱病也;與少陰脈爭見,少陰屬君火,二火相熾,水難為受,故亦不出三日而死也。
九、《評熱病論》∶帝曰∶有病溫者,汗出輒復(fù)熱,而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為何?岐伯曰∶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
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谷,谷生于精。今邪氣交爭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fù)熱。復(fù)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
今汗出而輒復(fù)熱者,邪氣勝也;不能食者,精無俾也;病而留者,其壽可立而傾也。且夫《熱論》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今脈不與汗相應(yīng),此不勝其病也,其死明矣??裱哉撸鞘е?,失志者死。
今見三死,不見一生,雖愈必死也。
此節(jié)語意自明,經(jīng)謂必死之證,誰敢謂生,然藥之得法,有可生之理,前所謂針藥各異用也,詳見后。
十、《刺熱篇》曰∶肝熱病者,小便先黃,腹痛多臥,身熱。熱爭則狂言及驚,脅滿痛,手足躁,不得安臥,庚辛甚,甲乙大汗,氣逆則庚辛日死。刺足厥陰、少陽,其逆則頭痛員員脈引沖頭也。
肝病小便先黃者,肝脈絡(luò)陰器;又肝主疏泄。
肝病則失其疏泄之職,故小便先黃也。腹痛多臥,木病克脾土也。熱爭,邪熱甚而與正氣相爭也。
狂言及驚,手厥陰心包病也,兩厥陰同氣,熱爭,則手厥陰亦病也。脅滿痛,肝脈行身之兩旁,脅其要路也。手足躁不得安臥,肝主風(fēng),風(fēng)淫四末,又木病克土,脾主四肢,木病熱,必吸少陰腎中真陰,陰傷,故騷擾不得安臥也。庚辛金日克木,故甚。甲乙肝木旺時,故汗出而愈。氣逆謂病重而不順其可愈之理,故逢其不勝之日而死也。刺足厥陰、少陽,厥陰系本臟,少陽,厥陰之腑也,并刺之者,病在臟,瀉其腑也。逆則頭痛以下,肝主升,病極而上升之故。
自庚辛日甚以下之理,余臟仿此。
十一、心熱病者,先不樂,數(shù)日乃熱。熱爭則卒心痛,煩悶善嘔,頭痛面赤無汗;壬癸甚,丙丁大汗,氣逆則壬癸死。刺手少陰、太陽。
心病先不樂者,心包名膻中,居心下代君用事,經(jīng)謂膻中為臣使之官,喜樂出焉,心病故不樂也。卒心痛,凡實痛,皆邪正相爭,熱爭,故卒然心痛也。煩悶,心主火,故煩,膻中氣不舒,故悶。
嘔,肝病也,兩厥陰同氣,膻中代心受病,故熱甚而爭之后,肝病亦見也,且邪居膈上,多善嘔也。頭痛,火升也。面赤,火色也。無汗,汗為心液,心病故汗不得通也。
十二、脾熱病者,先頭重,頰痛,煩心,顏青,欲嘔,身熱;熱爭則腰痛,不可用俯仰,腹?jié)M泄,兩頷痛;甲乙甚,戊己大汗,氣逆則甲乙死。刺足太陰、陽明。
脾病頭先重者。脾屬濕土,性重,經(jīng)謂濕之中人也,首如裹,故脾病頭先重也。頰,少陽部也,土之與木,此負則彼勝,土病而木病亦見也。煩心,脾脈注心也。顏青欲嘔,亦木病也。腰痛不可用俯仰,腰為腎之府,脾主制水,腎為司水之神,脾病不能制水,故腰痛;再脾病胃不能獨治,陽明主合同束而利機關(guān),故痛而至于不可用俯仰也。腹?jié)M泄,脾經(jīng)本病也。頷痛,亦木病也。
十三、肺熱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惡風(fēng)寒,舌上黃,身熱;熱爭則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太息,頭痛不堪,汗出而寒;丙丁甚,庚辛大汗,氣逆則丙丁死。刺手太陰、陽明,出血如大豆,立已。
肺病先惡風(fēng)寒者,肺主氣,又主皮毛,肺病則氣賁郁不得捍衛(wèi)皮毛也。舌上黃者,肺氣不化則濕熱聚而為黃苔也(按苔字,方書悉作胎。胎乃胎包之胎,特以苔生舌上,故從肉旁。不知古人借用之字甚多。蓋濕熱蒸而生苔,或黃、或白、或青、或黑。皆因病之深淺、或寒、或熱、或燥、或濕而然,如春夏間石上土之陰面生苔者然。故本論苔字。
悉從草不從肉)。喘,氣郁極也???,火克金也。胸膺,背之府也,皆天氣主之,肺主天氣,肺氣郁極,故痛走胸膺背也,走者,不定之詞。不得太息,氣郁之極也。頭痛不堪,亦天氣賁郁之極也。汗出而寒,毛竅開,故汗出,汗出衛(wèi)虛,故惡寒,又肺本惡寒也。
十四、腎熱病者,先腰痛,酸,苦渴數(shù)飲,身熱;熱爭則項痛而強,寒且酸,足下熱,不欲言,其逆則項痛,員員澹澹然;戊己甚,壬癸大汗。氣逆則戊己死。刺足少陰、太陽。
腎病腰先痛者,腰為腎之府,又腎脈貫脊會于督之長強穴。,腎脈入跟中,以上內(nèi),太陽之脈亦下貫內(nèi),即也;酸,熱爍液也??嗫蕯?shù)飲,腎主五液而惡燥,病熱則液傷而燥,故苦渴而飲水求救也。項,太陽之脈,從巔入絡(luò)腦,還出別下項∶腎病至于熱爭,臟病甚而移之腑,故項痛而強也。寒且酸,義見上,寒,熱極為寒也;酸,熱爍液也。足下熱,腎脈從小指之下,斜趨足心涌泉穴,病甚而熱也。不欲言,心主言,腎病則水克火也。員員澹澹,狀其痛之甚而無奈也。
十五、肝熱病者,左頰先赤;心熱病者,顏先赤;脾熱病者,鼻先赤;肺熱病者,右頰先赤;腎熱病者,頤先赤。病雖未發(fā),見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
此節(jié)言五臟欲病之先,必各現(xiàn)端緒于其部分,示人早治,以免熱爭則病重也。
十六、《熱論篇》∶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岐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谷氣相薄,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帝曰∶治遺奈何?岐伯曰∶視其虛實,調(diào)其逆從,可使必已也。帝曰∶病熱當何禁之?岐伯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fù),多食則遺,此其禁也。
此節(jié)言熱病之禁也,語意自明。大抵邪之著人也,每借有質(zhì)以為根據(jù)附,熱時斷不可食,熱退必須少食,如兵家堅壁清野之計,必俟熱邪盡退,而后可大食也。
十七、《刺法論》∶帝曰∶余聞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不施救療,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
此言避疫之道。
按此下尚有避其毒瓦斯若干言,以其想青氣想白氣等,近于祝由家言,恐后人附會之詞,故節(jié)之,要亦不能外“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二句之理,語意已盡,不必滋后學(xué)之惑也。
十八、《玉板論要》曰∶病溫虛甚死。
病溫之人,精血虛甚,則無陰以勝溫?zé)?,故死?/span>
十九、《平人氣象論》曰∶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fēng),脈澀曰痹。
呼吸俱三動,是六、七至脈矣,而氣象又躁急,若尺部肌肉熱,則為病溫。蓋溫病必傷金水二臟之津液,尺之脈屬腎,尺之穴屬肺也,此處肌肉熱,故知為病溫。其不熱而脈兼滑者,則為病風(fēng),風(fēng)之傷人也,陽光受之,尺為陰,故不熱也。如脈動躁而兼澀,是氣有余而血不足,病則為痹矣。
風(fēng)溫、溫?zé)帷匾?、溫毒、冬?/h3>
一、溫病者∶有風(fēng)溫、有溫?zé)?、有溫疫、有溫毒、有暑溫、有濕溫、有秋燥、有冬溫、有溫瘧?/span>
此九條,見于王叔和《傷寒例》中居多,叔和又牽引《難經(jīng)》之文以神其說。按時推病,實有是證,叔和治病時,亦實遇是證。但叔和不能別立治法,而敘于《傷寒例》中,實屬蒙混,以《傷寒論》為治外感之妙法,遂將一切外感悉收入傷寒例中,而悉以治傷寒之法治之。后人亦不能打破此關(guān),因仍茍簡,千余年來,貽患無窮,皆叔和之作俑無怪見駁于方有執(zhí)、喻嘉言諸公也。然諸公雖駁叔和,亦未曾另立方法,喻氏雖立治法,仍不能脫卻傷寒圈子,弊與叔和無二,以致后人無所遵根據(jù)。本論詳加考核,準古酌今,細立治法,除傷寒宗仲景法外,俾四時雜感,朗若列眉;未始非叔和有以肇其端,東垣、河間、安道、又可、嘉言、天士宏其議,而瑭得以善其后也。
風(fēng)溫者,初春陽氣始開,厥陰行令,風(fēng)夾溫也。溫?zé)嵴?,春末夏初,陽氣弛張,溫盛為熱也。溫疫者,厲氣流行,多兼穢濁,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溫毒者,諸溫夾毒,穢濁太甚也。暑溫者,正夏之時,暑病之偏于熱者也。濕溫者,長夏初秋,濕中生熱,即暑病之偏于濕者也。秋燥者,秋金燥烈之氣也。冬溫者,冬應(yīng)寒而反溫,陽不潛藏,民病溫也。溫瘧者,陰氣先傷,又因于暑,陽氣獨發(fā)也。
按諸家論溫,有顧此失彼之病,故是編首揭諸溫之大綱,而名其書曰《溫病條辨》。
二、凡病溫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陰。
傷寒由毛竅而入,自下而上。始足太陽。足太陽膀胱屬水,寒即水之氣,同類相從,故病始于此。古來但言膀胱主表,殆未盡其義。肺者,皮毛之合也,獨不主表乎(按人身一臟一腑主表之理,人皆習(xí)焉不察。以三才大道言之∶天為萬物之大表,天屬金,人之肺亦屬金,肺主皮毛,經(jīng)曰皮應(yīng)天,天一生水;地支始于子,而亥為天門,乃貞元之會,人之膀胱為寒水之腑;故俱同天氣,而俱主表也)!治法必以仲景六經(jīng)次傳為祖法。溫病由口鼻而入,自上而下,鼻通于肺,始手太陰。太陰金也,溫者火之氣,風(fēng)者火之母,火未有不克金者,故病始于此,必從河間三焦定論。再寒為陰邪,雖《傷寒論》中亦言中風(fēng),此風(fēng)從西北方來,乃發(fā)之寒風(fēng)也,最善收引,陰盛必傷陽,故首郁遇太陽經(jīng)中之陽氣,而為頭痛身熱等證。太陽陽腑也,傷寒陰邪也,陰盛傷人之陽也。溫為陽邪,此論中亦言傷風(fēng),此風(fēng)從東方來,乃解凍之溫風(fēng)也,最善發(fā)泄,陽盛必傷陰,故首郁遏太陰經(jīng)中之陰氣,而為咳嗽自汗口渴頭痛身熱尺熱等證。太陰陰臟也,溫?zé)彡栃耙?,陽盛傷人之陰也。陰陽兩大法門之辨,可了然于心目間矣。
夫大明生于東,月生于西,舉凡萬物,莫不由此少陽、少陰之氣以為生成,故萬物皆可名之曰東西。人乃萬物之統(tǒng)領(lǐng)也,得東西之氣最全,乃與天地東西之氣相應(yīng)。其病也,亦不能不與天地東西之氣相應(yīng)。東西者,陰陽之道路也。由東而往,為木、為風(fēng)、為濕、為火、為熱,濕土居中,與火交而成暑,火也者,南也。由西而往,為金、為燥、為水、為寒,水也者,北也。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南北者,陰陽之極致也。天地營運此陰陽以化生萬物,故曰天之無恩而大恩生。天地營運之陰陽和平,人生之陰陽亦和平,安有所謂病也矣!天地與人之陰陽,一有所偏,即為病也。偏之淺者病淺,偏之深者病深;偏于火者病溫、病熱,偏于水者病清、病寒,此水火兩大法門之辨,醫(yī)者不可不知。燭其為水之病也,而溫之熱之;燭其為火之病也,而涼之寒之,各救其偏,以抵于平和而已。非如鑒之空,一塵不染,如衡之平,毫無倚著,不能暗合道妙,豈可各立門戶,專主于寒熱溫涼一家之論而已哉!瑭因辨寒病之原于水,溫病之原于火也,而并及之。
三、太陰之為病,脈不緩不緊而動數(shù),或兩寸獨大,尺膚熱,頭痛,微惡風(fēng)寒,身熱自汗,口渴,或不渴,而咳,午后熱甚者,名曰溫病。
不緩,則非太陽中風(fēng)矣;不緊,則非太陽傷寒矣;動數(shù)者,風(fēng)火相煽之象,經(jīng)謂之燥;兩寸獨大,火克金也。尺膚熱,尺部肌膚熱甚,火反克水也。頭痛、惡風(fēng)寒、身熱自汗、與太陽中風(fēng)無異,此處最足以相混,于何辨之?于脈動數(shù),不緩不緊,證有或渴、或咳、尺熱、午后熱甚辨之。太陽頭痛,風(fēng)寒之邪,循太陽經(jīng)上至頭與項,而項強頭痛也。太陰之頭痛,肺生天氣,天氣郁,則頭亦痛也,且春氣在頭,又火炎上也。吳又可謂浮泛太陽經(jīng)者,臆說也。傷寒之惡寒,太陽屬寒水而主表,故惡風(fēng)寒、溫病之惡寒,肺合皮毛而亦主表,故亦惡風(fēng)寒也。太陽病則周身之陽氣郁,故身熱;肺主化氣,肺病不能化氣,氣郁則身亦熱也。太陽自汗,風(fēng)疏衛(wèi)也;太陰自汗,皮毛開也,肺亦主衛(wèi)???,火克金也??龋螝庥粢?。午后熱甚,濁邪歸下,又火旺時也,又陰受火克之象也。
四、太陰風(fēng)溫、溫?zé)?、溫疫、冬溫,初起惡風(fēng)寒者,桂枝湯主之;但熱不惡寒而渴者,辛涼平劑銀翹散主之。溫毒、暑溫、濕溫、溫瘧,不在此例。
按仲景《傷寒論》原文,太陽?。ㄖ^如太陽證,即上文頭痛身熱惡風(fēng)自汗也),但惡熱不惡寒而渴者,名曰溫病,桂枝湯主之。蓋溫病忌汗,最喜解肌,桂枝本為解肌,且桂枝芳香化濁,芍藥收陰斂液,甘草敗毒和中、姜、棗調(diào)和營衛(wèi),溫病初起,原可用之。此處卻變易前法,惡風(fēng)寒者主以桂枝,不惡風(fēng)寒主以辛涼者,非敢擅違古訓(xùn)也。仲景所云不惡風(fēng)寒者,非全不惡風(fēng)寒也,其先亦惡風(fēng)寒,迨既熱之后,乃不惡風(fēng)寒耳,古文簡、質(zhì),且對太陽中風(fēng)熱時亦惡風(fēng)寒言之,故不暇詳耳。蓋寒水之病,冬氣也,非辛溫春夏之氣,不足以解之,雖曰溫病,既惡風(fēng)寒,明是溫自內(nèi)發(fā),風(fēng)寒從外搏,成內(nèi)熱外寒之證,故仍舊用桂枝辛溫解肌法,俾得微汗,而寒熱之邪皆解矣。溫?zé)嶂?,春夏氣也,不惡風(fēng)寒,則不兼寒風(fēng)可知,此非辛涼秋金之氣,不足以解之。桂枝辛溫,以之治溫,是以火濟火也,故改從內(nèi)經(jīng)“風(fēng)淫于內(nèi)、治以辛涼、佐以苦甘”法。
桂枝湯方
桂枝(六錢)芍藥(炒,三錢)炙甘草(二錢)生姜(三片)大棗(去核,二枚)煎法服法,必如傷寒論原文而后可,不然,不惟失桂枝湯之妙,反生他變,病必不除。
辛涼平劑銀翹散方
連翹(一兩)銀花(一兩)苦桔梗(六錢)薄荷(六錢)竹葉(四錢)生甘草(五錢)芥穗(四錢)淡豆豉(五錢)牛蒡子(六錢)上杵為散,每服六錢,鮮葦根湯煎,香氣大出,即取服,勿過煎。肺藥取輕清,過煎則味濃而入中焦矣。病重者,約二時一服,日三服,夜一服;輕者三時一服,日二服;夜一服;病不解者,作再服。蓋肺位最高,藥過重,則過病所,少用又有病重藥輕之患,故從普濟消毒飲時時清揚法。今人亦間有用辛涼法者,多不見效,蓋病大藥輕之故,一不見效,隨改弦易轍,轉(zhuǎn)去轉(zhuǎn)遠,即不更張,緩緩延至數(shù)日后,必成中下焦證矣。胸膈悶者,加藿香三錢、郁金三錢∶護膻中;渴甚者,加花粉;項腫咽痛者,加馬勃、元參,衄者,去芥穗、豆豉,加白茅根三錢、側(cè)柏炭三錢、梔子炭三錢;咳者,加杏仁利肺氣;二、三日病猶在肺,熱漸入里,加細生地、麥冬保津液;再不解或小便短者,加知母、黃芩、梔子之苦寒,與麥、地之甘寒,合化陰氣,而治熱淫所勝。
方論按溫病忌汗,汗之不惟不解,反生他患。蓋病在手經(jīng),徒傷足太陽無益;病自口鼻吸受而生,徒發(fā)其表亦無益也。且汗為心液,心陽受傷,必有神明內(nèi)亂,譫語癲狂、內(nèi)閉外脫之變。再,誤汗雖曰傷陽,汗乃五液之一,未始不傷陰也。
《傷寒論》曰∶“尺脈微者為里虛,禁汗,”其義可見。
其曰傷陽者,特舉其傷之重者而言之耳。溫病最善傷陰,用藥又復(fù)傷陰,豈非為賊立幟乎?此古來用傷寒法治溫病之大錯也。至若吳又可開首立一達原飲,其意以為直透膜原,使邪速潰,其方施于藜藿壯實人之溫疫病,容有愈者,芳香辟穢之功也;若施于膏粱紈及不甚壯實人,未有不敗者。蓋其方中首用檳榔、草果、濃樸為君∶夫檳榔,子之堅者也,諸子皆降,檳榔苦辛而溫,體重而堅,由中走下,直達肛門,中下焦藥也。草果亦子也,其氣臭烈大熱,其味苦,太陰脾經(jīng)之劫藥也;濃樸苦溫,亦中焦藥也,豈有上焦溫病,首用中下焦苦溫雄烈劫奪之品,先劫少陰津液之理!知母、黃芩,亦皆中焦苦燥里藥,豈可用乎?況又有溫邪游溢三陽之說,而有三陽經(jīng)之羌活、葛根、柴胡加法,是仍以傷寒之法雜之,全不知溫病治法,后人止謂其不分三焦,猶淺說也。其三消飲加入大黃、芒硝,惟邪入陽明,氣體稍壯者,幸得以下而解,或戰(zhàn)汗而解,然往往成弱證,虛甚者則死矣。況邪有在衛(wèi)者,在胸中者,在營者,入血者,妄用下法,其害可勝言耶?豈視人與鐵石一般,并非氣血生成者哉?究其始意,原以矯世醫(yī)以傷寒法治病溫之弊,頗能正陶氏之失,奈學(xué)未精純,未足為法。至喻氏、張氏多以傷寒三陰經(jīng)法治溫病,其說亦非,以世醫(yī)從之者少。而宗又可者多,故不深辨耳。本方謹遵內(nèi)經(jīng)“風(fēng)淫于內(nèi),治以辛涼,佐以苦甘;熱淫于內(nèi),治以咸寒,佐以甘苦”之訓(xùn)(王安道《溯洄集》,亦有溫暑當用辛涼不當用辛溫之論,謂仲景之書,為即病之傷寒而設(shè),并未嘗為不即病之溫暑而設(shè)。張鳳逵集治暑方,亦有暑病首用辛涼,繼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斂,不必用下之論。皆先得我心者)。又宗喻嘉言芳香逐穢之說,用東垣清心涼膈散,辛涼苦甘。病初起,且去入里之黃芩,勿犯中焦;加銀花辛涼,芥穗芳香,散熱解毒;牛蒡子辛平潤肺,解熱散結(jié),除風(fēng)利咽;皆手太陰藥也。合而論之,經(jīng)謂“冬不藏精,春必溫病”又謂“藏于精者,春不病溫”又謂“病溫虛甚死”,可見病溫者,精氣先虛。此方之妙,預(yù)護其虛,純?nèi)磺迕C上焦,不犯中下,無開門揖盜之弊,有輕以去實之能,用之得法,自然奏效,此葉氏立法,所以迥出諸家也。
五、太陰溫病,惡風(fēng)寒,服桂枝湯已,惡寒解,余病不解者,銀翹散主之。余證悉減者,減其制。
太陰溫病,總上條所舉而言也。惡寒已解,是全無風(fēng)寒,止余溫病,即禁辛溫法,改從辛涼。減其制者,減銀翹散之制也。
六、太陰風(fēng)溫,但咳,身不甚熱,微渴者,辛涼輕劑桑菊飲主之。
咳,熱傷肺絡(luò)也。身不甚熱,病不重也??识ⅲ瑹岵簧跻?。恐病輕藥重,故另立輕劑方。
辛涼輕劑桑菊飲方
杏仁(二錢)連翹(一錢五分)薄荷(八分)桑葉(二錢五分)菊花(一錢)苦梗(二錢)甘草(八分)葦根(二錢)水二杯,煮取一杯,日二服。二、三日不解,氣粗似喘,燥在氣分者,加石膏、知母;舌絳暮熱,甚燥,邪初入營,加元參(二錢);犀角(一錢);在血分者,去薄荷、葦根,加麥冬、細生地、玉竹、丹皮各二錢;肺熱甚加黃芩;渴者加花粉。
方論此辛甘化風(fēng)、辛涼微苦之方也。蓋肺為清虛之臟,微苦則降,辛涼則平,立此方所以避辛溫也。今世僉用杏蘇散通治四時咳嗽,不知杏蘇散辛溫,只宜風(fēng)寒,不宜風(fēng)溫,且有不分表里之弊。此方獨取桑葉、菊花者∶桑得箕星之精,箕好風(fēng),風(fēng)氣通于肝,故桑葉善平肝風(fēng);春乃肝令而主風(fēng),木旺金衰之候,故抑其有余,桑葉芳香有細毛,橫紋最多,故亦走肺絡(luò)而宣肺氣。菊花晚成,芳香味甘,能補金水二臟,故用之以補其不足。風(fēng)溫咳嗽,雖系小病,常見誤用辛溫重劑銷鑠肺液,致久嗽成勞者不一而足。圣人不忽于細,必謹于微,醫(yī)者于此等處,尤當加意也。
七、太陰溫病,脈浮洪,舌黃,渴甚,大汗,面赤,惡熱者,辛涼重劑白虎湯主之。
脈浮洪,邪在肺經(jīng)氣分也。舌黃,熱已深。渴甚,津已傷也。大汗,熱逼津液也。面赤,火炎上也。惡熱,邪欲出而未遂也。辛涼平劑焉能勝任,非虎嘯風(fēng)生,金退熱,而又能保津液不可,前賢多用之。
辛涼重劑白虎湯方
生石膏(研,一兩)知母(五錢)生甘草(三錢)白粳米(一合)水八杯,煮取三杯,分溫三服,病退,減后服,不知,再作服。
方論義見法下,不再立論,下仿此。
八、太陰溫病,脈浮大而芤,汗大出,微喘,甚至鼻孔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脈若散大者,急用之;倍人參。
浮大而芤,幾于散矣,陰虛而陽不固也。補陰藥有鞭長莫及之虞,惟白虎退邪陽,人參固正陽。使陽能生陰,乃救化源欲絕之妙法也。汗涌,鼻扇,脈散,皆化源欲絕之征兆也。
白虎加人參湯方
即于前方內(nèi)加人參(三錢)。
九、白虎本為達熱出表,若其人脈浮弦而細者,不可與也;脈沉者,不可與也;不渴者,不可與也,汗不出者,不可與也;常須識此,勿令誤也。
此白虎之禁也;按白虎剽悍,邪重非其力不舉,用之得當,原有立竿見影之妙,若用之不當,禍不旋踵。懦者多不敢用,未免坐誤事機;孟浪者,不問其脈證之若何,一概用之,甚至石膏用至斤余之多,應(yīng)手而效者固多,應(yīng)手而斃者亦復(fù)不少。皆未真知確見其所以然之故,故手下無準的也。
十、太陰溫病,氣血兩燔者,玉女煎去牛膝加元參主之。
氣血兩燔,不可專治一邊,故選用張景岳氣血兩治之玉女煎。去牛膝者,牛膝趨下,不合太明證之用。改熟地為細生地者,亦取其輕而不重,涼而不溫之義,且細生地能發(fā)血中之表也。加元參者。
取其壯水制火,預(yù)防咽痛失血等證也。
玉女煎去牛膝熟地加細生地元參方
(辛涼合甘寒法)生石膏(一兩)知母(四錢)元參(四錢)細生地(六錢)麥冬(六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鐘服。
十一、太陰溫病,血從上溢者,犀角地黃湯合銀翹散主之。其中焦病者,以中焦法治之。若吐粉紅血水者,死不治;血從上溢,脈七、八至以上,面反黑者,死不治,可用清絡(luò)育陰法。
血從上溢,溫邪逼迫血液上走清道,循清竅而出,故以銀翹散敗溫毒,以犀角地黃清血分之伏熱,而救水即所以救金也。至粉紅水非血非液,實血與液交迫而出,有燎原之勢,化源速絕。血從上溢,而脈至七、八至,面反黑,火極而似水,反兼勝己之化也,亦燎原之勢莫制,下焦津液虧極,不能上濟君火,君火反與溫?zé)嶂昂系?,肺金其何以堪,故皆主死?;唇^,乃溫病第一死法也。仲子曰∶敢問死?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瑭以為醫(yī)者不知死,焉能救生。細按溫病死狀百端,大綱不越五條。在上焦有二∶一曰肺之化源絕者死;二曰心神內(nèi)閉,內(nèi)閉外脫者死。在中焦亦有二∶一曰陽明太實,土克水者死;二曰脾郁發(fā)黃,黃極則諸竅為閉,穢濁塞竅者死。在下焦則無非熱邪深入,消鑠津液,涸盡而死也。
犀角地黃湯方
(見下焦篇)
銀翹散
(方見前)已用過表藥者,去豆豉、芥穗、薄荷。
十二、太陰溫病,口渴甚者,悉尼漿沃之;吐白沫粘滯不快者,五汁飲沃之。
此皆甘寒救液法也。
悉尼漿方
(甘冷法)以甜水梨大者一枚薄切,新汲涼水內(nèi)浸半日,時時頻飲。
五汁飲方
(甘寒法)梨汁荸薺汁鮮葦根汁麥冬汁藕汁(或用蔗漿)臨時斟酌多少,和勻涼服,不甚喜涼者,重湯燉溫服。
十三、太陰病得之二、三日,舌微黃,寸脈盛,心煩懊,起臥不安,欲嘔不得嘔,無中焦證,梔子豉湯主之。
溫病二、三日,或已汗,或未汗,舌微黃,邪已不全在肺中矣。寸脈盛,心煩懊,起臥不安,欲嘔不得,邪在上焦膈中也。在上者因而越之,故涌之以梔子,開之以香豉。
梔子豉湯方
(酸苦法)梔子(搗碎,五枚)香豆豉(六錢)水四杯,先煮梔子數(shù)沸,后納香豉,煮取二杯,先溫服一杯,得吐止后服。
十四、太陰病得之二、三日,心煩不安;痰涎壅盛,胸中痞塞欲嘔者,無中焦證,瓜蒂散主之,虛者加參蘆。
此與上條有輕重之分,有有痰無痰之別。重劑不可輕用,病重藥輕,又不能了事,故上條止用梔子豉湯快涌膈中之熱,此以痰涎壅盛,必用瓜蒂散急吐之,恐邪入包宮而成痙厥也。瓜蒂,梔子之苦寒,合赤小豆之甘酸,所謂酸苦涌泄為陰,善吐熱痰,亦在上者因而越之方也。
瓜蒂散方
(酸苦法)甜瓜蒂(一錢)赤小豆(研,二錢)山梔子(二錢)水二杯,煮取一杯,先服半杯,得吐止后服,不吐再服。虛者加人參蘆一錢五分。
十五、太陰溫病,寸脈大,舌絳而干,法當渴,今反不渴者,熱在營中也,清營湯去黃連主之。
渴乃溫之本病,今反不渴,滋人疑惑;而舌絳且干,兩寸脈大,的系溫病。蓋邪熱入營蒸騰,營氣上升,故不渴,不可疑不渴非溫病也,故以清營湯清營分之熱,去黃連者,不欲其深入也。
清營湯
(見暑溫門中)十六、太陰溫病,不可發(fā)汗,發(fā)汗而汗不出者,必發(fā)斑疹,汗出過多者,必神昏譫語。發(fā)斑者,化斑湯主之;發(fā)疹者,銀翹散去豆豉,加細生地、丹皮、大青葉,倍元參主之。禁升麻、柴胡、當歸、防風(fēng)、羌活、白芷、葛根、三春柳。神昏譫語者,清宮湯主之,牛黃丸、紫雪丹、局方至寶丹亦主之。
溫病忌汗者,病由口鼻而入,邪不在足太陽之表,故不得傷太陽經(jīng)也。時醫(yī)不知而誤發(fā)之,若其人熱甚血燥,不能蒸汗,溫邪郁于肌表血分,故必發(fā)斑疹也。若其表疏,一發(fā)而汗出不止,汗為心液,誤汗亡陽,心陽傷而神明亂,中無所主,故神昏。心液傷而心血虛,心以陰為體,心陰不能濟陽,則心陽獨亢,心主言,故譫語不休也。且手經(jīng)逆?zhèn)?,世罕知之,手太陰病不解,本有必傳手厥陰心包之理,況又傷其氣血乎!
化斑湯方
石膏(一兩)知母(四錢)生甘草(三錢)元參(三錢)犀角(二錢)白粳米(一合)水八杯,煮取三杯,日三服,渣再煮一鐘,夜一服。
〔方論〕此熱淫于內(nèi),治以咸寒,佐以苦甘法也。前人悉用白虎湯作化斑湯者,以其為陽明證也。陽明主肌肉,斑家遍體皆赤,自內(nèi)而外,故以石膏清肺胃之熱,知母清金保肺而治陽明獨勝之熱,甘草清熱解毒和中,粳米清胃熱而保胃液,白粳米陽明燥金之歲谷也。本論獨加元參、犀角者,以斑色正赤,木火太過,其變最速,但用白虎燥金之品,清肅上焦,恐不勝任,故加元參啟腎經(jīng)之氣,上交于肺,庶水天一氣,上下循環(huán),不致泉源暴絕也,犀角咸寒,稟水木火相生之氣,為靈異之獸,具陽剛之體,主治百毒蠱疰,邪鬼瘴氣,取其咸寒,救腎水,以濟心火,托斑外出,而又敗毒辟瘟也;再病至發(fā)斑,不獨在氣分矣,故加二味涼血之品。
銀翹散去豆豉加細生地丹皮大青葉倍元參方
即于前銀翹散內(nèi)去豆豉,加∶細生地(四錢)大青葉(三錢)丹皮(三錢)元參(加至一兩)〔方論〕銀翹散義見前。加四物,取其清血熱;去豆豉,畏其溫也。
按∶吳又可有托里舉斑湯,不言疹者,混斑疹為一氣也。考溫病中發(fā)疹者,十之七、八。發(fā)斑者十之二、三。蓋斑乃純赤,或大片,為肌肉之病,故主以化斑湯,專治肌肉;疹系紅點高起,麻、、痧皆一類,系血絡(luò)中病,故主以芳香透絡(luò),辛涼解肌,甘寒清血也。其托里舉斑湯方中用歸、升、柴、芷、穿山甲,皆溫燥之品,豈不畏其灼津液乎?且前人有痘宜溫、疹宜涼之論,實屬確見。況溫疹更甚于小兒之風(fēng)熱疹乎!其用升、柴,取其升發(fā)之義,不知溫病多見于春夏發(fā)生之候,天地之氣,有升無降,豈用再以升藥升之乎?且經(jīng)謂“冬藏精者,春不病溫”,是溫病之人,下焦精氣久已不固,安庸再升其少陽之氣,使下竭上厥乎!經(jīng)謂“無實實,無虛虛,必先歲氣,無伐天和”,可不知耶?后人皆尤而效之,實不讀經(jīng)文之過也。
再按∶時人發(fā)溫?zé)嶂?,二、三日汗不出者,即云斑疹蔽伏,不惟用升、柴、羌、葛,且重以山川柳發(fā)之。不知山川柳一歲三花,故得三春之名,俗轉(zhuǎn)音三春為山川,此柳古稱檉木,詩所謂“其檉其椐”者是也。其性大辛大溫,生發(fā)最速,橫枝極細,善能入絡(luò),專發(fā)虛寒白疹,若溫?zé)釟庋序v之赤疹,豈非見之如仇乎?夫善治溫病者,原可不必出疹,即有邪郁二、三日,或三、五日,既不得汗,有不得不疹之勢,亦可重者化輕,輕者化無,若一派辛溫剛燥,氣受其災(zāi)而移于血,豈非自造斑疹乎?再時醫(yī)每于疹已發(fā)出,便稱放心,不知邪熱熾甚之時,正當謹慎,一有疏忽,為害不淺。再疹不忌瀉,若里結(jié)須微通之,不可令大泄,致內(nèi)虛下陷,法在中焦篇。
清宮湯方
元參心(三錢)蓮子心(五分)竹葉卷心(二錢)連翹心(二錢)犀角尖(磨沖,二錢)連心麥冬(三錢)〔加減法〕熱痰盛加竹瀝、梨汁各五匙;咯痰不清,加栝蔞皮(一錢五分);熱毒盛加金汁、人中黃;漸欲神昏,加銀花(三錢)、荷葉(二錢)、石菖蒲(一錢)。
〔方論〕此咸寒甘苦法,清膻中之方也。謂之清宮者,以膻中為心之宮城也。俱用心者,凡心有生生不已之意,心能入心,即以清穢濁之品,便補心中生生不已之生氣,救性命于微芒也。火能令人昏,水能令人清,神昏譫語,水不足而火有余,又有穢濁也。且離以坎為體,元參味苦屬水,補離中之虛;犀角靈異味咸,辟穢解毒,所謂靈犀一點通。善通心氣,色黑補水,亦能補離中之虛,故以二物為君。蓮心甘苦咸,倒生根,由心走腎,能使心火下通于腎,又回環(huán)上升,能使腎水上潮于心,故以為使。連翹象心,心能退心熱。竹葉心銳而中空,能通竅清心,故以為佐。麥冬之所以用心者,本經(jīng)稱其主心腹結(jié)氣,傷中傷飽,胃脈絡(luò)絕,試問去心,焉能散結(jié)氣,補傷中,通傷飽,續(xù)胃脈絡(luò)絕哉?蓋麥冬稟少陰癸水之氣,一本橫生,根顆聯(lián)系,有十二枚者,有十四、五枚者,所以然之故,手足三陽三陰之絡(luò),共有十二,加任之尾翳,督之長強,共十四,又加脾之大絡(luò),共十五,此物性合人身自然之妙也,惟圣人能體物象,察物情,用麥冬以通續(xù)絡(luò)脈。命名與天冬并稱門冬者,冬主閉藏,門主開轉(zhuǎn),謂其有開合之功能也。其妙處全在一心之用,從古并未有去心之明文,張隱庵謂不知始自何人,相沿已久而不可改,瑭遍考始知自陶弘景始也,蓋陶氏惑于諸心入心,能令人煩之一語,不知麥冬無毒,載在上品,久服身輕,安能令人煩哉!如參、術(shù)、、草,以及諸仁諸子,莫不有心,亦皆能令人煩而悉去之哉?陶氏之去麥冬心,智者千慮之失也。此方獨取其心,以散心中穢濁之結(jié)氣,故以之為臣。
安宮牛黃丸方
牛黃(一兩)郁金(一兩)犀角(一兩)黃連(一兩)朱砂(一兩)梅片(二錢五分)麝香(二錢五分)真珠(五錢)山梔(一兩)雄黃(一兩)金箔衣黃芩(一兩)上為極細末,煉老蜜為丸,每丸一錢,金箔為衣,蠟護。脈虛者人參湯下,脈實者銀花、薄荷湯下,每服一丸。兼治飛尸卒厥,五癇中惡,大人小兒痙厥之因于熱者。大人病重體實者,日再服,甚至日三服;小兒服半丸,不知再服半丸。
〔方論〕此芳香化穢濁而利諸竅,咸寒保腎水而安心體,苦寒通火腑而瀉心用之方也。牛黃得日月之精,通心主之神。犀角主治百毒,邪鬼瘴氣。真珠得太陰之精,而通神明,合犀角補水救火。郁金草之香,梅片木之香(按冰片,洋外老杉木浸成,近世以樟腦打成偽之,樟腦發(fā)水中之火,為害甚大,斷不可用),雄黃石之香,麝香乃精血之香,合四香以為用,使閉固之邪熱溫毒深在厥陰之分者,一齊從內(nèi)透出,而邪穢自消,神明可復(fù)也。黃連瀉心火,梔子瀉心與三焦之火,黃芩瀉膽,肺之火,使邪火隨諸香一齊俱散也。朱砂補心體,瀉心用,合金箔墜痰而鎮(zhèn)固,再合真珠,犀角為督戰(zhàn)之主帥也。
紫雪丹方
(從本事方去黃金)滑石(一斤)石膏(一斤)寒水石(一斤)磁石(水煮二斤,搗煎去渣入后藥)羚羊角(五兩)木香(五兩)犀角(五兩)沉香(五兩)丁香(一兩)升麻(一斤)元參(一斤)炙甘草(半斤)以上八味,共搗銼,入前藥汁中煎,去渣入后藥。
樸硝、硝石各二斤,提凈,入前藥汁中,微火煎,不住手將柳木攪,候汁欲凝,再加入后二味。
辰砂(研細,三兩)麝香(研細,一兩二錢)入煎藥拌勻。合成退火氣,冷水調(diào)服一、二錢。
〔方論〕諸石利水火而通下竅。磁石、元參補肝腎之陰,而上濟君火。犀角、羚羊瀉心、膽之火。
甘草和諸藥而敗毒,且緩肝急。諸藥皆降,獨用一味升麻,蓋欲降先升也。諸香化穢濁,或開上竅,或開下竅,使神明不致坐困于濁邪而終不克復(fù)其明也。丹砂色赤,補心而通心火,內(nèi)含汞而補心體,為坐鎮(zhèn)之用。諸藥用氣,硝獨用質(zhì)者,以其水鹵結(jié)成,性峻而易消,瀉火而散結(jié)也。
局方至寶丹方
犀角(鎊,一兩)朱砂(飛,一兩)琥珀(研,一兩)玳瑁(鎊,一兩)牛黃(五錢)麝香(五錢)以安息重湯燉化,和諸藥為丸一百丸,蠟護。
〔方論〕此方會萃各種靈異,皆能補心體,通心用,除邪穢,解熱結(jié),共成撥亂反正之功。大抵安宮牛黃丸最涼,紫雪次之,至寶又次之,主治略同,而各有所長,臨用對證斟酌可也。
十七、邪入心包,舌蹇肢厥,牛黃丸主之,紫雪丹亦主之。
厥者,盡也,陰陽極造其偏,皆能致厥。傷寒之厥,足厥陰病也。溫?zé)嶂剩重赎幉∫?。舌卷囊縮,雖同系厥陰現(xiàn)證,要之舌屬手,囊屬足也。蓋舌為心竅,包絡(luò)代心用事,腎囊前后,皆肝經(jīng)所過,斷不可以陰陽二厥混而為一,若陶節(jié)庵所云∶“冷過肘膝,便為陰寒”,恣用大熱。再熱厥之中亦有三等∶有邪在絡(luò)居多,而陽明證少者,則從芬香,本條所云是也;有邪搏陽明,陽明太實,上沖心包,神迷肢厥,甚至通體皆厥,當從下法,本論加載中焦篇;有日久邪殺陰虧而厥者,則從育陰潛陽法,本論加載下焦篇。
牛黃丸、紫雪丹方
(并見前)十八、溫毒咽痛喉腫,耳前耳后腫,頰腫,面正赤,或喉不痛,但外腫,甚則耳聾,俗名大頭溫、蝦蟆溫者,普濟消毒飲去柴胡、升麻主之,初起一、二日,再去芩、連,三四日加之佳。
瘟毒者,穢濁也。凡地氣之穢,未有不因少陽之氣而自能上升者,春夏地氣發(fā)泄,故多有是證;秋冬地氣,間有不藏之時,亦或有是證;人身之少陰素虛,不能上濟少陽,少陽升騰莫制,亦多成是證;小兒純陽火多,陰未充長,亦多有是證。咽痛者,經(jīng)謂“一陰一陽結(jié),謂之喉痹”。蓋少陰少陽之脈,皆循喉嚨,少陰主君火,少陽主相火,相濟為災(zāi)也。耳前耳后頰前腫者,皆少陽經(jīng)脈所過之地,頰車不獨為陽明經(jīng)穴也。面赤者,火色也。甚則耳聾者,兩少陽之脈,皆入耳中,火有余則清竅閉也。治法總不能出李東垣普濟消毒飲之外。其方之妙,妙在以涼膈散為主,而加化清氣之馬勃、僵蠶、銀花,得輕可去實之妙;再加元參、牛蒡、板藍根,敗毒而利肺氣,補腎水以上濟邪火;去柴胡、升麻者,以升騰飛越太過之病,不當再用升也,說者謂其引經(jīng),亦甚愚矣!凡藥不能直至本經(jīng)者,方用引經(jīng)藥作引,此方皆系輕藥,總走上焦,開天氣,肅肺氣,豈須用升、柴直升經(jīng)氣耶?去黃芩、黃連者,芩連里藥也,病初起未至中焦,不得先用里藥,故犯中焦也。
普濟消毒飲去升麻柴胡黃芩黃連方
連翹(一兩)薄荷(三錢)馬勃(四錢)牛蒡子(六錢)芥穗(三錢)僵蠶(五錢)元參(一兩)銀花(一兩)板藍根(五錢)苦梗(一兩)甘草(五錢)上共為粗末,每服六錢,重者八錢。鮮葦根湯煎,去渣服,約二時一服,重者一時許一服。
十九、溫毒外腫,水仙膏主之,并主一切癰瘡。
按∶水仙花得金水之精,隆冬開花,味苦微辛,寒滑無毒,苦能升火敗毒,辛能散邪熱之結(jié),寒能勝熱,滑能利痰,其妙用全在汁之膠粘,能拔毒外出,使毒邪不致深入臟腑傷人也。
水仙膏方
水仙花根,不拘多少,剝?nèi)ダ铣嗥づc根須,入石臼搗如膏,敷腫處,中留一孔出熱氣,干則易之,以肌膚上生黍米大小黃瘡為度。
二十、溫毒敷水仙膏后,皮間有小黃瘡如黍米者,不可再敷水仙膏,過敷則痛甚而爛,三黃二香散主之。
三黃取其峻瀉諸火,而不爛皮膚,二香透絡(luò)中余熱而定痛。
三黃二香散方
(苦辛芳香法)黃連(一兩)黃柏(一兩)生大黃(一兩)乳香(五錢)沒藥(五錢)上為極細末,初用細茶汁調(diào)敷,干則易之,繼則用香油調(diào)敷。
二一、溫毒神昏譫語者,先與安宮牛黃丸、紫雪丹之屬,繼以清宮湯。
安宮牛黃丸、紫雪丹、清宮湯
(方法并見前)
暑溫
二二、形似傷寒,但右脈洪大而數(shù),左脈反小于右,口渴甚,面赤,汗大出者,名曰暑溫,在手太陰,白虎湯主之;脈芤甚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此標暑溫之大綱也。按溫者熱之漸,熱者溫之極也。溫盛為熱,木生火也。熱極濕動,火生土也。上熱下濕,人居其中而暑成矣。若純熱不兼濕者,仍歸前條溫?zé)崂坏没烊胧钜?。形似傷寒者,謂頭痛、身痛、發(fā)熱惡寒也。水火極不同性,各造其偏之極,反相同也。故經(jīng)謂水極而似火也,火極而似水也。傷寒,傷于水氣之寒,故先惡寒而后發(fā)熱,寒郁人身衛(wèi)陽之氣而為熱也,故仲景《傷寒論》中,有已發(fā)熱或未發(fā)熱之文。若傷暑則先發(fā)熱,熱極而后惡寒,蓋火盛必克金,肺性本寒,而復(fù)惡寒也。然則傷暑之發(fā)熱惡寒雖與傷寒相似,其所以然之故實不同也,學(xué)人誠能究心于此,思過半矣。脈洪大而數(shù),甚則芤,對傷寒之脈浮緊而言也。獨見于右手者,對傷寒之左脈大而言也,右手主上焦氣分,且火克金也,暑從上而下,不比傷寒從下而上,左手主下焦血分也,故傷暑之左脈反小于右。口渴甚面赤者,對傷寒太陽證面不赤,口不渴而言也;火爍津液,故口渴,火甚未有不煩者,面赤者,煩也,煩字從火后頁,謂火現(xiàn)于面也。汗大出者,對傷寒汗不出而言也。首白虎例者,蓋白虎乃秋金之氣,所以退煩暑,白虎為暑溫之正例也。
其源出自《金匱》,守先圣之成法也。
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方
(并見前)二三、《金匱》謂太陽中,發(fā)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灑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fā)其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fā)熱甚,數(shù)下,則淋甚,可與東垣清暑益氣湯。
張石頑注∶謂太陽中,發(fā)熱惡寒身重而疼痛,此因暑而傷風(fēng)露之邪,手太陽標證也。手太陽小腸屬火,上應(yīng)心包,二經(jīng)皆能制金爍肺,肺受火刑,所以發(fā)熱惡寒似足太陽證。其脈或見弦細,或見芤遲,小便已,灑然毛聳,此熱傷肺胃之氣,陽明本證也(愚按∶小便已,灑然毛聳,似乎非陽明證,乃足太陽膀胱證也。蓋膀胱主水,火邪太甚而制金,則寒水來為金母復(fù)仇也。所謂五行之極,反兼勝已之化)。發(fā)汗則惡寒甚者,氣虛重奪(當作傷)其津(當作陽)也。溫針則發(fā)熱甚者,重傷經(jīng)中之液,轉(zhuǎn)助時火。肄虐于外也。數(shù)下之則淋甚者,劫其在里之陰,熱勢乘機內(nèi)陷也。此段經(jīng)文,本無方治,東垣特立清暑益氣湯,足補仲景之未逮,愚按∶此言太過。仲景當日,必有不可立方之故,或曾立方而后世脫簡,皆未可知,豈東垣能立而仲景反不能立乎?但細按此證,恰可與清暑益氣湯,曰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詞,尚望遇是證者,臨時斟酌盡善。至沈目南《金匱要略注》,謂當用辛涼甘寒,實于此證不合。蓋身重疼痛,證兼寒濕也。即目南自注,謂發(fā)熱惡寒身重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內(nèi)暑而兼陰濕之變也。豈有陰濕而用甘寒柔以濟柔之理?既曰陰濕,豈辛涼所能勝任!不待辯而自明。
清暑益氣湯方
(辛甘化陽酸甘化陰復(fù)法)黃(一錢)黃柏(一錢)麥冬(一錢)青皮(一錢)白術(shù)(一錢五分)升麻(三分)當歸(七分)炙草(一錢)神曲(一錢)人參(一錢)澤瀉(一錢)五味子(八分)陳皮(一錢)蒼術(shù)(一錢五分)葛根(三分)生姜(二片)大棗(二枚)水五杯,煮取二杯,渣再煎一杯,分溫三服。虛者得宜,實者禁用;汗不出而但熱者禁用。
二四、手太陰暑溫,如上條證,但汗不出者,新加香薷飲主之。
證如上條,指形似傷寒,右脈洪大,左手反小,面赤口渴而言。但以汗不能自出,表實為異,故用香薷飲發(fā)暑邪之表也。按香薷辛溫芳香,能由肺之經(jīng)而達其絡(luò)。鮮扁豆花,凡花皆散,取其芳香而散,且保肺液,以花易豆者,惡其呆滯也,夏日所生之物,多能解暑,惟扁豆花為最,如無花時,用鮮扁豆皮,若再無此,用生扁豆皮。濃樸苦溫,能泄食滿,濃樸皮也,雖走中焦,究竟肺主皮毛,以皮從皮,不為治上犯中。若黃連甘草,純?nèi)焕锼帲畈〕跗?,且不必用,恐引邪深入,故易以連翹、銀花,取其辛涼達肺經(jīng)之表,純從外走,不必走中也。
溫病最忌辛溫,暑病不忌者,以暑必兼濕,濕為陰邪,非溫不解,故此方香薷、濃樸用辛溫,而余則佐以辛涼云。下文濕溫論中,不惟不忌辛溫,且用辛熱也。
新加香薷飲方
(辛溫復(fù)辛涼法)香薷(二錢)銀花(三錢)鮮扁豆花(三錢)濃樸(二錢)連翹(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先服一杯,得汗止后服;不汗再服;服盡不汗,再作服。
二五、手太陰暑溫,服香薷飲,微得汗,不可再服香薷飲重傷其表,暑必傷氣,最令表虛,雖有余證,知在何經(jīng),以法治之。
按傷寒非汗不解,最喜發(fā)汗;傷風(fēng)亦非汗不解,最忌發(fā)汗,只宜解肌,此麻桂之異其治,即異其法也。溫病亦喜汗解,最忌發(fā)汗,只許辛涼解肌,辛溫又不可用,妙在導(dǎo)邪外出,俾營衛(wèi)氣血調(diào)和,自然得汗,不必強責(zé)其汗也。若暑溫、濕溫則又不然,暑非汗不解,可用香薷發(fā)之,發(fā)汗之后,大汗不止,仍歸白虎法,固不比傷寒傷風(fēng)之漏汗不止,而必欲桂附護陽實表,亦不可屢虛其表,致令厥脫也,觀古人暑門有生脈散法,其義自見。
二六、手太陰暑溫,或已經(jīng)發(fā)汗,或未發(fā)汗,而汗不止,煩渴而喘,脈洪大有力者,白虎湯主之;脈洪大而芤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身重者,濕也,白虎加蒼術(shù)湯主之;汗多脈散大,喘喝欲脫者,生脈散主之。
此條與上文少異者,只已經(jīng)發(fā)汗一句。
白虎加蒼術(shù)湯方
即于白虎湯內(nèi)加蒼術(shù)三錢。
汗多而脈散大,其為陽氣發(fā)泄太甚,內(nèi)虛不司留戀可知。生脈散酸甘化陰,守陰所以留陽,陽留,汗自止也。以人參為君,所以補肺中元氣也。
生脈散方
(酸甘化陰法)人參(三錢)麥冬(不去心,二錢)五味子(一錢)水三杯,煮取八分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煎服,脈不斂,再作服,以脈斂為度。
二七、手太陰暑溫,發(fā)汗后,暑證悉減,但頭微脹,目不了了,余邪不解者,清絡(luò)飲主之,邪不解而入中下焦者,以中下法治之。
既曰余邪,不可用重劑明矣,只以芳香輕藥清肺絡(luò)中余邪足矣。倘病深而入中下焦,又不可以淺藥治深病也。
清絡(luò)飲方
(辛涼芳香法)鮮荷葉邊(二錢)鮮銀花(二錢)西瓜翠衣(二錢)鮮扁豆花(一枝)絲瓜皮(二錢)鮮竹葉心(二錢)水二杯,煮取一杯,日二服。凡暑傷肺經(jīng)氣分之輕證皆可用之。
二八、手太陰暑溫,但咳無痰,咳聲清高者,清絡(luò)飲加甘草、桔梗,甜杏仁、麥冬、知母主之。
咳而無痰,不嗽可知,咳聲清高,金音清亮,久咳則啞,偏于火而不兼濕也。即用清絡(luò)飲,清肺絡(luò)中無形之熱,加甘、桔開提,甜杏仁利肺而不傷氣,麥冬、知母保肺陰而制火也。
清絡(luò)飲加甘桔甜杏仁麥冬湯知母方
即于清絡(luò)飲內(nèi),加甘草一錢,枯梗二錢,甜杏仁二錢,麥冬三錢,知母三錢。
二九、兩太陰暑溫,咳而且嗽,咳聲重濁,痰多不甚渴,渴不多飲者,小半夏加茯苓湯再加濃樸,杏仁主之。
既咳且嗽,痰涎復(fù)多,咳聲重濁,重濁者土音也,其兼足太陰濕土可知。不甚渴,渴不多飲,則其中之有水可知,此暑溫而兼水飲者也。故以小半夏加茯苓湯,蠲飲和中;再加濃樸、杏仁,利肺瀉濕,預(yù)奪其喘滿之路;水用甘瀾,取其走而不守也。
此條應(yīng)入濕溫,卻列于此處者,以與上條為對待之文,可以互證也。
小半夏加茯苓湯再加濃樸杏仁方
(辛溫淡法)半夏(八錢)茯苓塊(六錢)濃樸(三錢)生姜(五錢)杏仁(三錢)甘瀾水八杯,煮取三杯,溫服,日三。
三十、脈虛夜寐不安,煩渴舌赤,時有譫語,目常開不閉,或喜閉不開,暑入手厥陰也。手厥陰暑溫,清營湯主之;舌白滑者,不可與也。
夜寐不安,心神虛而陽不得入陰也。煩渴舌赤,心用恣而心體虧也。時有譫語,神明欲亂也。目常開不閉,目為火戶,火性急,常欲開以泄其火、且陽不下交于陰也;或喜閉不喜開者,陰為亢陽所損,陰損則惡見陽光也。故以清營湯急清宮中之熱,而保離中之虛也。若舌白滑,不惟熱重,濕亦重矣,濕重忌柔潤藥,當于濕溫例中求之,故曰不可與清營湯也。
清營湯方
(咸寒苦甘法)犀角(三錢)生地(五錢)元參(三錢)竹葉心(一錢)麥冬(三錢)丹參(二錢)黃連(一錢五分)銀花(三錢)連翹(連心用,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日三服。
三一、手厥陰暑溫,身熱不惡寒,清神不了了時時譫語者,安宮牛黃丸主之,紫雪丹亦主之。
身熱不惡寒,已無手太陰證,神氣欲昏,而又時時譫語,不比上條時有譫語,謹防內(nèi)閉,故以芳香開竅、苦寒清熱為急。
安宮牛黃丸、紫雪丹
(方義并見前)三二、暑溫寒熱,舌白不渴、吐血者,名曰暑瘵,為難治,清絡(luò)飲加杏仁、薏仁、滑石湯主之。
寒熱,熱傷于表也;舌白不渴,濕傷于里也;皆在氣分,而又吐血,是表里氣血俱病,豈非暑瘵重證乎?此證純清則礙虛,純補則礙邪,故以清絡(luò)飲清血絡(luò)中之熱,而不犯手;加杏仁利氣,氣為血帥故也;薏仁、滑石,利在里之濕,冀邪退氣寧而血可止也。
清絡(luò)飲加杏仁薏仁滑石湯方
即于清絡(luò)飲內(nèi)加杏仁二錢,滑石末三錢,薏仁三錢,服法如前。
三三、小兒暑溫,身熱,卒然痙厥,名曰暑癇,清營湯主之,亦可少與紫雪丹。
小兒之陰,更虛于大人,況暑月乎!一得暑溫,不移時有過衛(wèi)入營者,蓋小兒之臟腑薄也。血絡(luò)受火邪逼迫,火極而內(nèi)風(fēng)生,俗名急驚,混與發(fā)散消導(dǎo),死不旋踵,惟以清營湯清營分之熱而保津液,使液充陽和,自然汗出而解,斷斷不可發(fā)汗也??缮倥c紫雪者,清包絡(luò)之熱而開內(nèi)竅也。
三四、大人暑癇,亦同上法。熱初入營,肝風(fēng)內(nèi)動,手足螈,可于清營湯中,加勾藤、丹皮、羚羊角。
清營湯、紫雪丹
(方法并見前)
伏暑
(按暑溫伏暑,名雖異而病實同,治法須前后互參,故中下焦篇不另一門。)三五、暑兼濕熱,偏于暑之熱者為暑溫,多手太陰證而宜清;偏于暑之濕者為濕溫,多足太陰證而宜溫;溫?zé)崞降日邇山庵8饕朔謺?,不可混也?/span>
此承上起下之文。按暑溫、濕溫,古來方法最多精妙,不比前條溫病毫無尺度,本論原可不必再議,特以《內(nèi)經(jīng)》有先夏至為病溫、后夏至為病暑之明文,是暑與溫,流雖異而源則同,不得言溫而遺暑,言暑而遺濕。又以歷代名家,悉有蒙混之弊,蓋夏日三氣雜感,本難條分縷晰。惟葉氏心靈手巧,精思過人,案中治法,絲絲入扣,可謂匯眾善以為長者,惜時人不能知其一、二;然其法散見于案中,章程未定,淺學(xué)人讀之,有望洋之嘆,無怪乎后人之無階而升也。故本論摭拾其大概,粗定規(guī)模,俾學(xué)人有路可尋,精妙甚多,不及備錄,學(xué)人仍當參考名家,細繹葉案,而后可以深造。再按∶張潔古云∶“靜而得之為中暑,動而得之為中熱;中暑者陰證,中熱者陽證”。嗚呼!潔古筆下如是不了了,后人奉以為規(guī)矩準繩,此醫(yī)道之所以難言也。試思中暑,竟無動而得之者乎?中熱,竟無靜而得之者乎?似難以動靜二字分暑熱。又云“中暑者陰證”,暑字從日,日豈陰物乎?暑中有火,火豈陰邪乎?暑中有陰耳,濕是也,非純陰邪也?!爸袩嵴哧栕C”,斯語誠然,要知熱中亦兼穢濁,穢濁亦陰類也,是中熱非純無陰也。蓋潔古所指之中暑,即本論后文之濕溫也;其所指之中熱,即本論前條之溫?zé)嵋?。張景岳又細分陰暑,陽暑∶所謂陰暑者,即暑之偏于濕,而成足太陰之里證也;陽暑者,即暑之偏于熱,而成手太陰之表證也。學(xué)人非目無全牛,不能批隙中款。宋元以來之名醫(yī),多自以為是,而不求之自然之法象,無怪乎道之常不明,而時人之隨手殺人也,可勝慨哉!三六、長夏受暑,過夏而發(fā)者,名曰伏暑。霜未降而發(fā)者少輕,霜既降而發(fā)者則重,冬日發(fā)者尤重,子、午、丑、未之年為多也。
長夏盛暑,氣壯者不受也;稍弱者但頭暈片刻,或半日而已;次則即?。黄洳患床《鴥?nèi)舍于骨髓,外舍于分肉之間,氣虛者也。蓋氣虛不能傳送暑邪外出,必待秋涼金氣相搏而后出也,金氣本所以退煩暑,金欲退之,而暑無所藏,故伏暑病發(fā)也。其有氣虛甚者,雖金風(fēng)亦不能擊之使出,必待深秋大涼、初冬微寒相逼而出,故尤為重也。子、午、丑、未之年為獨多者,子、午君火司天,暑本于火也;丑、未濕土司天,暑得濕則留也。
三七、頭痛微惡寒,面赤煩渴,舌白,脈濡而數(shù)者,雖在冬月,猶為太陰伏暑也。
頭痛惡寒,與傷寒無異;面赤煩渴,則非傷寒矣,然猶似傷寒陽明證;若脈濡而數(shù),則斷斷非傷寒矣。蓋寒脈緊,風(fēng)脈緩,暑脈弱,濡則弱之象,弱即濡之體也。濡即離中虛,火之象也;緊即坎中滿,水之象也?;鹬詿幔院?,象各不同,性則迥異,何世人悉以伏暑作傷寒治,而用足六經(jīng)羌、葛、柴、芩每每殺人哉!象各不同,性則迥異,故曰雖在冬月,定其非傷寒而為伏暑也。冬月猶為伏暑,秋日可知。伏暑之與傷寒,猶男女之別,一則外實中虛,一則外虛中實,豈可混哉。
三八、太陰伏暑,舌白口渴,無汗者,銀翹散去牛蒡、元參加杏仁、滑石主之。
此邪在氣分而表實之證也。
三九、太陰伏暑,舌赤口渴,無汗者,銀翹散加生地、丹皮、赤芍、麥冬主之。
此邪在血分而表實之證也。
四十、太陰伏暑、舌白口渴,有汗,或大汗不止者,銀翹散去牛蒡子、元參、芥穗,加杏仁、石膏、黃芩主之;脈洪大,渴甚汗多者,仍用白虎法;脈虛大而芤者,仍用人參白虎法。
此邪在氣分而表虛之證也。
四一、太陰伏暑,舌赤口渴汗多,加減生脈散主之。
此邪在血分而表虛之證也。
銀翹散去牛蒡子元參加杏仁滑石方
即于銀翹散內(nèi),去牛蒡子、元參,加杏仁六錢,飛滑石一兩。服如銀翹散法。胸悶加郁金四錢,香豉四錢;嘔而痰多,加半夏六錢,茯苓六錢∶小便短,加薏仁八錢,白通草四錢。
銀翹散加生地丹皮赤芍麥冬方
即于銀翹散內(nèi),加生地六錢、丹皮四錢、赤芍四錢、麥冬六錢。服法如前。
銀翹散去牛蒡子元參芥穗加杏仁石膏黃芩方
即于銀翹散內(nèi),去牛蒡子、元參、芥穗,加杏仁(六錢),生石膏(二兩),黃芩(五錢)。服法如前。
白虎法、白虎加人參法
(俱見前)
加減生脈散方
(酸甘化陰)沙參(三錢)麥冬(二錢)五味子(一錢)丹皮(二錢)細生地(三錢)水五杯,煮二杯,分溫再服。
四二、伏暑、暑溫、濕溫,證本一源,前后互參,不可偏執(zhí)。
濕溫、寒濕
四三、頭痛惡寒,身重疼痛,舌白不渴,脈弦細而濡,面色淡黃,胸悶不饑,午后身熱,狀若陰虛,病難速已,名曰濕溫。汗之則神昏耳聾,甚則目瞑不欲言,下之則洞泄,潤之則病深不解,長夏深秋冬日同法,三仁湯主之。
頭痛惡寒,身重疼痛,有似傷寒,脈弦濡,則非傷寒矣。舌白不渴,面色淡黃,則非傷暑之偏于火者矣。胸悶不饑,濕閉清陽道路也。午后身熱,狀若陰虛者,濕為陰邪,陰邪自旺于陰分,故與陰虛同一午后身熱也。濕為陰邪,自長夏而來,其來有漸,且其性氤氳粘膩,非若寒邪之一汗而解,溫?zé)嶂粵鰟t退,故難速已。世醫(yī)不知其為濕溫。見其頭痛惡寒身重疼痛也,以為傷寒而汗之,汗傷心陽,濕隨辛溫發(fā)表之藥蒸騰上逆,內(nèi)蒙心竅則神昏,上蒙清竅則耳聾目瞑不言。見其中滿不饑,以為停滯而大下之,誤下傷陰,而重抑脾陽之升,脾氣轉(zhuǎn)陷,濕邪乘勢內(nèi)漬,故洞泄。見其午后身熱,以為陰虛而用柔藥潤之,濕為膠滯陰邪,再加柔潤陰藥,二陰相合,同氣相求,遂有錮如而不可解之勢。惟以三仁湯輕開上焦肺氣,蓋肺主一身之氣,氣化則濕亦化也。濕氣彌漫,本無形質(zhì),以重濁滋味之藥治之,愈治愈壞。伏暑濕溫,吾鄉(xiāng)俗名秋呆子,悉以陶氏《六書》法治之,不知從何處學(xué)來,醫(yī)者呆,反名病呆,不亦誣乎!再按∶濕溫較諸溫,病勢雖緩而實重,上焦最少,病勢不甚顯張,中焦病最多,詳見中焦篇,以濕為陰邪故也,當于中焦求之。
三仁湯方
杏仁(五錢)飛滑石(六錢)白通草(二錢)白蔻仁(二錢)竹葉(二錢)濃樸(二錢)生薏仁(六錢)半夏(五錢)甘瀾水八碗,煮取三碗,每服一碗,日三服。
四四、濕溫邪入心包,神昏肢逆,清宮湯去蓮心、麥冬,加銀花、赤小豆皮,煎送至寶丹,或紫雪丹亦可。
濕溫著于經(jīng)絡(luò),多身痛身熱之候,醫(yī)者誤以為傷寒而汗之,遂成是證。仲景謂濕家忌發(fā)汗,發(fā)汗則病痙。濕熱相搏,循經(jīng)入絡(luò),故以清宮湯清包中之熱邪,加銀花、赤豆以清濕中之熱,而又能直入手厥陰也。至寶丹去穢濁復(fù)神明,若無至寶,即以紫雪代之。
清宮湯去蓮心麥冬加銀花赤小豆皮方
犀角(一錢)連翹心(三錢)元參心(二錢)竹葉心(二錢)銀花(二錢)赤小豆皮(三錢)
至寶丹、紫雪丹方
(并見前)四五、濕溫喉阻咽痛,銀翹馬勃散主之。
肺主氣,濕溫者,肺氣不化,郁極而一陰一陽(謂心與膽也)之火俱結(jié)也。蓋金病不能平木,木反挾心火來刑肺金。喉即肺系,其閉在氣分者即阻,閉在血分者即痛也,故以輕藥開之。
銀翹馬勃散方
(辛涼微苦法)連翹(一兩)牛蒡子(六錢)銀花(五錢)射干(三錢)馬勃(二錢)上杵為散,服如銀翹散法。不痛但阻甚者,加滑石六錢,桔梗五錢,葦根五錢。
四六、太陰濕溫,氣分痹郁而噦者(俗名為呃),宣痹湯主之。
上焦清陽郁,亦能致噦,治法故以輕宣肺痹為主。
宣痹湯
(苦辛通法)枇杷葉(二錢)郁金(一錢五分)射干(一錢)白通草(一錢)香豆豉(一錢五分)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四七、太陰濕溫喘促者,千金葦莖湯加杏仁、滑石主之。
《金匱》謂喘在上焦,其息促。太陰濕蒸為痰,喘息不寧,故以葦莖湯輕宣肺氣,加杏仁、滑石利竅而逐熱飲。若寒飲喘咳者,治屬飲家,不在此例。
千金葦莖湯加滑石杏仁湯
(辛淡法)葦莖(五錢)薏苡仁(五錢)桃仁(二錢)冬瓜仁(二錢)滑石(三錢)杏仁(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四八、《金匱》謂太陽中,身熱疼痛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一物瓜蒂湯主之。
此熱少濕多,陽郁致病之方法也。瓜蒂涌吐其邪,暑濕俱解,而清陽復(fù)辟矣。
一物瓜蒂湯方
瓜蒂(二十個)上搗碎,以逆流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不吐再服,吐停后服。虛者加參蘆三錢。
四九、寒濕傷陽,形寒脈緩,舌淡,或白滑不渴,經(jīng)絡(luò)拘束,桂枝姜附湯主之。
載寒濕,所以互證濕溫也。按寒濕傷表陽中經(jīng)絡(luò)之證,《金匱》論之甚詳,茲不備錄。獨采葉案一條,以見濕寒、濕溫不可混也。形寒脈緩,舌白不渴,而經(jīng)絡(luò)拘束,全系寒證,故以姜附溫中,白術(shù)燥溫,桂枝通行表陽也。
桂枝姜附湯
(苦辛熱法)桂枝(六錢)干姜(三錢)白術(shù)(生,三錢)熟附子(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渣再煮一杯服。
溫瘧
五十、骨節(jié)疼煩,時嘔,其脈如平,但熱不寒,名曰溫瘧,白虎加桂枝湯主之。
陰氣先傷,陽氣獨發(fā),故但熱不寒,令人消爍肌肉,與伏暑相似,亦溫病之類也。彼此實足以相混,故附于此,可以參觀而并見。治以白虎加桂枝湯者,以白虎保肺清金,峻瀉陽明獨勝之熱,使不消爍肌肉,單以桂枝一味,領(lǐng)邪外出,作向?qū)е伲脽嵋驘嵊弥?。?jīng)云∶“奇治之不治,則偶治之,偶治之不治,則求其屬以衰之”,是也,又謂之復(fù)方。
白虎加桂枝湯方
(辛涼苦甘復(fù)辛溫法)知母(六錢)生石膏(一兩六錢)粳米(一合)桂枝木(三錢)炙甘草(二錢)水八碗,煮取三碗。先服一碗,得汗為知,不知再服,知后仍服一劑,中病即已。
五一、但熱不寒,或微寒多熱,舌干口渴,此乃陰氣先傷,陽氣獨發(fā),名曰癉瘧,五汁飲主之。
仲景于癉瘧條下,謂以飲食消息之,并未出方,調(diào)如是重病而不用藥,特出飲食二字,重胃氣可知。陽明于臟象為陽土,于氣運為燥金,病系陰傷陽獨,法當救陰何疑。重胃氣,法當救胃陰何疑。制陽土燥金之偏勝,配孤陽之獨亢,非甘寒柔潤而何!此喻氏甘寒之論,其超卓無比倫也。葉氏宗之,后世學(xué)人,咸當宗之矣。
五汁飲
(方見前)〔加減法〕此甘寒救胃陰之方也。欲清表熱。則加竹葉、連翹;欲瀉陽明獨勝之熱,而保肺之化源,則加知母;欲救陰血,則加生地、元參;欲宣肺氣,則加杏仁;欲行三焦開邪出路,則加滑石。
五二、舌白渴飲,咳嗽頻仍,寒從背起,伏暑所致,名曰肺瘧,杏仁湯主之。
肺瘧,瘧之至淺者。肺瘧雖云易解,稍緩則深,最忌用治瘧印板俗例之小柴胡湯,蓋肺去少陽半表半里之界尚遠,不得引邪深入也,故以杏仁湯輕宣肺氣,無使邪聚則愈。
杏仁湯方
(苦辛寒法)杏仁(三錢)黃芩(一錢五分)連翹(一錢五分)滑石(三錢)桑葉(一錢五分)茯苓塊(三錢)白蔻皮(八分)梨皮(二錢)水三杯,煮取二杯,日再服。
五三、熱多昏狂,譫語煩渴,舌赤中黃,脈弱而數(shù),名曰心瘧,加減銀翹散主之;兼穢,舌濁口氣重者,安宮牛黃丸主之。
心瘧者,心不受邪,受邪則死,瘧邪始受在肺,逆?zhèn)餍陌j(luò)。其受之淺者,以加減銀翹散清肺與膈中之熱,領(lǐng)邪出衛(wèi);其受之重其,邪閉心包之竅,則有閉脫之危,故以牛黃丸,清宮城而安君主也。
加減銀翹散方
(辛涼兼芳香法)連翹(十分)銀花(八分)元參(五分)麥冬(五分,不去心)犀角(五分)竹葉(三分)共為粗末,每服五錢,煎成去渣,點荷葉汁二、三茶匙。日三服。
安宮牛黃丸方
(見前)
風(fēng)溫、溫?zé)帷匾?、溫毒、冬?/h3>
一、面目俱赤,語聲重濁,呼吸俱粗,大便閉,小便澀,舌苔老黃,甚則黑有芒刺,但惡熱,不惡寒,日晡益甚者,傳至中焦,陽明溫病也。脈浮洪躁甚者,白虎湯主之;脈沉數(shù)有力,甚則脈體反小而實者,大承氣湯主之。暑溫、濕溫、溫瘧,不在此例。
陽明之脈榮于面,《傷寒論》謂陽明病面緣緣正赤,火盛必克金,故目白睛亦赤也。語聲重濁,金受火刑而音不清也。呼吸俱粗,謂鼻息來去俱粗,其粗也平等,方是實證;若來粗去不粗,去粗來不粗,或竟不粗,則非陽明實證,當細辨之,粗則喘之漸也。大便閉,陽明實也。小便澀,火腑不通,而陰氣不化也??谠锟?,火爍津也。舌苔老黃,肺受胃濁,氣不化津也。(按《靈樞》論諸臟溫病,獨肺溫病有舌苔之明文,余則無有??梢娚嗵δ宋钢袧釟猓舴闻K,肺氣不化而然),甚則黑者,黑,水色也,火極而似水也,又水勝火,大凡五行之極盛,必兼勝己之形。芒刺,苔久不化,熱極而起堅硬之刺也;倘刺軟者,非實證也。不惡寒,但惡熱者,傳至中焦,已無肺證,陽明者,兩陽合明也,溫邪之熱,與陽明之熱相搏,故但惡熱也?;蛴冒谆ⅲ蛴贸袣庹?,證同而脈異也,浮洪躁甚,邪氣近表,脈浮者不可下,凡逐邪者,隨其所在,就近而逐之,脈浮則出表為順,故以白虎之金飆以退煩熱。若沉小有力,病純在里,則非下奪不可矣,故主以大承氣。按吳又可《溫疫論》中云∶舌苔邊白但見中微黃者,即加大黃,甚不可從。雖云傷寒重在誤下,溫病重在誤汗,即誤下不似傷寒之逆之甚,究竟承氣非可輕嘗之品,故云舌苔老黃,甚則黑有芒刺,脈體沉實,的系燥結(jié)痞滿,方可用之。
或問∶子言溫病以手經(jīng)主治,力辟用足經(jīng)藥之非,今亦云陽明證者何?陽明特非足經(jīng)乎?曰∶陽明如市,胃為十二經(jīng)之海,土者萬物之所歸也,諸病未有不過此者。前人云傷寒傳足不傳手,誤也,一人不能分為兩截??傊畟擅[而溪,溪、肉之分理之小者;由溪而谷,谷、肉之分理之大者;由谷而孫絡(luò),孫絡(luò)、絡(luò)之至細者;由孫絡(luò)而大絡(luò),由大絡(luò)而經(jīng),此經(jīng)即太陽經(jīng)也。始太陽,終厥陰,傷寒以足經(jīng)為主,未始不關(guān)手經(jīng)也。溫病由口鼻而入,鼻氣通于肺,口氣通于胃。肺病逆?zhèn)鲃t為心包,上焦病不治,則傳中焦,胃與脾也,中焦病不治,即傳下焦,肝與腎也。終上焦,始下焦,溫病以手經(jīng)為主,未始不關(guān)足經(jīng)也,但初受之時,斷不可以辛溫發(fā)其陽耳。蓋傷寒傷人身之陽,故喜辛溫甘溫苦熱,以救其陽;溫病傷人身之陰,故喜辛涼甘寒甘咸,以救其陰。彼此對勘,自可了然于心目中矣。
白虎湯
(方見上焦篇)
大承氣湯方
大黃(六錢)芒硝(三錢)濃樸(三錢)枳實(三錢)水八杯,先煮枳、樸,后納大黃、芒硝,煮取三杯。先服一杯,約二時許,得利止后服,不知,再服一杯,再不知,再服。
〔方論〕此苦辛通降咸以入陰法。承氣者,承胃氣也。蓋胃之為腑,體陽而用陰,若在無病時,本系自然下降,今為邪氣蟠踞于中,阻其下降之氣,胃雖自欲下降而不能,非藥力助之不可,故承氣湯通胃結(jié),救胃陰,仍系承胃腑本來下降之氣。非有一毫私智鑿于其間也,故湯名承氣。學(xué)人若真能透徹此義,則施用承氣,自無弊竇。大黃蕩滌熱結(jié),芒硝入陰軟堅,枳實開幽門之不通,濃樸瀉中宮之實滿(濃樸分量不似《傷寒論》中重用者,治溫與治寒不同,畏其燥也)。曰大承氣者,合四藥而觀之,可謂無堅不破,無微不入,故曰大也。非真正實熱蔽痼,氣血俱結(jié)者,不可用也。若去入陰之芒硝,則云小矣;去枳、樸之攻氣結(jié),加甘草以和中,則云調(diào)胃矣。
二、陽明溫病,脈浮而促者,減味竹葉石膏湯主之。
脈促,謂數(shù)而時止,如趨者遇急,忽一蹶然,其勢甚急,故以辛涼透表重劑,逐邪外出則愈。
減味竹葉石膏湯方
(辛涼合甘寒法)竹葉(五錢)石膏(八錢)麥冬(六錢)甘草(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一時服一杯,約三時令盡。
三、陽明溫病,諸證悉有而微,脈不浮者,小承氣湯微和之。
以陽明溫病發(fā)端者,指首條所列陽明證而言也,后凡言陽明溫病者仿此。諸證悉有,以非下不可,微則未至十分亢害,但以小承氣通和胃氣則愈,無庸芒硝之軟堅也。
四、陽明溫病,汗多譫語,舌苔老黃而干者,宜小承氣湯。
汗多,津液散而大便結(jié),苔見干黃,譫語因結(jié)糞而然,故宜承氣。
五、陽明溫病,無汗,小便不利,譫語者,先與牛黃丸;不大便,再與調(diào)胃承氣湯。
無汗而小便不利,則大便未定成硬,譫語之不因燥屎可知。不因燥屎而譫語者,猶系心包絡(luò)證也,故先與牛黃丸,以開內(nèi)竅,服牛黃丸,內(nèi)竅開,大盒飯下,蓋牛黃丸亦有下大便之功能。其仍然不下者,無汗則外不通;大小便俱閉則內(nèi)不通,邪之深結(jié)于陰可知。故取芒硝之咸寒,大黃、甘草之甘苦寒,不取枳、樸之辛燥也。傷寒之譫語,舍燥屎無他證,一則寒邪不兼穢濁,二則由太陽而陽明;溫病譫語,有因燥屎,有因邪陷心包,一則溫多兼穢,二則自上焦心肺而來,學(xué)人常須察識,不可歧路亡羊也。
六、陽明溫病,面目俱赤,肢厥,甚則通體皆厥,不螈,但神昏,不大便,七、八日以外,小便赤,脈沉伏,或并脈亦厥,胸腹?jié)M堅,甚則拒按,喜涼飲者,大承氣湯主之。
此一條須細辨其的是火極似水、熱極而厥之證,方可用之,全在目赤、小便赤、腹?jié)M堅、喜涼飲定之。
大承氣湯
(方法并見前)七、陽明溫病,純利稀水無糞者,謂之熱結(jié)旁流,調(diào)胃承氣湯主之。
熱結(jié)旁流,非氣之不通,不用枳、樸,獨取芒硝入陰以解熱結(jié),反以甘草緩芒硝急趨之性,使之留中解結(jié),不然,結(jié)不下而水獨行,徒使藥性傷人也。
吳又可用大承氣湯者非是。
八、陽明溫病,實熱壅塞為噦者下之。連聲噦者,中焦;聲斷續(xù),時微時甚者,屬下焦。
《金匱》謂噦而腹?jié)M,視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陽明實熱之噦,下之里氣得通則止,但其兼證之輕重,難以預(yù)料,故但云下之而不定方,以俟臨證者自為采取耳。再按∶中焦實證之噦,噦必連聲緊促者,胃氣大實,逼迫肺氣不得下降,兩相攻擊而然。若或斷或續(xù),乃下焦沖虛之噦,其噦之來路也遠,故其聲斷續(xù)也,治屬下焦。
九、陽明溫病,下利譫語,陽明脈實,或滑疾者,小承氣湯主之;脈不實者,牛黃丸主之,紫雪丹亦主之。
下利譫語,柯氏謂腸虛胃實,故取大黃之濡胃,無庸芒硝之潤腸。本論有脈實、脈滑疾、脈不實之辨,恐心包絡(luò)之譫語而誤以承氣下之也,仍主芳香開竅法。
小承氣湯
(苦辛通法重劑)大黃(五錢)濃樸(二錢)枳實(一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得宿糞,止后服,不知再服。
調(diào)胃承氣湯
(熱淫于內(nèi),治以咸寒,佐以甘苦法)大黃(三錢)芒硝(五錢)生甘草(二錢)
牛黃丸
(方論并見上焦篇)
紫雪丹
(方論并見上焦篇)十、溫病三焦俱急,大熱大渴,舌燥。脈不浮而燥甚,舌色金黃,痰涎壅甚,不可單行承氣者,承氣合小陷胸湯主之。
三焦俱急,謂上焦未清,已入中焦陽明,大熱大渴,脈躁苔焦,陽土燥烈,煎熬腎水,不下則陰液立見消亡,下則引上焦余邪陷入,恐成結(jié)胸之證。故以小陷胸合承氣湯,滌三焦之邪,一齊俱出,此因病急,故方亦急也,然非審定是證,不可用是方也。
承氣合小陷胸湯方
(苦辛寒法)生大黃(五錢)濃樸(二錢)枳實(二錢)半夏(三錢)栝蔞(三錢)黃連(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不下,再服一杯,得快利,止后服,不便再服。
十一、陽明溫病,無上焦證,數(shù)日不大便,當下之,若其人陰素虛,不可行承氣者,增液湯主之。
服增液湯已。周十二時觀之,若大便不下者,合調(diào)胃承氣湯微和之。
此方所以代吳又可承氣養(yǎng)榮湯法也。妙在寓瀉于補,以補藥之體,作瀉藥之用,既可攻實,又可防虛。余治體虛之溫病,與前醫(yī)誤傷津液、不大便、半虛半實之證,專以此法救之,無不應(yīng)手而效。
增液湯方
(咸寒苦甘法)元參(一兩)麥冬(連心,八錢)細生地(八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口干則與飲,令盡,不便,再作服。
〔方論〕溫病之不大便,不出熱結(jié)液干二者之外。其偏于陽邪熾甚,熱結(jié)之實證,則從承氣法矣;其偏于陰虧液涸之半虛半實證,則不可混施承氣,故以此法代之。獨取元參為君者,元參味苦咸微寒。壯水制火,通二便,啟腎水上潮于天,其能治液干,固不待言,本經(jīng)稱其主治腹中寒熱積聚,其并能解熱結(jié)可知。麥冬主治心腹結(jié)氣,傷中傷飽,胃絡(luò)脈絕,羸瘦短氣,亦系能補能潤能通之品,故以為之佐。生地亦主寒熱積聚,逐血痹,用細者。取其補而不膩,兼能走絡(luò)也。三者合用,作增水行舟之計,故湯名增液,但非重用不為功。
本論于陽明下證,峙立三法∶熱結(jié)液干之大實證,則用大承氣;偏于熱結(jié)而液不干者,旁流是也,則用調(diào)胃承氣;偏于液干多而熱結(jié)少者,則用增液,所以回護其虛,務(wù)存津液之心法也。
按吳又可純恃承氣以為攻病之具,用之得當則效,用之不當,其弊有三∶一則邪在心包、陽明兩處,不先開心包,徒攻陽明,下后仍然昏惑譫語,亦將如之何哉?吾知其必不救矣。二則體虧液涸之人,下后作戰(zhàn)汗,或隨戰(zhàn)汗而脫,或不蒸汗徒戰(zhàn)而脫。三者下后雖能戰(zhàn)汗,以陰氣大傷,轉(zhuǎn)成上嗽下泄,夜熱早涼之怯證,補陽不可,救陰不可,有延至數(shù)月而死者,有延至歲余而死者,其死均也。在又可當日,溫疫盛行之際,非尋常溫病可比,又可創(chuàng)溫病治法,自有矯枉過正不暇詳審之處,斷不可概施于今日也。本論分別可與不可與、可補不可補之處,以俟明眼裁定,而又為此按語于后,奉商天下之欲救是證者。至若張氏、喻氏,有以甘溫辛熱立法者,濕溫有可用之處,然須兼以苦泄淡滲,蓋治外邪,宜通不宜守也,若風(fēng)溫、溫?zé)帷匾?、溫毒,斷不可從?/span>
十二、陽明溫病,下后汗出,當復(fù)其陰,益胃湯主之。
溫?zé)岜緜幹。潞笮敖夂钩觯挂嘟蛞褐?,陰液受傷,不待言矣,故云當?fù)其陰。此陰指胃陰而言,蓋十二經(jīng)皆稟氣于胃,胃陰復(fù)而氣降得食,則十二經(jīng)之陰皆可復(fù)矣。欲復(fù)其陰,非甘涼不可。湯名益胃者,胃體陽用陰,取益胃用之義也。下后急議復(fù)陰者,恐將來液虧燥起,而成干咳身熱之怯證也。
益胃湯方
(甘涼法)沙參(三錢)麥冬(五錢)冰糖(一錢)細生地(五錢)玉竹(炒香,一錢五分)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杯服。
十三、下后無汗脈浮者,銀翹湯主之;脈浮洪者,白虎湯主之;脈洪而芤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此下后邪氣還表之證也。溫病之邪,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下后里氣得通,欲作汗而未能,以脈浮驗之,知不在里而在表,逐邪者隨其性而宣泄之,就其近而引導(dǎo)之,故主以銀翹湯,增液為作汗之具,仍以銀花、連翹解毒而輕宣表氣,蓋亦辛涼合甘寒輕劑法也。若浮而且洪,熱氣熾甚,津液立見銷亡,則非白虎不可。若洪而且芤,金受火克。元氣不支,則非加人參不可矣。
銀翹湯方
(辛涼合甘寒法)銀花(五錢)連翹(三錢)竹葉(二錢)生甘草(一錢)麥冬(四錢)細生地(四錢)
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
(方論并見前)十四、下后無汗,脈不浮而數(shù),清燥湯主之。
無汗而脈數(shù),邪之未解可知,但不浮,無領(lǐng)邪外出之路,既下之后,又無連下之理,故以清燥法,增水敵火,使不致為災(zāi),一半日后相機易法,即吳又可下后間服緩劑之法也。但又可清燥湯中用陳皮之燥,柴胡之升,當歸之辛竄,津液何堪!以燥清燥,有是理乎?此條乃用其法而不用其方。
清燥湯方
(甘涼法)麥冬(五錢)知母(二錢)人中黃(一錢五分)細生地(五錢)元參(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加減法〕咳嗽膠痰,加沙參(三錢),桑葉(一錢五分),梨汁(半酒杯),牡蠣(三錢),牛蒡子(三錢。)按吳又可咳嗽膠痰之證,而用蘇子、桔紅、當歸,病因于燥而用燥藥,非也,在濕溫門中不禁。
十五、下后數(shù)日,熱不退,或退不盡,口燥咽干,舌苔干黑,或金黃色,脈沉而有力者,護胃承氣湯微和之;脈沉而弱者,增液湯主之。
溫病下后,邪氣已凈,必然脈靜身涼,邪氣不凈,有延至數(shù)日邪氣復(fù)聚于胃,須再通其里者,甚至屢下而后凈者,誠有如吳又可所云。但正氣日虛一日,陰津日耗一日,須加意防護其陰,不可稍有鹵莽,是在任其責(zé)者臨時斟酌盡善耳。吳又可于邪氣復(fù)聚之證,但主以小承氣,本論于此處分別立法。
護胃承氣湯方
(苦甘法)生大黃(三錢)元參(三錢)細生地(三錢)丹皮(二錢)知母(二錢)麥冬(連心,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先服一杯,得結(jié)糞止后服,不便,再服。
增液湯
(方見前)十六、陽明溫病,下后二、三日,下證復(fù)現(xiàn),脈下甚沉,或沉而無力,止可與增液,不可與承氣。
此恐犯數(shù)下之禁也。
十七、陽明溫病,下之不通,其證有五∶應(yīng)下失下,正虛不能運藥,不運藥者死,新加黃龍湯主之。喘促不寧,痰涎壅滯,右寸實大,肺氣不降者,宣白承氣湯主之。左尺牢堅,小便赤痛,時煩渴甚,導(dǎo)赤承氣湯主之。邪閉心包,神昏舌短,內(nèi)竅不通,飲不解渴者,牛黃承氣湯主之。津液不足,無水舟停者,間服增液,再不下者,增液承氣湯主之。
經(jīng)謂下不通者死,蓋下而至于不通,其為危險可知,不忍因其危險難治而遂棄之。茲按溫病中下之不通者共有五因∶其因正虛不運藥者,正氣既虛,邪氣復(fù)實,勉擬黃龍法,以人參補正,以大黃逐邪,以冬、地增液,邪退正存一線,即可以大隊補陰而生,此邪正合治法也。其因肺氣不降,而里證又實者,必喘促寸實,則以杏仁、石膏宣肺氣之痹,以大黃逐腸胃之結(jié),此臟腑合治法也。其因火腑不通,左尺必現(xiàn)牢堅之脈(左尺,小腸脈也,俗候于左寸者非,細考《內(nèi)經(jīng)》自知),小腸熱盛,下注膀胱、小便必涓滴赤且痛也,則以導(dǎo)赤去淡通之陽藥,加連、柏之苦通火腑,大黃、芒硝承胃氣而通大腸,此二腸同治法也。其因邪閉心包,內(nèi)竅不通者,前第五條已有先與牛黃丸,再與承氣之法,此條系已下而不通,舌短神昏,閉已甚矣,飲不解渴,消亦甚矣,較前條僅僅譫語,則更急而又急,立刻有閉脫之虞,陽明大實不通,有消亡腎液之虞,其勢不可少緩須臾,則以牛黃丸開手少陰之閉,以承氣急瀉陽明,救足少陰之消,此兩少陰合治法也。再此條亦系三焦俱急,當與前第九條用承氣、陷胸合法者參看。其因陽明太熱,津液枯燥,水不足以行舟,而結(jié)糞不下者,非增液不可。服增液兩劑,法當自下,其或臟燥太甚之人,竟有不下者,則以增液合調(diào)胃承氣湯,緩緩與服,約二時服半杯沃之,此一腑中氣血合治法也。
新加黃龍湯
(苦甘咸法)細生地(五錢)生甘草(二錢)人參(一錢五分,另煎)生大黃(三錢)芒硝(一錢)元參(五錢)麥冬(連心,五錢)當歸(一錢五分)海參(洗,二條)姜汁(六匙)水八杯,煮取三杯。先用一杯,沖參汁五分、姜汁二匙,頓服之,如腹中有響聲,或轉(zhuǎn)矢氣者。
為欲便也;候一、二時不便,再如前法服一杯;候二十四刻,不便,再服第三杯;如服一杯,即得便,止后服,酌服益胃湯一劑(益胃湯方見前),余參或可加入。
〔方論〕此處方于無可處之地,勉盡人力,不肯稍有遺憾之法也。舊方用大承氣加參、地、當歸,須知正氣久耗,而大便不下者,陰陽俱憊,尤重陰液消亡,不得再用枳、樸傷氣而耗液,故改用調(diào)胃承氣,取甘草之緩急,合人參補正,微點姜汁,宣通胃氣,代枳、樸之用,合人參最宣胃氣,加麥、地、元參,保津液之難保,而又去血結(jié)之積聚,姜汁為宣氣分之用,當歸為宣血中氣分之用,再加海參者,海參咸能化堅,甘能補正,按海參之液,數(shù)倍于其身,其能補液可知,且蠕動之物,能走絡(luò)中血分,病久者必入絡(luò),故以之為使也。
宣白承氣湯方
(苦辛淡法)生石膏(五錢)生大黃(三錢)杏仁粉(二錢)栝蔞皮(一錢五分)水五杯,煮取二杯,先服一杯,不知再服。
導(dǎo)赤承氣湯
赤芍(三錢)細生地(五錢)生大黃(三錢)黃連(二錢)黃柏(二錢)芒硝(一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先服一杯,不下再服。
牛黃承氣湯
即用前安宮牛黃丸二丸,化開,調(diào)生大黃末(三錢),先服一半,不知再服。
增液承氣湯
即于增液湯內(nèi),加大黃(三錢),芒硝(一錢五分)。
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不知再服。
十八、下后虛煩不眠,心中懊,甚至反復(fù)顛倒,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加甘草;若嘔者,加姜汁。
邪氣半至陽明,半猶在膈,下法能除陽明之邪,不能除膈間之邪,故證現(xiàn)懊虛煩,梔子豉湯,涌越其在上之邪也。少氣加甘草者,誤下固能傷陰,此則以誤下而傷胸中陽氣,甘能益氣,故加之。
嘔加姜汁者,胃中未至甚熱燥結(jié),誤下傷胃中陽氣,木來乘之,故嘔,加姜汁,和肝而降胃氣也,胃氣降,則不嘔矣。
梔子豉湯方
(見上焦篇)
梔子豉加甘草湯
即于梔子豉湯內(nèi),加甘草(二錢),煎法如前。
梔子豉加姜汁方
即于梔子豉湯內(nèi),加姜汁(五匙)。
十九、陽明溫病,干嘔口苦而渴,尚未可下者,黃連黃芩湯主之。不渴而舌滑者屬濕溫。
溫?zé)幔锊∫?,其嘔由于邪熱夾穢,擾亂中宮而然,故以黃連、黃芩徹其熱,以芳香蒸變化其濁也。
黃連黃芩湯方
(苦寒微辛法)黃連(二錢)黃芩(二錢)郁金(一錢五分)香豆豉(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二十、陽明溫病,舌黃燥,肉色絳,不渴者,邪在血分,清營湯主之。若滑者,不可與也,當于濕溫中求之。
溫病傳里,理當渴甚,今反不渴者,以邪氣深入血分,格陰于外,上潮于口,故反不渴也。曾過氣分,故苔黃而燥。邪居血分,故舌之肉色絳也。若舌苔白滑、灰滑、淡黃而滑,不渴者,乃濕氣蒸騰之象,不得用清營柔以濟柔也。
清營湯方
(見上焦篇)二一、陽明斑者,化斑湯主之。
方義并見上焦篇。
二二、陽明溫病,下后疹續(xù)出者,銀翹散去豆豉,加細生地、大青葉、元參、丹皮湯主之。
方義并見上焦篇。
二三、斑疹,用升提,則衄,或厥,或嗆咳,或昏痙,用壅補則瞀亂。
此治斑疹之禁也。斑疹之邪在血絡(luò),只喜輕宣涼解。若用柴胡、升麻辛溫之品,直升少陽,使熱血上循清道則衄;過升則下竭,下竭者必上厥;肺為華蓋,受熱毒之熏蒸則嗆咳;心位正陽,受升提之摧迫則昏痙,至若壅補,使邪無出路,絡(luò)道比經(jīng)道最細,諸瘡?fù)窗W,皆屬于心,既不得外出,其勢必返而歸之于心,不瞀亂得乎?二四、斑疹陽明證悉具,外出不快,內(nèi)壅特甚者,調(diào)胃承氣湯微和之,得通則已,不可令大泄,大泄則內(nèi)陷。
此斑疹下法,微有不同也。斑疹雖宜宣泄,但不可太過,令其內(nèi)陷。斑疹雖忌升提,亦畏內(nèi)陷。
方用調(diào)胃承氣者,避枳、樸之溫燥,取芒硝之入陰,甘草敗毒緩中也。
調(diào)胃承氣湯
(方見前)二五、陽明溫毒發(fā)痘者,如斑疹法。隨其所在而攻之。
溫毒發(fā)痘,如小兒痘瘡,或多或少,紫黑色,皆穢濁太甚,療治失宜而然也。雖不多見,間亦有之。
隨其所在而攻,謂脈浮則用銀翹散加生地、元參,渴加花粉,毒重加金汁,人中黃,小便短加芩、連之類;脈沉內(nèi)壅者,酌輕重下之。
二六、陽明溫毒,楊梅瘡者,以上法隨其所偏而調(diào)之,重加敗毒,兼與利濕。
此條當入濕溫,因上條溫痘連類而及,故編于此,可以互證也。楊梅瘡者,形似楊梅,輕則紅紫,重則紫黑,多現(xiàn)于背部、面部,亦因感受穢濁而然。
如上法者,如上條治溫痘之法。毒甚故重加敗毒,此證毒附濕而為災(zāi),故兼與利濕,如萆、土茯苓之類。
二七、陽明溫病,不甚渴,腹不滿,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者,必發(fā)黃,黃者梔子柏皮湯主之。
受邪太重,邪熱與胃陽相搏,不得發(fā)越,無汗不能自通,熱必發(fā)黃矣。
梔子柏皮湯方
梔子(五錢)生甘草(二錢)黃柏(五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方論〕此濕淫于內(nèi),以苦燥之,熱淫于內(nèi),佐以甘苦法也。梔子清肌表,解五黃,又治內(nèi)煩。黃柏瀉膀胱,療肌膚間熱。甘草協(xié)利內(nèi)外。三者其色皆黃,以黃退黃,同氣相求也。按又可但有茵陳大黃湯,而無梔子柏皮湯,溫?zé)岚l(fā)黃,豈皆可下者哉!二八、陽明溫病,無汗,或但頭汗出,身無汗,渴欲飲水,腹?jié)M舌燥黃,小便不利者,必發(fā)黃,茵陳蒿湯主之。
此與上條異者,在口渴腹?jié)M耳。上條口不甚渴,腹不滿,胃不甚實,故不可下;此則胃家已實而黃不得退,熱不得越,無出表之理,故從事于下趨大小便也。
茵陳蒿湯
茵陳蒿(六錢)梔子(三錢)生大黃(三錢)水八杯,先煮茵陳減水之半,再入二味,煮成三杯,分三次服,以小便利為度。
〔方論〕此純苦急趨之方也。發(fā)黃外閉也,腹?jié)M內(nèi)閉也,內(nèi)外皆閉,其勢不可緩,苦性最急,故以純苦急趨下焦也。黃因熱結(jié),瀉熱者必瀉小腸,小腸丙火,非苦不通。勝火者莫如水,茵陳得水之精;開郁莫如發(fā)陳,茵陳生發(fā)最速,高出眾草,主治熱結(jié)黃膽,故以之為君。梔子通水源而利三焦,大黃除實熱而減腹?jié)M,故以之為佐也。
二九、陽明溫病,無汗,實證未劇,不可下,小便不利者,甘苦合化,冬地三黃湯主之。
大凡小便不通,有責(zé)之膀胱不開者,有責(zé)之上游結(jié)熱者,有責(zé)之肺氣不化者。溫?zé)嶂”悴煌?,無膀胱不開證,皆上游(指小腸而言)熱結(jié),與肺氣不化而然也。小腸火腑,故以三黃苦藥通之;熱結(jié)則液干,故以甘寒潤之;金受火刑,化氣維艱,故倍用麥、地以化之。
冬地三黃湯方
(甘苦合化陰氣法)麥冬(八錢)黃連(一錢)葦根汁(半酒杯,沖)元參(四錢)黃柏(一錢)銀花露(半酒杯,沖)細生地(四錢)黃芩(一錢)生甘草(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以小便得利為度。
三十、溫病小便不利者,淡滲不可與也,忌五苓、八正輩。
此用淡滲之禁也。熱病有余于火,不足于水,惟以滋水瀉火為急務(wù),豈可再以淡滲動陽而燥津乎?奈何吳又可于小便條下,特立豬苓湯,乃去仲景原方之阿膠,反加木通、車前,滲而又滲乎!其治小便血分之桃仁湯中,仍用滑石,不識何解!三一、溫病燥熱,欲解燥者,先滋其干,不可純用苦寒也,服之反燥甚。
此用苦寒之禁也。溫病有余于火,不用淡滲猶易明,并苦寒亦設(shè)禁條,則未易明也。舉世皆以苦能降火,寒能瀉熱,坦然用之而無疑,不知苦先入心,其化以燥,服之不應(yīng),愈化愈燥。宋人以目為火戶,設(shè)立三黃湯,久服竟至于瞎,非化燥之明征乎?吾見溫病而恣用苦寒,津液干涸不救者甚多。
蓋化氣比本氣更烈。故前條冬地三黃湯,甘寒十之八、九,苦寒僅十之一、二耳。至茵陳蒿湯之純苦,止有一用,或者再用,亦無屢用之理。吳又可屢詆用黃連之非,而又恣用大黃,借乎其未通甘寒一法也。
三二、陽明溫病,下后熱退,不可即食,食者必復(fù);周十二時后,緩緩與食,先取清者,勿令飽,飽則必復(fù),復(fù)必重也。
此下后暴食之禁也。下后雖然熱退,余焰尚存,蓋無形質(zhì)之邪,每惜有形質(zhì)者以為根據(jù)附,必須堅壁清野,勿令即食。一日后,稍可食清而又清之物,若稍重濁,猶必復(fù)也。勿者,禁止之詞,必者,斷然之詞也。
三三、陽明溫病,下后脈靜,身不熱,舌上津回,十數(shù)日不大便,可與益胃、增液輩,斷不可再與承氣也。下后舌苔未盡退,口微渴,面微赤,脈微數(shù),身微熱,日淺者亦與增液輩,日深舌微干者,屬下焦復(fù)脈法也(方見下焦)。勿輕與承氣,輕與者肺燥而咳,脾滑而泄,熱反不除,渴反甚也,百日死。
此數(shù)下亡陰之大戒也。下后不大便十數(shù)日。甚至二十日,乃腸胃津液受傷之故,不可強責(zé)其便,但與復(fù)陰,自能便也。此條脈靜身涼,人猶易解,至脈雖不燥而未靜,身雖不壯熱而未涼,俗醫(yī)必謂邪氣不盡,必當再下,在又可法中亦必再下。
不知大毒治病,十衰其六,但與存陰退熱,斷不誤事(下后邪氣復(fù)聚,大熱大渴,面正赤,脈躁甚,不在此例)。若輕與苦燥,頻傷胃陰,肺之母氣受傷,陽明化燥,肺無秉氣,反為燥逼,焉得不咳。燥咳久者,必身熱而渴也。若脾氣為快利所傷,必致滑泄,滑泄則陰傷而熱渴愈加矣,遷延三月,天道小變之期,其勢不能再延,故曰百日死也。
三四、陽明溫病,渴甚者,悉尼漿沃之。
悉尼漿
(方法見前)三五、陽明溫病,下后微熱,舌苔不退者,薄荷末拭之。
以新布蘸新汲涼水,再蘸薄荷細末,頻擦舌上。
三六、陽明溫病,斑疹溫痘、溫瘡、溫毒,發(fā)黃、神昏譫語者,安宮牛黃丸主之。
心居膈上,胃居膈下,雖有膜隔,其濁氣太甚,則亦可上干包絡(luò),且病自上焦而來,故必以芳香逐穢開竅為要也。
安宮牛黃丸
(方見上焦篇)三七、風(fēng)溫、溫?zé)帷匾?、溫毒、冬溫之在中焦,陽明病居多;濕溫之在中焦,太陰病居多;暑溫則各半也。
此諸溫不同之大關(guān)鍵也。溫?zé)岬冉砸蛴诨?,以火從火,陽明陽土,以陽從陽,故陽明病居多。濕溫則以濕從濕,太陰陰土,以陰從陰,則太陰病居多。暑兼濕熱,故各半也。
暑溫、伏暑
三八、脈洪滑,面赤身熱頭暈,不惡寒,但惡熱,舌上黃滑苔,渴欲涼飲,飲不解渴,得水則嘔,按之胸下痛,小便短,大便閉者,陽明暑溫,水結(jié)在胸也,小陷胸湯加枳實主之。
脈洪面赤,不惡寒,病已不在上焦矣。暑兼溫?zé)?,熱甚則渴,引水求救。濕郁中焦,水不下行,反來上逆,則嘔。胃氣不降,則大便閉。故以黃連、栝蔞清在里之熱痰,半夏除水痰而強胃,加枳實者,取其苦辛通降,開幽門而引水下行也。
小陷胸加枳實湯方
(苦辛寒法)黃連(二錢)栝蔞(三錢)枳實(二錢)半夏(五錢)急流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三九、陽明暑溫,脈滑數(shù),不食不饑不便,濁痰凝聚,心下痞者,半夏瀉心湯去人參、干姜、大棗、甘草加枳實、杏仁主之。
不饑不便,而有濁痰,心下痞滿,濕熱互結(jié)而阻中焦氣分。故以半夏、枳實開氣分之濕結(jié);黃連、黃芩開氣分之熱結(jié)、杏仁開肺與大腸之氣痹;暑中熱甚,故去干姜;非傷寒誤下之虛痞,故去人參、甘草、大棗,且畏其助濕作滿也。
半夏瀉心湯去干姜甘草加枳實杏仁方
(苦辛寒法)半夏(一兩)黃連(二錢)黃芩(三錢)枳實(二錢)杏仁(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虛者復(fù)納人參二錢,大棗三枚。
四十、陽明暑溫,濕氣已化,熱結(jié)獨存,口燥咽干,渴欲飲水,面目俱赤,舌燥黃,脈沉實者,小承氣湯各等分下之。
暑兼濕熱,其有體瘦質(zhì)燥之人,感受熱重濕輕之證,濕先從熱化盡,只余熱結(jié)中焦,具諸下證,方可下之。
小承氣湯
(方義并見前。此處不必以大黃為君,三物各等分可也)四一、暑溫蔓延三焦,舌滑微黃,邪在氣分者,三石湯主之;邪氣久留,舌絳苔少,熱搏血分者,加味清宮湯主之;神識不清,熱閉內(nèi)竅者,先與紫雪丹,再與清宮湯。
蔓延三焦,則邪不在一經(jīng)一臟矣,故以急清三焦為主。然雖云三焦,以手太陰一經(jīng)為要領(lǐng)。蓋肺主一身之氣,氣化則暑濕俱化,且肺臟受生于陽明,肺之臟象屬金色白,陽明之氣運亦屬金色白。
故肺經(jīng)之藥多兼走陽明,陽明之藥多兼走肺也。再肺經(jīng)通調(diào)水道,下達膀胱,肺痹開則膀胱亦開,是雖以肺為要領(lǐng),而胃與膀胱皆在治中,則三焦俱備矣,是邪在氣分而主以三石湯之奧義也。若邪氣久羈,必歸血絡(luò),心主血脈,故以加味清宮湯主之。內(nèi)竅欲閉,則熱邪盛矣,紫雪丹開內(nèi)竅而清熱最速者也。
三石湯方
飛滑石(三錢)生石膏(五錢)寒水石(三錢)杏仁(三錢)竹茹(炒,二錢)銀花(三錢,花露更妙)金汁(一酒杯,沖)白通草(二錢)水五杯,煮成二杯,分二次溫服。
〔方論〕此微苦辛寒兼芳香法也。蓋肺病治法,微苦則降,過苦反過病所,辛涼所以清熱,芳香所以敗毒而化濁也。按三石,紫雪丹中之君藥,取其得庚金之氣,清熱退暑利竅,兼走肺胃者也;杏仁、通草為宣氣分之用,且通草直達膀胱,杏仁直達大腸;竹茹以竹之脈絡(luò),而通人之脈絡(luò);金汁、銀花,敗暑中之熱毒。
加味清宮湯方
即于前清宮湯內(nèi)加知母三錢、銀花二錢、竹瀝五茶匙沖入。
〔方論〕此苦辛寒法也。清宮湯前已論之矣,加此三味者;知母瀉陽明獨勝之熱,而保肺清金;銀花敗毒而清絡(luò);竹瀝除胸中大熱,止煩悶消渴;合清宮湯為暑延三焦血分之治也。
四二、暑溫伏暑,三焦均受,舌灰白,胸痞悶,潮熱嘔惡,煩渴自利,汗出溺短者,杏仁滑石湯主之。
舌白胸痞,自利嘔惡,濕為之也。潮熱煩渴,汗出溺短,熱為之也。熱處濕中,濕蘊生熱,濕熱交混,非偏寒偏熱可治,故以杏仁、滑石、通草、先宣肺氣,由肺而達膀胱以利濕,濃樸苦溫而瀉濕滿,芩、連清里而止?jié)駸嶂艚鸱枷阕吒[而開閉結(jié),桔、半強胃而宣濕化痰以止嘔惡,俾三焦混處之邪,各得分解矣。
杏仁滑石湯方
(苦辛寒法)杏仁(三錢)滑石(三錢)黃芩(二錢)桔紅(一錢五分)黃連(一錢)郁金(二錢)通草(一錢)濃樸(二錢)半夏(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寒濕
四三、濕之入中焦,有寒濕,有熱濕,有自表傳來,有水谷內(nèi)蘊,有內(nèi)外相合。其中傷也,有傷脾陽,有傷脾陰,有傷胃陽,有傷胃陰,有兩傷脾胃。傷脾胃之陽者十常八、九,傷脾胃之陰者十居一、二。彼此混淆,治不中款,遺患無窮,臨證細推,不可泛論。
此統(tǒng)言中焦?jié)褡C之總綱也。寒濕者,濕與寒水之氣相搏也,蓋濕水同類,其在天之陽時為雨露,陰時為霜雪,在江河為水,在土中為濕,體本一源,易于相合,最損人之陽氣。熱濕者,在天時長夏之際,盛熱蒸動濕氣流行也;在人身濕郁;本身陽氣久而生熱也,兼損人之陰液。自表傳來,一由經(jīng)絡(luò)而臟腑,一由肺而脾胃。水谷內(nèi)蘊,肺虛不能化氣,脾虛不能散津,或形寒飲冷,或酒客中虛。內(nèi)外相合,客邪既從表入,而伏邪又從內(nèi)發(fā)也。傷脾陽,在中則不運痞滿,傳下則洞泄腹痛。傷胃陽,則嘔逆不食,膈脹胸痛。兩傷脾胃,既有脾證,又有胃證也。其傷脾胃之陰若何?濕久生熱,熱必傷陰,古稱濕火者是也。傷胃陰,則口渴不饑。傷脾陰,則舌先灰滑,后反黃燥,大便堅結(jié)。濕為陰邪,其傷人之陽也,得理之正,故多而常見。其傷人之陰也,乃勢之變,故罕而少見。治濕者必須審在何經(jīng)何臟,兼寒兼熱,氣分血分,而出辛涼、辛溫、甘溫、苦溫、淡滲、苦滲之治,庶所投必效。若脾病治胃,胃病治脾,兼下焦者,單治中焦,或籠統(tǒng)混治,脾胃不分,陰陽寒熱不辨,將見腫脹、黃膽、洞泄、衄血、便血、諸證蜂起矣。惟在臨證者細心推求,下手有準的耳。蓋土為雜氣,兼證甚多,最難分析,豈可泛論濕氣而已哉!四四、足太陰寒濕,痞結(jié)胸滿,不饑不食,半苓湯主之。
此書以溫病名,并列寒濕者,以濕溫緊與寒濕相對,言寒濕而濕溫更易明析。
痞結(jié)胸滿,仲景列于太陰篇中,乃濕郁脾陽,足太陰之氣,不為鼓動營運。臟病而累及腑,痞結(jié)于中,故亦不能食也。故以半夏、茯苓培陽土以吸陰土之濕,濃樸苦溫以瀉濕滿,黃連苦以滲濕,重用通草以利水道,使邪有出路也。
半苓湯方
(此苦辛淡滲法也)半夏(五錢)茯苓塊(五錢)川連(一錢)濃樸(三錢)通草(八錢,煎湯煮前藥)水十二杯,煮通草成八杯,再入余藥煮成三杯,分三次服。
四五、足太陰寒濕,腹脹,小便不利,大便溏而不爽,若欲滯下者,四苓加濃樸秦皮湯主之,五苓散亦主之。
經(jīng)謂太陰所至,發(fā)為脹,又謂厥陰氣至為脹,蓋木克土也。太陰之氣不運,以致膀胱之氣不化,故小便不利。四苓辛淡滲濕,使膀胱開而出邪,以濃樸瀉脹,以秦皮洗肝也。其或肝氣不熱,則不用秦皮,仍用五苓中之桂枝以和肝,通利三焦而行太陽之陽氣,故五苓散亦主之。
四苓加濃樸秦皮湯方
(苦溫淡法)茅術(shù)(三錢)濃樸(三錢)茯苓塊(五錢)豬苓(四錢)秦皮(二錢)澤瀉(四錢)水八杯,煮成八分三杯,分三次服。
五苓散
(甘溫淡法)豬苓(一兩)赤術(shù)(一兩)茯苓(一兩)澤瀉(一兩六錢)桂枝(五錢)共為細末,百沸湯和服三錢,日三服。
四六、足太陰寒濕,四肢乍冷,自利,目黃,舌白滑,甚則灰,神倦不語,邪阻脾竅,舌蹇語重,四苓加木瓜草果濃樸湯主之。
脾主四肢,脾陽郁故四肢乍冷。濕漬脾而脾氣下溜,故自利。目白精屬肺,足太陰寒則手太陰不能獨治,兩太陰同氣也,且脾主地氣,肺主天氣,地氣上蒸,天氣不化,故目睛黃也。白滑與灰,寒濕苔也。濕困中焦,則中氣虛寒,中氣虛寒,則陽光不治,主正陽者心也,心藏神,故神昏。心主言,心陽虛故不語。脾竅在舌,濕邪阻竅,則舌蹇而語聲遲重。濕以下行為順,故以四苓散驅(qū)濕下行,加木瓜以平木,治其所不勝也。濃樸以溫中行滯,草果溫太陰獨勝之寒,芳香而達竅,補火以生土,驅(qū)濁以生清也。
四苓加木瓜濃樸草果湯方
(苦熱兼酸淡法)生于白術(shù)(三錢)豬苓(一錢五分)澤瀉(一錢五分)赤苓塊(五錢)木瓜(一錢)濃樸(一錢)草果(八分)半夏(三錢)水八杯,煮取八分三杯,分三次服。陽素虛者,加附子二錢。
四七、足太陰寒濕,舌灰滑,中焦滯痞,草果茵陳湯主之;面目俱黃,四肢常厥者,茵陳四逆湯主之。
濕滯痞結(jié),非溫通而兼開竅不可,故以草果為君。茵陳因陳生新,生發(fā)陽氣之機最速,故以之為佐。廣皮、大腹、濃樸,共成瀉痞之功。豬苓、澤瀉,以導(dǎo)濕外出也。若再加面黃肢逆,則非前湯所能濟,故以四逆回厥,茵陳宣濕退黃也。
草果茵陳湯方
(苦辛溫法)草果(一錢)茵陳(三錢)茯苓皮(三錢)濃樸(二錢)廣皮(一錢五分)豬苓(二錢)大腹皮(二錢)澤瀉(一錢五分)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茵陳四逆湯方
(苦辛甘熱復(fù)微寒法)附子(三錢,炮)干姜(五錢)炙甘草(二錢)茵陳(六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溫服一杯,厥回止后服;仍厥,再服;盡劑,厥不回,再作服。
四八、足太陰寒濕,舌白滑,甚則灰,脈遲,不食,不寐,大便窒塞,濁陰凝聚,陽傷腹痛,痛甚則肢逆,椒附白通湯主之。
此足太陰寒濕,兼足少陰、厥陰證也。白滑灰滑,皆寒濕苔也。脈遲者,陽為寒濕所困,來去俱遲也。不食,胃陽痹也。不寐,中焦?jié)窬?,阻遏陽氣不得下交于陰也。大便窒塞,脾與大腸之陽,不能下達也。陽為濕困,返遜位于濁陰,故濁陰得以蟠踞中焦而為痛也;凡痛皆邪正相爭之象,雖曰陽困,究竟陽未絕滅,兩不相下,故相爭而痛也(后凡言痛者仿此)。椒附白通湯,齊通三焦之陽,而急驅(qū)濁陰也。
椒附白通湯方
生附子(炒黑,三錢)川椒(炒黑,二錢)淡干姜(二錢)蔥白(三莖)豬膽汁(半燒酒杯,去渣后調(diào)入)水五杯,煮成二杯,分二次涼服。
〔方論〕此苦辛熱法復(fù)方也??嗯c辛合,能降能通,非熱不足以勝重寒而回陽。附子益太陽之標陽,補命門之真火,助少陽之火熱。蓋人之命火,與太陽之陽少陽之陽旺,行水自速。三焦通利,濕不得停,焉能聚而為痛,故用附子以為君,火旺則土強。干姜溫中逐濕痹,太陰經(jīng)之本藥,川椒燥濕除脹消食,治心腹冷痛,故以二物為臣。蔥白由內(nèi)而達外,中空通陽最速,亦主腹痛,故以為之使。濁陰凝聚不散,有格陽之勢,故反佐以豬膽汁,豬水畜,屬腎,以陰求陰也;膽乃甲木,從少陽,少陽主開泄,生發(fā)之機最速。此用仲景白通湯,與許學(xué)士椒附湯,合而裁制者也。
四九、陽明寒濕,舌白腐,肛墜痛,便不爽,不喜食,附子理中湯去甘草加廣皮濃樸湯主之。
九竅不和,皆屬胃病。胃受寒濕所傷,故肛門墜痛而便不爽;陽明失闔,故不喜食。理中之人參補陽明之正,蒼術(shù)補太陰而滲濕,姜、附運坤陽以劫寒,蓋脾陽轉(zhuǎn)而后濕行,濕行而后胃陽復(fù)。
去甘草,畏其滿中也。加濃樸、廣皮,取其行氣。合而言之,辛甘為陽,辛苦能通之義也。
附子理中湯去甘草加濃樸廣皮湯方
(辛甘兼苦法)生茅術(shù)(三錢)人參(一錢五分)炮干姜(一錢五分)濃樸(二錢)廣皮(一錢五分)生附子(一錢五分,炮黑)水五杯,煮取八分二杯,分二次服。
五十、寒濕傷脾胃兩陽,寒熱,不饑,吞酸,形寒,或脘中痞悶,或酒客濕聚,苓姜術(shù)桂湯主之。
此兼運脾胃,宣通陽氣之輕劑也。
苓姜術(shù)桂湯方
(苦辛溫法)茯苓塊(五錢)生姜(三錢)炒白術(shù)(三錢)桂枝(三錢)水五杯,煮取八分二杯,分溫再服。
五一、濕傷脾胃兩陽,既吐且利,寒熱身痛,或不寒熱,但腹中痛,名曰霍亂。寒多,不欲飲水者,理中湯主之。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吐利汗出,發(fā)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逆,四逆湯主之。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宜桂枝湯小和之。
按霍亂一證,長夏最多,本于陽虛寒濕凝聚,關(guān)系非輕,傷人于頃刻之間。奈時醫(yī)不讀《金匱》,不識病源,不問輕重,一概主以藿香正氣散,輕者原有可愈之理,重者死不旋踵;更可笑者,正氣散中加黃連、麥冬,大用西瓜治渴欲飲水之霍亂,病者豈堪命乎!瑭見之屢矣,故將采《金匱》原文,備錄于此。胃陽不傷不吐,脾陽不傷不瀉,邪正不爭不痛,營衛(wèi)不乖不寒熱。以不飲水之故,知其為寒多;主以理中湯(原文系理中丸,方后自注云∶然丸不及湯,蓋丸緩而湯速也;且恐丸藥不精,故直改從湯),溫中散寒。人參甘草,胃之守藥;白術(shù)甘草,脾之守藥;干姜能通能守,上下兩泄者,故脾胃兩守之;且守中有通,通中有守,以守藥作通用,以通藥作守用。若熱欲飲水之證,飲不解渴,而吐泄不止,則主以五苓。邪熱須從小便去,膀胱為小腸之下游,小腸,火腑也,五苓通前陰,所以守后陰也。太陽不開,則陽明不闔,開太陽正所以守陽明也。此二湯皆有一舉兩得之妙。吐利則脾胃之陽虛,汗出則太陽之陽亦虛;發(fā)熱者,浮陽在外也;惡寒者,實寒在中也;四肢拘急,脾陽不榮四末;手足厥冷,中土濕而厥陰肝木來乘病者,四逆湯善救逆,故名四逆湯。人參甘草守中陽,干姜附子通中陽,人參附子護外陽,干姜甘草護中陽,中外之陽復(fù)回,則群陰退避,而厥回矣。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中陽復(fù)而表陽不和也,故以桂枝湯溫經(jīng)絡(luò)而微和之。
理中湯方
(甘熱微苦法,此方分量以及后加減法,悉照《金匱》原文,用者臨時斟酌)人參甘草白術(shù)干姜(各三兩)水八杯,煮取三杯,溫服一杯,日三服。
〔加減法〕若臍上筑者,腎氣動也,去術(shù)加桂四兩。吐多者,去術(shù)加生姜三兩。下多者還用術(shù)。
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飲水者,加術(shù)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干姜足前成四兩半。腹?jié)M者,去術(shù)加附子一枚。服湯后,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汗,勿發(fā)揭衣服。
五苓散方
(見前)〔加減法〕腹?jié)M者,加濃樸、廣皮各一兩。渴甚面赤,脈大緊而急,扇扇不知涼,飲冰不知冷,腹痛甚,時時躁煩者,格陽也,加干姜一兩五錢(此條非仲景原文,余治驗也)。
百沸湯和,每服五錢,日三服。
四逆湯方
(辛甘熱法,分量臨時斟酌)炙甘草(二兩)干姜(一兩半)生附子(一枚,去皮)加人參(一兩)水五茶碗,煮取二碗、分二次服。
按∶原方無人參,此獨加人參者,前條寒多不飲水,較厥逆尚輕,仲景已用人參;此條諸陽欲脫,中虛更急,不用人參,何以固內(nèi)??马嵅畟⒃啤弥倬胺仓翁撟C,以里為重,協(xié)熱下利,脈微弱者,便用人參;汗后身痛,脈沉遲者,便加人參。此脈遲而利清谷,且不煩不咳,中氣大虛,元氣已脫,但溫不補,何以救逆乎!觀茯苓四逆之煩躁,且以人參;況通脈四逆,豈得無參。是必有脫落耳,備錄于此存參。
五二、霍亂兼轉(zhuǎn)筋者,五苓散加防己桂枝薏仁主之;寒甚脈緊者,再加附子。
肝藏血,主筋,筋為寒濕搏急而轉(zhuǎn),故于五苓和霍亂之中,加桂枝溫筋,防己急驅(qū)下焦血分之寒濕,薏仁主濕痹香港腳,扶土抑木,治筋急拘攣。甚寒脈緊,則非純陽之附子不可。
五苓散加防己桂枝薏仁方
即于前五苓散內(nèi),加防己一兩,桂枝一兩半,足前成二兩,薏仁二兩。寒甚者,加附子大者一枚。杵為細末,每服五錢,百沸湯和,日三,劇者日三夜一,得臥則勿令服。
五三、卒中寒濕,內(nèi)挾穢濁,眩冒欲絕,腹中絞痛,脈沉緊而遲,甚則伏,欲吐不得吐,欲利不得利,甚則轉(zhuǎn)筋,四肢欲厥,俗名發(fā)痧,又名干霍亂,轉(zhuǎn)筋者,俗名轉(zhuǎn)筋火,古方書不載(不載者,不載上三條之俗名耳;若是證,當于《金匱》腹?jié)M、腹痛、心痛、寒疝、諸條參看自得),蜀椒救中湯主之,九痛丸亦可服;語亂者,先服至寶丹,再與湯藥。
按此證夏日濕蒸之時最多,故因霍亂而類記于此。中陽本虛,內(nèi)停寒濕,又為蒸騰穢濁之氣所干,由口鼻而直行中道,以致腹中陽氣受逼,所以相爭而為絞痛;胃陽不轉(zhuǎn),雖欲吐而不得;脾陽困閉,雖欲利而不能,其或經(jīng)絡(luò)亦受寒濕,則筋如轉(zhuǎn)索,而后者向前矣;中陽虛而肝木來乘,則厥。俗名發(fā)痧者何?蓋以此證病來迅速,或不及延醫(yī),或醫(yī)亦不識,相傳以錢,或用瓷碗口,蘸姜湯或麻油,刮其關(guān)節(jié),刮則其血皆分,住則復(fù)合,數(shù)數(shù)分合,動則生陽,關(guān)節(jié)通而氣得轉(zhuǎn),往往有隨手而愈者,刮處必現(xiàn)血點,紅紫如沙,故名痧也。但刮后須十二時不飲水,方不再發(fā)。不然則留邪在絡(luò),稍受寒發(fā)怒,則舉發(fā)矣。以其欲吐不吐,欲利不利而腹痛,故又名干霍亂。其轉(zhuǎn)筋名轉(zhuǎn)筋火者,以常發(fā)于夏月,夏月火令,又病迅速如火也,其實乃伏陰與濕相搏之故。以大建中之蜀椒,急驅(qū)陰濁下行,干姜溫中,去人參、膠飴者,畏其滿而守也,加濃樸以瀉濕中濁氣,檳榔以散結(jié)氣,直達下焦,廣皮通行十二經(jīng)之氣,改名救中湯,急驅(qū)濁陰,所以救中焦之真陽也。九痛丸一面扶正,一面驅(qū)邪,其驅(qū)邪之功最迅,故亦可服。再按前吐瀉之霍亂,有陰陽二證,干霍亂則純有陰而無陽,所謂天地不通,閉塞而成冬,有若否卦之義。若語言亂者,邪干心包,故先以至寶丹,驅(qū)包絡(luò)之邪也。
救中湯方
(苦辛通法)蜀椒(炒出汗,三錢)淡干姜(四錢)濃樸(三錢)檳榔(二錢)廣皮(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兼轉(zhuǎn)筋者,加桂枝(三錢)防己(五錢)薏仁(三錢)。厥者加附子二錢。
九痛丸方
(治九種心痛,苦辛甘熱法)附子(三兩)生野狼牙(一兩)人參(一兩)干姜(一兩)吳茱萸(一兩)巴豆(去皮心熬碾如膏,一兩)蜜丸梧子大,酒下,強人初服三丸,日三服,弱者二丸。
兼治卒中惡,腹脹痛,口不能言;又治連年積冷,流注心胸痛,并冷、沖上氣,落馬、墜車、血病等證皆主之。忌口如常法。
〔方論〕《內(nèi)經(jīng)》有五臟胃腑心痛,并痰蟲食積,即為九痛也。心痛之因,非風(fēng)即寒,故以干姜、附子驅(qū)寒壯陽,吳茱萸能降肝臟濁陰下行,生野狼牙善驅(qū)浮風(fēng),以巴豆驅(qū)逐痰蟲陳滯之積,人參養(yǎng)正驅(qū)邪,因其藥品氣血皆入,補瀉攻伐皆備,故治中惡腹脹痛等證。
附錄《外臺》走馬湯,治中惡、心痛、腹脹、大便不通,苦辛熱法。沈目南注云∶中惡之證,俗謂絞腸烏痧,即穢臭惡毒之氣,直從口鼻,入于心胸腸胃臟腑,壅塞正氣不行,故心痛腹脹,大便不通,是為實證。非似六淫侵入而有表里清濁之分。故用巴豆極熱大毒峻猛之劑,急攻其邪,佐杏仁以利肺與大腸之氣,使邪從后陰,一掃盡除,則病得愈。若緩須臾,正氣不通,營衛(wèi)陰陽機息則死,是取通則不痛之義也。
巴豆(去心皮熬,二枚)杏仁(二枚)上二味,以綿纏槌令碎,熱湯二合,捻取白汁飲之,當下。老小強弱量之。通治飛尸鬼擊病。
按《醫(yī)方集解》中,治霍亂用陰陽水一法,有協(xié)和陰陽,使不相爭之義。又治干霍亂用鹽湯探吐一法,蓋閉塞至極之證,除針灸之外,莫如吐法通陽最速。夫嘔,厥陰氣也,寒痛,太陽寒水氣也,否,冬象也,冬令太陽寒水,得厥陰氣至,風(fēng)能上升,則一陽開泄,萬象皆有生機矣。至針法,治病最速,取禍亦不緩,當于《甲乙經(jīng)》中求之,非善針者,不可令針也。
立生丹
(治傷暑、霍亂、痧證、瘧、痢、泄瀉、心痛、胃痛、腹痛、吞吐酸水,及一切陰寒之證、結(jié)胸、小兒寒痙)母丁香(一兩二錢)沉香(四錢)茅蒼術(shù)(一兩二錢)明雄黃(一兩二錢)上為細末,用蟾酥八錢,銅鍋內(nèi)加火酒一小杯,化開,入前藥末,丸綠豆大。每服二丸,小兒一丸,溫水送下。又下死胎如神。凡被蝎蜂螫者,調(diào)涂立效,惟孕婦忌之。
此方妙在剛燥藥中加芳香透絡(luò)。蟾乃土之精,上應(yīng)月魄,物之濁而靈者,其酥入絡(luò),以毒攻毒,而方又有所監(jiān)制,故應(yīng)手取效耳。
獨勝散
(治絞腸痧痛急,指甲唇俱青,危在頃刻)馬糞(年久彌佳)不拘分兩,瓦上焙干為末。老酒沖服二、三錢,不知,再作服。
此方妙在以濁攻濁。馬性剛善走,在卦為干,糞乃濁陰所結(jié),其象圓,其性通,故能摩蕩濁陰之邪,仍出下竅。憶昔年濟南方庵任九江,臨行,一女子忽患痧證,就地滾嚎,聲嘶欲絕。庵云∶偶因擇日不謹,誤犯紅痧,或應(yīng)此乎?余急授此方,求馬糞不得;即用騾糞,并非陳者,亦隨手奏功。
濕溫
(瘧、痢、疸、痹附)五四、濕熱上焦未清,里虛內(nèi)陷,神識如蒙,舌滑脈緩,人參瀉心湯加白芍主之。
濕在上焦,若中陽不虛者,必始終在上焦,斷不內(nèi)陷;或因中陽本虛,或因誤傷于藥,其勢必致內(nèi)陷。濕之中人也,首如裹,目如蒙,熱能令人昏,故神識如蒙,此與熱邪直入包絡(luò)譫語神昏有間。
里虛故用人參護里陽,白芍以護真陰;濕陷于里,故用干姜、枳實之辛通;濕中兼熱,故用黃芩、黃連之苦降。此邪已內(nèi)陷,其勢不能還表,法用通降,從里治也。
人參瀉心湯方
(苦辛寒兼甘法)人參(二錢)干姜(二錢)黃連(一錢五分)黃芩(一錢五分)枳實(一錢)生白芍(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杯服。
五五、濕熱受自口鼻,由募原直走中道,不饑不食,機竅不靈,三香湯主之。
三香湯方
(微苦微辛微寒兼芳香法)栝蔞皮(三錢)桔梗(三錢)黑山梔(二錢)枳殼(二錢)郁金(二錢)香豉(二錢)降香末(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方論〕按此證由上焦而來,其機尚淺,故用蔞皮、桔梗、枳殼微苦微辛開上,山梔輕浮微苦清熱,香豉、郁金、降香化中上之穢濁而開郁。上條以下焦為邪之出路,故用重;此條以上焦為邪之出路,故用輕;以下三焦均受者,則用分消。彼此互參,可以知葉氏之因證制方,心靈手巧處矣!惜散見于案中而人多不察,茲特為拈出,以概其余。
五六、吸受穢濕,三焦分布,熱蒸頭脹,身痛嘔逆,小便不通,神識昏迷,舌白,渴不多飲,先宜芳香通神利竅,安宮牛黃丸;續(xù)用淡滲分消濁濕,茯苓皮湯。
按此證表里經(jīng)絡(luò)臟腑三焦,俱為濕熱所困,最畏內(nèi)閉外脫,故急以牛黃丸宣竅清熱而護神明;但牛黃丸不能利濕分消,故繼以茯苓皮湯。
安宮牛黃丸
(方法見前)
茯苓皮湯
(淡滲兼微辛微涼法)
茯苓皮
(五錢)生薏仁(五錢)豬苓(三錢)大腹皮(三錢)白通草(三錢)淡竹葉(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五七、陽明濕溫,氣壅為噦者,新制桔皮竹茹湯主之。
按《金匱》桔皮竹茹湯,乃胃虛受邪之治,今治濕熱壅遏胃氣致噦,不宜用參甘峻補,故改用柿蒂。按柿成于秋,得陽明燥金之主氣,且其形多方,他果未之有也,故治肺胃之病有獨勝(肺之臟象屬金,胃之氣運屬金)。柿蒂乃柿之歸束處,凡花皆散,凡子皆降,凡降先收,從生而散而收而降,皆一蒂為之也,治逆呃之能事畢矣(再按∶草木一身,蘆與蒂為升降之門戶,載生氣上升者蘆也,受陰精歸藏者蒂也,格物者不可不于此會心焉)。
新制桔皮竹茹湯
(苦辛通降法)桔皮(三錢)竹茹(三錢)柿蒂(七枚)姜汁(三茶匙,沖)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不知,再作服。有痰火者,加竹瀝、栝蔞霜。有瘀血者,加桃仁。
五八、三焦?jié)裼?,升降失司,脘連腹脹,大便不爽,一加減正氣散主之。
再按此條與上第五十六條同為三焦受邪,彼以分消開竅為急務(wù),此以升降中焦為定法,各因見證之不同也。
一加減正氣散方
藿香梗(二錢)濃樸(二錢)杏仁(二錢)茯苓皮(二錢)廣皮(一錢)神曲(一錢五分)麥芽(一錢五分)綿茵陳(二錢)大腹皮(一錢)水五杯,煮二杯,再服。
〔方論〕正氣散本苦辛溫兼甘法,今加減之,乃苦辛微寒法也。去原方之紫蘇、白芷,無須發(fā)表也。去甘桔,此證以中焦為扼要,不必提上焦也。只以藿香化濁,濃樸、廣皮、茯苓、大腹瀉濕滿,加杏仁利肺與大腸之氣,神曲、麥芽升降脾胃之氣,茵陳宣濕郁而動生發(fā)之氣,藿香但用梗,取其走中不走外也。茯苓但用皮,以諸皮皆涼,瀉濕熱獨勝也。
五九、濕郁三焦,脘悶,便溏,身痛,舌白,脈象模糊,二加減正氣散主之。
上條中焦病重,故以升降中焦為要。此條脘悶便溏,中焦證也,身痛舌白,脈象模糊,則經(jīng)絡(luò)證矣,故加防己急走經(jīng)絡(luò)中濕郁;以便溏不比大便不爽,故加通草、薏仁,利小便所以實大便也;大豆黃卷從濕熱蒸變而成,能化蘊釀之濕熱,而蒸變脾胃之氣也。
二加減正氣散
(苦辛淡法)藿香梗(三錢)廣皮(二錢)濃樸(二錢)茯苓皮(三錢)木防己(三錢)大豆黃卷(二錢)川通草(一錢五分)薏苡仁(三錢)水八杯,煮三杯,三次服。
六十、穢濕著里,舌黃脘悶,氣機不宣,久則釀熱,三加減正氣散主之。
前兩法,一以升降為主,一以急宣經(jīng)隧為主;此則以舌黃之故,預(yù)知其內(nèi)已伏熱,久必化熱,而身亦熱矣,故加杏仁利肺氣,氣化則濕熱俱化,滑石辛淡而涼,清濕中之熱,合藿香所以宣氣機之不宣也。
三加減正氣散方
(苦辛寒法)藿香(連梗葉,三錢)茯苓皮(三錢)濃樸(二錢)廣皮(一錢五分)杏仁(三錢)滑石(五錢)水五杯,煮二杯,再服。
六一、穢濕著里,邪阻氣分,舌白滑,脈右緩,四加減正氣散主之。
以右脈見緩之故,知氣分之濕阻,故加草果、楂肉、神曲,急運坤陽。使足太陰之地氣不上蒸手太陰之天氣也。
四加減正氣散方
(苦辛溫法)藿香梗(三錢)濃樸(二錢)茯苓(三錢)廣皮(一錢五分)草果(一錢)楂肉(炒,五錢)神曲(二錢)水五杯,煮二杯,渣再煮一杯,三次服。
六二、穢濕著里,脘悶便泄,五加減正氣散主之。
穢濕而致脘悶,故用正氣散之香開;便泄而知脾胃俱傷,故加大腹運脾氣,谷芽升胃氣也。以上二條,應(yīng)入前寒濕類中,以同為加減正氣散法,欲觀者知化裁古方之妙,故列于此。
五加減正氣散
(苦辛溫法)藿香梗(二錢)廣皮(一錢五分)茯苓塊(三錢)濃樸(二錢)大腹皮(一錢五分)谷芽(一錢)蒼術(shù)(二錢)水五杯,煮二杯,日再服。
按今人以藿香正氣散,統(tǒng)治四時感冒,試問四時止一氣行令乎?抑各司一氣,且有兼氣乎?況受病之身軀臟腑,又各有不等乎?歷觀前五法,均用正氣散,而加法各有不同,亦可知用藥非絲絲入扣,不能中病,彼泛論四時不正之氣,與統(tǒng)治一切諸病之方,皆未望見軒岐之堂室者也,烏可云醫(yī)乎!六三、脈緩身痛,舌淡黃而滑,渴不多飲,或竟不渴,汗出熱解,繼而復(fù)熱,內(nèi)不能運水谷之濕,外復(fù)感時令之濕,發(fā)表攻里,兩不可施,誤認傷寒,必轉(zhuǎn)壞證,徒清熱則濕不退,徒祛濕則熱愈熾,黃芩滑石湯主之。
脈緩身痛,有似中風(fēng),但不浮,舌滑不渴飲,則非中風(fēng)矣。若系中風(fēng),汗出則身痛解而熱不作矣;今繼而復(fù)熱者,乃濕熱相蒸之汗,濕屬陰邪,其氣留連,不能因汗而退,故繼而復(fù)熱。內(nèi)不能運水谷之濕,脾胃困于濕也;外復(fù)受時令之濕,經(jīng)絡(luò)亦困于濕矣。倘以傷寒發(fā)表攻里之法施之,發(fā)表則誅伐無過之表,陽傷而成痙;攻里則脾胃之陽傷,而成洞泄寒中,故必轉(zhuǎn)壞證也。濕熱兩傷,不可偏治,故以黃芩、滑石、茯苓皮清濕中之熱,蔻仁、豬苓宣濕邪之正,再加腹皮、通草,共成宣氣利小便之功,氣化則濕化,小便利則火腑通而熱自清矣。
黃芩滑石湯方
(苦辛寒法)黃芩(三錢)滑石(三錢)茯苓皮(三錢)大腹皮(二錢)白蔻仁(一錢)通草(一錢)豬苓(三錢)水六杯,煮取二杯,渣再煮一杯,分溫三服。
六四、陽明濕溫,嘔而不渴者,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嘔甚而痞者,半夏瀉心湯去人參、干姜、大棗、甘草加枳實、生姜主之。
嘔而不渴者,飲多熱少也,故主以小半夏加茯苓,逐其飲而嘔自止。嘔而兼痞,熱邪內(nèi)陷,與飲相摶,有固結(jié)不通之患,故以半夏瀉心,去參、姜、甘、棗之補中,加枳實、生姜之宣胃也。
小半夏加茯苓湯
半夏(六錢)茯苓(六錢)生姜(四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半夏瀉心湯去人參干姜甘草大棗加枳實生姜方
半夏(六錢)黃連(二錢)黃芩(三錢)枳實(三錢)生姜(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虛者復(fù)納人參、大棗。
六五、濕聚熱蒸,蘊于經(jīng)絡(luò),寒戰(zhàn)熱熾,骨骱煩疼,舌色灰滯,面目萎黃,病名濕痹,宣痹湯主之。
經(jīng)謂∶風(fēng)寒濕三者合而為痹?!督饏T》謂∶經(jīng)熱則痹。蓋《金匱》誠補《內(nèi)經(jīng)》之不足。痹之因于寒者固多,痹之兼乎熱者,亦復(fù)不少,合參二經(jīng)原文,細驗于臨證之時,自有權(quán)衡。本論因載濕溫而類及熱痹,見濕溫門中,原有痹證,不及備載痹證之全,學(xué)人欲求全豹,當于《內(nèi)經(jīng)》、《金匱》、喻氏、葉氏以及宋元諸名家,合而參之自得。大抵不越寒熱兩條,虛實異治。寒痹勢重而治反易,熱痹勢緩而治反難,實者單病軀殼易治,虛者兼病臟腑夾痰飲腹?jié)M等證,則難治矣,猶之傷寒兩感也。此條以舌灰目黃,知其為濕中生熱,寒戰(zhàn)熱熾,知其在經(jīng)絡(luò);骨骱疼痛,知其為痹證。若泛用治濕之藥,而不知循經(jīng)入絡(luò),則罔效矣。故以防己急走經(jīng)絡(luò)之濕,杏仁開肺氣之先,連翹清氣分之濕熱,赤豆清血分之濕熱,滑石利竅而清熱中之濕,山梔肅肺而瀉濕中之熱,薏苡淡滲而主攣痹,半夏辛平而主寒熱,蠶砂化濁道中清氣,痛甚加片子姜黃、海桐皮者,所以宣絡(luò)而止痛也。
宣痹湯方
(苦辛通法)防己(五錢)杏仁(五錢)滑石(五錢)連翹(三錢)山梔(三錢)薏苡(五錢)半夏(醋炒,三錢)晚蠶砂(三錢)赤小豆皮(三錢,赤小豆乃五谷中之赤小豆,味酸肉赤,涼水浸取皮用。非藥肆中之赤小豆,藥肆中之赤豆乃廣中野豆,赤皮蒂黑肉黃,不入藥者也)水八杯,煮取三杯,分溫三服。痛甚加片子姜黃二錢,海桐皮三錢。
六六、濕郁經(jīng)脈,身熱身痛,汗多自利,胸腹白疹,內(nèi)外合邪,純辛走表,純苦清熱,皆在所忌,辛涼淡法,薏苡竹葉散主之。
上條但痹在經(jīng)脈,此則臟腑亦有邪矣,故又立一法。汗多則表陽開,身痛則表邪郁,表陽開而不解表邪,其為風(fēng)濕無疑,蓋汗之解者寒邪也,風(fēng)為陽邪,尚不能以汗解,況濕為重濁之陰邪,故雖有汗不解也。學(xué)人于有汗不解之證,當識其非風(fēng)則濕,或為風(fēng)濕相搏也。自利者小便必短,白疹者,風(fēng)濕郁于孫絡(luò)毛竅。此濕停熱郁之證,故主以辛涼解肌表之熱,辛淡滲在里之濕,俾表邪從氣化而散。里邪從小便而驅(qū),雙解表里之妙法也,與下條互斟自明。
薏苡竹葉散方
(辛涼淡法,亦輕以去實法)薏苡(五錢)竹葉(三錢)飛滑石(五錢)白蔻仁(一錢五分)連翹(三錢)茯苓塊(五錢)白通草(一錢五分)共為細末,每服五錢,日三服。
六七、風(fēng)暑寒濕,雜感混淆,氣不主宣,咳嗽頭脹,不饑舌白,肢體若廢,杏仁薏苡湯主之。
雜感混淆,病非一端,乃以氣不主宣四字為扼要。故以宣氣之藥為君。既兼雨濕中寒邪,自當變辛涼為辛溫。此條應(yīng)入寒濕類中,列于此者,以其為上條之對待也。
杏仁薏苡湯
(苦辛溫法)杏仁(三錢)薏苡(三錢)桂枝(五分)生姜(七分)濃樸(一錢)半夏(一錢五分)防己(一錢五分)白蒺藜(二錢)水五杯,煮三杯,渣再煮一杯,分溫三服。
六八、暑濕痹者,加減木防己湯主之此治痹之祖方也。風(fēng)勝則引,引者(吊痛掣痛之類,或上或下,四肢游走作痛,經(jīng)謂行痹是也)加桂枝、桑葉。濕勝則腫,腫者(土曰敦阜。加滑石、萆、蒼術(shù)。寒勝則痛,痛者加防己、桂枝、姜黃、海桐皮。面赤口涎自出者(《靈樞》謂∶胃熱則廉泉開。)重加石膏、知母。絕無汗者,加羌活、蒼術(shù),汗多者加黃、炙甘草。兼痰飲者,加半夏、濃樸、廣皮。因不能備載全文,故以祖方加減如此,聊示門徑而已。
加減木防己湯
(辛溫辛涼復(fù)法)防己(六錢)桂枝(三錢)石膏(六錢)杏仁(四錢)滑石(四錢)白通草(二錢)薏仁(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溫三服。見小效不即退者,加重服,日三夜一。
六九、濕熱不解,久釀成疸,古有成法,不及備載,聊列數(shù)則,以備規(guī)矩(下瘧、痢等證仿此)。
本論之作,原補前人之未備,已有成法可循者,安能盡錄。因橫列四時雜感,不能不列濕溫,連類而及,又不能不列黃膽、瘧、痢,不過略標法則而已。按濕溫門中,其證最多,其方最伙;蓋土居中位,穢濁所歸,四方皆至,悉可兼證,故錯綜參伍,無窮極也。即以黃膽一證而言,《金匱》有辨證三十五條,出治一十二方,先審黃之必發(fā)不發(fā),在于小便之利與不利;疸之易治難治,在于口之渴與不渴;再察瘀熱入胃之因,或因外并,或因內(nèi)發(fā),或因食谷,或固酣酒,或因勞色,有隨經(jīng)蓄血,入水黃汗;上盛者一身盡熱,下郁者小便為難;又有表虛里虛,熱除作噦,火劫致黃。知病有不之因,故治有不紊之法∶于是脈弦脅痛,少陽未罷,仍主以和;渴飲水漿,陽明化燥,急當瀉熱;濕在上,以辛散,以風(fēng)勝;濕在下,以苦泄,以淡滲;如狂蓄血,勢以必攻;汗后溺白,自宜投補;酒客多蘊熱,先用清中,加之分利,后必顧其脾陽;女勞有穢濁,始以解毒,繼以滑竅,終當峻補真陰;表虛者實衛(wèi),里虛者建中;入水火劫,以及治逆變證,各立方論,以為后學(xué)津梁。至寒濕在里之治,陽明篇中,惟見一則,不出方論,指人以寒濕中求之。蓋脾本畏木而喜風(fēng)燥,制水而惡寒濕。今陰黃一證,寒濕相摶,譬如卑監(jiān)之土,須暴風(fēng)日之陽,純陰之病,療以辛熱無疑,方雖不出,法已顯然。奈丹溪云∶不必分五疸,總是如醬相似。以為得治黃之扼要,殊不知以之治陽黃,猶嫌其混,以之治陰黃,惡乎可哉!喻嘉言于陰黃一證。竟謂仲景方論亡失,恍若無所循從。惟羅謙甫具有卓識,力辨陰陽,遵仲景寒濕之旨,出茵陳四逆湯之治。塘于陰黃一證,究心有年,悉用羅氏法而化裁之,無不應(yīng)手取效。間有始即寒濕,從太陽寒水之化,繼因其人陽氣尚未十分衰敗,得燥熱藥數(shù)帖,陽明轉(zhuǎn)燥金之化而為陽證者,即從陽黃例治之。
七十、夏秋疸病,濕熱氣蒸,外干時令,內(nèi)蘊水谷,必以宣通氣分為要。失治則為腫脹。由黃疸而腫脹者,苦辛淡法,二金湯主之。
此揭疸病之由,與治疸之法,失治之變,又因變制方之法也。
二金湯方
(苦辛淡法)雞內(nèi)金(五錢)海金沙(五錢)濃樸(三錢)大腹皮(三錢)豬苓(三錢)白通草(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七一、諸黃膽小便短者,茵陳五苓散主之。
沈氏目南云∶此黃膽氣分實證,通治之方也。胃為水谷之海,營衛(wèi)之源,風(fēng)入胃家氣分,風(fēng)濕相蒸,是為陽黃;濕熱流于膀胱,氣郁不化,則小便不利,當用五苓散宣通表里之邪,茵陳開郁而清濕熱。
茵陳五苓散
(五苓散方見前。五苓散系苦辛溫法,今茵陳倍五苓,乃苦辛微寒法)茵陳末(十分)五苓散(五分)共為細末,和勻,每服三錢,日三服。
《金匱》方不及備載,當于本書研究,獨采此方者,以其為實證通治之方,備外風(fēng)內(nèi)濕一則也。
七二、黃膽脈沉,中痞惡心,便結(jié)溺赤,病屬三焦里證,杏仁石膏湯主之。
前條兩解表里,此條統(tǒng)治三焦,有一縱一橫之義。杏仁、石膏開上焦,姜、半開中焦,枳實則由中驅(qū)下矣,山梔通行三焦,黃柏直清下焦。凡通宣三焦之方,皆扼重上焦,以上焦為病之始入,且為氣化之先,雖統(tǒng)宣三焦之方,而湯則名杏仁石膏也。
杏仁石膏湯方
(苦辛寒法)杏仁(五錢)石膏(八錢)半夏(五錢)山梔(三錢)黃柏(三錢)枳實汁(每次三茶匙,沖)姜汁(每次三茶匙,沖)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七三、素積勞倦,再感濕溫,誤用發(fā)表,身面俱黃,不饑溺赤,連翹赤豆飲煎送保和丸。
前第七十條,由黃而變他病,此則由他病而變黃,亦遙相對待。證系兩感,故方用連翹赤豆飲以解其外,保和丸以和其中,俾濕溫、勞倦、治逆,一齊解散矣。保和丸苦溫而運脾陽,行在里之濕;陳皮、連翹由中達外,其行濕固然矣。兼治勞倦者何?經(jīng)云∶勞者溫之。蓋人身之動作云為,皆賴陽氣為之主張,積勞傷陽。勞倦者,困勞而倦也,倦者,四肢倦怠也。脾主四肢,脾陽傷,則四肢倦而無力也。再肺屬金而主氣,氣者陽也;脾屬土而生金,陽氣雖分內(nèi)外,其實特一氣之轉(zhuǎn)輸耳。勞雖自外而來,外陽既傷,則中陽不能獨運,中陽不運,是人之賴食濕以生者,反為食濕所困,脾即困所食濕,安能不失牝馬之貞,而上承干健乎!古人善治勞者,前者有仲景,后則有東垣,均從此處得手。奈之何后世醫(yī)者,但云勞病,輒用補陰,非惑于丹溪一家之說哉!本論原為外感而設(shè),并不及內(nèi)傷,茲特因兩感而略言之。
連翹赤豆飲方
(苦辛微寒法)連翹(二錢)山梔(一錢)通草(一錢)赤豆(二錢)花粉(一錢)香豆豉(一錢)煎送保和丸三錢。
保和丸方
(苦辛溫平法)山楂神曲茯苓陳皮匐子連翹半夏七四、濕甚為熱,瘧邪痞結(jié)心下,舌白口渴。煩躁自利,初身痛,繼則心下亦痛,瀉心湯主之。
此瘧邪結(jié)心下氣分之方也。
瀉心湯
(方法見前)七五、瘡家濕瘧,忌用發(fā)散,蒼術(shù)白虎湯加草果主之。
《金匱》謂瘡家忌汗,發(fā)汗則病痙。蓋以瘡者血脈間病,心主血脈,血脈必虛而熱,然后成瘡;既成瘡以后,瘡膿又系血液所化,汗為心液,由血脈而達毛竅,再發(fā)汗以傷其心液,不痙何待!故以白虎辛涼重劑,清陽明之熱濕,由肺衛(wèi)而出;加蒼術(shù)、草果,溫散脾中重滯之寒濕,亦由肺衛(wèi)而出。陽明陽土,清以石膏、知母之辛涼;太陰陰土,溫以蒼術(shù)、草果之苦溫;適合其臟腑之宜,矯其一偏之性而已。
蒼術(shù)白虎湯加草果方
(辛涼復(fù)苦溫法)即前白虎湯內(nèi)加蒼術(shù),草果。
七六、背寒,胸中痞結(jié),瘧來日晏,邪漸入陰,草果知母湯主之。
此素積煩勞,未病先虛,故伏邪不肯解散,正陽餒弱,邪熱固結(jié)。是以草果溫太陰獨勝之寒,知母瀉陽明獨勝之熱,濃樸佐草果瀉中焦之濕蘊,合姜、半而開痞結(jié),花粉佐知母而生津退熱;脾胃兼病,最畏木克,烏梅、黃芩清熱而和肝;瘧來日晏,邪欲入陰,其所以升之使出者,全賴草果(俗以烏梅、五味等酸斂,是知其一,莫知其他也。酸味秉厥之氣,居五味之首,與辛味合用,開發(fā)陽氣最速,觀小青龍湯自知)。
草果知母湯方
(苦辛寒兼酸法)草果(一錢五分)知母(二錢)半夏(三錢)濃樸(二錢)黃芩(一錢五分)烏梅(一錢五分)花粉(一錢五分)姜汁(五匙,沖)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按此方即吳又可之達原飲去檳榔,加半夏、烏梅、姜汁。治中焦熱結(jié)陽陷之證,最為合拍;吳氏乃以治不兼濕邪之溫疫初起,其謬甚矣。
再按前賢制方,與集書者選方,不過示學(xué)人知法度,為學(xué)人立模范而已,未能預(yù)測后來之病證,其變幻若何?其兼證若何?其年歲又若何?所謂大匠誨人,能與人規(guī)矩,不能使人巧;至于奇巧絕倫之處,不能傳,亦不可傳,可遇而不可求,可暫而不可常者也。學(xué)人當心領(lǐng)神會,先務(wù)識其所以然之故,而后增減古方之藥品分量,宜重宜輕,宜多宜寡,自有準的,所謂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七七、瘧傷胃陽,氣逆不降,熱劫胃液,不饑不飽,不食不便,渴不欲飲,味變酸濁,加減人參瀉心湯主之。
此雖陽氣受傷,陰汁被劫,恰偏于陽傷為多。故救陽立胃基之藥四,存陰瀉邪熱之藥二,喻氏所謂變胃而不受胃變之法也。
加減人參瀉心湯
(苦辛溫復(fù)咸寒法)人參(二錢)黃連(一錢五分)枳實(一錢)干姜(一錢五分)生姜(二錢)牡蠣(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按大辛大溫,與大苦大寒合方,乃厥陰經(jīng)之定例。蓋別臟之與腑,皆分而為二,或上下,或左右,不過經(jīng)絡(luò)貫通,臆膜相連耳,惟肝之與膽,合而為一,膽即居于肝之內(nèi),肝動則膽亦動,膽動而肝即隨。肝宜溫,膽宜涼,仲景烏梅丸、瀉心湯,立萬世法程矣;于小柴胡,先露其端。此證瘧邪擾胃,致命胃氣上逆,而亦用此辛溫寒苦合法者何?蓋胃之為腑,體陽而用陰,本系下降,無上升之理;其嘔吐噦痞,有時上逆,升者胃氣,所以使胃氣上升者,非胃氣也,肝與膽也,故古人以嘔為肝病,今人則以為胃病已耳。
七八、瘧傷胃陰,不饑不飽,不便,潮熱,得食則煩熱愈加,津液不復(fù)者,麥冬麻仁湯主之。
暑濕傷氣,瘧邪傷陰,故見證如是。此條與上條不饑不飽不便相同。上條以氣逆味酸不食辨陽傷,此條以潮熱得食則煩熱愈加定陰傷也。陰傷既定,復(fù)胃陰者莫若甘寒,復(fù)酸味者,酸甘化陰也。
兩條胃病,皆有不便者何?九竅不和,皆屬胃病也。
麥冬麻仁湯方
(酸甘化陰法)麥冬(連心,五錢)火麻仁(四錢)生白芍(四錢)何首烏(三錢)烏梅肉(二錢)知母(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七九、太陰脾瘧,寒起四末,不渴多嘔,熱聚心胸,黃連白芍湯主之,煩躁甚者,可另服牛黃丸一丸。
脾主四肢,寒起四末而不渴,故知其為脾瘧也。熱聚心胸而多嘔,中土病而肝木來乘,故方以兩和肝胃為主。此偏于熱甚,故清熱之品重,而以芍藥收脾陰也。
黃連白芍湯方
(苦辛寒法)黃連(二錢)黃芩(二錢)半夏(三錢)枳實(一錢五分)白芍(三錢)姜汁(五匙,沖)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八十、太陰脾瘧,脈濡寒熱,瘧來日遲。腹微滿,四肢不暖,露姜飲主之。
此偏于太陰虛寒,故以甘溫補正。其退邪之妙,全在用露,清肅能清邪熱,甘潤不傷正陰,又得氣化之妙諦。
露姜飲方
(甘溫復(fù)甘涼法)人參(一錢)生姜(一錢)水兩杯半,煮成一杯,露一宿,重湯溫服。
八一、太陰脾瘧,脈弦而緩,寒戰(zhàn),甚則嘔吐噫氣,腹鳴溏泄,苦辛寒法,不中與也;苦辛溫法,加味露姜飲主之。
上條純是太陰虛寒,此條邪氣更甚,脈兼弦則土中有木矣,故加溫燥泄木退邪。
加味露姜飲方
(苦辛溫法)人參(一錢)半夏(二錢)草果(一錢)生姜(二錢)廣皮(一錢)青皮(醋炒,一錢)水二杯半,煮成一杯,滴荷葉露三匙,溫服,渣再煮一杯服。
八二、中焦瘧,寒熱久不止,氣虛留邪,補中益氣湯主之。
留邪以氣虛之故,自以升陽益氣立法。
補中益氣湯方
炙黃(一錢五分)人參(一錢)炙甘草(一錢)白術(shù)(炒,一錢)廣皮(五分)當歸(五分)升麻(炙,三分)柴胡(炙,三分)生姜(三片)大棗(去核,二枚)水五杯,煮取二杯,渣再煮一杯,分溫三服。
八三、脈左弦,暮熱早涼,汗解渴飲,少陽瘧偏于熱重者,青蒿鱉甲湯主之。
少陽切近三陰,立法以一面領(lǐng)邪外出,一面防邪內(nèi)入為要領(lǐng)。小柴胡湯以柴胡領(lǐng)邪,以人參、大棗、甘草護正;以柴胡清表熱,以黃芩、甘草苦甘清里熱∶半夏、生姜兩和肝胃,蠲內(nèi)飲,宣胃陽,降胃陰,疏肝,用生姜大棗調(diào)和營衛(wèi)。使表者不爭,里者內(nèi)安,清者清,補者補,升者升,降者降,平者平,故曰和也。青蒿鱉甲湯,用小柴胡法而小變之,卻不用小柴胡之藥者,小柴胡原為傷寒立方,瘧緣于暑濕,其受邪之源,本自不同,故必變通其藥味,以同在少陽一經(jīng),故不能離其法。青蒿鱉甲湯以青蒿領(lǐng)邪,青蒿較柴胡力軟,且芳香逐穢,開絡(luò)之功,則較柴胡有獨勝。寒邪傷陽,柴胡湯中之人參、甘草、生姜,皆護陽者也;暑熱傷陰,故改用鱉甲護陰,鱉甲乃蠕動之物,且能入陰絡(luò)搜邪。柴胡湯以脅痛、干嘔為飲邪所致,故以姜、半通陽降陰而清飲邪;青蒿鱉甲湯以邪熱傷陰,則用知母、花粉以清熱邪而止渴,丹皮清少陽血分,桑葉清少陽絡(luò)中氣分。宗古法而變古方者,以邪之偏寒偏熱不同也,此葉氏之讀古書,善用古方,豈他人之死于句下者,所可同日語哉!八四、少陽瘧如傷寒證者,小柴胡湯主之??噬跽呷グ胂?,加栝蔞根;脈弦遲者,小柴胡加干姜陳皮湯主之。
少陽瘧如傷寒少陽證,乃偏于寒重而熱輕,故仍從小柴胡法。若內(nèi)躁渴甚,則去半夏之燥,加栝蔞根生津止渴。脈弦遲則寒更重矣,金匱謂脈弦遲者,當溫之,故于小柴胡湯內(nèi),加干姜、陳皮溫中,且能由中達外,使中陽得伸,逐邪外出也。
青蒿鱉甲湯方
(苦辛咸寒法)青蒿(三錢)知母(二錢)桑葉(二錢)鱉甲(五錢)丹皮(二錢)花粉(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瘧來前,分二次溫服。
小柴胡湯方
(苦辛甘溫法)柴胡(三錢)黃芩(一錢五分)半夏(二錢)人參(一錢)炙甘草(一錢五分)生姜(三片)大棗(去核,二枚)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加減如傷寒論中法??噬跽呷グ胂模予槭V根三錢。
小柴胡加干姜陳皮湯方
(苦辛溫法)即于小柴胡湯內(nèi),加干姜(二錢),陳皮(二錢)。
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八五、舌白脘悶,寒起四末,渴喜熱飲,濕蘊之故,名曰濕瘧,濃樸草果湯主之。
此熱少濕多之證。舌白脘悶,皆溫為之也;寒起四末,濕郁脾陽,脾主四肢,故寒起于此;渴,熱也,當喜涼飲,而反喜熱飲者,濕為陰邪,彌漫于中,喜熱以開之也。故方法以苦辛通降,純用溫開,而不必苦寒也。
濃樸草果湯方
(苦辛溫法)濃樸(一錢五分)杏仁(一錢五分)草果(一錢)半夏(二錢)茯苓塊(三錢)廣皮(一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按中焦之瘧,脾胃正當其沖。偏于熱者胃受之,法則偏于救胃;偏于濕者脾受之,法則偏于救脾。胃,陽腑也,救胃必用甘寒苦寒;脾,陰臟也救脾必用甘溫苦辛。兩平者,兩救之。本論列瘧證,寥寥數(shù)則,略備大綱,不能偏載。然于此數(shù)條反復(fù)對勘,彼此互印,再從上焦篇究來路,下焦篇閱歸路,其規(guī)矩準繩,亦可知其大略矣。
八六、濕溫內(nèi)蘊,夾雜飲食停滯,氣不得運,血不得行,遂成滯下,俗名痢疾,古稱重證,以其深入臟腑也。初起腹痛脹者易治;日久不痛并不脹者難治。脈小弱者易治;脈實大數(shù)者難治。老年久衰,實大小弱并難治;脈調(diào)和者易治。日數(shù)十行者易治;一、二行或有或無者難治。面色便色鮮明者易治;穢暗者難治。噤口痢屬實者尚可治;屬虛者難治。先滯(俗所謂痢疾)后利(俗謂之泄瀉)者易治;先利后滯者難治。先滯后瘧者易治;先瘧后滯者難治。本年新受者易治;上年伏暑,酒客積熱,老年陽虛積濕者難治。季脅少腹無動氣疝瘕者易治,有者難治。
此痢疾之大綱。雖羅列難治易治十數(shù)條,總不出邪機向外者易治,深入臟絡(luò)者難治也。諺云∶餓不死的傷寒,撐不死的痢疾。時人解云∶凡病傷寒者,當禁其食,令病者餓,則不至與外邪相搏而死也。痢疾日下數(shù)十行,下者既多,腸胃空虛,必令病者多食,則不至腸胃盡空而死也。不知此二語,乃古之賢醫(yī)金針度人處,后人不審病情,不識句讀,以致妄解耳。按《內(nèi)經(jīng)》熱病禁食,在少愈之際,不在受病之初。仲景《傷寒論》中,現(xiàn)有食粥卻病之條,但不可食重濁肥膩耳。痢疾暑濕夾飲食內(nèi)傷,邪非一端,腸胃均受其殃!古人每云淡薄滋味,如何可以恣食,與邪氣團成一片,病久不解耶!吾見痢疾不戒口腹而死者,不可勝數(shù)。蓋此二語,餓字字,皆自為一句,謂患傷寒之人,尚知餓而思食,是不死之證;其死者,醫(yī)殺之也。蓋傷寒暴發(fā)之病,自外而來,若傷衛(wèi)而未及于營,病患知餓,病機尚淺,醫(yī)者助胃氣,捍外侮,則愈,故云不死,若不餓則重矣。仲景謂∶“風(fēng)病能食,寒病不能食”是也。痢疾久伏之邪,由內(nèi)下注,若臟氣有余;不肯容留邪氣,彼此互爭則,邪機向外,醫(yī)者順水推舟則愈,故云不死。若臟氣已虛,純遜邪氣則不而寇深矣。
八七、自利不爽,欲作滯下,腹中拘急,小便短者,四苓合芩芍湯主之。
既自利(俗謂泄瀉)矣,理當快利,而又不爽者何?蓋濕中藏?zé)?,氣為濕熱郁傷,而不得暢遂其本性,故滯。臟腑之中,全賴此一氣之轉(zhuǎn)輸,氣既滯矣,焉有不欲作滯下之理乎!曰欲作,作而未遂也;拘急,不爽之象,積滯之情狀也;小便短者,濕注大腸,闌門(小腸之末,大腸之始)不分水,膀胱不滲濕也。故以四苓散分闌門,通膀胱,開支河,使邪不直注大腸;合芩芍法宣氣分,清積滯,預(yù)奪其滯下之路也。此乃初起之方,久痢陰傷,不可分利,故方后云∶久利不在用之。
按浙人倪涵初,作瘧痢三方,于痢疾條下,先立禁汗、禁分利、禁大下、禁溫補之法,是誠見世之妄醫(yī)者,誤汗、誤下、誤分利、誤溫補,以致沉不起,痛心疾首而有是作也。然一概禁之,未免因噎廢食;且其三方,亦何能包括痢門諸證,是安于小成,而不深究大體也。瑭勤求古訓(xùn),靜與心謀,以為可汗則汗,可下則下,可清則清,可補則補,一視其證之所現(xiàn),而不可先有成見也。至于誤之一字,醫(yī)者時刻留心,猶恐思慮不及,學(xué)術(shù)不到,豈可謬于見聞而不加察哉!
四苓合芩芍湯方
(苦辛寒法)蒼術(shù)(二錢)豬苓(二錢)茯苓(二錢)澤瀉(二錢)白芍(二錢)黃芩(二錢)廣皮(一錢五分)濃樸(二錢)木香(一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久痢不在用之。
八八、暑濕風(fēng)寒雜感,寒熱迭作,表證正盛,里證復(fù)急,腹不和而滯下者,活人敗毒散主之。
此證乃傷水谷之釀濕,外受時令之風(fēng)濕,中氣本自不足之人,又氣為濕傷,內(nèi)外俱急。立方之法,以人參為君,坐鎮(zhèn)中州,為督戰(zhàn)之帥;以二活、二胡合川芎從半表半里之際,領(lǐng)邪出外,喻氏所謂逆流挽舟者此也;以枳殼宣中焦之氣,茯苓滲中焦之濕,以桔梗開肺與大腸之痹,甘草和合諸藥,乃陷者舉之之法,不治痢而治致痢之源,痢之初起,憎寒壯熱者,非此不可也。若云統(tǒng)治傷寒溫疫痹氣則不可,凡病各有所因,豈一方之所得而統(tǒng)之也哉!此方在風(fēng)濕門中,用處甚多,若濕不兼風(fēng)而兼熱者,即不合拍,奚況溫?zé)衢T乎!世醫(yī)用此方治溫病,已非一日,吾只見其害,未見其利也。
活人敗毒散
(辛甘溫法)羌活獨活茯苓川芎枳殼柴胡人參前胡桔梗(以上各一兩)甘草(五錢)共為細末,每服二錢,水一杯,生姜三片,煎至七分,頓服之。熱毒沖胃噤口者,本方加陳倉米各等分,名倉廩散,服法如前,加一倍,噤口屬虛者勿用之。
八九、滯下已成,腹脹痛,加減芩芍湯主之。
此滯下初成之實證,一以疏利腸間濕熱為主。
加減芩芍湯方
(苦辛寒法)白芍(三錢)黃芩(二錢)黃連(一錢五分)濃樸(二錢)木香(煨,一錢)廣皮(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忌油膩生冷。
〔加減法〕肛墜者,加檳榔二錢。腹痛甚欲便,便后痛減,再痛再便者,白滯加附子(一錢五分),酒炒大黃(三錢);紅滯加肉桂(一錢五分),酒炒大黃(三錢),通爽后即止,不可頻下。如積未凈,當減其制,紅積加歸尾(一錢五分),紅花(一錢)桃仁(二錢)。舌濁脈實有食積者,加楂肉(一錢五分),神曲(二錢),枳殼(一錢五分)。濕重者,目黃舌白不渴,加茵陳(三錢),白通草(一錢),滑石一錢。
九十、滯下濕熱內(nèi)蘊,中焦痞結(jié),神識昏亂,瀉心湯主之。
滯下由于濕熱內(nèi)蘊,以致中痞,但以瀉心治痞結(jié)之所由來,而滯自止矣。
瀉心湯
(方法并見前)九十一、滯下紅白,舌色灰黃,渴不多飲,小溲不利,滑石藿香湯主之。
此暑濕內(nèi)伏,三焦氣機阻窒,故不肯見積治積,乃以辛淡滲濕宣氣,芳香利竅,治所以致積之因,庶積滯不期愈而自愈矣。
滑石藿香湯方
(辛淡合芳香法)飛滑石(三錢)白通草(一錢)豬苓(二錢)茯苓皮(三錢)藿香梗(二錢)濃樸(二錢)白蔻仁(錢)廣皮(一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
九十二、濕溫下利,脫肛,五苓散加寒水石主之。
此急開支河,俾濕去而利自止。
五苓散加寒水石方
(辛溫淡復(fù)寒法)即于五苓散內(nèi)加寒水石三錢,如服五苓散法,久痢不在用之。
九十三、久痢陽明不闔,人參石脂湯主之。
九竅不和,皆屬胃病,久痢胃虛,虛則寒,胃氣下溜,故以堵截陽明為法。
人參石脂湯方
(辛甘溫合澀法,即桃花湯之變法也)人參(三錢)赤石脂(細末,三錢)炮姜(二錢)白粳米(炒,一合)水五杯,先煮人參、白米、炮姜令濃,得二杯,后調(diào)石脂細末和勻,分二次服。
九十四、自利腹?jié)M,小便清長,脈濡而小,病在太陰,法當溫臟,勿事通腑,加減附子理中湯主之。
此偏于濕,合臟陰無熱之證,故以附子理中湯,去甘守之人參、甘草,加通運之茯苓、濃樸。
加減附子理中湯方
(苦辛溫法)白術(shù)(三錢)附子(二錢)干姜(二錢)茯苓(三錢)濃樸(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九十五、自利不渴者屬太陰,甚則噦(俗名呃忒),沖氣逆,急救土敗,附子粳米湯主之。
此條較上條更危,上條陰濕與臟陰相合,而臟之真陽未敗,此則臟陽結(jié)而邪陰與臟陰毫無忌憚,故上條猶系通補,此則純用守補矣。扶陽抑陰之大法如此。
附子粳米湯方
(苦辛熱法)人參(三錢)附子(二錢)炙甘草(二錢)粳米(一合)干姜(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渣再煮一杯,分三次溫服。
九十六、瘧邪熱氣,內(nèi)陷變痢,久延時日,脾胃氣衰,面浮腹膨,里急肛墜,中虛伏邪,加減小柴胡湯主之。
瘧邪在經(jīng)者多,較之痢邪在臟腑者淺,痢則深于瘧矣。內(nèi)陷云者,由淺入深也。治之之法,不出喻氏逆流挽舟之議,蓋陷而入者,仍提而使之出也。故以柴胡由下而上,入深出淺,合黃芩兩和陰陽之邪,以人參合谷芽宣補胃陽,丹皮、歸、芍內(nèi)護三陰,谷芽推氣分之滯,山楂推血分之滯。谷芽升氣分故推谷滯,山楂降血分故推肉滯也。
加減小柴胡湯
(苦辛溫法)柴胡(三錢)黃芩(二錢)人參(一錢)丹皮(一錢)白芍(炒,二錢)當歸(土炒,一錢五分)谷芽(一錢五分)山楂(炒,一錢五分)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九十七、春溫內(nèi)陷下痢,最易厥脫,加減黃連阿膠湯主之。
春溫內(nèi)陷,其為熱多濕少明矣。熱必傷陰,故立法以救陰為主。救陰之法,豈能出育陰堅陰兩法外哉!此黃連之堅陰,阿膠之育陰,所以合而名湯也。從黃連者黃芩,從阿膠者生地、白芍也,炙草則統(tǒng)甘苦而并和之。此下三條,應(yīng)列下焦,以與諸內(nèi)陷并觀,故列于此。
加減黃連阿膠湯
(甘寒苦寒合化陰氣法)黃連(三錢)阿膠(三錢)黃芩(二錢)炒生地(四錢)生白芍(五錢)炙甘草(一錢五分)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九十八、氣虛下陷,門戶不藏,加減補中益氣湯主之。
此邪少虛多,偏于氣分之證,故以升補為主。
加減補中益氣湯
(甘溫法)人參(二錢)黃(二錢)廣皮(一錢)炙甘草(一錢)歸身(二錢)炒白芍(三錢)防風(fēng)(五分)升麻(三分)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九十九、內(nèi)虛下陷,熱利下重,腹痛,脈左小右大,加味白頭翁湯主之。
此內(nèi)虛濕熱下陷,將成滯下之方。仲景厥陰篇,謂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按熱注下焦,設(shè)不瘥,必圊膿血;脈右大者,邪從上中而來;左小者,下焦受邪,堅結(jié)不散之象。故以白頭翁無風(fēng)而搖者,稟甲乙之氣,透發(fā)下陷之邪,使之上出;又能有風(fēng)而靜,稟庚辛之氣,清能除熱,燥能除濕,濕熱之積滯去而腹痛自止。秦皮得水木相生之氣,色碧而氣味苦寒,所以能清肝熱。黃連得少陰水精,能清腸之熱,黃柏得水土之精,滲濕而清熱。加黃芩、白芍者,內(nèi)陷之證,由上而中而下,且右手脈大,上中尚有余邪,故以黃芩清腸胃之熱,兼清肌表之熱;黃連、黃柏但走中下,黃芩則走中上,蓋黃芩手足陽明、手太陰藥也;白芍去惡血,生新血,且能調(diào)血中之氣也。按仲景太陽篇,有表證未罷,誤下而成協(xié)熱下利之證,心下痞硬之寒證,則用桂枝人參湯;脈促之熱證,則用葛根黃連黃芩湯,與此不同。
加味白頭翁湯
(苦寒法)白頭翁(三錢)秦皮(二錢)黃連(二錢)黃柏(二錢)白芍(二錢)黃芩(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秋燥
一○○、燥傷胃陰,五汁飲主之,玉竹麥門冬湯亦主之。
五汁飲
(方法并見前)
玉竹麥門冬湯
(甘寒法)玉竹(三錢)麥冬(三錢)沙參(二錢)生甘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土虛者,加生扁豆。氣虛者,加人參。
一○一、胃液干燥,外感已凈者,牛乳飲之。
此以津血填津血法也。
牛乳飲
(甘寒法)牛乳(杯)重湯燉熟,頓服之,甚者日再服。
一○二、燥證氣血兩燔者,玉女煎主之。
玉女煎方
(見上焦篇)
風(fēng)溫、溫?zé)?、溫疫、溫毒、冬?/h3>
一、風(fēng)溫、溫?zé)?、溫疫、溫毒、冬溫,邪在陽明久羈,或已下,或未下,身熱面赤,口干舌燥,甚則齒黑唇裂,脈沉實者,仍可下之;脈虛大,手足心熱甚于手足背者,加減復(fù)脈湯主之。
溫邪久羈中焦,陽明陽土,未有不克少陰癸水者,或已下而陰傷,或未下而陰竭。若實證居多,正氣未至潰敗,脈來沉實有力,尚可假手于一下,即《傷寒論》中急下以存津液之謂。若中無結(jié)糞,邪熱少而虛熱多,其人脈必虛,手足心主里,其熱必甚于手足背之主表也。若再下其熱,是竭其津而速之死也。故以復(fù)脈湯復(fù)其津液,陰復(fù)則陽留,庶可不至于死也。去參、桂、姜、棗之補陽,加白芍收三陰之陰,故云加減復(fù)脈湯。在仲景當日,治傷于寒者之結(jié)代,自有取于參、桂、姜、棗,復(fù)脈中之陽;今治傷于溫者之陽亢陰竭,不得再補其陽也。用古法而不拘用古方,醫(yī)者之化裁也。
二、溫病誤表,津液被劫,心中震震,舌強神昏,宜復(fù)脈法復(fù)其津液,舌上津回則生;汗自出,中無所主者,救逆湯主之。
誤表動陽,心氣傷則心震,心液傷則舌蹇,故宜復(fù)脈其津液也。若傷之太甚,陰陽有脫離之象,復(fù)脈亦不勝任,則非救逆不可。
三、溫病耳聾,病系少陰,與柴胡湯者必死,六、七日以后,宜復(fù)脈輩復(fù)其精。
溫病無三陽經(jīng)證,卻有陽明腑證(中焦篇已申明腑證之由矣)三陰臟證。蓋臟者藏也,藏精者也。溫病最善傷精,三陰實當其沖。如陽明結(jié)則脾陰傷而不行,脾胃臟腑切近相連,夫累及妻,理固然也,有急下以存津液一法。土實則水虛,浸假而累及少陰矣,耳聾不臥等證是也。水虛則木強,浸假而累及厥陰矣,目閉痙厥等證是也。此由上及下,由陽入陰之道路,學(xué)人不可不知。按溫病耳聾,《靈》《素》稱其必死,豈少陽耳聾,競至于死耶?經(jīng)謂腎開竅于耳,脫精者耳聾,蓋初則陽火上閉,陰精不得上承,清竅不通,繼則陽亢陰竭,若再以小柴胡湯直升少陽,其勢必至下竭上厥,不死何待!何時醫(yī)悉以陶氏六書,統(tǒng)治四時一切疾病,而不究心于《靈》《素》《難經(jīng)》也哉!瑭于溫病六、七日以外,壯火少減,陰火內(nèi)熾耳聾者,悉以復(fù)陰得效,曰宜復(fù)脈輩者,不過立法如此,臨時對證,加減盡善,是所望于當其任者。
四、勞倦內(nèi)傷,復(fù)感溫病,六、七日以外不解者,宜復(fù)脈法。
此兩感治法也。甘能益氣,凡甘皆補,故宜復(fù)脈。服二、三帖后,身不熱而倦甚,仍加人參。
五、溫病已汗而不得汗,已下而熱不退,六、七日以外,脈尚躁盛者,重與復(fù)脈湯。
已與發(fā)汗而不得汗,已與通里而熱不除,其為汗下不當可知。脈尚躁盛,邪固不為藥衰,正氣亦尚能與邪氣分爭,故須重與復(fù)脈,扶正以敵邪,正勝則生矣。
六、溫病誤用升散,脈結(jié)代,甚則脈兩至者,重與復(fù)脈,雖有他證,后治之。
此留人治病法也。即仲景里急,急當救里之義。
七、汗下后,口燥咽干,神倦欲眠,舌赤苔老,與復(fù)脈湯。
在中焦下后與益胃湯,復(fù)胃中津液,以邪氣未曾深入下焦。若口燥咽干,乃少陰之液無以上供,神昏欲眠,有少陰但欲寐之象,故與復(fù)脈。
八、熱邪深入,或在少陰,或在厥陰,均宜復(fù)脈。
此言復(fù)脈為熱邪劫陰之總司也。蓋少陰藏精,厥陰必待少陰精足而后能生,二經(jīng)均可主以復(fù)脈者,乙癸同源也。
加減復(fù)脈湯方
(甘潤存津法)炙甘草(六錢)干地黃(六錢)按地黃三種用法∶生地者,鮮地黃未曬干者也,可入藥煮用,可取汁用,其性甘涼,上中焦用以退熱存津;干地黃者,乃生地曬干,已為丙火煉過,去其寒涼之性,本草稱其甘平;熟地制以酒與砂仁,九蒸九曬而成,是又以丙火、丁火合煉之也,故其性甘溫。奈何今人悉以干地黃為生地,北人并不知世有生地,僉謂干地黃為生地,而曰寒涼,指鹿為馬,不可不辨。
生白芍(六錢)麥冬(不去心,五錢)阿膠(三錢)麻仁(三錢,按柯韻伯謂∶舊傳麻仁者誤,當系棗仁。彼從心悸動三字中看出傳寫之誤,不為無見,今治溫?zé)?,有取于麻仁甘益氣,潤去燥,故仍從麻仁)水八杯,煮取八分三杯,分三次服。劇者加甘草至一兩,地黃、白芍八錢,麥冬七錢,日三夜一服。
救逆湯方
(鎮(zhèn)攝法)即于加減復(fù)脈湯內(nèi)去麻仁,加生龍骨四錢,生牡蠣八錢,煎如復(fù)脈法。脈虛大欲散者,加人參二錢。
九、下后大便溏甚,周十二時三、四行,脈仍數(shù)者,未可與復(fù)脈湯,一甲煎主之;服一二日,大便不溏者,可與一甲復(fù)脈湯。
下后法當數(shù)日不大便,今反溏而頻數(shù),非其人真陽素虛,即下之不得其道,有亡陰之慮。若以復(fù)脈滑潤,是以存陰之品,反為瀉陰之用。故以牡蠣一味,單用則力大,即能存陰,又澀大便,且清在里之余熱,一物而三用之。
一甲煎
(咸寒兼澀法)生牡蠣(二兩,碾細)水八杯,煮取三杯,分溫三服。
一甲復(fù)脈湯方
即于加減復(fù)脈湯內(nèi),去麻仁,加牡蠣一兩。
十、下焦溫病,但大便溏者,即與一甲復(fù)脈湯。
溫病深入下焦劫陰、必以救陰為急務(wù)。然救陰之藥多滑潤,但見大便溏,不必待日三、四行,即以一甲復(fù)脈法,復(fù)陰之中,預(yù)防泄陰之弊。
十一、少陰溫病,真陰欲竭,壯火復(fù)熾,心中煩,不得臥者,黃連阿膠湯主之。
按前復(fù)脈法為邪少虛多之治。其有陰既虧而實邪正盛,甘草即不合拍。心中煩,陰邪挾心陽獨亢于上,心體之陰,無容留之地,故煩雜無奈;不得臥,陽亢不入于陰,陰虛不受陽納,雖欲臥得乎!此證陰陽各自為道,不相交互,去死不遠,故以黃芩從黃連,外瀉壯火而內(nèi)堅真陰;以芍藥從阿膠,內(nèi)護真陰而外捍亢陽。名黃連阿膠湯者,取一剛以御外侮,一柔以護內(nèi)主之義也。其交關(guān)變化神明不測之妙,全在一雞子黃,前人訓(xùn)雞子黃,僉謂雞為巽木,得心之母氣,色赤入心,虛則補母而已,理雖至當,殆未盡其妙。蓋雞子黃有地球之象,為血肉有情,生生不已,乃奠安中焦之圣品,有甘草之功能,而靈于甘草;其正中有孔,故能上通心氣,下達腎氣,居中以達兩頭,有蓮子之妙用;其性和平,能使亢者不爭,弱者得振;其氣焦臭,故上補心;其味甘咸,故下補腎;再釋家有地水風(fēng)火之喻,此證大風(fēng)一起,蕩然無余,雞子黃鎮(zhèn)定中焦,通徹上下,合阿膠能預(yù)熄內(nèi)風(fēng)之震動也。然不知人身陰陽相抱之義,必未能識仲景用雞子黃之妙,謹將人身陰陽生死寤寐圖形,開列于后,以便學(xué)人入道有階也。
黃連阿膠湯方
(苦甘咸寒法)黃連(四錢)黃芩(一錢)阿膠(三錢)白芍(一錢)雞子黃(二枚)水八杯,先煮三物,取三杯,去滓,納膠烊盡,再納雞子黃,攪令相得,日三服。
十二、夜熱早涼,熱退無汗,熱自陰來者,青蒿鱉甲湯主之。
夜行陰分而熱,日行陽分而涼,邪氣深伏陰分可知,熱退無汗,邪不出表而仍歸陰分,更可知矣,故曰熱自陰分而來,非上中焦之陽熱也。邪氣深伏陰分,混處氣血之中,不能純用養(yǎng)陰,又非壯火,更不得任用苦燥。故以鱉甲蠕動之物,入肝經(jīng)至陰之分,既能養(yǎng)陰,又能入絡(luò)搜邪;以青蒿芳香透絡(luò),從少陽領(lǐng)邪外出;細生地清陰絡(luò)之熱,丹皮瀉血中之伏火;知母者,知病之母也,佐鱉甲、青蒿而成搜剔之功焉。再此方有先入后出之妙,青蒿不能直入陰分,有鱉甲領(lǐng)之入也∶鱉甲不能獨出陽分,有青蒿領(lǐng)之出也。
青蒿鱉甲湯方
(辛涼合甘寒法)青蒿(二錢)鱉甲(五錢)細生地(四錢)知母(二錢)丹皮(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日再服。
十三、熱邪深入下焦,脈沉數(shù),舌干齒黑,手指但覺蠕動,急防痙厥,二甲復(fù)脈湯主之。
此示人痙厥之漸也。溫病七、八日以后,熱深不解,口中津液干涸,但覺手指掣動,即當防其痙厥,不必俟其已厥而后治也。故以復(fù)脈育陰,加入介屬潛陽,使陰陽交紐,庶厥不可作也。
二甲復(fù)脈湯方
(咸寒甘潤法)即于加減復(fù)脈湯內(nèi),加生牡蠣五錢,生鱉甲八錢。
十四、下焦溫病,熱深厥甚,脈細促,心中大動,甚則心中痛者,三甲復(fù)脈湯主之。
前二甲復(fù)脈,防痙厥之漸;即痙厥已作,亦可以二甲復(fù)脈止厥。茲又加龜板名三甲者,以心中大動,甚則痛而然也。心中動者,火以水為體,肝風(fēng)鴟張,立刻有吸盡西江之勢,腎水本虛,不能濟肝而后發(fā)痙;既痙而水難猝補,心之本體欲失,故然而大動也。甚則痛者,“陰維為病主心痛”,此證熱久傷陰,八脈麗于肝腎,肝腎虛而累及陰維故心痛,非如寒氣客于心胸之心痛,可用溫通。故以鎮(zhèn)腎氣補任脈通陰維之龜板止心痛,合入肝搜邪之二甲,相濟成功也。
三甲復(fù)脈湯方
(同二甲湯法)即于二甲復(fù)脈湯內(nèi),加生龜板一兩。
十五、既厥且噦(俗名呃忒),脈細而勁,小定風(fēng)珠主之。
溫邪久踞下焦,爍肝液為厥,擾沖脈為噦,脈陰陽俱減,則細,肝木橫強則勁,故以雞子黃實土而定內(nèi)風(fēng);龜板補任(謂任脈)而鎮(zhèn)沖脈;阿膠沉降,補液而熄肝風(fēng);淡菜生一咸水之中而能淡,外偶內(nèi)奇,有坎卦之象。能補陰中之真陽,其形翁闔,故又能潛真陽之上動;童便以濁液仍歸濁道,用以為使也。名定風(fēng)珠者,以雞子黃宛如珠形,得巽木之精,而能熄肝風(fēng),肝為巽木,巽為風(fēng)也。龜亦有珠,具真武之德而鎮(zhèn)震木。震為雷,在人為膽,雷動未有無風(fēng)者,雷靜而風(fēng)亦靜矣??宏栔鄙蠋p頂,龍上于天也,制龍者,龜也。古者豢龍御龍之法,失傳已久,其大要不出乎此。
小定風(fēng)珠方
(甘寒咸法)雞子黃(生用,一枚)真阿膠(二錢)生龜板(六錢)童便(一杯)淡菜(三錢)水五杯,先煮龜板、淡菜得二杯,去滓,入阿膠,上火烊化,納雞子黃,攪令相得,再沖童便,頓服之。
十六、熱邪久羈,吸爍真陰,或因誤表,或因妄攻,神倦螈,脈氣虛弱,舌絳苔少,時時欲脫者,大定風(fēng)珠主之。
此邪氣已去八、九,真陰僅存一、二之治也。
觀脈虛苔少可知,故以大隊濃濁填陰塞隙,介屬潛陽鎮(zhèn)定。以雞子黃一味,從足太陰,下安足三陰,上濟手三陰,使上下交合,陰得安其位,斯陽可立根基,俾陰陽有眷屬一家之義,庶可不致絕脫歟!
大定風(fēng)珠方
(酸甘咸法)生白芍(六錢)阿膠(三錢)生龜板(四錢)干地黃(六錢)麻仁(二錢)五味子(二錢)生牡蠣(四錢)麥冬(連心,六錢)炙甘草(四錢)雞子黃(生,二枚)鱉甲(生,四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去滓,再入雞子黃,攪令相得,分三次服。喘加人參,自汗者加龍骨、人參、小麥,悸者加茯神、人參、小麥。
十七、壯火尚盛者,不得用定風(fēng)珠、復(fù)脈。邪少虛多者,不得用黃連阿膠湯。陰虛欲痙者,不得用青蒿鱉甲湯。
此諸方之禁也。前數(shù)方雖皆為存陰退熱而設(shè),其中有以補陰之品,為退熱之用者;有一面補陰,一面搜邪者;有一面填陰,一面護陽者;各宜心領(lǐng)神會,不可混也。
十八、痙厥神昏,舌短,煩躁,手少陰證未罷者,先與牛黃紫雪輩,開竅搜邪;再與復(fù)脈湯存陰,三甲潛陽,臨證細參,勿致倒亂。
痙厥神昏,舌蹇煩躁,統(tǒng)而言之為厥陰證。然有手經(jīng)足經(jīng)之分,在上焦以清邪為主,清邪之后必繼以存陰;在下焦以存陰為主,存陰之先,若邪尚有余,必先以搜邪。手少陰證未罷,如寸脈大,口氣重,顴赤,白睛赤,熱壯之類。
十九、邪氣久羈,肌膚甲錯,或因下后邪欲潰,或因存陰得液蒸汗,正氣已虛,不能即出,陰陽互爭而戰(zhàn)者,欲作戰(zhàn)汗也,復(fù)脈湯熱飲之。虛盛者加人參;肌肉尚盛者,但令靜,勿妄動也。
按傷寒汗解必在下前,溫病多在下后??`解而后得汗,誠有如吳又可所云者。凡欲汗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若正虛邪重,或邪已深入下焦,得下后里通;或因津液枯燥,服存陰藥,液增欲汗,邪正努力紛爭,則作戰(zhàn)汗,戰(zhàn)之得汗則生,汗不得出則死。此系生死關(guān)頭,在頃刻之間。戰(zhàn)者,陽極而似陰也,肌膚業(yè)已甲錯,其津液之枯燥,固不待言。故以復(fù)脈加人參助其一臂之力,送汗出表。
若其人肌膚尚濃,未至火虛者,無取復(fù)脈之助正,但當聽其自然,勿事騷擾可耳,次日再議補陰未遲。
二十、時欲漱口不欲咽,大便黑而易者,有瘀血也,犀角地黃湯主之。
邪在血分,不欲飲水,熱邪燥液口干,又欲求救于水,故但欲漱口,不欲咽也。瘀血溢于腸間,血色久瘀則黑,血性柔潤,故大便黑而易也。犀角味咸,入下焦血分以清熱,地黃去積聚而補陰,白芍去惡血、生新血,丹皮瀉血中伏火,此蓄血自得下行,故用此輕劑以調(diào)之也。
犀角地黃湯方
(甘咸微苦法)干地黃(一兩)生白芍(三錢)丹皮(三錢)犀角(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杯服。
二十一、少腹堅滿,小便自利,夜熱晝涼,大便閉,脈沉實者,蓄血也,桃仁承氣湯主之,甚則抵當湯。
少腹堅滿,法當小便不利,今反自利,則非膀胱氣閉可知。夜熱者,陰熱也;晝涼者,邪氣隱伏陰分也。大便閉者,血分結(jié)也。故以桃仁承氣通血分之閉結(jié)也。若閉結(jié)太甚,桃仁承氣不得行,則非抵當不可,然不可輕用,不得不備一法耳。
桃仁承氣湯方
(苦辛咸寒法)大黃(五錢)芒硝(二錢)桃仁(三錢)當歸(三錢)芍藥(三錢)丹皮(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得下止后服,不知再服。
抵當湯方
(飛走攻絡(luò)苦咸法)大黃(五錢)虻蟲(炙干為末,二十枚)桃仁(五錢)水蛭(炙干為末,五分)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得下止后服,不知再服。
二十二、溫病脈,法當數(shù),今反不數(shù)而濡小者,熱撤里虛也。里虛下利稀水,或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溫病之脈本數(shù),因用清熱藥撤其熱,熱撤里虛,脈見濡小,下焦空虛則寒,即不下利,亦當溫補,況又下利稀水膿血乎!故用少陰自利,關(guān)閘不藏,堵截陽明法。
桃花湯方
(甘溫兼澀法)赤石脂(一兩,半整用煎,半為細末調(diào))炮姜(五錢)白粳米(二合)水八杯,煮取三杯,去渣,入石脂末一錢五分,分三次服。若一服愈,余勿服。虛甚者加人參。
二十三、溫病七、八日以后,脈虛數(shù),舌絳苔少,下利日數(shù)十行,完谷不化,身雖熱者,桃花粥主之。
上條以脈不數(shù)而濡小,下利稀水,定其為虛寒而用溫澀。此條脈雖數(shù)而日下數(shù)十行,至于完谷不化,其里邪已為泄瀉下行殆盡。完谷不化,脾陽下陷,火滅之象;脈雖數(shù)而虛,苔化而少,身雖余熱未退,亦虛熱也,純系關(guān)閘不藏見證,補之稍緩則脫。故改桃花湯為粥,取其逗留中焦之意,此條認定完谷不化四字要緊。
桃花粥方
(甘溫兼澀法)人參(三錢)炙甘草(三錢)赤石脂(六錢,細末)白粳米(二合)水十杯,先煮參、草得六杯,去渣,再入粳米煮得三杯,納石脂末三錢,頓服之。利不止,再服第二杯,如上法;利止停后服?;蛳纫蜻^用寒涼,脈不數(shù),身不熱者,加干姜三錢。
邪熱不殺谷,亦有完谷一證,不可不慎,當于脈之虛實,并兼現(xiàn)之證辨之。
二十四、溫病少陰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
此《傷寒論》原文。按溫病熱入少陰,逼液下走,自利咽痛,亦復(fù)不少,故采錄于此??率显啤蒙訇幭吕?,下焦虛矣。少陰脈循喉嚨,其支者出絡(luò)心,注胸中,咽痛胸滿心煩者,腎火不藏,循經(jīng)而上走于陽分也;陽并于上,陰并于下,火不下交于腎,水不上承于心,此未濟之象。豬為水畜而津液在膚,用其膚以除上浮之虛火,佐白蜜、白粉之甘,瀉心潤肺而和脾,滋化源,培母氣,水升火降,上熱自除,而下利自止矣。
豬膚湯方
(甘潤法)豬膚(一斤,用白皮從內(nèi)刮去肥,令如紙?。┥弦晃?,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渣,加白蜜一升,白米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
二十五、溫病少陰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
柯氏云∶但咽痛而無下利胸滿心煩等證,但甘以緩之足矣。不瘥者,配以桔梗,辛以散之也。
其熱微,故用此輕劑耳。
甘草湯方
(甘緩法)甘草(二兩)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渣,分溫再服。
桔梗湯方
(苦辛甘升提法)甘草(二兩)桔梗(二兩)法同前。
二十六、溫病入少陰,嘔而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王氏晉三云∶苦酒湯治少陰水虧不能上濟君火,而咽生瘡聲不出者。瘡者,疳也。半夏之辛滑,佐以雞子清之甘潤,有利竅通聲之功,無燥津涸液之慮;然半夏之功能,全賴苦酒,攝入陰分,劫涎斂瘡,即陰火沸騰,亦可因苦酒而降矣,故以為名。
苦酒湯方
(酸甘微辛法)半夏(制,二錢)雞子(一枚,去黃,納上苦酒雞子殼中)上二味,納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環(huán)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渣,少少含咽之。不瘥,更作三劑。
二十七、婦女溫病,經(jīng)水適來,脈數(shù)耳聾,干嘔煩渴,辛涼退熱,兼清血分,甚至十數(shù)日不解,邪陷發(fā)痙者,竹葉玉女煎主之。
此與兩感證同法。辛涼解肌,兼清血分者,所以補上中焦之未備;甚至十數(shù)日不解,邪陷發(fā)痙,外熱未除,里熱又急,故以玉女煎加竹葉,兩清表里之熱。
竹葉玉女煎方
(辛涼合甘寒微苦法)生石膏(六錢)干地黃(四錢)麥冬(四錢)知母(二錢)牛膝(二錢)竹葉(三錢)水八杯,先煮石膏、地黃得五杯,再入余四味,煮成二杯,先服一杯,候六時復(fù)之,病解停后服,不解再服(上焦用玉女煎去牛膝者,以牛膝為下焦藥,不得引邪深入也。茲在下焦,故仍用之)二十八、熱入血室,醫(yī)與兩清氣血,邪去其半,脈數(shù),余邪不解者,護陽和陰湯主之。
此系承上條而言之也。大凡體質(zhì)素虛之人,驅(qū)邪及半,必兼護養(yǎng)元氣,仍佐清邪,故以參、甘護元陽,而以白芍、麥冬、生地,和陰清邪也。
護陽和陰湯方(甘涼甘溫復(fù)法,偏于甘涼,即復(fù)脈湯法也)白芍(五錢)炙甘草(二錢)人參(二錢)麥冬(連心炒,二錢)干地黃(炒,三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溫服。
二十九、熱入血室,邪去八、九,右脈虛數(shù),暮微寒熱者,加減復(fù)脈湯,仍用參主之。
此熱入血室之邪少虛多。亦以復(fù)脈為主法。脈右虛數(shù),是邪不獨在血分,故仍用參以補氣。暮微寒熱,不可認作邪實,乃氣血俱虛,營衛(wèi)不和之故。
加減復(fù)脈湯仍用參方
即于前復(fù)脈湯內(nèi),加人參三錢。
三十、熱病經(jīng)水適至,十余日不解,舌萎飲冷,心煩熱,神氣忽清忽亂,脈右長左沉,瘀熱在里也,加減桃仁承氣湯主之。
前條十數(shù)日不解用玉女煎者,以氣分之邪尚多,故用氣血兩解,此條以脈左沉,不與右之長同,而神氣忽亂,定其為蓄血,故以逐血分瘀熱為急務(wù)也。
加減桃仁承氣湯方
(苦辛走絡(luò)法)大黃(制,三錢)桃仁(炒,三錢)細生地(六錢)丹皮(四錢)澤蘭(二錢)人中白(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候六時,得下黑血,下后神清渴減,止后服。不知,漸進。
按邵新甫云∶考熱入血室,《金匱》有五法∶第一條主小柴胡,因寒熱而用,雖經(jīng)水適斷,急提少陽之邪,勿令下陷為最。第二條傷寒發(fā)熱,經(jīng)水適來,已現(xiàn)晝明夜劇,譫語見鬼,恐人認陽明實證,故有無犯胃氣及上二焦之戒。第三條中風(fēng)寒熱,經(jīng)水適來,七、八日脈遲身涼,胸脅滿如結(jié)胸狀,譫語者,顯無表證,全露熱入血室之候,自當急刺期門,使人知針力比藥力尤捷。第四條陽明病下血譫語,但頭汗出,亦為熱入血室,亦刺期門,汗出而愈。第五條明其一證而有別因為害,如痰潮上脘,昏冒不知,當先化其痰,后除其熱。仲景教人當知變通,故不厭推展其義,乃今人一遇是證,不辨熱入之輕重,血室之盈虧,遽與小柴胡湯,貽害必多。要之熱甚而血瘀者,與桃仁承氣及山甲、歸尾之屬;血舍空而熱者用犀角地黃湯,加丹參、木通之屬;表邪未盡而表證仍兼者,不妨借溫通為使;血結(jié)胸,有桂枝紅花湯,參入海蛤、桃仁之治;昏狂甚,進牛黃膏,調(diào)入清氣化結(jié)之煎。再觀葉案中有兩解氣血燔蒸之玉女煎法;熱甚陰傷,有育陰養(yǎng)氣之復(fù)脈法;又有護陰滌熱之緩攻法。先圣后賢,其治條分縷析,學(xué)人審證定方,慎毋拘乎柴胡一法也。
三十一、溫病愈后,嗽稀痰而不咳,徹夜不寐者,半夏湯主之。
此中焦陽氣素虛之人,偶感溫病,醫(yī)以辛涼甘寒,或苦寒清溫?zé)幔恢テ?、八之戒,用藥過劑,以致中焦反停寒飲,令胃不和,故不寐也。《素問》云∶胃不和則臥不安,飲以半夏湯,覆杯則寐。
蓋陽氣下交于陰則寐,胃居中焦,為陽氣下交之道路,中寒飲聚,致命陽氣欲下交而無路可循,故不寐也。半夏逐痰飲而和胃,秫米秉燥金之氣而成。故能補陽明燥氣之不及而滲其飲,飲退則胃和,寐可立至,故曰覆杯則寐也。
半夏湯
(辛甘淡法)半夏(制,八錢)秫米(二兩,即俗所謂高糧是也,古人謂之稷,今或名為蘆稷,如南方難得,則以薏仁代之。)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
三十二、飲退則寐,舌滑,食不進者,半夏桂枝湯主之。
此以胃腑雖和,營衛(wèi)不和,陽未卒復(fù),故以前半夏湯合桂枝湯,調(diào)其營衛(wèi),和其中陽,自能食也。
半夏桂枝湯方
(辛溫甘淡法)半夏(六錢)秫米(一兩)白芍(六錢)桂枝(四錢,雖云桂枝湯,卻用小建中湯法。桂枝少于白芍者,表里異治也)炙甘草(一錢)生姜(三錢)大棗(去核,二枚)水八杯,煮取三杯,分溫三服。
三十三、溫病解后,脈遲,身涼如水,冷汗自出者,桂枝湯主之。
此亦陽氣素虛之體質(zhì),熱邪甫退,即露陽虛。故以桂枝湯復(fù)其陽也。
桂枝湯方
(見上焦篇。但此處用桂枝,分量與芍藥等,不必多于芍藥也;亦不必啜粥再令汗出,即仲景以桂枝湯小和之法是也)三十四、溫病愈后,面色萎黃,舌淡,不欲飲水,脈遲而弦,不食者,小建中湯主之。
此亦陽虛之質(zhì)也,故以小建中,小小建其中焦之陽氣,中陽復(fù)則能食,能食則諸陽皆可復(fù)也。
小建中湯方
(甘溫法)白芍(酒炒,六錢)桂枝(四錢)甘草(炙,三錢)生姜(三錢)大棗(去核,二枚)膠飴(五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去渣,入膠飴,上火烊化,分溫三服。
三十五、溫病愈后,或一月,至一年,面微赤,脈數(shù),暮熱,常思飲不欲食者,五汁飲主之,牛乳飲亦主之。病后肌膚枯燥,小便溺管痛,或微燥咳,或不思食,皆胃陰虛也,與益胃、五汁輩。
前復(fù)脈等湯,復(fù)下焦之陰,此由中焦胃用之陰不降,胃體之陽獨亢,故以甘潤法救胃用,配胃體,則自然欲食,斷不可與俗套開胃健食之辛燥藥,致令燥咳成癆也。
五汁飲、牛乳飲方
(并見前秋燥門)
益胃湯
(見中焦篇)按吳又可云∶病后與其調(diào)理不善,莫若靜以待動。是不知要領(lǐng)之言也。夫病后調(diào)理,較易于治病,豈有能治病,反不能調(diào)理之理乎!但病后調(diào)理,不輕于治病,若其治病之初,未曾犯逆,處處得法,輕者三、五日而解,重者七、八日而解,解后無余邪,病者未受大傷,原可不必以藥調(diào)理,但以飲食調(diào)理足矣,經(jīng)所謂食養(yǎng)盡之是也。若病之始受既重,醫(yī)者又有誤表、誤攻、誤燥,誤涼之弊,遺殃于病者之氣血,將見外感變而為內(nèi)傷矣。全賴醫(yī)者善補其過(謂未犯他醫(yī)之逆;或其人陽素虛,陰素虧;或前因邪氣太盛,故劑不得不重;或本虛邪不能張,須隨清隨補之類)而補人之過(謂已犯前醫(yī)之治逆),退殺氣(謂余邪或藥傷);迎生氣(或養(yǎng)胃陰,或護胃陽,或填腎陰,或兼固腎陽,以迎其先后天之生氣),活人于萬全,豈得聽之而已哉!萬一變生不測,推委于病者之家,能不愧于心乎!至調(diào)理大要,溫病后一以養(yǎng)陰為主。飲食之堅硬濃濃者,不可驟進。間有陽氣素虛之體質(zhì),熱病一退,即露舊虧,又不可固執(zhí)養(yǎng)陰之說,而滅其陽火。
故本論中焦篇列益胃、增液、清燥等湯,下焦篇列復(fù)脈、三甲、五汁等復(fù)陰之法,乃熱病調(diào)理之常理也;下焦篇又列建中、半夏、桂枝數(shù)法,以為陽氣素虛,或誤傷涼藥之用,乃其變也。經(jīng)所謂∶“有者求之,無者求之,微者責(zé)之,盛者責(zé)之”,全賴司其任者,心誠求之也。
暑溫、伏暑
三十六、暑邪深入少陰消渴者,連梅湯主之,入厥陰麻痹者,連梅湯主之;心熱煩躁神迷甚者;先與紫雪丹,再與連梅湯。
腎主五液而惡燥,暑先入心,助心火獨亢于上,腎液不供,故消渴也。再心與腎均為少陰,主火,暑為火邪,以火從火,二火相搏,水難為濟,不消渴得乎!以黃連瀉壯火,使不爍津,以烏梅之酸以生津,合黃連酸苦為陰;以色黑沉降之阿膠救腎水,麥冬、生地合烏梅酸甘化陰,庶消渴可止也。
肝主筋而受液于腎,熱邪傷陰,筋經(jīng)無所秉受,故麻痹也。再包絡(luò)與肝均為厥陰,主風(fēng)木。暑先入心,包絡(luò)代受,風(fēng)火相搏,不麻痹得乎!以黃連瀉克水之火,以烏梅得木氣之先,補肝之正,阿膠增液而熄肝風(fēng),冬、地補水以柔木,庶麻痹可止也。心熱煩躁神迷甚,先與紫雪丹者,開暑邪之出路,俾梅、連有入路也。
連梅湯方
(酸甘化陰酸苦泄熱法)云連(二錢)烏梅(去核,三錢)麥冬(連心,三錢)生地(三錢)阿膠(二錢)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服。脈虛大而芤者,加人參。
三十七、暑邪深入厥陰,舌灰,消渴,心下板實,嘔惡吐蛔,寒熱,下利血水,甚至聲音不出,上下格拒者,椒梅湯主之。
此土敗木乘,正虛邪熾,最危之候,故以酸苦泄熱,輔正驅(qū)邪立法,據(jù)理制方,冀其轉(zhuǎn)關(guān)耳。
椒梅湯方
(酸苦復(fù)辛甘法,即仲景烏梅丸法也,方義已見中焦篇)黃連(二錢)黃芩(二錢)干姜(二錢)白芍(生,三錢)川椒(炒黑,三錢)烏梅(去核,三錢)人參(二錢)枳實(一錢五分)半夏(二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
三十八、暑邪誤治,胃口傷殘,延及中下,氣塞填胸,燥亂口渴,邪結(jié)內(nèi)踞,清濁交混者,來復(fù)丹主之。
此正氣誤傷于藥,邪氣得以竊據(jù)于中,固結(jié)而不可解,攻補難施之危證,勉立旋轉(zhuǎn)清濁一法耳。
來復(fù)丹方
(酸溫法)太陰元精石(一兩)舶上硫黃(一兩)硝石(一兩,同硫黃為末,微火炒結(jié)砂子大)桔紅(二錢)青皮(去白,二錢)五靈脂(二錢,澄去砂,炒令煙盡)〔方論〕晉三王氏云∶《易》言一陽來復(fù)于下,在人則為少陽生氣所出之臟。病上盛下虛,則陽氣去,生氣竭,此丹能復(fù)陽于下,故曰來復(fù)。元精石乃鹽鹵至陰之精,硫黃乃純陽石火之精,寒熱相配,陰陽互濟,有扶危拯逆之功,硝石化硫為水,亦可佐元、硫以降逆;靈脂引經(jīng)入肝最速,能引石性內(nèi)走厥陰,外達少陽,以交陰陽之樞紐;使以桔紅、青皮者,納氣必先利氣,用以為肝膽之向?qū)б病?/span>
三十九、暑邪久熱,寢不安,食不甘,神識不清,陰液元氣兩傷者,三才湯主之。
凡熱病久入下焦,消爍真陰,必以復(fù)陰為主。其或元氣亦傷,又必兼護其陽。三才湯兩復(fù)陰陽,而偏于復(fù)陰為多者也。溫?zé)?、溫疫未傳,邪退八、九之際,亦有用處。暑溫未傳,亦有用復(fù)脈、三甲、黃連阿膠等湯之處。彼此互參,勿得偏執(zhí)。蓋暑溫不列于諸溫之內(nèi),而另立一門者,以后夏至為病暑,濕氣大動,不兼濕不得名暑溫,仍歸溫?zé)衢T矣。既兼濕,則受病之初,自不得與諸溫同法,若病至未傳,濕邪已化,惟余熱傷之際,其大略多與諸溫同法;其不同者,前后數(shù)條,已另立法矣。
三才湯方
(甘涼法)人參(三錢)天冬(二錢)干地黃(五錢)水五杯,濃煎兩杯,分二次溫服。欲復(fù)陰者,加麥冬、五味子。欲復(fù)陽者,加茯苓、炙甘草。
四十、蓄血,熱入血室,與溫?zé)嵬ā?/span>
四十一、伏暑、濕溫脅痛,或咳,或不咳,無寒,但潮熱,或竟寒熱如瘧狀,不可誤認柴胡證,香附旋復(fù)花湯主之;久不解者,間用控涎丹。
按伏暑、濕溫,積留支飲,懸于脅下,而成脅痛之證甚多,即《金匱》水在肝而用十棗之證。彼因里水久積,非峻敗不可;此因時令之邪,與里水新搏,其根不固,不必用十棗之太峻,只以香附、旋復(fù),善通肝絡(luò)而逐脅下之飲,蘇子,杏仁,降肺氣而化飲,所謂建金以平木;廣皮、半夏消痰飲之正,茯苓、薏仁,開太陽而闔陽明,所謂治水者必實土,中流漲者開支河之法也。用之得當,不過三、五日自愈。其或前醫(yī)不識病因,不合治法,致使水無出路,久居脅下,恐成懸飲內(nèi)痛之證,為患非輕,雖不必用十棗之峻,然不能出其范圍,故改用陳無擇之控涎丹,緩攻其飲。
香附旋復(fù)花湯方
(苦辛淡合芳香開絡(luò)法)生香附(三錢)旋復(fù)花(絹包,三錢)蘇子霜(三錢)廣皮(二錢)半夏(五錢)茯苓塊(三錢)薏仁(五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溫服。腹?jié)M者,加濃樸。痛甚者,加降香末。
控涎丹方
(苦寒從治法)痰飲,陰病也。以苦寒治陰病,所謂求其屬以衰之是也。按腎經(jīng)以臟而言,屬水,其味咸,其氣寒;以經(jīng)而言,屬少陰,主火,其味苦,其氣化燥熱。腎主水,故苦寒為水之屬,不獨咸寒為水之屬也,蓋真陽藏之于腎,故腎與心并稱少陰,而并主火也,知此理則知用苦寒咸寒之法矣。瀉火之有余用苦寒,寒能制火,苦從火化,正治之中,亦有從治;瀉水之太過,亦用苦寒,寒從水氣,苦從火味,從治之中,亦有正治,所謂水火各造其偏之極,皆相似也??嘞毯位鹬杏啵蛔銥檎?,亦有治水之有余、火之不足者,如介屬芒硝并能行水,水行則火復(fù),乃從治也。
甘遂(去心制)大戟(去皮制)白芥子上等分為細末,神曲糊為丸,梧子大,每服九丸,姜湯下,壯者加之,羸者減之,以知為度。
寒濕
四十二、濕之為物也,在天之陽時為雨露,陰時為霜雪,在山為泉,在川為水,包含于土中者為濕。其在人身也,上焦與肺合,中焦與脾合,其流于下焦也,與少陰癸水合。
此統(tǒng)舉濕在天地人身之大綱,異出同源,以明土為雜氣,水為天一所生,無處不合者也。上焦與肺合者,肺主太陰濕土之氣,肺病濕則氣不得化,有霜霧之象,向之火制金者,今反水克火矣,故肺病而心亦病也。觀《素問》寒水司天之年,則曰陽氣不令,濕土司天之年,則曰陽光不治自知,故上焦一以開肺氣救心陽為治。中焦與脾合者,脾主濕土之質(zhì),為受濕之區(qū),故中焦?jié)褡C最多;肺與胃為夫妻,脾病而胃不能獨治,再胃之臟象為土,土惡濕也,故開溝渠,運中陽,崇剛土,作堤防之治,悉載中焦。上中不治,其勢必流于下焦?!兑住吩弧盟鳚?。《素問》曰∶濕傷于下。下焦乃少陰癸水,濕之質(zhì)即水也,焉得不與腎水相合。吾見濕流下焦。邪水旺一分,正水反虧一分,正愈虧而邪愈旺,不可為矣。夫腎之真水,生于一陽,坎中滿也,故治少陰之濕,一以護腎陽,使火能生土為主,腎與膀胱為夫妻,泄膀胱之積水,從下治,亦所以安腎中真陽也。脾為腎之上游,升脾陽,從上治,亦所以使水不沒腎中真陽也。其病厥陰也奈何?蓋水能生木,水太過,木反不生,木無生氣,自失其疏泄之任,經(jīng)有“風(fēng)濕交爭,風(fēng)不勝濕”之文,可知濕土太過,則風(fēng)木亦有不勝之時,故治厥陰之濕,以復(fù)其風(fēng)木之本性,使能疏泄為主也。
本論原以溫?zé)釣橹?,而類及于四時雜感。以宋元以來,不明仲景傷寒一書專為傷寒而設(shè),乃以傷寒一書,應(yīng)四時無窮之變,殊不合拍,遂至人著一書,而悉以傷寒名書。陶氏則以一人而屢著傷寒書,且多立妄誕不經(jīng)名色,使后世學(xué)人,如行昏霧之中,渺不自覺其身之墜于淵也。今臚列四時雜感,春溫、夏熱、長夏暑濕、秋燥、冬寒,得其要領(lǐng),效如反掌。夫春溫、夏熱、秋燥,所傷皆陰液也,學(xué)人茍能時時預(yù)護,處處堤防,豈復(fù)有精竭人亡之慮。傷寒所傷者陽氣也,學(xué)人誠能保護得法,自無寒化熱而傷陰,水負火而難救之虞。即使有受傷處,臨證者知何者當護陽,何者當救陰,何者當先護陽,何者當先救陰,因端竟委,可備知終始而超道妙之神。瑭所以三致意者,乃在濕溫一證。蓋土為雜氣,寄旺四時,藏垢納污,無所不受,其間錯綜變化,不可枚舉。其在上焦也,如傷寒;其在下焦也,如內(nèi)傷;其在中焦也,或如外感,或如內(nèi)傷。至人之受病也,亦有外感,亦有內(nèi)傷,使學(xué)人心搖目眩,無從捉摸。其變證也,則有濕痹、水氣、咳嗽、痰飲、黃汗、黃癉、腫脹、瘧疾、痢疾、淋癥、帶癥、便血、疝氣、痔瘡、癰膿等證,較之風(fēng)火燥寒四門之中,倍而又倍,茍非條分縷析,體貼入微,未有不張冠李戴者。
四十三、濕久不治,伏足少陰,舌白身痛,足跗浮腫,鹿附湯主之。
濕伏少陰,故以鹿茸補督脈之陽。督脈根于少陰,所謂八脈麗于肝腎也;督脈總督諸陽,此陽一升,則諸陽聽令。附子補腎中真陽,通行十二經(jīng),佐之以菟絲,憑空行氣而升發(fā)少陰,則身痛可休。獨以一味草果,溫太陰獨勝之寒以醒脾陽,則地氣上蒸天氣之白苔可除;且草果,子也,凡子皆達下焦。以茯苓淡滲,佐附子開膀胱,小便得利,而跗腫可愈矣。
鹿附湯方
(苦辛咸法)鹿茸(五錢)附子(三錢)草果(一錢)菟絲子(三錢)茯苓(五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日再服,渣再煮一杯服。
四十四、濕久,脾陽消乏,腎陽亦憊者,安腎湯主之。
凡腎陽憊者,必補督脈,故以鹿茸為君,附子、韭子等補腎中真陽,但以苓、術(shù)二味,滲濕而補脾陽,釜底增薪法也(其曰安腎者,腎以陽為體,體立而用安矣)。
安腎湯方
(辛甘溫法)鹿茸(三錢)胡蘆巴(三錢)補骨脂(三錢)韭子(一錢)大茴香(二錢)附子(二錢)茅術(shù)(二錢)茯苓(三錢)菟絲子(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大便溏者,加赤石脂。久病惡湯者,可用貳拾分作丸。
四十五、濕久傷陽,痿弱不振,肢體麻痹,痔瘡下血,術(shù)附姜苓湯主之。
按痔瘡有寒濕、熱濕之分,下血亦有寒濕、熱濕之分,本論不及備載,但載寒濕痔瘡下者,以世醫(yī)但知有熱濕痔瘡下血,悉以槐花、地榆從事,并不知有寒濕之因,畏姜、附如虎,故因下焦寒濕而類及之,方則兩補脾腎兩陽也。
術(shù)附姜苓湯方
(辛溫苦淡法)生白術(shù)(五錢)附子(三錢)干姜(三錢)茯苓(五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日再服。
四十六、先便后血,小腸寒濕,黃土湯主之。
此因上條而類及,以補偏救弊也,義見前條注下。前方純用剛者,此方則以剛藥健脾而滲濕,柔藥保肝腎之陰,而補喪失之血,剛?cè)嵯酀至⒁环?,以開學(xué)人門徑。后世黑地黃丸法,蓋仿諸此。
黃土湯方
(甘苦合用剛?cè)峄ǎ└什荩ㄈ齼桑└傻攸S(三兩)白術(shù)(三兩)附子(炮,三兩)阿膠(三兩)黃芩(三兩)灶中黃土(半斤)水八升,煮取二升,分溫二服(分量服法,悉錄古方,未敢增減,用者自行斟酌可也)。
四十七、秋濕內(nèi)伏,冬寒外加,脈緊無汗,惡寒身病,喘咳稀痰,胸滿舌白滑,惡水不欲飲,甚則倚息不得臥,腹中微脹,小青龍湯主之;脈數(shù)有汗,小青龍去麻、辛主之;大汗出者,倍桂枝,減干姜,加麻黃根。
此條以經(jīng)有“秋傷于濕,冬生咳嗽”之明文,故補三焦飲癥數(shù)則,略示門徑。按經(jīng)謂秋傷于濕者,以長夏濕土之氣,介在夏秋之間,七月大火西流,月建申,申者,陽氣畢伸也,濕無陽氣不發(fā),陽伸之極,濕發(fā)亦重,人感此而至冬日寒水司令,濕水同體相搏而病矣。喻氏擅改經(jīng)文,謂濕曰燥者,不明六氣營運之道。如大寒,冬令也,厥陰氣至而紙鳶起矣。四月,夏令也,古謂首夏猶清和,俗謂四月為麥秀寒,均謂時雖夏令,風(fēng)木之氣猶未盡滅也。他令仿此。至于濕土寄旺四時,雖在冬令,朱子謂“將大雨雪,必先微溫”,蓋微溫則陽氣通,陽通則濕行,濕行而雪勢成矣,況秋日竟無濕氣乎!此其間有說焉,經(jīng)所言之秋,指中秋以前而言,秋之前半截也;喻氏所指之秋,指秋分以后而言,秋之后半截也。古脫燥論,蓋世遠年湮,殘缺脫簡耳。喻氏補論誠是,但不應(yīng)擅改經(jīng)文,竟崇己說,而不體之日月營運,寒暑倚伏之理與氣也。喻氏學(xué)問誠高,特霸氣未消,其溫病論亦犯此病。學(xué)人遇咳嗽之證,兼合脈色,以詳察其何因,為濕,為燥,為風(fēng),為火,為陰虛,為陽弱,為前候伏氣,為現(xiàn)行時令,為外感而發(fā)動內(nèi)傷,為內(nèi)傷而招引外感,歷歷分明?;虍斢脺赜脹?,用補用瀉,或寓補于瀉,或寓瀉于補,擇用先師何法何方,妙手空空,毫無成見,因物付物,自無差忒矣。即如此癥,以喘咳痰稀,不欲飲水,胸滿腹脹,舌白,定其為伏濕痰飲所致。
以脈緊無汗,為遇寒而發(fā),故用仲景先師辛溫甘酸之小青龍,外發(fā)寒而內(nèi)蠲飲,龍行而火隨,故寒可去;龍動而水行,故飲可蠲。以自汗脈數(shù)(此因飲邪上沖肺氣之數(shù),不可認為火數(shù)),為遇風(fēng)而發(fā),不可再行誤汗傷陽,使飲無畏忌,故去湯中之麻黃、細辛,發(fā)太陽、少陰之表者。倍桂枝以安其表。汗甚則以麻黃根收表疏之汗。夫根有歸束之義,麻黃能行太陽之表,即以其根歸束太陽之氣也。大汗出減干姜者,畏其辛而致汗也。有汗去麻、辛不去干姜者,干姜根而中實,色黃而園(土象也,土性緩),不比麻黃干而中空,色青而直(木象也,木性急,干姜豈性緩藥哉!較之麻黃為緩耳。
且干姜得丙火煉而成,能守中陽,麻黃則純行衛(wèi)陽,故其剽急之性,遠甚于干姜也),細辛細而辛竄,走絡(luò)最急也(且少陰經(jīng)之報使,誤發(fā)少陰汗者,必伐血)。
小青龍湯方
(辛甘復(fù)酸法)麻黃(去節(jié),三錢)甘草(炙,三錢)桂枝(去皮,五錢)芍藥(三錢)五味(二錢)干姜(三錢)半夏(五錢)細辛(二錢)水八碗,先煮麻黃減一碗許,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碗,去滓,溫服一碗。得效,緩后服,不知,再服。
四十八、喘咳息促,吐稀涎,脈洪數(shù),右大于左,喉啞,是為熱飲,麻杏石甘湯主之。
《金匱》謂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蓋飲屬陰邪,非溫不化,故飲病當溫者,十有八、九,然當清者,亦有一、二。如此證息促,知在上焦;涎稀,知非勞傷之咳,亦非火邪之但咳無痰而喉啞者可比;右大于左,純?nèi)环尾?,此乃飲邪隔拒,心氣壅遏,肺氣不能下達。音出于肺,金實不鳴。故以麻黃中空而達外,杏仁中實而降里,石膏辛淡性寒,質(zhì)重而氣清輕,合麻杏而宣氣分之郁熱,甘草之甘以緩急,補土以生金也。按此方,即大青龍之去桂枝、姜、棗者也。
麻杏石甘湯方
(辛涼甘淡法)麻黃(去節(jié),三錢)杏仁(去皮尖碾細,三錢)石膏(碾,三錢)甘草(炙,二錢)水八杯,先煮麻黃,減二杯,去沫,納諸藥,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以喉亮為度。
四十九、支飲不得息,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支飲上壅胸膈,直阻肺氣,不令下降,呼息難通,非用急法不可。故以稟金火之氣,破瘕積聚,通用水道,性急之葶藶,急瀉肺中之壅塞;然其性剽悍,藥必入胃過脾,恐傷脾胃中和之氣,故以守中緩中之大棗,護脾胃而監(jiān)制之,使不旁傷他臟,一急一緩,一苦一甘,相須成功也。
葶藶大棗瀉肺湯
(苦辛甘法)苦葶藶(炒香碾細,三錢)大棗(去核,五枚)水五杯,煮成二杯,分二次服,得效,減其制,不效,再作服,衰其大半而止。
五十、飲家反渴,必重用辛,上焦加干姜、桂枝,中焦加枳實、桔皮,下焦加附子、生姜。
《金匱》謂干姜、桂枝為熱藥也,服之當遂渴,今反不渴者,飲也。是以不渴定其為飲,人所易知也。又云∶“水在肺,其人渴”,是飲家亦有渴癥,人所不知。今人見渴投涼,輕則用花粉、冬、地,重則用石膏、知母,全然不識病情。蓋火咳無痰,勞咳膠痰,飲咳稀痰,兼風(fēng)寒則難出”,不兼風(fēng)寒則易出,深則難出,淺則易出。其在上焦也,郁遏肺氣,不能清肅下降,反挾心火上升爍咽,渴欲飲水,愈飲愈渴,飲后水不得行,則愈飲愈咳,愈咳愈渴,明知其為飲而渴也,用辛何妨,《內(nèi)經(jīng)》所謂辛能潤是也。以干姜峻散肺中寒水之氣,而補肺金之體,使肺氣得宣,而渴止咳定矣。其在中焦也,水停心下,郁遏心氣不得下降,反來上爍咽喉,又格拒腎中真液,不得上潮于喉,故嗌干而渴也。重用枳實急通幽門,使水得下行而臟氣各安其位,各司其事,不渴不咳矣。其在下焦也,水郁膀胱,格拒真水不得外滋上潮,且邪水旺一分,真水反虧一分,藏真水者,腎也,腎惡燥,又腎脈入心,由心入肺,從肺系上循喉嚨,平人之不渴者;全賴此脈之通調(diào),開竅于舌下玉英、廉泉,今下焦水積而腎脈不得通調(diào),故亦渴也。附子合生姜為真武法,補北方司水之神,使邪水暢流,而真水滋生矣。大抵飲家當惡水,不渴者其病猶輕,渴者其病必重。如溫?zé)釕?yīng)渴,渴者猶輕,不渴者甚重,反象也。所謂加者,于應(yīng)用方中,重加之也。
五十一、飲家陰吹,脈弦而遲,不得固執(zhí)《金匱》法,當反用之,桔半桂苓枳姜湯主之。
《金匱》謂陰吹正喧,豬膏發(fā)煎主之。蓋以胃中津液不足,大腸津液枯槁,氣不后行,逼走前陰,故重用潤法,俾津液充足流行,濁氣仍歸舊路矣。若飲家之陰吹,則大不然。蓋痰飲蟠踞中焦,必有不寐、不食、不饑、不便、惡水等證,脈不數(shù)而遲弦,其為非津液之枯槁,乃津液之積聚胃口可知。故用九竅不和,皆屬胃病例,峻通胃液下行,使大腸得胃中津液滋潤而病如失矣。此證系余治驗,故附錄于此,以開一條門徑。
桔半桂苓枳姜湯
(苦辛淡法)半夏(二兩)小枳實(一兩)桔皮(六錢)桂枝(一兩)茯苓塊(六錢)生姜(六錢)甘瀾水十碗,煮成四碗,分四次,日三夜一服,以愈為度。愈后以溫中補脾,使飲不聚為要。其下焦虛寒者,溫下焦。肥人用溫燥法,瘦人用溫平法。
按痰飲有四,除久留之伏飲,非因暑濕暴得者不議外;懸飲已見于伏暑例中,暑飲相搏,見上焦篇第二十九條;茲特補支飲、溢飲之由,及暑濕暴得者,望醫(yī)者及時去病,以免留伏之患。并補《金匱》所未及者二條,以開后學(xué)讀書之法?!督饏T》溢飲條下,謂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注家俱不甚晰,何以同一溢飲,而用寒用熱,兩不相伴哉?按大青龍有石膏、杏仁、生姜、大棗,而無干姜、細辛、五味、半夏、白芍、蓋大青龍主脈洪數(shù)面赤喉啞之熱飲,小青龍主脈弦緊不渴之寒飲也。由此類推,“胸中有微飲,苓桂術(shù)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苓桂術(shù)甘,外飲治脾也;腎氣丸,內(nèi)飲治腎也。再胸痹門中,“胸痹心中痞,留氣結(jié)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又何以一通一補,而主一胸痹乎?蓋胸痹因寒濕痰飲之實證,則宜通陽,補之不惟不愈,人參增氣且致喘滿;若無風(fēng)寒痰飲之外因、不內(nèi)外因,但系胸中清陽之氣不足而痹痛者,如苦讀書而妄想,好歌曲而無度,重傷胸中陽氣者,老人清陽日薄者,若再以薤白、栝蔞、枳實,滑之、瀉之、通之,是速之成勞也,斷非人參湯不可。學(xué)人能從此類推,方不死于句下,方可與言讀書也。
五十二、暴感寒濕成疝,寒熱往來,脈弦反數(shù),舌白滑,或無苔不渴,當臍痛,或脅下痛,椒桂湯主之。
此小邪中里證也。疝,氣結(jié)如山也。此肝臟本虛,或素有肝郁,或因暴怒,又猝感寒濕,秋月多得之。既有寒熱之表證,又有臍痛之里證,表里俱急,不得不用兩解。方以川椒、吳萸、小茴香直入肝臟之里,又芳香化濁流氣;以柴胡從少陽領(lǐng)邪出表,病在肝治膽也;又以桂枝協(xié)濟柴胡者,病在少陰,治在太陽也,經(jīng)所謂病在臟治其腑之義也,況又有寒熱之表證乎!佐以青皮、廣皮,從中達外,峻伐肝邪也;使以良姜,溫下焦之里也,水用急流,驅(qū)濁陰使無留滯也。
椒桂湯方
(苦辛通法)川椒(炒黑,六錢)桂枝(六錢)良姜(三錢)柴胡(六錢)小茴香(四錢)廣皮(三錢)吳茱萸(泡淡,四錢)青皮(三錢)急流水八碗,煮成三碗,溫服一碗,復(fù)被令微汗佳;不汗,服第二碗,接飲生姜湯促之;得汗,次早服第三碗,不必復(fù)被再令汗。
五十三、寒疝脈弦緊,脅下偏痛發(fā)熱,大黃附子湯主之。
此邪居厥陰,表里俱急,故用溫下法以兩解之也。脈弦為肝郁,緊,里寒也;脅下偏痛,肝膽經(jīng)絡(luò)為寒濕所搏,郁于血分而為痛也;發(fā)熱者,膽因肝而郁也。故用附子溫里通陽,細辛暖水臟而散寒濕之邪;肝膽無出路,故用大黃,借胃腑以為出路也;大黃之苦,合附子、細辛之辛,苦與辛合,能降能通,通則不痛也。
大黃附子湯方
(苦辛溫下法)大黃(五錢)熟附子(五錢)細辛(三錢)水五杯,煮取兩杯,分溫二服(原方分量甚重,此則從時改輕,臨時對證斟酌)。
五十四、寒疝少腹或臍旁,下引睪丸,或掣脅,下掣腰,痛不可忍者,天臺烏藥散主之。
此寒濕客于肝腎小腸而為病,故方用溫通足厥陰手太陽之藥也。烏藥去膀胱冷氣,能消腫止痛;木香透絡(luò)定痛;青皮行氣伐肝;良姜溫臟劫寒;茴香溫關(guān)元,暖腰腎,又能透絡(luò)定痛;檳榔至堅,直達肛門散結(jié)氣,使堅者潰,聚者散,引諸藥逐濁氣,由肛門而出;川楝導(dǎo)小腸濕熱,由小便下行,炒以斬關(guān)奪門之巴豆,用氣味而不用形質(zhì),使巴豆帥氣藥散無形之寒,隨檳榔下出肛門;川楝得巴豆迅烈之氣,逐有形之濕,從小便而去,俾有形無形之結(jié)邪,一齊解散而病根拔矣。
按疝瘕之證尚多,以其因于寒濕,故因下焦寒濕而類及三條,略示門徑,直接中焦篇腹?jié)M腹痛等證。古人良法甚伙,而張子和專主于下,本之《金匱》病至其年月日時復(fù)發(fā)者當下之例,而方則從大黃附子湯悟入,并將淋、帶、痔瘡、癃閉等證,悉收入疝門,蓋皆下焦寒濕、濕熱居多。而葉氏于婦科久病疝瘕,則以通補奇經(jīng)。溫養(yǎng)肝腎為主,蓋本之《內(nèi)經(jīng)》“任脈為病,男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也。
此外良法甚多,學(xué)人當于各家求之,茲不備載。
天臺烏藥散方
(苦辛熱急通法)烏藥(五錢)木香(五錢)小茴香(炒黑,五錢)良姜(炒,五錢)青皮(五錢)川楝子(十枚)巴豆(七十二粒)檳榔(五錢)先以巴豆微打破,加麩數(shù)合,炒川楝子,以巴豆黑透為度,去巴豆、麩子不用,但以川楝同前藥為極細末,黃酒和服一錢。不能飲者,姜湯代之。重者日再服,痛不可忍者,日三服。
寒濕
四十二、濕之為物也,在天之陽時為雨露,陰時為霜雪,在山為泉,在川為水,包含于土中者為濕。其在人身也,上焦與肺合,中焦與脾合,其流于下焦也,與少陰癸水合。
此統(tǒng)舉濕在天地人身之大綱,異出同源,以明土為雜氣,水為天一所生,無處不合者也。上焦與肺合者,肺主太陰濕土之氣,肺病濕則氣不得化,有霜霧之象,向之火制金者,今反水克火矣,故肺病而心亦病也。觀《素問》寒水司天之年,則曰陽氣不令,濕土司天之年,則曰陽光不治自知,故上焦一以開肺氣救心陽為治。中焦與脾合者,脾主濕土之質(zhì),為受濕之區(qū),故中焦?jié)褡C最多;肺與胃為夫妻,脾病而胃不能獨治,再胃之臟象為土,土惡濕也,故開溝渠,運中陽,崇剛土,作堤防之治,悉載中焦。上中不治,其勢必流于下焦?!兑住吩弧盟鳚瘛!端貑枴吩弧脻駛谙?。下焦乃少陰癸水,濕之質(zhì)即水也,焉得不與腎水相合。吾見濕流下焦。邪水旺一分,正水反虧一分,正愈虧而邪愈旺,不可為矣。夫腎之真水,生于一陽,坎中滿也,故治少陰之濕,一以護腎陽,使火能生土為主,腎與膀胱為夫妻,泄膀胱之積水,從下治,亦所以安腎中真陽也。脾為腎之上游,升脾陽,從上治,亦所以使水不沒腎中真陽也。其病厥陰也奈何?蓋水能生木,水太過,木反不生,木無生氣,自失其疏泄之任,經(jīng)有“風(fēng)濕交爭,風(fēng)不勝濕”之文,可知濕土太過,則風(fēng)木亦有不勝之時,故治厥陰之濕,以復(fù)其風(fēng)木之本性,使能疏泄為主也。
本論原以溫?zé)釣橹鳎惣坝谒臅r雜感。以宋元以來,不明仲景傷寒一書專為傷寒而設(shè),乃以傷寒一書,應(yīng)四時無窮之變,殊不合拍,遂至人著一書,而悉以傷寒名書。陶氏則以一人而屢著傷寒書,且多立妄誕不經(jīng)名色,使后世學(xué)人,如行昏霧之中,渺不自覺其身之墜于淵也。今臚列四時雜感,春溫、夏熱、長夏暑濕、秋燥、冬寒,得其要領(lǐng),效如反掌。夫春溫、夏熱、秋燥,所傷皆陰液也,學(xué)人茍能時時預(yù)護,處處堤防,豈復(fù)有精竭人亡之慮。傷寒所傷者陽氣也,學(xué)人誠能保護得法,自無寒化熱而傷陰,水負火而難救之虞。即使有受傷處,臨證者知何者當護陽,何者當救陰,何者當先護陽,何者當先救陰,因端竟委,可備知終始而超道妙之神。瑭所以三致意者,乃在濕溫一證。蓋土為雜氣,寄旺四時,藏垢納污,無所不受,其間錯綜變化,不可枚舉。其在上焦也,如傷寒;其在下焦也,如內(nèi)傷;其在中焦也,或如外感,或如內(nèi)傷。至人之受病也,亦有外感,亦有內(nèi)傷,使學(xué)人心搖目眩,無從捉摸。其變證也,則有濕痹、水氣、咳嗽、痰飲、黃汗、黃癉、腫脹、瘧疾、痢疾、淋癥、帶癥、便血、疝氣、痔瘡、癰膿等證,較之風(fēng)火燥寒四門之中,倍而又倍,茍非條分縷析,體貼入微,未有不張冠李戴者。
四十三、濕久不治,伏足少陰,舌白身痛,足跗浮腫,鹿附湯主之。
濕伏少陰,故以鹿茸補督脈之陽。督脈根于少陰,所謂八脈麗于肝腎也;督脈總督諸陽,此陽一升,則諸陽聽令。附子補腎中真陽,通行十二經(jīng),佐之以菟絲,憑空行氣而升發(fā)少陰,則身痛可休。獨以一味草果,溫太陰獨勝之寒以醒脾陽,則地氣上蒸天氣之白苔可除;且草果,子也,凡子皆達下焦。以茯苓淡滲,佐附子開膀胱,小便得利,而跗腫可愈矣。
鹿附湯方
(苦辛咸法)鹿茸(五錢)附子(三錢)草果(一錢)菟絲子(三錢)茯苓(五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日再服,渣再煮一杯服。
四十四、濕久,脾陽消乏,腎陽亦憊者,安腎湯主之。
凡腎陽憊者,必補督脈,故以鹿茸為君,附子、韭子等補腎中真陽,但以苓、術(shù)二味,滲濕而補脾陽,釜底增薪法也(其曰安腎者,腎以陽為體,體立而用安矣)。
安腎湯方
(辛甘溫法)鹿茸(三錢)胡蘆巴(三錢)補骨脂(三錢)韭子(一錢)大茴香(二錢)附子(二錢)茅術(shù)(二錢)茯苓(三錢)菟絲子(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服。大便溏者,加赤石脂。久病惡湯者,可用貳拾分作丸。
四十五、濕久傷陽,痿弱不振,肢體麻痹,痔瘡下血,術(shù)附姜苓湯主之。
按痔瘡有寒濕、熱濕之分,下血亦有寒濕、熱濕之分,本論不及備載,但載寒濕痔瘡下者,以世醫(yī)但知有熱濕痔瘡下血,悉以槐花、地榆從事,并不知有寒濕之因,畏姜、附如虎,故因下焦寒濕而類及之,方則兩補脾腎兩陽也。
術(shù)附姜苓湯方
(辛溫苦淡法)生白術(shù)(五錢)附子(三錢)干姜(三錢)茯苓(五錢)水五杯,煮取二杯,日再服。
四十六、先便后血,小腸寒濕,黃土湯主之。
此因上條而類及,以補偏救弊也,義見前條注下。前方純用剛者,此方則以剛藥健脾而滲濕,柔藥保肝腎之陰,而補喪失之血,剛?cè)嵯酀?,又立一法,以開學(xué)人門徑。后世黑地黃丸法,蓋仿諸此。
黃土湯方
(甘苦合用剛?cè)峄ǎ└什荩ㄈ齼桑└傻攸S(三兩)白術(shù)(三兩)附子(炮,三兩)阿膠(三兩)黃芩(三兩)灶中黃土(半斤)水八升,煮取二升,分溫二服(分量服法,悉錄古方,未敢增減,用者自行斟酌可也)。
四十七、秋濕內(nèi)伏,冬寒外加,脈緊無汗,惡寒身病,喘咳稀痰,胸滿舌白滑,惡水不欲飲,甚則倚息不得臥,腹中微脹,小青龍湯主之;脈數(shù)有汗,小青龍去麻、辛主之;大汗出者,倍桂枝,減干姜,加麻黃根。
此條以經(jīng)有“秋傷于濕,冬生咳嗽”之明文,故補三焦飲癥數(shù)則,略示門徑。按經(jīng)謂秋傷于濕者,以長夏濕土之氣,介在夏秋之間,七月大火西流,月建申,申者,陽氣畢伸也,濕無陽氣不發(fā),陽伸之極,濕發(fā)亦重,人感此而至冬日寒水司令,濕水同體相搏而病矣。喻氏擅改經(jīng)文,謂濕曰燥者,不明六氣營運之道。如大寒,冬令也,厥陰氣至而紙鳶起矣。四月,夏令也,古謂首夏猶清和,俗謂四月為麥秀寒,均謂時雖夏令,風(fēng)木之氣猶未盡滅也。他令仿此。至于濕土寄旺四時,雖在冬令,朱子謂“將大雨雪,必先微溫”,蓋微溫則陽氣通,陽通則濕行,濕行而雪勢成矣,況秋日竟無濕氣乎!此其間有說焉,經(jīng)所言之秋,指中秋以前而言,秋之前半截也;喻氏所指之秋,指秋分以后而言,秋之后半截也。古脫燥論,蓋世遠年湮,殘缺脫簡耳。喻氏補論誠是,但不應(yīng)擅改經(jīng)文,竟崇己說,而不體之日月營運,寒暑倚伏之理與氣也。喻氏學(xué)問誠高,特霸氣未消,其溫病論亦犯此病。學(xué)人遇咳嗽之證,兼合脈色,以詳察其何因,為濕,為燥,為風(fēng),為火,為陰虛,為陽弱,為前候伏氣,為現(xiàn)行時令,為外感而發(fā)動內(nèi)傷,為內(nèi)傷而招引外感,歷歷分明。或當用溫用涼,用補用瀉,或寓補于瀉,或寓瀉于補,擇用先師何法何方,妙手空空,毫無成見,因物付物,自無差忒矣。即如此癥,以喘咳痰稀,不欲飲水,胸滿腹脹,舌白,定其為伏濕痰飲所致。
以脈緊無汗,為遇寒而發(fā),故用仲景先師辛溫甘酸之小青龍,外發(fā)寒而內(nèi)蠲飲,龍行而火隨,故寒可去;龍動而水行,故飲可蠲。以自汗脈數(shù)(此因飲邪上沖肺氣之數(shù),不可認為火數(shù)),為遇風(fēng)而發(fā),不可再行誤汗傷陽,使飲無畏忌,故去湯中之麻黃、細辛,發(fā)太陽、少陰之表者。倍桂枝以安其表。汗甚則以麻黃根收表疏之汗。夫根有歸束之義,麻黃能行太陽之表,即以其根歸束太陽之氣也。大汗出減干姜者,畏其辛而致汗也。有汗去麻、辛不去干姜者,干姜根而中實,色黃而園(土象也,土性緩),不比麻黃干而中空,色青而直(木象也,木性急,干姜豈性緩藥哉!較之麻黃為緩耳。
且干姜得丙火煉而成,能守中陽,麻黃則純行衛(wèi)陽,故其剽急之性,遠甚于干姜也),細辛細而辛竄,走絡(luò)最急也(且少陰經(jīng)之報使,誤發(fā)少陰汗者,必伐血)。
小青龍湯方
(辛甘復(fù)酸法)麻黃(去節(jié),三錢)甘草(炙,三錢)桂枝(去皮,五錢)芍藥(三錢)五味(二錢)干姜(三錢)半夏(五錢)細辛(二錢)水八碗,先煮麻黃減一碗許,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碗,去滓,溫服一碗。得效,緩后服,不知,再服。
四十八、喘咳息促,吐稀涎,脈洪數(shù),右大于左,喉啞,是為熱飲,麻杏石甘湯主之。
《金匱》謂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蓋飲屬陰邪,非溫不化,故飲病當溫者,十有八、九,然當清者,亦有一、二。如此證息促,知在上焦;涎稀,知非勞傷之咳,亦非火邪之但咳無痰而喉啞者可比;右大于左,純?nèi)环尾?,此乃飲邪隔拒,心氣壅遏,肺氣不能下達。音出于肺,金實不鳴。故以麻黃中空而達外,杏仁中實而降里,石膏辛淡性寒,質(zhì)重而氣清輕,合麻杏而宣氣分之郁熱,甘草之甘以緩急,補土以生金也。按此方,即大青龍之去桂枝、姜、棗者也。
麻杏石甘湯方
(辛涼甘淡法)麻黃(去節(jié),三錢)杏仁(去皮尖碾細,三錢)石膏(碾,三錢)甘草(炙,二錢)水八杯,先煮麻黃,減二杯,去沫,納諸藥,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以喉亮為度。
四十九、支飲不得息,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支飲上壅胸膈,直阻肺氣,不令下降,呼息難通,非用急法不可。故以稟金火之氣,破瘕積聚,通用水道,性急之葶藶,急瀉肺中之壅塞;然其性剽悍,藥必入胃過脾,恐傷脾胃中和之氣,故以守中緩中之大棗,護脾胃而監(jiān)制之,使不旁傷他臟,一急一緩,一苦一甘,相須成功也。
葶藶大棗瀉肺湯
(苦辛甘法)苦葶藶(炒香碾細,三錢)大棗(去核,五枚)水五杯,煮成二杯,分二次服,得效,減其制,不效,再作服,衰其大半而止。
五十、飲家反渴,必重用辛,上焦加干姜、桂枝,中焦加枳實、桔皮,下焦加附子、生姜。
《金匱》謂干姜、桂枝為熱藥也,服之當遂渴,今反不渴者,飲也。是以不渴定其為飲,人所易知也。又云∶“水在肺,其人渴”,是飲家亦有渴癥,人所不知。今人見渴投涼,輕則用花粉、冬、地,重則用石膏、知母,全然不識病情。蓋火咳無痰,勞咳膠痰,飲咳稀痰,兼風(fēng)寒則難出”,不兼風(fēng)寒則易出,深則難出,淺則易出。其在上焦也,郁遏肺氣,不能清肅下降,反挾心火上升爍咽,渴欲飲水,愈飲愈渴,飲后水不得行,則愈飲愈咳,愈咳愈渴,明知其為飲而渴也,用辛何妨,《內(nèi)經(jīng)》所謂辛能潤是也。以干姜峻散肺中寒水之氣,而補肺金之體,使肺氣得宣,而渴止咳定矣。其在中焦也,水停心下,郁遏心氣不得下降,反來上爍咽喉,又格拒腎中真液,不得上潮于喉,故嗌干而渴也。重用枳實急通幽門,使水得下行而臟氣各安其位,各司其事,不渴不咳矣。其在下焦也,水郁膀胱,格拒真水不得外滋上潮,且邪水旺一分,真水反虧一分,藏真水者,腎也,腎惡燥,又腎脈入心,由心入肺,從肺系上循喉嚨,平人之不渴者;全賴此脈之通調(diào),開竅于舌下玉英、廉泉,今下焦水積而腎脈不得通調(diào),故亦渴也。附子合生姜為真武法,補北方司水之神,使邪水暢流,而真水滋生矣。大抵飲家當惡水,不渴者其病猶輕,渴者其病必重。如溫?zé)釕?yīng)渴,渴者猶輕,不渴者甚重,反象也。所謂加者,于應(yīng)用方中,重加之也。
五十一、飲家陰吹,脈弦而遲,不得固執(zhí)《金匱》法,當反用之,桔半桂苓枳姜湯主之。
《金匱》謂陰吹正喧,豬膏發(fā)煎主之。蓋以胃中津液不足,大腸津液枯槁,氣不后行,逼走前陰,故重用潤法,俾津液充足流行,濁氣仍歸舊路矣。若飲家之陰吹,則大不然。蓋痰飲蟠踞中焦,必有不寐、不食、不饑、不便、惡水等證,脈不數(shù)而遲弦,其為非津液之枯槁,乃津液之積聚胃口可知。故用九竅不和,皆屬胃病例,峻通胃液下行,使大腸得胃中津液滋潤而病如失矣。此證系余治驗,故附錄于此,以開一條門徑。
桔半桂苓枳姜湯
(苦辛淡法)半夏(二兩)小枳實(一兩)桔皮(六錢)桂枝(一兩)茯苓塊(六錢)生姜(六錢)甘瀾水十碗,煮成四碗,分四次,日三夜一服,以愈為度。愈后以溫中補脾,使飲不聚為要。其下焦虛寒者,溫下焦。肥人用溫燥法,瘦人用溫平法。
按痰飲有四,除久留之伏飲,非因暑濕暴得者不議外;懸飲已見于伏暑例中,暑飲相搏,見上焦篇第二十九條;茲特補支飲、溢飲之由,及暑濕暴得者,望醫(yī)者及時去病,以免留伏之患。并補《金匱》所未及者二條,以開后學(xué)讀書之法。《金匱》溢飲條下,謂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注家俱不甚晰,何以同一溢飲,而用寒用熱,兩不相伴哉?按大青龍有石膏、杏仁、生姜、大棗,而無干姜、細辛、五味、半夏、白芍、蓋大青龍主脈洪數(shù)面赤喉啞之熱飲,小青龍主脈弦緊不渴之寒飲也。由此類推,“胸中有微飲,苓桂術(shù)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苓桂術(shù)甘,外飲治脾也;腎氣丸,內(nèi)飲治腎也。再胸痹門中,“胸痹心中痞,留氣結(jié)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又何以一通一補,而主一胸痹乎?蓋胸痹因寒濕痰飲之實證,則宜通陽,補之不惟不愈,人參增氣且致喘滿;若無風(fēng)寒痰飲之外因、不內(nèi)外因,但系胸中清陽之氣不足而痹痛者,如苦讀書而妄想,好歌曲而無度,重傷胸中陽氣者,老人清陽日薄者,若再以薤白、栝蔞、枳實,滑之、瀉之、通之,是速之成勞也,斷非人參湯不可。學(xué)人能從此類推,方不死于句下,方可與言讀書也。
五十二、暴感寒濕成疝,寒熱往來,脈弦反數(shù),舌白滑,或無苔不渴,當臍痛,或脅下痛,椒桂湯主之。
此小邪中里證也。疝,氣結(jié)如山也。此肝臟本虛,或素有肝郁,或因暴怒,又猝感寒濕,秋月多得之。既有寒熱之表證,又有臍痛之里證,表里俱急,不得不用兩解。方以川椒、吳萸、小茴香直入肝臟之里,又芳香化濁流氣;以柴胡從少陽領(lǐng)邪出表,病在肝治膽也;又以桂枝協(xié)濟柴胡者,病在少陰,治在太陽也,經(jīng)所謂病在臟治其腑之義也,況又有寒熱之表證乎!佐以青皮、廣皮,從中達外,峻伐肝邪也;使以良姜,溫下焦之里也,水用急流,驅(qū)濁陰使無留滯也。
椒桂湯方
(苦辛通法)川椒(炒黑,六錢)桂枝(六錢)良姜(三錢)柴胡(六錢)小茴香(四錢)廣皮(三錢)吳茱萸(泡淡,四錢)青皮(三錢)急流水八碗,煮成三碗,溫服一碗,復(fù)被令微汗佳;不汗,服第二碗,接飲生姜湯促之;得汗,次早服第三碗,不必復(fù)被再令汗。
五十三、寒疝脈弦緊,脅下偏痛發(fā)熱,大黃附子湯主之。
此邪居厥陰,表里俱急,故用溫下法以兩解之也。脈弦為肝郁,緊,里寒也;脅下偏痛,肝膽經(jīng)絡(luò)為寒濕所搏,郁于血分而為痛也;發(fā)熱者,膽因肝而郁也。故用附子溫里通陽,細辛暖水臟而散寒濕之邪;肝膽無出路,故用大黃,借胃腑以為出路也;大黃之苦,合附子、細辛之辛,苦與辛合,能降能通,通則不痛也。
大黃附子湯方
(苦辛溫下法)大黃(五錢)熟附子(五錢)細辛(三錢)水五杯,煮取兩杯,分溫二服(原方分量甚重,此則從時改輕,臨時對證斟酌)。
五十四、寒疝少腹或臍旁,下引睪丸,或掣脅,下掣腰,痛不可忍者,天臺烏藥散主之。
此寒濕客于肝腎小腸而為病,故方用溫通足厥陰手太陽之藥也。烏藥去膀胱冷氣,能消腫止痛;木香透絡(luò)定痛;青皮行氣伐肝;良姜溫臟劫寒;茴香溫關(guān)元,暖腰腎,又能透絡(luò)定痛;檳榔至堅,直達肛門散結(jié)氣,使堅者潰,聚者散,引諸藥逐濁氣,由肛門而出;川楝導(dǎo)小腸濕熱,由小便下行,炒以斬關(guān)奪門之巴豆,用氣味而不用形質(zhì),使巴豆帥氣藥散無形之寒,隨檳榔下出肛門;川楝得巴豆迅烈之氣,逐有形之濕,從小便而去,俾有形無形之結(jié)邪,一齊解散而病根拔矣。
按疝瘕之證尚多,以其因于寒濕,故因下焦寒濕而類及三條,略示門徑,直接中焦篇腹?jié)M腹痛等證。古人良法甚伙,而張子和專主于下,本之《金匱》病至其年月日時復(fù)發(fā)者當下之例,而方則從大黃附子湯悟入,并將淋、帶、痔瘡、癃閉等證,悉收入疝門,蓋皆下焦寒濕、濕熱居多。而葉氏于婦科久病疝瘕,則以通補奇經(jīng)。溫養(yǎng)肝腎為主,蓋本之《內(nèi)經(jīng)》“任脈為病,男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也。
此外良法甚多,學(xué)人當于各家求之,茲不備載。
天臺烏藥散方
(苦辛熱急通法)烏藥(五錢)木香(五錢)小茴香(炒黑,五錢)良姜(炒,五錢)青皮(五錢)川楝子(十枚)巴豆(七十二粒)檳榔(五錢)先以巴豆微打破,加麩數(shù)合,炒川楝子,以巴豆黑透為度,去巴豆、麩子不用,但以川楝同前藥為極細末,黃酒和服一錢。不能飲者,姜湯代之。重者日再服,痛不可忍者,日三服。
濕溫
五十五、濕溫久羈,三焦彌漫,神昏竅阻,少腹硬滿,大便不下,宣清導(dǎo)濁湯主之。
此濕久郁結(jié)于下焦氣分,閉塞不通之象,故用能升、能降、苦泄滯、淡滲濕之豬苓,合甘少淡多之茯苓,以滲濕利氣;寒水石色白性寒,由肺直達肛門,宣濕清熱,蓋膀胱主氣化,肺開氣化之源,肺藏魄,肛門曰魄門,肺與大腸相表里之義也;晚蠶砂化濁中清氣,大凡肉體未有死而不腐者,蠶則僵而不腐,得清氣之純粹者也,故其糞不臭不變色,得蠶之純清,雖走濁道而清氣獨全,既能下走少腹之濁部,又能化濁濕而使之歸清,以己之正,正人之不正也,用晚者,本年再生之蠶,取其生化最速也,皂莢辛咸性燥,入肺與大腸,金能退暑,燥能除濕,辛能通上下關(guān)竅,子更直達下焦,通大便之虛閉,合之前藥,俾郁結(jié)之濕邪,由大便而一齊解散矣。二苓、寒石,化無形之氣;蠶砂、皂子,逐有形之濕也。
宣清導(dǎo)濁湯
(苦辛淡法)豬苓(五錢)茯苓(六錢)寒水石(六錢)晚蠶砂(四錢)皂莢子(去皮,三錢)水五杯,煮成兩杯,分二次服,以大便通快為度。
五十六、濕凝氣阻,三焦俱閉,二便不通,半硫丸主之。
熱傷氣,濕亦傷氣者何?熱傷氣者,肺主氣而屬金,火克金則肺所主之氣傷矣。濕傷氣者,肺主天氣,脾主地氣,俱屬太陰濕土,濕氣太過,反傷本臟化氣,濕久濁凝,至于下焦,氣不惟傷而且阻矣。
氣為濕阻,故二便不通,今人之通大便,悉用大黃,不知大黃性寒,主熱結(jié)有形之燥糞;若濕阻無形之氣,氣既傷而且阻,非溫補真陽不可。硫黃熱而不燥,能疏利大腸,半夏能入陰,燥勝濕,辛下氣,溫開郁,三焦通而二便利矣。按上條之便閉,偏于濕重,故以行濕為主;此條之便閉,偏于氣虛,故以補氣為主。蓋腎司二便,腎中真陽為濕所困,久而彌虛,失其本然之職,故助之以硫黃,肝主疏泄,風(fēng)濕相為勝負,風(fēng)勝則濕行,濕凝則風(fēng)息,而失其疏泄之能,故通之以半夏。若濕盡熱結(jié),實有燥糞不下,則又不能不用大黃矣。學(xué)人詳審其證可也。
半硫丸
(酸辛溫法)石硫黃(硫黃有三種∶土黃,水黃,石黃也。入藥必須用產(chǎn)于石者。土黃土紋,水黃直絲,色皆滯暗而臭;惟石硫黃方棱石紋而有寶光不臭,仙家謂之黃礬,其形大勢如礬。按硫黃感日之精,聚土之液,相結(jié)而成。生于艮土者佳,艮土者,少土也,其色晶瑩,其氣清而毒小。生于坤土者惡,坤土者,老土也,穢濁之所歸也,其色板滯,其氣濁而毒重,不堪入藥,只可作火藥用。石黃產(chǎn)于外洋,來自舶上,所謂倭黃是也。入萊菔內(nèi)煮六時則毒去)半夏(制)上二味,各等分為細末,蒸餅為丸梧子大,每服一、二錢,白開水送下(按半硫丸通虛閉,若久久便溏,服半硫丸亦能成條,皆其補腎燥濕之功也)。
五十七、濁濕久留,下注于肛,氣閉肛門墜痛,胃不喜食,舌苔腐白,術(shù)附湯主之。
此濁濕久留腸胃,至腎陽亦困,而肛門墜痛也。肛門之脈曰尻,腎虛則痛,氣結(jié)亦痛。但氣結(jié)之痛有二∶寒濕、熱濕也。熱濕氣實之墜痛,如滯下門中用黃連、檳榔之證是也。此則氣虛而為寒濕所閉,故以參、附峻補腎中元陽之氣,姜、術(shù)補脾中健運之氣,樸、桔行濁濕之滯氣,俾虛者充,閉者通,濁者行,而墜痛自止,胃開進食矣。按肛痛有得之大恐或房勞者,治以參、鹿之屬,證屬虛勞,與此對勘,故并及之。再此條應(yīng)入寒濕門,以與上三條有互相發(fā)明之妙,故列于此,以便學(xué)人之觸悟也。
術(shù)附湯方
(苦辛溫法)生茅術(shù)(五錢)人參(二錢)濃樸(三錢)生附子(三錢)炮姜(三錢)廣皮(三錢)水五杯,煮成兩杯,先服一杯;約三時,再服一杯,以肛痛愈為度。
五十八、瘧邪久羈,因瘧成勞,謂之勞瘧;絡(luò)虛而痛,陽虛而脹,脅有瘧母,邪留正傷,加味異功湯主之。
此證氣血兩傷,經(jīng)云∶勞者溫之。故以異功溫補中焦之氣,歸、桂合異功溫養(yǎng)下焦之血,以姜、棗調(diào)和營衛(wèi),使氣血相生而勞瘧自愈。此方補氣,人所易見,補血人所不知。經(jīng)謂∶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凡陰陽兩傷者,必于氣中補血,定例也。
加味異功湯方
(辛甘溫陽法)人參(三錢)當歸(一錢五分)肉桂(一錢五分)炙甘草(二錢)茯苓(三錢)于術(shù)(炒焦,三錢)生姜(三錢)大棗(去核,二枚)廣皮(二錢)水五杯,煮成兩杯,渣再煮一杯,分三次服。
五十九、瘧久不解,脅下成塊,謂之瘧母,鱉甲煎丸主之。
瘧邪久擾,正氣必虛,清陽失轉(zhuǎn)運之機,濁陰生竊踞之漸,氣閉則痰凝血滯,而塊勢成矣。脅下乃少陽厥陰所過之地,按少陽、厥陰為樞,瘧不離乎肝膽,久擾則臟腑皆困,轉(zhuǎn)樞失職,故結(jié)成積塊,居于所部之分。謂之瘧母者,以其由瘧而成,且無已時也。按《金匱》原文∶“病瘧以一月一日發(fā),當以十五日愈;設(shè)不瘥,當月盡解;如其不瘥,當云何?此結(jié)為瘕,名曰瘧母,急治之,宜鱉甲煎丸?!鄙w人身之氣血與天地相應(yīng),故瘧邪之著于人身也,其盈縮進退,亦必與天地相應(yīng)。如月一日發(fā)者,發(fā)于黑晝月廓空時,氣之虛也,當俟十五日愈。五者,生數(shù)之終;十者,成數(shù)之極;生成之盈數(shù)相會,五日一元,十五日三元一周;一氣來復(fù),白晝月廓滿之時,天氣實而人氣復(fù),邪氣退而病當愈,設(shè)不瘥,必俟天氣再轉(zhuǎn),當于月盡解。如其不瘥,又當云何?然月自虧而滿,陰已盈而陽已縮;自滿而虧,陽已長而陰已消;天地陰陽之盈縮消長已周,病尚不愈,是本身之氣血,不能與天地之化機相為流轉(zhuǎn),日久根深,牢不可破,故宜急治也。
鱉甲煎丸方
鱉甲(炙,十二分)烏扇(燒,三分)黃芩(三分)柴胡(六分)鼠婦(熬,三分)干姜(三分)大黃(三分)芍藥(五分)桂枝(三分)葶藶(熬,一分)石葦(去毛,三分)濃樸(三分)牡丹皮(五分)瞿麥(二分)紫葳(三分)半夏(一分)人參(一分)蟲(熬,五分)阿膠(炒,三分)蜂窩(炙,四分)赤硝(十二分)蜣螂(熬,六分)桃仁(二分)上二十三味,為細末。取灶下灰一斗,清酒一斤五斗,浸灰,俟酒盡一半,煮鱉甲于中,煮令泛爛如膠膝,絞取汁,納諸藥煎為丸,如梧子大??招姆咄?,日三服。
〔方論〕此辛苦通降,咸走絡(luò)法。鱉甲煎丸者,君鱉甲而以煎成丸也,與他丸法迥異,故曰煎丸。
方以鱉甲為君者,以鱉甲守神入里,專入肝經(jīng)血分,能消瘕。領(lǐng)帶四蟲,深入臟絡(luò),飛者升,走者降,飛者兼走絡(luò)中氣分,走者純走絡(luò)中血分。助以桃仁、丹皮、紫葳之破滿行血,副以葶藶、石葦、瞿麥之行氣滲濕,臣以小柴胡、桂枝二湯,總?cè)ト柦?jīng)未結(jié)之邪;大承氣急驅(qū)入腑已結(jié)之渣滓;佐以人參、干姜、阿膠,護養(yǎng)鼓蕩氣血之正,俾邪無容留之地,而深入臟絡(luò)之病根拔矣。按小柴胡湯中有甘草,大承氣湯中有枳實,仲景之所以去甘草,畏其太緩,凡走絡(luò)藥不須守法;去枳實,畏其太急而直走腸胃,亦非絡(luò)藥所宜也。
六十、太陰三瘧,腹脹不渴,嘔水,溫脾湯主之。
三瘧本系深入臟真之痼疾,往往經(jīng)年不愈,現(xiàn)脾胃癥,猶屬稍輕。腹脹不渴,脾寒也,故以草果溫太陰獨勝之寒,輔以濃樸消脹。嘔水者,胃寒也。故以生姜降逆,輔以茯苓滲濕而養(yǎng)正。蜀漆乃常山苗,其性急走瘧邪,導(dǎo)以桂枝,外達太陽也。
溫脾湯方
(苦辛溫里法)草果(二錢)桂枝(三錢)生姜(五錢)茯苓(五錢)蜀漆(炒,三錢)濃樸(三錢)水五杯,煮取兩杯,分二次溫服。
六十一、少陰三瘧,久而不愈,形寒嗜臥,舌淡脈微,發(fā)時不渴,氣血兩虛,扶陽湯主之。
《瘧論》篇∶黃帝問曰∶時有間二日,或至數(shù)日發(fā),或渴或不渴,其故何也?岐伯曰∶其間日者,邪氣客于六腑,而有時與衛(wèi)氣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數(shù)日乃作也。瘧者,陰陽更勝也?;蛏趸虿簧?,故或渴或不渴?!洞摊懫吩弧米闵訇幹懀钊藝I吐甚,多寒熱,熱多寒少,欲閉戶牖而處,其病難已。夫少陰瘧,邪入至深,本難速已;三瘧又系積重難反,與衛(wèi)氣相失之證,久不愈,其常也。既已久不愈矣,氣也血也,有不隨時日耗散也哉!形寒嗜臥,少陰本證,舌淡脈微不渴,陽微之象。故以鹿茸為君,峻補督脈,一者八脈麗于肝腎,少陰虛,則八脈亦虛;一者督脈總督諸陽,為衛(wèi)氣之根本。人參、附子、桂枝,隨鹿茸而峻補太陽,以實衛(wèi)氣;當歸隨鹿茸以補血中之氣,通陰中之陽;單以蜀漆一味,急提難出之瘧邪,隨諸陽藥努力奮爭,由衛(wèi)而出。陰臟陰證,故湯以扶陽為名。
扶陽湯
(辛甘溫陽法)鹿茸(生銼末,先用黃酒煎得,五錢)熟附子(三錢)人參(二錢)粗桂枝(三錢)當歸(二錢)蜀漆(炒黑,三錢)水八杯,加入鹿茸酒,煎成三小杯,日三服。
六十二、厥陰三瘧,日久不已,勞則發(fā)熱,或有痞結(jié),氣逆欲嘔,減味烏梅丸法主之。
凡厥陰病甚,未有不犯陽明者。邪不深不成三瘧,三瘧本有難已之勢,既久不已,陰陽兩傷。
勞則內(nèi)發(fā)熱者,陰氣傷也;痞結(jié)者,陰邪也;氣逆欲嘔者,厥陰犯陽明,而陽明之陽將憊也。故以烏梅丸法之剛?cè)岵⒂茫嵋跃汝?,而順厥陰剛臟之體,剛以救陽,而充陽明陽腑之體也。
減味烏梅丸法
(酸苦為陰,辛甘為陽復(fù)法)(以下方中多無分量,以分量本難預(yù)定,用者臨時斟酌可也)半夏黃連干姜吳萸茯苓桂枝白芍川椒(炒黑)烏梅按瘧痢兩門,日久不治,暑濕之邪,與下焦氣血混處者∶或偏陰、偏陽、偏剛、偏柔;或宜補、宜瀉,宜通、宜澀;或從太陰、或從少陰、或從厥陰、或護陽明,其證至雜至多,不及備載。本論原為溫暑而設(shè),附錄數(shù)條于濕溫門中者,以見瘧痢之原起于暑濕,俾學(xué)人識得原頭,使雜癥有所統(tǒng)屬,粗具規(guī)模而已。欲求美備,勤繹各家。
六十三、酒客久痢,飲食不減,茵陳白芷湯主之。
久痢無他證,而且能飲食如故,知其病之未傷臟真胃土,而在腸中也;痢久不止者,酒客濕熱下注,故以風(fēng)藥之辛,佐以苦味入腸,芳香涼淡也。蓋辛能勝濕而升脾陽,苦能滲濕清熱,芳香悅脾而燥濕,涼能清熱,淡能滲濕也,俾濕熱去而脾陽升,痢自止矣。
茵陳白芷湯方
(苦辛淡法)綿茵陳白芷北秦皮茯苓皮黃柏藿香六十四、老年久痢,脾陽受傷,食滑便溏,腎陽亦衰,雙補湯主之。
老年下虛久痢,傷脾而及腎,食滑便溏,亦系脾腎兩傷。無腹痛、肛墜、氣脹等證,邪少虛多矣。
故以人參、山藥、茯苓、蓮子、芡實甘溫而淡者補脾滲濕,再蓮子、芡實水中之谷,補土而不克水者也;以補骨、蓯蓉、巴戟、菟絲、覆盆、萸肉、五味酸甘微辛者,升補腎臟陰中之陽,而兼能益精氣安五臟者也。此條與上條當對看。上條以酒客久痢,臟真未傷而濕熱尚重,故雖日久仍以清熱滲濕為主;此條以老年久痢,濕熱無多而臟真已歉,故雖滯下不凈,一以補臟固正,立法于此,亦可以悟治病之必先識證也。
雙補湯方
(復(fù)方也,法見注中)人參山藥茯苓蓮子芡實補骨脂蓯蓉萸肉五味子巴戟天菟絲子覆盆子六十五、久痢小便不通,厭食欲嘔,加減理陰煎主之。
此由陽而傷及陰也。小便不通,陰液涸矣;厭食欲嘔,脾胃兩陽敗矣。故以熟地、白芍、五味收三陰之陰,附子通腎陽,炮姜理脾陽,茯苓理胃陽也。按原方通守兼施,剛?cè)峄ビ?,而名理陰煎者,意在偏護陰也。熟地守下焦血分,甘草守中焦氣分,當歸通下焦血分,炮姜通中焦氣分,蓋氣能統(tǒng)血,由氣分之通,及血分之守,此其所以為理也。
此方去甘草、當歸,加白芍、五味、附子、茯苓者,為其厭食欲嘔也。若久痢陽不見傷,無食少欲嘔之象,但陰傷甚者,又可以去剛增柔矣。用成方總以活潑流動,對癥審藥為要。
加減理陰煎方
(辛淡為陽酸甘化陰復(fù)法。凡復(fù)法,皆久病未可以一法了事者)熟地白芍附子五味炮姜茯苓六十六、久痢帶瘀血,肛中氣墜,腹中不痛,斷下滲濕湯主之。
此澀血分之法也。腹不痛,無積滯可知,無積滯,故用澀也。然腹中雖無積滯,而肛門下墜,痢帶瘀血,是氣分之濕熱久而入于血分,故重用樗根皮之苦燥濕、寒勝熱。澀以斷下,專入血分而澀血為君;地榆得先春之氣,木火之精,去瘀生新;茅術(shù)、黃柏、赤苓、豬苓開膀胱,使氣分之濕熱,由前陰而去,不致遺留于血分也,楂肉亦為化瘀而設(shè),銀花為敗毒而然。
斷下滲濕湯方
(苦辛淡法)樗根皮(炒黑,一兩)生茅術(shù)(一錢)生黃柏(一錢)地榆(炒黑,一錢五分)楂肉(炒黑三錢)銀花(炒黑,一錢五分)赤苓(三錢)豬苓(一錢五分)水八杯,煮成三杯,分三次服。
六十七、下痢無度,脈微細,肢厥,不進食,桃花湯主之。
此澀陽明陽分法也。下痢無度,關(guān)閘不藏,脈微細肢厥,陽欲脫也。故以赤石脂急澀下焦,粳米合石脂堵截陽明,干姜溫里而回陽,俾痢止則陰留,陰留則陽斯變矣。
桃花方
(方法見溫?zé)嵯陆蛊┝?、久痢,陰傷氣陷,肛墜尻酸,地黃余糧湯主之。
此澀少陰陰分法也。肛門墜而尻脈酸,腎虛而津液消亡之象。故以熟地、五味補腎而酸甘化陰;余糧固澀下焦,而酸可除,墜可止,痢可愈也(按石脂、余糧,皆系石藥而性澀,桃花湯用石脂不用余糧,此則用余糧而不用石脂。蓋石脂甘溫,桃花溫劑也;余糧甘平,此方救陰劑也,無取乎溫,而有取乎平也)。
地黃余糧湯方
(酸甘兼澀法)熟地黃禹余糧五味子六十九、久痢傷腎,下焦不固,腸膩滑下,納谷運遲,三神丸主之。
此澀少陰陰中之陽法也。腸膩滑下,知下焦之不固;納運谷遲,在久痢之后,不惟脾陽不運,而腎中真陽亦衰矣。故用三神丸溫補腎陽,五味兼收其陰,肉果澀自滑之脫也。
三神丸方
(酸甘辛溫兼澀法,亦復(fù)方也)五味子補骨脂肉果(去凈油)七十、久痢傷陰,口渴舌干,微熱微咳,人參烏梅湯主之。
口渴微咳于久痢之后,無濕熱客邪款證,故知其陰液太傷,熱病液涸,急以救陰為務(wù)。
人參烏梅湯(酸甘化陰法)人參蓮子(炒)炙甘草烏梅木瓜山藥按此方于救陰之中,仍然兼護脾胃。若液虧甚而土無他病者,則去山藥、蓮子,加生地、麥冬,又一法也。
七十一、痢久陰陽兩傷,少腹肛墜,腰胯脊髀酸痛,由臟腑傷及奇經(jīng),參茸湯主之。
少腹墜,沖脈虛也;肛墜,下焦之陰虛也;腰,腎之府也;胯,膽之穴也(謂環(huán)跳);脊,太陽夾督脈之部也;髀,陽明部也;俱酸痛者,由陰絡(luò)而傷及奇經(jīng)也。參補陽明,鹿補督脈,歸茴補沖脈,菟絲、附子升少陰,杜仲主腰痛,俾八脈有權(quán),肝腎有養(yǎng),而痛可止,墜可升提也。
按環(huán)跳本穴屬膽,太陽少陰之絡(luò)實會于此。
參茸湯
(辛甘溫法)人參鹿茸附子當歸(炒)茴香(炒)菟絲子杜仲按此方雖曰陰陽兩補,而偏于陽。若其人但墜而不腰脊痛,偏于陰傷多者,可于本方去附子加補骨脂,又一法也。
七十二、久痢傷及厥陰,上犯陽明,氣上撞心,饑不欲食,干嘔腹痛,烏梅丸主之。
肝為剛臟,內(nèi)寄相火,非純剛所能折;陽明腑,非剛藥不復(fù)其體。仲景厥陰篇中,列烏梅丸治木犯陽明之吐蛔,自注曰∶又主久痢方。然久痢之癥不一,亦非可一概用之者也。葉氏于木犯陽明之瘧痢,必用其法而化裁之,大抵柔則加白芍、木瓜之類,剛則加吳萸、香附之類,多不用桂枝、細辛、黃柏,其與久痢純?nèi)回赎幰娮C,而無犯陽明之嘔而不食撞心者,則又純乎用柔,是治厥陰久痢之又一法也。按瀉心寒熱并用,而烏梅丸則又寒熱剛?cè)岵⒂靡印Iw瀉心治胸膈間病,猶非純在厥陰也,不過肝脈絡(luò)胸耳。若烏梅丸則治厥陰,防少陽,護陽明之全劑。
烏梅丸方
(酸甘辛苦復(fù)法。酸甘化陰,辛苦通降,又辛甘為陽,酸苦為陰)烏梅細辛干姜黃連當歸附子蜀椒(炒焦去汗)桂枝人參黃柏此烏梅丸本方也。獨無論者,以前賢名注林立,茲不再贅。分量制法,悉載傷寒論中。
七十三、休息痢經(jīng)年不愈,下焦陰陽皆短,不能收攝,少腹氣結(jié),有似瘕,參芍湯主之。
休息痢者,或作或止,止而復(fù)作,故名休息,古稱難治。所以然者,正氣尚旺之人,即受暑、濕、水、谷、血、食之邪太重,必日數(shù)十行,而為脹、為痛、為里急后重等證,必不或作或輟也。其成休息證者,大抵有二,皆以正虛之故。一則正虛留邪在絡(luò),至其年月日時復(fù)發(fā),而見積滯腹痛之實證者,可遵仲景凡病至其年月日時復(fù)發(fā)者當下之例,而用少少溫下法,兼通絡(luò)脈,以去其隱伏之邪;或丸藥緩攻,俟積盡而即補之;或攻補兼施,中下并治,此虛中之實證也。一則純?nèi)惶撟C,以痢久滑泄太過,下焦陰陽兩傷,氣結(jié)似乎瘕,而實非瘕,舍溫補其何從!故以參、苓、炙草守補中焦,參、附固下焦之陽,白芍、五味收三陰之陰,而以少陰為主,蓋腎司二便也。湯名參芍者,取陰陽兼固之義也。
參芍湯方
(辛甘為陽酸甘化陰復(fù)法)人參白芍附子茯苓炙甘草五味子七十四、噤口痢,熱氣上沖,腸中逆阻似閉,腹痛在下尤甚者,白頭翁湯主之。
此噤口痢之實證,而偏于熱重之方也。
白頭翁湯
(方注見前)七十五、噤口痢,左脈細數(shù),右手脈弦,干嘔腹痛,里急后重,積下不爽,加減瀉心湯主之。
此亦噤口痢之實證,而偏于濕熱太重者也。脈細數(shù),溫?zé)嶂镏螅挥沂窒艺?,木入土中之象也?/span>
故以瀉心去守中之品,而補以運之,辛以開之,苦以降之;加銀花之敗熱毒,楂炭之克血積,木香之通氣積,白芍以收陰氣,更能于土中拔木也。
加減瀉心湯方
(苦辛寒法)川連黃芩干姜銀花楂炭白芍木香汁七十六、噤口痢,嘔惡不饑,積少痛緩,形衰脈弦,舌白不渴,加味參苓白術(shù)散主之。
此噤口痢邪少虛多,治中焦之法也。積少痛緩,則知邪少;舌白者無熱;形衰不渴,不饑不食,則知胃關(guān)欲閉矣;脈弦者,《金匱》謂∶弦則為減,蓋謂陰精陽氣俱不足也?!鹅`樞》謂∶諸小脈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調(diào)以甘藥也。仲景實本于此而作建中湯,治諸虛不足為一切虛勞之祖方。李東垣又從此化出補中益氣、升陽益氣,清暑益氣等湯,皆甘溫除大熱法,究不若建中之純,蓋建中以德勝,而補中以才勝者也。調(diào)以甘藥者,十二經(jīng)皆秉氣于胃,胃復(fù)則十二經(jīng)之諸虛不足,皆可復(fù)也。葉氏治虛多脈弦之噤口痢,仿古之參苓白術(shù)散而加之者,亦同諸虛不足調(diào)以甘藥之義,又從仲景、東垣兩法化出,而以急復(fù)胃氣為要者也。
加味參苓白術(shù)散方
(本方甘淡微苦法,加則辛甘化陽,芳香悅脾,微辛以通,微苦以降也)人參(二錢)白術(shù)(炒焦,一錢五分)茯苓(一錢五分)扁豆(炒,二錢)薏仁(一錢五分)桔梗(一錢)砂仁(炒,七分)炮姜(一錢)肉豆蔻(一錢)炙甘草(五分)共為極細末,每服一錢五分,香粳米湯調(diào)服,日二次。
〔方論〕參苓白術(shù)散原方,兼治脾胃,而以胃為主者也,其功但止土虛無邪之泄瀉而已。此方則通宣三焦,提上焦,澀下焦,而以醒中焦為要者也。參、苓、白術(shù)加炙草,則成四君矣。按四君以參、苓為胃中通藥,胃者腑也,腑以通為補也;白術(shù)、炙草,為脾經(jīng)守藥,脾者臟也,臟以守為補也。茯苓淡滲,下達膀胱,為通中之通;人參甘苦,益肺胃之氣,為通中之守;白術(shù)苦能滲濕,為守中之通;甘草純甘,不兼他味,又為守中之守也,合四君為脾胃為兩補之方。加扁豆、薏仁以補肺胃之體,炮姜以補脾腎之用;桔梗從上焦開提清氣,砂仁、肉蔻從下焦固澀濁氣,二物皆芳香能澀滑脫,而又能通下焦之郁滯,兼醒脾陽也。為末,取其留中也;引以香粳米,亦以其芳香悅土,以胃所喜為補也,上下斡旋,無非冀胃氣漸醒,可以轉(zhuǎn)危為安也。
七十七、噤口痢,胃關(guān)不開,由于腎關(guān)不開者,肉蓯蓉湯主之。
此噤口痢邪少虛多,治下焦之法也。蓋噤口日久,有責(zé)在胃者,上條是也;亦有由于腎關(guān)不開,而胃關(guān)愈閉者,則當以下焦為主。方之重用蓯蓉者,以蓯蓉感馬精而生,精血所生之草而有肉者也。馬為火畜,精為水陰,稟少陰水火之氣而歸于太陰坤土之藥,其性溫潤平和,有從容之意,故得從容之名,補下焦陽中之陰有殊功?!侗窘?jīng)》稱其強陰益精,消瘕,強陰者,火氣也,益精者,水氣也,瘕乃氣血積聚有形之邪,水火既濟,中土氣盛,而積聚自消。茲以噤口痢陰陽俱損,水土兩傷,而又滯下之積聚未清,蓯蓉乃確當之品也;佐以附子補陰中之陽,人參、干姜補土,當歸、白芍補肝腎,芍用桂制者,恐其呆滯,且束入少陰血分也。
肉蓯蓉湯
(辛甘法)肉蓯蓉(泡淡,一兩)附子(二錢)人參(二錢)干姜炭(二錢)當歸(二錢)白芍(肉桂湯浸炒,三錢)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緩緩服,胃稍開,再作服。
汗論
汗也者,合陽氣陰精蒸化而出者也?!秲?nèi)經(jīng)》云∶人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蓋汗之為物,以陽氣為運用,以陰精為材料。陰精有余,陽氣不足,則汗不能自出,不出則死;陽氣有余,陰精不足,多能自出,再發(fā)則痙,痙亦死;或熏灼而不出,不出亦死也。其有陰精有余,陽氣不足,又為寒邪肅殺之氣所摶,不能自出者,必用辛溫味薄急走之藥,以運用其陽氣,仲景之治傷寒是也。傷寒一書,始終以救陽氣為主。其有陽氣有余,陰精不足,又為溫?zé)嵘l(fā)之氣所鑠,而汗自出,或不出者,必用辛涼以止其自出之汗,用甘涼甘潤培養(yǎng)其陰精為材料,以為正汗之地,本論之治溫?zé)崾且病1菊撌冀K以救陰精為主。此傷寒所以不可不發(fā)汗,溫?zé)岵嗖豢砂l(fā)汗之大較也。唐宋以來,多昧于此,是以人各著一傷寒書,而病溫?zé)嵴咧溂耙印韬?!天道歟?抑人事歟?
方中行先生或問六氣論
原文云∶或問天有六氣──風(fēng)、寒、暑、濕、燥、火,風(fēng)、寒、暑、濕,經(jīng)皆揭病出條例以立論,而不揭燥火,燥火無病可論乎?曰∶《素問》言春傷于風(fēng),夏傷于暑,秋傷于濕,冬傷于寒者,蓋以四氣之在四時,各有專令,故皆專病也。燥火無專令,故不專病,而寄病于百病之中;猶土無正位,而寄王于四時辰戌丑未之末。不揭者,無病無燥火也。愚按此論,牽強臆斷,不足取信,蓋信經(jīng)太過則鑿之病也。春風(fēng),夏火,長夏濕土,秋燥,冬寒,此所謂播五行于四時也。經(jīng)言先夏至為病溫,即火之謂;夏傷于暑,指長夏中央土而言也;秋傷于濕,指初秋而言,乃上令濕土之氣,流行未盡。蓋天之行令,每微于令之初,而盛于令之末;至正秋傷燥,想代遠年湮,脫簡故耳。喻氏補之誠是,但不當硬改經(jīng)文,已詳論于下焦寒濕第四十七條中。今乃以土寄王四時比燥火,則謬甚矣。夫寄王者,濕土也,豈燥火哉!以先生之高明,而于六氣乃昧昧焉,亦千慮之失矣。
傷寒注論
仲祖《傷寒論》,誠為金科玉律,奈注解甚難。
蓋代遠年湮,中間不無脫簡,又為后人妄增,斷不能起仲景于九原而問之,何條在先、何條在后,何處尚有若干文本,何處系后人偽增,惟有闕疑闕殆,擇其可信者而從之,不可信者而考之已爾。創(chuàng)斯注者,則有林氏、成氏,大抵隨文順解,不能透發(fā)精義,然創(chuàng)始實難,不為無功。有明中行方先生,實能苦心力索,暢所欲言,溯本探微,闡幽發(fā)秘,雖未能處處合拍,而大端已具。喻氏起而作《尚論》,補其闕略,發(fā)其所未發(fā),以誠仲景之功臣也;然除卻心解數(shù)處,其大端亦從方論中來,不應(yīng)力詆方氏。北海林先生,刻方氏前條辨,附刻《尚論篇》,歷數(shù)喻氏僭竊之罪,條分而暢評之。喻氏之后,又有高氏,注尚論發(fā)明,亦有心得可取處,其大端暗竊方氏,明尊喻氏,而又力詆喻氏,如喻氏之于方氏也。北平劉覺庵先生起而證之,亦如林北海之證尚論者然,公道自在人心也。其他如鄭氏、程氏之后條辨,無足取者,明眼人自識之。舒馳遠之集注,一以喻氏為主,兼引程郊倩之后條辨,雜以及門之論斷,若不知有方氏之前條辨者,遂以喻氏竊方氏之論,直謂為喻氏書矣。此外有沈目南注,張隱庵集注,程云來集注,皆可閱。至慈溪柯韻伯注傷寒論著《來蘇集》聰明才辨,不無發(fā)明,可供采擇,然其自序中謂大青龍一證,方喻之注大錯,目之曰鄭聲、曰楊墨,及取三注對勘,虛中切理而細繹之,柯注謂風(fēng)有陰陽,汗出脈緩之桂枝證,是中鼓動之陽風(fēng);汗不出脈緊煩躁之大青龍證,是中凜冽之陰風(fēng)。試問中鼓動之陽風(fēng)者,而主以桂枝辛甘溫法,置《內(nèi)經(jīng)》風(fēng)淫于內(nèi),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之正法于何地?仲景自序云∶“撰用《素問》《九卷》,”反背《素問》而立法耶?且以中鼓動之陽風(fēng)者,主以甘溫之桂枝,中凜冽之陰風(fēng)者,反主以寒涼之石膏,有是理乎?其注煩躁,又曰熱淫于內(nèi),則心神煩擾;風(fēng)淫于內(nèi),故手足躁亂(方先生原注∶風(fēng)為煩,寒則躁)。既曰凜冽陰風(fēng),又曰熱淫于內(nèi),有是理乎?種種矛盾,不可枚舉。方氏立風(fēng)傷衛(wèi),寒傷營,風(fēng)寒兩傷營衛(wèi),吾不敢謂即仲景之本來面目;然欲使后學(xué)眉目清楚,不為無見。如柯氏之所序,亦未必即仲景之心法,而高于方氏也。其刪改原文處,多逞臆說,不若方氏之純正矣;且方氏創(chuàng)通大義,其功不可沒也,喻氏、高氏、柯氏,三子之于方氏,補偏救弊,其卓識妙悟,不無可取,而獨惡其自高己見,各立門戶,務(wù)掩前人之善耳。后之學(xué)人,其各以明道濟世為急,毋以爭名競勝為心,民生幸甚。
風(fēng)論
《內(nèi)經(jīng)》曰∶風(fēng)為百病之長。又曰∶風(fēng)者善行而數(shù)變。夫風(fēng)何以為百病之長乎?《大易》曰∶元者善之長也。蓋冬至四十五日,以后夜半少陽起而立春,于立春前十五日交大寒節(jié),而厥陰風(fēng)木行令,所以疏泄一年之陽氣,以布德行仁,生養(yǎng)萬物者也。故王者功德既成以后,制禮作樂,舞八俏而宣八風(fēng),所謂四時和,八風(fēng)理,而民不夭折。風(fēng)非害人者也,人之腠理密而精氣足者,豈以是而病哉!而不然者,則病斯起矣。以天地生生之具,反為人受害之物,恩極大而害亦廣矣。蓋風(fēng)之體不一,而風(fēng)之用有殊。春風(fēng)自下而上,夏風(fēng)橫行空中,秋風(fēng)自上而下,冬風(fēng)刮地而行。其方位也,則有四正四隅,此方位之合于四時八節(jié)也。立春起艮方,從東北隅而來,名之曰條風(fēng),八節(jié)各隨其方而起,常理也。如立春起坤方,謂之沖風(fēng),又謂之虛邪賊風(fēng),為其乘月建之虛,則其變也。春初之風(fēng),則夾寒水之母氣;春末之風(fēng),則帶火熱之子氣;夏初之風(fēng),則木氣未盡,而炎火漸生;長夏之風(fēng),則挾暑氣、濕氣、木氣(未為木庫),大雨而后暴涼,則挾寒水之氣;久晴不雨,以其近秋也,而先行燥氣,是長夏之風(fēng),無所不兼,而人則無所不病矣。初秋則挾濕氣,季秋則兼寒水之氣,所以報冬氣也。初冬猶兼燥金之氣,正冬則寒水本令,而季冬又報來春風(fēng)木之氣,紙鳶起矣。再由五運六氣而推,大運如甲己之歲,其風(fēng)多兼濕氣;一年六氣中,客氣所加何氣,則風(fēng)亦兼其氣而行令焉。然則五運六氣非風(fēng)不行,風(fēng)也者,六氣之帥也,諸病之領(lǐng)袖也,故曰∶百病之長也。其數(shù)變也奈何?如夏日早南風(fēng),少移時則由西而北而東,方南風(fēng)之時,則晴而熱,由北而東,則雨而寒矣。四時皆有早暮之變,不若夏日之數(shù)而易見耳。夫夏日曰長曰化,以盛萬物也,而病亦因之而盛,《陰符》所謂害生于恩也。無論四時之風(fēng),皆帶涼氣者,木以水為母也;轉(zhuǎn)化轉(zhuǎn)熱者,木生火也;且其體無微不入,其用無處不有,學(xué)人誠能體察風(fēng)之體用,而于六淫之病,思過半矣。前人多守定一桂枝,以為治風(fēng)之祖方;下此則以羌、防、柴、葛為治風(fēng)之要藥,皆未體風(fēng)之情,與《內(nèi)經(jīng)》之精義者也。桂枝湯在傷寒書內(nèi),所治之風(fēng),風(fēng)兼寒者也,治風(fēng)之變法也,若風(fēng)之不兼寒者,則從《內(nèi)經(jīng)》風(fēng)淫于內(nèi),治以辛涼,佐以苦甘,治風(fēng)之正法也。以辛涼為正而甘溫為變者何?風(fēng)者木也,辛涼者金氣,金能制木故也。風(fēng)轉(zhuǎn)化轉(zhuǎn)熱,辛涼苦甘則化涼氣也。
醫(yī)書亦有經(jīng)子史集論
儒書有經(jīng)子史集,醫(yī)書亦有經(jīng)子史集?!鹅`樞》、《素問》、《神農(nóng)本經(jīng)》、《難經(jīng)》、《傷寒論》、《金匱玉函經(jīng)》,為醫(yī)門之經(jīng);而諸家注論、治驗、類案、本草、方書等,則醫(yī)之子、史、集也。經(jīng)細而子、史、集粗,經(jīng)純而子、史、集雜,理固然也。學(xué)人必不可不尊經(jīng),不尊經(jīng)則學(xué)無根柢,或流于異端;然尊經(jīng)太過,死于句下,則為賢者過之,《孟子》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也。不肖者不知有經(jīng),仲景先師所謂∶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wù)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自漢時而已然矣,遑問后世,此道之所以常不明而常不行也。
解產(chǎn)難題詞
天地化生萬物,人為至貴,四海之大,林林總總,孰非母產(chǎn)。然則母之產(chǎn)子也,得天地、四時、日月、水火自然之氣化,而亦有難云乎哉?曰∶人為之也。產(chǎn)后偶有疾病,不能不有賴于醫(yī)。無如醫(yī)者不識病,亦不識藥;而又相沿故習(xí),偽立病名;或有成法可守者而不守,或無成法可守者,而妄生議論;或固執(zhí)古人一偏之論,而不知所變通;種種遺患,不可以更仆數(shù)。夫以不識之藥,處于不識之病,有不死之理乎?其死也,病家不知其所以然,死者更不知其所以然,而醫(yī)者亦復(fù)不知其所以然,嗚呼冤哉!瑭目擊神傷,作解產(chǎn)難。
產(chǎn)后總論
產(chǎn)后治法,前人頗多,非如溫病混入傷寒論中,毫無尺度者也。奈前人亦不無間有偏見,且散見于諸書之中,今人讀書不能搜求揀擇,以致因陋就簡,相習(xí)成風(fēng)。茲特指出路頭,學(xué)人隨其所指而進步焉,當不岐于路矣。本論不及備錄,古法之闕略者補之,偏勝者論之,流俗之壞亂者正之,治驗之可者表之。
產(chǎn)后三大證論一
產(chǎn)后驚風(fēng)之說,由來已久,方中行先生駁之最詳,茲不復(fù)議?!督饏T》謂新產(chǎn)婦人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郁冒,三者大便難。新產(chǎn)血虛,多汗出,喜中風(fēng),故令人病痙;亡血復(fù)汗,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難。產(chǎn)婦郁冒,其脈微弱,嘔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產(chǎn)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復(fù)。大便堅,嘔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病解能食,七、八日復(fù)發(fā)熱者,此為胃實,大承氣湯主之。按此論乃產(chǎn)后大勢之全體也,而方則為汗出中風(fēng)一偏之證而設(shè)。故沈目南謂仲景本意,發(fā)明產(chǎn)后氣血雖虛,然有實證,即當治實,不可顧慮其虛,反致病劇也。
產(chǎn)后三大證論二
按產(chǎn)后亦有不因中風(fēng),而本臟自病郁冒、痙厥、大便難三大證者。蓋血虛則厥,陽孤則冒,液短則大便難。冒者汗者,脈多洪大而芤;痙者厥者,脈則弦數(shù),葉氏謂之肝風(fēng)內(nèi)動,余每用三甲復(fù)脈,大小定風(fēng)珠及專翕大生膏而愈(方法注論悉載下焦篇),淺深次第,臨時斟酌。
產(chǎn)后三大證論三
《心典》云∶“血虛汗出,筋脈失養(yǎng),風(fēng)入而益其勁,此筋病也;亡陰血虛,陽氣遂厥,而寒復(fù)郁之,則頭眩而目瞀,此神病也;胃藏津液而灌溉諸陽,亡津液胃燥,則大腸失其潤而大便難,此液病也。三者不同,其為亡血傷津則一,故皆為產(chǎn)后所有之病”。即此推之,凡產(chǎn)后血虛諸證,可心領(lǐng)而神會矣。按以上三大證,皆可用三甲復(fù)脈、大小定風(fēng)珠、專翕膏主之。蓋此六方,皆能潤筋,皆能守神,皆能增液故也,但有淺深次第之不同耳。產(chǎn)后無他病,但大便難者,可與增液湯(方注并見中焦篇溫?zé)衢T)。以上七方,產(chǎn)后血虛液短,雖微有外感,或外感已去大半,邪少虛多者,便可選用,不必俟外感盡凈而后用之也。再產(chǎn)后誤用風(fēng)藥,誤用辛溫剛燥,致令津液受傷者,并可以前七方斟酌救之。余制此七方,實從《金匱》原文體會而來,用之無不應(yīng)手而效,故敢以告來者。
解產(chǎn)難題詞
天地化生萬物,人為至貴,四海之大,林林總總,孰非母產(chǎn)。然則母之產(chǎn)子也,得天地、四時、日月、水火自然之氣化,而亦有難云乎哉?曰∶人為之也。產(chǎn)后偶有疾病,不能不有賴于醫(yī)。無如醫(yī)者不識病,亦不識藥;而又相沿故習(xí),偽立病名;或有成法可守者而不守,或無成法可守者,而妄生議論;或固執(zhí)古人一偏之論,而不知所變通;種種遺患,不可以更仆數(shù)。夫以不識之藥,處于不識之病,有不死之理乎?其死也,病家不知其所以然,死者更不知其所以然,而醫(yī)者亦復(fù)不知其所以然,嗚呼冤哉!瑭目擊神傷,作解產(chǎn)難。
兒科總論
古稱難治者,莫如小兒,名之曰啞科。以其疾痛煩苦,不能自達;且其臟腑薄,藩籬疏,易于傳變;肌膚嫩,神氣怯,易于感觸;其用藥也,稍呆則滯,稍重則傷,稍不對證,則莫知其鄉(xiāng),捉風(fēng)捕影,轉(zhuǎn)救轉(zhuǎn)劇,轉(zhuǎn)去轉(zhuǎn)遠;惟較之成人,無七情六欲之傷,外不過六淫,內(nèi)不過飲食胎毒而已。然不精于方脈婦科,透徹生化之源者,斷不能作兒科也。
俗傳兒科為純陽辨
古稱小兒純陽,此丹灶家言,謂其未曾破身耳,非盛陽之謂。小兒稚陽未充,稚陰未長者也。
男子生于七,成于八;故八月生乳牙,少有知識;八歲換食牙,漸開智能;十六而精通,可以有子;三八二十四歲真牙生(俗謂盡根牙)而精足,筋骨堅強,可以任事,蓋陰氣長而陽亦充矣。女子生于八,成于七;故七月生乳牙,知提攜;七歲換食牙,知識開,不令與男子同席;二七十四而天癸至;三七二十一歲而真牙生,陰始足,陰足而陽充也,命之嫁。
小兒豈盛陽者哉!俗謂女子知識恒早于男子者,陽進陰退故也。
兒科用藥論
世人以小兒為純陽也,故重用苦寒。夫苦寒藥,兒科之大禁也。丹溪謂產(chǎn)婦用白芍,伐生生之氣,不知兒科用苦寒,最伐生生之氣也。小兒,春令也,東方也,木德也,其味酸甘,酸味人或知之,甘則人多不識。蓋弦脈者,木脈也,經(jīng)謂弦無胃氣者死。胃氣者,甘味也,木離土則死,再驗之木實,則更知其所以然矣,木實惟初春之梅子,酸多甘少,其他皆甘少酸少者也。故調(diào)小兒之味,宜甘多酸少,如錢仲陽之六味丸是也??嗪圆豢奢p用者何?炎上作苦,萬物見火而化,苦能滲濕。
人,蟲也,體屬濕土,濕淫固為人害,人無濕則死。故濕重者肥,濕少者瘦;小兒之濕可盡滲哉!在用藥者以為瀉火,不知愈瀉愈瘦,愈化愈燥。苦先入心,其化以燥也,而且重伐胃汁,直致痙厥而死者有之。小兒之火,惟壯火可減;若少火則所賴以生者,何可恣用苦寒以清之哉!故存陰退熱為第一妙法,存陰退熱,莫過六味之酸甘化陰也。惟濕溫門中,與辛淡合用,燥火則不可也。余前序溫?zé)?,雖在大人,凡用苦寒,必多用甘寒監(jiān)之,惟酒客不禁。
兒科風(fēng)藥禁
近日行方脈者,無論四時所感為何氣,一概羌、防、柴、葛。不知仲景先師,有風(fēng)家禁汗,亡血家禁汗,濕家禁汗,瘡家禁汗四條,皆為其血虛致痙也。然則小兒痙病,多半為醫(yī)所造,皆不識六氣之故。
寒痙
仲景先師所述方法具在,但須對證細加尋繹,如所云太陽證體強,KTKT然,脈沉遲之類,有汗為柔痙,為風(fēng)多寒少,而用桂枝湯加法;無汗為剛痙,為寒痙,而用葛根湯,湯內(nèi)有麻黃,乃不以桂枝立名,亦不以麻黃立名者,以其病已至陽明也。諸如此類,須平時熟讀其書,臨時再加謹慎,手下自有準的矣。
風(fēng)寒咳嗽致痙者,用杏蘇散辛溫例,自當附入寒門。
風(fēng)溫痙
(按此即螈證,少陽之氣為之也,下溫?zé)?、暑溫、秋燥,皆同此例)乃風(fēng)之正令,陽氣發(fā)泄之候,君火主氣之時,宜用辛涼正法。輕者用辛涼輕劑,重者用辛涼重劑,如本論上焦篇銀翹散、白虎湯之類;傷津液者加甘涼,如銀翹加生地、麥冬,玉女煎以白虎合冬、地之類;神昏譫語,兼用芳香以開膻中,如清宮湯、牛黃丸、紫雪丹之類;愈后用六味、三才、復(fù)脈輩,以復(fù)其喪失之津液。
風(fēng)溫咳嗽致痙者,用桑菊飲(方見上焦篇)、銀翹散辛涼例,與風(fēng)寒咳嗽迥別,斷不可一概用杏蘇辛溫也。
溫?zé)岑d
(即六淫之火氣,消爍真陰者也,《內(nèi)經(jīng)》謂先夏至為病溫者是也)即同上風(fēng)溫論治。但風(fēng)溫之病痙者輕而少,溫?zé)嶂炉d者多而重也。約之輕重淺深,視病之輕重淺深而已。
暑痙
(暑兼濕熱,后有濕痙一條,此則偏于熱多濕少之病,去溫?zé)岵贿h,經(jīng)謂后夏至為病暑者是也)按俗名小兒急驚風(fēng)者,惟暑月最多,而兼證最雜,非心如澄潭,目如智珠,筆如分水犀者,未易辨此。蓋小兒膚薄神怯,經(jīng)絡(luò)臟腑嫩小,不奈三氣發(fā)泄。邪之來也,勢如奔馬,其傳變也,急如掣電,豈粗疏者所能當此任哉!如夏月小兒身熱頭痛,項強無汗,此暑兼風(fēng)寒者也,宜新加香薷飲;有汗則仍用銀翹散,重加桑葉;咳嗽則用桑菊飲;汗多則用白虎;脈芤而喘,則用人參白虎;身重汗少,則用蒼術(shù)白虎;脈芤面赤多言,喘喝欲脫者,即用生脈散;神識不清者,即用清營湯加鉤藤、丹皮、羚羊角;神昏者,兼用紫雪丹、牛黃丸等;病熱輕微者,用清絡(luò)飲之類,方法悉載上焦篇,學(xué)人當與前三焦篇暑門中細心求之。但分量或用四之一,或用四之二,量兒之壯弱大小加減之。痙因于暑,只治致痙之因,而痙自止,不必沾沾但于痙中求之。若執(zhí)痙以求痙,吾不知痙為何物。夫痙病名也,頭痛亦病名也。善治頭痛者必問致頭痛之因,蓋頭痛有傷寒頭痛、傷風(fēng)頭痛、暑頭痛、熱頭痛、濕頭痛、燥頭痛、痰厥頭痛、陽虛頭痛、陰虛頭痛、跌撲頭痛,心火欲作癰膿之頭痛、肝風(fēng)內(nèi)動上竄少陽膽絡(luò)之偏頭痛、朝發(fā)暮死之真頭痛,若不問其致病之因,如時人但見頭痛,一以羌活、本從事,何頭痛之能愈哉!況痙病之難治者乎!
濕痙
(按此一條,螈痙兼有,其因于寒濕者,則兼太陽寒水氣,其泄瀉太甚,下多亡陰者,木氣來乘,則螈矣)按中濕即痙者少,蓋濕性柔而下行,不似風(fēng)剛而上升也。其間有兼風(fēng)之痙,《名醫(yī)類案》中有一條云∶“小兒吐欲作癇者,五苓散最妙”;本論濕溫上焦篇,有三仁湯一法;邪入心包,用清宮湯去蓮心、麥冬,加銀花赤小豆皮一法;用紫雪丹一法;銀翹馬勃散一法;千金葦莖湯加滑石、杏仁一法;而寒濕例中,有形似傷寒,舌白不渴,經(jīng)絡(luò)拘急,桂枝姜附湯一法,凡此非必皆現(xiàn)痙病而后治。
蓋既感外邪,久則致痙,于其未痙之先,知系感受何邪,以法治之,而痙病之源絕矣,豈不愈于見痙治痙哉!若兒科能于六淫之邪,見幾于早,吾知小兒之痙病必少。濕久致痙者多,蓋濕為濁邪,最善彌漫三焦,上蔽清竅,內(nèi)蒙膻中,學(xué)人當于前中焦下焦篇中求之。由瘧痢而致痙者,見其所傷之偏陰偏陽而補救之,于瘧痢門中求之。
小兒易痙總論
按小兒易痙之故,一由于肌膚薄弱,臟腑嫩小,傳變最速;一由于近世不明六氣感人之理,一見外感無論何邪,即與發(fā)表。既痙之后,重用苦寒,雖在壯男壯女,二、三十歲,誤汗致痙而死者,何可勝數(shù)!小兒薄弱,則更多矣。余于醫(yī)學(xué),不敢自信,然留心此證幾三十年,自覺洞徹此理,嘗謂六氣明而痙必少,敢以質(zhì)之明賢,共商救世之術(shù)也。
痙病螈病總論
《素問》謂太陽所至為痙,少陽所至為螈。蓋痙者,水也;螈者,火也;又有寒厥,熱厥之論最詳。
后人不分痙、螈、厥為三病,統(tǒng)言曰驚風(fēng)痰熱,曰角弓反張、曰搐搦、曰抽掣、曰癇、痙、厥。方中行作《痙書》,其或問中所論,亦混螈而為痙,籠統(tǒng)議論。葉案中治癇、痙、厥最詳,而統(tǒng)稱痙厥,無螈之名目,亦混螈為痙??贾麜鼰o分別,前痙病論因之,從時人所易知也。謹按痙者,強直之謂,后人所謂角弓反張,古人所謂痙也。螈者,蠕動引縮之謂,后人所謂抽掣、搐搦,古人所謂螈也。抽掣搐搦不止者,螈也。時作時止,止后或數(shù)日,或數(shù)月復(fù)發(fā),發(fā)亦不待治而自止者,癇也。四肢冷如冰者,厥也;四肢熱如火者,厥也;有時而冷如冰,有時而熱如火者,亦厥也。大抵痙、螈、癇、厥四門,當以寒熱虛實辨之。自無差錯。仲景剛痙柔痙之論。為傷寒而設(shè),未嘗議及螈病,故總在寒水一門,兼風(fēng)則有有汗之柔痙,蓋寒而實者也;除寒痙外,皆螈病之實而熱者也。濕門則有寒痙有熱螈,有實有虛;熱病久耗其液,則成虛熱之螈矣。前列小兒本臟自病一條,則虛熱也。產(chǎn)后驚風(fēng)之痙,有寒痙,仲景所云是也;有熱螈,本論所補是也??傊d病宜用剛而溫,螈病宜用柔而涼。又有痙而兼螈,螈而兼痙,所謂水極而似火,火極而似水也。至于癇證,亦有虛有實,有留邪在絡(luò)之客邪,有五不可發(fā)汗,即不發(fā)汗之辛甘,亦在所當禁也。且傷志過極之臟氣,葉案中辨之最詳,分別治之可也。瑭因前輩混螈與痙為一證,故分晰而詳論之,以備裁采。
六氣當汗不當汗論
六氣六門,止有寒水一門,斷不可不發(fā)汗者。傷寒脈緊無汗,用麻黃湯正條;風(fēng)寒挾痰飲,用大小青龍一條。飲者,寒水也,水氣無汗,用麻黃甘草、附子麻黃等湯,水者,寒水也,有汗者即與護陽。濕門亦有發(fā)汗之條,兼寒者也;其不兼寒而汗自出者則多護陽之方。其他風(fēng)溫禁汗、暑門禁汗、亡血禁汗、瘡家禁汗、禁汗之條頗多,前已言之矣。蓋傷于寒者,必入太陽,寒邪與寒水一家,同類相從也。其不可不發(fā)者何?太陽本寒標熱,寒邪內(nèi)合寒水之氣,止有寒水之本,而無標熱之陽,不成其為太陽矣。水來克火,如一陽陷于二陰之中,故急用辛溫發(fā)汗,提陽外出。欲提陽者,烏得不用辛溫哉!若溫暑傷手太陰,火克金也,太陰本燥標濕,若再用辛溫,外助溫暑之火,內(nèi)助臟氣之燥,兩燥相合,而土之氣化無從,不成其為太陰矣,津液消亡,不痙何待!故初用辛涼以救本臟之燥,而外退溫暑之熱;繼用甘潤,內(nèi)救本臟之濕,外敵溫暑之火,而臟象化氣,本來面目可不失矣。此溫暑之斷寒門中,兼風(fēng)而自汗者,即禁汗,所謂有汗不得用麻黃。無奈近世以羌活代麻黃,不知羌活之更烈于麻黃也。蓋麻黃之發(fā)汗,中空而通,色青而疏泄,生于內(nèi)地,去節(jié)方發(fā)汗,不去節(jié)尚能通能留,其氣味亦薄;若羌活乃羌地所生之獨活,氣味雄烈不可當。試以麻黃一兩,煮于一室之內(nèi),兩三人坐于其側(cè),無所苦也。以羌活一兩,煮于一室內(nèi),兩三人坐于其側(cè),則其氣味之發(fā)泄,弱者即不能受矣。溫暑門之用羌、防、柴、葛,產(chǎn)后亡血家之用當歸、川芎、澤蘭、炮姜,同一殺人利劍,有心者共籌之。
疳疾論
疳者,干也,人所共知。不知干生于濕,濕生于土虛,土虛生于飲食不節(jié),飲食不節(jié),生于兒之父母愛其子,惟恐其兒之饑渴也。蓋小兒之臟腑薄弱,能化一合者,與一合有半,即不能化,而脾氣郁矣。再小兒初能飲食,見食即愛,不擇精粗,不知滿足,及脾氣已郁而不舒,有拘急之象,兒之父母,猶認為饑渴而強與之。日復(fù)一日,脾因郁而水谷之氣不化。水谷之氣不化而脾愈郁,不為胃行津液,濕斯停矣。土惡濕,濕停而脾胃俱病矣。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中焦不受水谷之氣,無以生血而血干矣。再水谷之精氣,內(nèi)入五臟,為五臟之汁;水谷之悍氣,循太陽外出,捍衛(wèi)外侮之邪而為衛(wèi)氣。中焦受傷,無以散精氣,則五臟之汁亦干;無以行悍氣,而衛(wèi)氣亦餒,衛(wèi)氣餒故多汗,汗多而營血愈虛,血虛故肢體日瘦,中焦?jié)窬鄄换節(jié)M,腹日滿而肢愈瘦,故曰干生于濕也。醫(yī)者誠能識得干生于濕,濕生于土虛,且扶土之不暇,猶敢恣用苦寒,峻傷其胃氣,重泄其脾氣哉!治法允推東垣、錢氏、陳氏、薛氏、葉氏,誠得仲景之心法者也。疏補中焦,第一妙法;升降胃氣,第二妙法;升陷下之脾陽,第三妙法;甘淡養(yǎng)胃,第四妙法;調(diào)和營衛(wèi),第五妙法;食后擊鼓,以鼓動脾陽,第六妙法(即古者以樂侑食之義,鼓蕩陽氣,使之運用也);《難經(jīng)》謂傷其脾胃者,調(diào)其飲食,第七妙法;如果生有疳蟲,再少用苦寒酸辛,如蘆薈、胡黃連、烏梅、使君、川椒之類,此第八妙法;若見疳即與苦寒殺蟲便誤矣,考潔古、東垣,每用丸藥緩運脾陽,緩宣胃氣,蓋有取乎渣質(zhì)有形,與湯藥異岐,亦第九妙法也。
近日都下相傳一方,以全蝎三錢,烘干為末,每用精牛肉四兩,作肉團數(shù)枚,加蝎末少許,蒸熟令兒逐日食之,以全蝎末完為度,治疳疾有殊功。愚思蝎色青,屬木,肝經(jīng)之蟲,善竄而疏土,其性陰,兼通陰絡(luò),疏脾郁之久病在絡(luò)者最良,然其性剽悍有毒。牛肉甘溫,得坤土之精,最善補土,稟牡馬之貞,其性健順,既能補脾之體,又能運脾之用。牛肉得全蝎而愈健,全蝎得牛肉而不悍,一通一補,相需成功,亦可備用。一味金雞散亦妙(用雞內(nèi)金不經(jīng)水洗者,不拘多少,烘干為末,不拘何食物皆加之,性能殺蟲磨積,即雞之脾,能復(fù)脾之本性)。小兒疳疾,有愛食生米、黃土、鍛石、紙、布之類者,皆因小兒無知,初飲食時,不拘何物即食之,脾不能運,久而生蟲,愈愛食之矣。全在提攜之者,有以謹之于先;若既病治法,亦惟有暫運脾陽,有蟲者兼與殺蟲,斷勿令再食,以新推陳,換其臟腑之性,復(fù)其本來之真方妙。
痘證總論
《素問》曰∶治病必求其本。蓋不知其本,舉手便誤,后雖有錦繡心思,皆鞭長莫及矣。治痘明家,古來不下數(shù)十,可稱盡善,不比溫病毫無把握,尚俟愚陋之鄙論也。但古人治法良多,而議病究未透徹來路,皆由不明六氣為病,與溫病之源。故論痘發(fā)之源者,只及其半,謂痘證為先天胎毒,由肝腎而脾胃而心肺,是矣。總未議及發(fā)于子午卯酉之年,而他年罕發(fā)者何故。蓋子午者,君火司天;卯酉者,君火在泉;人身之司君火者,少陰也。少陰有兩臟,心與腎也。先天之毒,藏于腎臟,腎者,坎也,有二陰以戀一陽,又以太陽寒水為腑,故不發(fā)也,必待君火之年,與人身君火之氣相搏,激而后發(fā)也。故北口外寒水凝結(jié)之所,永不發(fā)痘。蓋人生之胎毒如火藥,歲氣之君火如火線,非此引之不發(fā)。以是知痘證與溫病之發(fā)同一類也。
試觀《六元正紀》所載溫厲大行,民病溫厲之處,皆君相兩火加臨之候,未有寒水濕土加臨而病溫者,亦可知愚之非臆說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