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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名醫(yī)匯粹

信息來源:國醫(yī)小鎮(zhèn)發(fā)布時間:2017/12/7

夫天地生人,古今壽夭不齊,其故何也?淳漓一變,修短殊途矣。言仁術(shù)者,輯醫(yī)藥之書以救夭枉,莫不首稱《素》、《難》,次述漢、唐,爰及歷代名賢之說,摭拾成帙,為后學之津梁,其功豈不偉哉!然而方宜有不同,老壯之非一,山居與城市異治,膏粱與藜藿分途,氣運之變遷,時代之降升,人生氣交之中,其稟賦濃薄,疾疚淺深,與氣機相流轉(zhuǎn),未易明也。至如張子和專工吐下,非不名家;劉守真以暑火立論,動輒芩連;李杲出而闡發(fā)脾胃,參是賴;朱丹溪惟事清涼,不離知柏。此四賢者,皆足以起沉而安衽席,豈有意于立異鳴高哉,因時制宜,濟世之心切,不期然而然者也,今之人執(zhí)古法以施治,將以生人者殺人于反掌,翻疑古人之不足法,豈其然歟?前人有拆舊料蓋新房之喻,繩尺不越,軒檻殊觀焉。運用在一心,臨證如臨敵,選藥如選將,求其至當而后已。新安羅東逸,輯有《名醫(yī)匯粹》,至當之書也。咀啜近代之精華,不言軒岐而經(jīng)旨悉具;《金匱》、《千金》之方,雖篇目不列,而治法無遺,信可謂醫(yī)學之金針,迷途之寶筏矣,世無刊本,抄錄相沿,亥豕魯魚,閱者攢眉。苕溪友人出所藏善本,校訂精詳,亟付剞劂,以廣其傳,未必非濟世之一助云。


道光三年歲次癸未正月


嘉興盛新甫撰

張景岳大寶論

夫陰陽之體,曰干與坤;陰陽之用,曰水與火;陰陽之化,曰形與氣。以生殺言,則陽生陰殺;以寒熱言,則陽熱陰寒。若其生化之機,則陽先陰后,陽施陰受。先天因氣以化形,陽生陰也;后天因形以化氣,陰生陽也。形即精,精即水;神即氣,氣即火。陰陽二氣,最不宜偏,平則氣和而生物,偏則氣乖而殺物。經(jīng)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此先王教人察陰陽、保生氣也。

夫陽一而陰二,故偶者陰也,后天之形也;奇者陽也,先天之氣也。神由氣化,而氣本于天,所以發(fā)生吾身者,即真陽之氣也;形以精成,而精生于氣,所以成立吾身者,即真陰之氣也。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男子二八而天癸至。非陰生在后而陰成之難乎?陰陽應(yīng)象大論曰∶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非陰衰在前而陰凋之易乎?故人全盛之數(shù),惟二八之后,以至四旬之外,前后止二十余年而形體漸衰矣。

陽道常實,陰道常虛,故丹溪引日月之盈虧,以為陽常有余、陰常不足之論,而立補陰、大補等丸。獨惜以黃柏、知母為神丹,致家傳戶用。殊不知天癸之未至,本由乎氣,而陰陽之自半,亦由乎氣。是形雖在陰,而氣則仍從乎陽也。此生死之機,不可不辨。

陽之為義大矣。夫陰以陽為主,所關(guān)乎造化之原,而為性命之本者,惟斯而已。姑辨其最要者,一曰形氣,二曰寒熱,三曰水火。

夫形氣者,陽化氣,陰成形,是形本屬陰,而凡通體之溫者,陽氣也;一生之活者,陽氣也;五官五臟之神明不測者,陽氣也。乃其靈覺盡滅,身冷如冰,形固存而氣則去,此以陽脫在前,而留陰在后,非陰多于陽乎?是形氣陰陽之辨也。

寒熱者,春夏之暖為陽,秋冬之冷為陰。當長夏之暑,草木昆蟲,咸苦煎炙,然愈炙愈繁,不熱則不盛。至一夕風霜,即僵枯遍野,是熱能生物,寒無生意,熱無傷而寒可畏,非寒強于熱乎?此寒熱陰陽之辨也。

水火者,造化之權(quán),其象有四∶日為太陽,火為少陽,水為太陰。月為少陰。此四象之真形也。陽中無太陰,陰中無太陽,此陰陽之專主也。日麗乎天,此陽之陽也,非太陽乎?月之在天,陽中之陰也,非少陰乎?水行于地,陰之陰也,非太陰乎?火之在地,陰中之陽也,非少陽乎?此等大義,丹溪所未知,故引日月盈虧,以證陰陽虛實。況夫陰陽之性,太者氣剛,故日不可滅,水不可竭,此日為火之本,水為月之根也;少者氣柔,故火有時息,月有時缺,此火為日之余,月為水之余也。惟其不滅者,乃為真火;而時作時止,豈即元陽?故惟真陽之火,乃能生物;而燎原之凡火,但能焦物也。夫天一生水,天一者,天之一也,一即陽也,無一則止于六耳。故水之生物者,賴此一也;水之化氣者,賴此一也。故春夏之水,土得之而生長;秋冬之水,土得之而不生不長,是水亦死矣,水之所以生,水之所以行,孰非陽所主?此水中有陽,非水即為陽也。

夫陽氣不充,則生意不廣,而況于無陽乎?故陽惟畏其衰,陰惟畏其盛,非陰能自盛也,陽衰則陰盛矣。

凡萬物之生由乎陽,萬物之死亦由乎陽。非陽能死物也,陽來則生,陽去則死矣。試以太陽證之∶日行南陸,在時為冬,斯時非無日也,第稍遠耳,便見嚴冬難御,萬物凋零。然則天地之和,惟此日也;萬物之生,惟此日也。設(shè)無此日,天地雖大,一寒質(zhì)耳,人是小乾坤,得陽則生,失陽則死。陽衰者,即亡陽之漸也。

圣人作《易》,首制一爻,立元陽之祖,明陽德之元亨于坤初六,日履霜堅冰,慮陰氣之漸長,防其有妨化育耳。

《內(nèi)經(jīng)》曰∶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此言陰之所恃,陽為主也。又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梢娙酥髮殻淮艘幌⒄骊?,孰謂陽常有余,而欲以苦寒之物,伐此陽氣,欲保生可如是乎?客曰∶欲固此陽,計將安出?曰∶但知根本,此其要也,命門是也。所謂命門者,先天之生我,由此而受;后天之我生,由此而栽也,夫生之門即死之戶,人之盛衰安危,皆系于此。以其為生氣之源,而氣強則強,氣衰則病,此雖至陰之地,而實元陽之宅。至夫脾胃,乃后天水谷之本,猶屬元陽之子耳。

張景岳真陰論

凡物之死生,本由陽氣。顧今人之病陰虛者十常八九,何謂哉?不知此一陰字,正陽氣之根也。

蓋陰不可以無陽,非氣無以生形也;陽不可以無陰,非形無以載氣也。故物之生也生于陽,物之成也成于陰,此謂元陽元陰,亦曰真精真氣也。欲知所以死生者,須察乎陽,察陽者,察其衰與不衰;欲知所以存亡者,須察乎陰,察陰者,察其壞與不壞,此保生之要法也。

稽之前輩,殊有不識真陰面目,而立言多矯強者。自河間主火之說行,而丹溪以寒苦為補陰,舉世宗之,莫能禁止。揆厥所由,蓋以熱證明顯,人多易見;寒證隱微,人多不知,而且于虛火實火之間,尤為難辨。亦孰知實熱為病者,十中不過三四;虛火為病者,十中常見六七。夫?qū)崯嵴?,火之盛,元氣本無所傷,故可以苦寒折之。然當熱去即止,不可過用,過用則必傷元氣。虛火者,真陰之虧也,真陰不足,又豈苦劣難堪之物,所能填補?矧沉寒之性,絕無生意,非惟不能補陰,抑且善敗真火。第陰性柔緩,因循玩用,暗損壽元,勿之覺耳。故有老人亦喜涼者,正以元陽本足,故能受寒,非寒涼壽之也。

余請詳言真陰之象、真陰之藏、真陰之用,真陰之病。真陰之治,以悉其義。

所謂真陰之象者,陽以陰為根也。經(jīng)曰∶五臟者,主臟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非以精為真陰乎?又曰∶形肉已脫,九候雖調(diào)猶死。非以形為真陰乎?觀形質(zhì)之壞與不壞,即真陰之傷與不傷,此真陰之象,不可不察也。

所謂真陰之藏者,凡五臟五液,各有所主,經(jīng)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液皆歸乎精,而五精皆統(tǒng)乎腎。腎有精室,是曰命門,為天一所居,即真陰之腑。精藏于此,精即真陰之水也;氣化于此,氣即陰中之火也。命門居兩腎之中,而水火具焉,消長系焉,故為受生之初,為性命之本。欲治真陰而舍命門,非其治也。此真陰之藏,不可不察也。

所謂陰之用者,凡水火之功,不可缺一。命門之火,謂之元氣;命門之水,謂之元精。五液充則形體賴以強壯,五氣治則營衛(wèi)賴以和調(diào)。此命門之水火,即十二臟之化源。故十二臟之陰陽,皆賴資之以為治。此皆真陰之用,不可不察也。

所謂真陰之病者,凡陰氣本無有余,陰病皆因不足。即如陰勝于下者,原非陰盛,以命門之火衰也;陽勝以標者,原非陽盛,以命門之水虧也。水虧則陰虛之病疊出,火衰則陽虛之證迭生,如戴陽者面赤如朱,格陽者外熱如火。或口渴咽焦,引水以自救;或躁擾狂越,欲臥于泥中;或五心煩熱而消癉骨蒸;或二便秘結(jié)而溺漿如汁;或吐血衄血;或咳嗽遺精;或斑黃無汗,由津液之枯涸;或中風螈,以精血之敗傷。

凡此之類,有屬無根之焰,有因火不歸原,是皆陰不足以配陽,病在陰中之水也。又如火虧于下,或為神氣之昏沉,或為動履之困倦。其有頭目眩暈而七竅偏廢者,有咽喉哽咽而嘔惡氣短者,此皆上焦之陽虛也;有飲食不化而吞酸反胃者,有痞滿隔塞而水泛為痰者,皆中焦之陽虛也;有清濁不分而腸鳴滑泄者,有陽痿精寒而臍腹多痛者,皆下焦之陽虛也。又或畏寒灑灑者,以火臟之陽虛,不能御寒也;或肌肉膨脹者,以土臟之陽虛,不能制水也;或拘攣痛痹者,以木臟之陽虛,不能營筋也;或寒嗽虛喘,身涼自汗者,以金臟之陽虛,不能保肺也;或遺精血泄;二便失禁,腰骨如折,骨痛之極者,以水臟之陽虛,精髓內(nèi)竭也。凡此之類,皆陽不足以勝陰,病在陰中之火也。王太仆曰∶寒之不寒,責其無水;熱之不熱,責其無火,無水無火,皆在命門。故曰陰虛之病,不可不察也。

所謂真陰之治者,凡亂有所由起,病有所由生,故治病必當求其本。蓋五臟之本,本在命門;神氣之本,本在元精,此即真陰之謂也。王太仆曰∶壯水之主,以制陽光;益火之源,以消陰翳。惟薛立齋獨得其妙,而常用仲景八味丸、錢氏六味丸,即益火、壯水之劑也。寒邪中人,本屬表癥,而汗液之化,必由乎陰;中風為病,身多偏枯,而筋脈之敗,必由乎陰。虛勞生火,非壯水何以救其燎原;瀉利亡陰。非補腎何以因其門戶?臌脹由乎水邪,主水須求水臟;關(guān)格本乎陰虛。欲強陰舍陰不可。此數(shù)者,乃疾病中最大綱領(lǐng),明者覺之,可因斯而三反矣。

張景岳命門后論

命門為精血之海,脾胃為水谷之海,均為五臟六腑之根。然命門為元氣之本,為水火之宅,五臟之陰氣非此不能滋,五臟之陽氣非此不能發(fā)。而脾胃中州待火能生,然必少陽春氣始于下,則三陽從地起,而后萬物得以化生,豈非命門之陽氣,正為脾胃之母乎?吾故曰∶脾胃為灌注之本,得后天之氣;命門為化生之源,得先天之氣,此中本末固有先后。而東垣曰補腎不若補脾,須知可曰補脾不若補腎,可不辨而明矣。

然命門有火候,即元陽之謂也。稟賦有強弱,元氣有盛衰,陰陽有勝負,病治有微甚,此火候之所宜辨也。蓋一陽之元氣,必自下而升;而三焦之普護,乃各見其候。下焦之候,如地土化生之本也;中焦之候,如灶釜水谷之爐也;上焦之候,如太虛神明之宇也。

地土有肥瘠,而出產(chǎn)異;山川有濃薄,而藏蓄異。聚散操權(quán),總由陽氣,得一分則有一分之用,失一分則有一分之虧。凡壽夭勇怯,精血病治之基,無不由此,元陽之足與不足,以為消長盈縮之主,下焦火候之謂也。

中焦如灶釜者,胃中陽氣,其熱如釜。飲食之滋,本于水谷,食強則體壯,食少則身衰。若灶釜之少一炬則遲化一頃,增一炬則速化一時,火力不到則全然不化。故脾胃之化與不化,及飲食之能與不能,亦總由陽明之氣強與不強,而陰寒之邪有犯與不犯耳。及其既病,則漸痞漸長,或隔或嘔,或膨聚不消,或吞酸噯腐,食氣不變,或腹疼肚痛,終日不饑,或清濁不分,或完谷不化。蓋化則無不營運,不化則無不留滯,營運則為氣為血,留滯則為積為痰。此中焦火候之謂也。

上焦如太虛者,神明根于陽氣,陽氣化為神靈,陽之在下則溫暖,故曰相火以位;陽之在上則昭明,故曰君火以明。是以陽長陰消,五官治而萬類盛。若陽衰陰勝,而陽為陰折,聰明奪而神氣減,此上焦火候之謂也。

夫以三焦論火候,非不各有所司,惟命門實,先天真一之氣藏于坎中,自下而上,與后天胃氣相接,此生生之本也。使真陽不發(fā)于淵泉,則總屬無根之火矣。

火而無根,即病氣也,非元氣也?!兑住芬岳自诘叵露鵀閺?fù),可見火之標在上,而火之本在下。若使命門陰勝,則元陽畏避,而龍火無藏身之地,游散不歸而為煩熱格陽等證。善治此者,惟從其性,使陽和之氣直入坎中,相求同氣,虛陽歸原矣。故曰甘溫除大熱,正此謂也。昧者不明此理,以虛陽作實熱,不思溫養(yǎng)此火,但知寒涼可以滅火,安望其尚留生意耶?若三焦有客熱邪火,皆凡火耳,固不得不除。而除火何難,本非正氣火候之謂也。

況命門有生氣,即干元不息之機。

不息則惟動惟升,所以陽得生氣;息則惟靜惟降,所以陰得死氣。故干元之氣始于下而盛于上,升則向生;坤元之氣始于上而盛于下,降則向死。此陰陽之歧,相間不過毛發(fā),而終竟遠以千里,故死生之柄,惟此毫厘升降之機耳。譬之水暖則化氣,化氣是升,生也;水寒則成冰,成冰是降,死也。故腎氣獨沉,則奉生者少,即此生氣之理也。

至若人之生氣,無所不在,如臟氣、顏色、聲音、脈息、四肢、二便俱有生氣。生氣即神氣,神自形生,何不可辨?明者察之,孰者能益生氣,孰者能損生氣?或先攻病氣以保生氣,或先固生氣以御病氣。使不有原始要終之明,則是寸光之流耳。

蓋命門有門戶,為一身鞏固之關(guān)。經(jīng)曰∶倉凜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

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又曰∶腎者胃之關(guān)也,關(guān)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又曰∶黑色通于腎,開竅于二陰。可見北門之主總在乎腎,而腎之政令總在乎命門。

命門司陰陽之柄,陰陽和則出入有常;陰陽病則啟閉無序,故有癃閉不通者,以陰竭水枯,干涸之不行也。有滑泄不禁者,以陽虛火敗,收攝之無主也。陰精既竭,非壯水必不能行;陽氣既虛,非益火必不能固,此治法也。

趙養(yǎng)葵火為先天論

越人謂左為腎,右為命門,非也。命門即在兩腎各一寸五分之間,當一身之中,《易》所謂一陽陷于二陰之中,《內(nèi)經(jīng)》曰七節(jié)之旁,中有小心是也。名曰命門,是為真主乃一身之太極,無形可見,兩腎之中是其安宅。

三焦是其臣使之官,稟命而行,周流于五臟六腑之間而不息,名曰相火。相火代天行化。此先天無形之火,與后天有形之火不同,出之右旁小竅者也。

其左旁亦有小竅,乃真陰真水氣也,亦無形,上行夾脊,至腦中為髓海。泌其津液,注之于脈,以榮四末。內(nèi)注五臟六腑,以應(yīng)刻數(shù)。常隨相火而潛行于周身,與后天有形之水不同。

但命門無形之火,在兩腎有形之中,為黃庭,故曰五臟之真,惟腎為根??梢娒T為十二經(jīng)之主。

腎無此則無以作強,而技巧不出矣;膀胱無此則三焦之氣不化,而水道不行矣;脾胃無此則不能蒸腐水谷,而五味不出矣;肝膽無此則將軍無決斷,而謀慮不出矣;大小腸無此則變化不行,而二便閉矣;心無此則神明昏而萬事不能應(yīng)矣,正所謂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也。譬之元宵之燈,鰲山走馬,拜舞飛走者,無一不具,中間惟是一火耳?;鹜鷦t動速,火微則動緩,火熄則寂然不動。而拜舞飛走者,軀殼未嘗不存也,故曰此身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形也。

夫水為立命之門,乃人身之至寶,何世之養(yǎng)身不知節(jié)欲,保真水以全火,而日夜戕賊。此火既病矣,治病者不知溫養(yǎng)此火,而日用寒涼以直滅此火,焉望其有生氣耶?余今直指其歸元之路。夫命門真主之火,乃水中之火,相根據(jù)而永不相離者也?;鹬杏啵壵嫠蛔阋?,毫不敢去火,只補水以配火,壯水之主,以制陽光;火之不足,因見水之有余也,亦不必瀉水,就于水中補火,益火之原,以消陰翳。所謂原與主者,皆屬先天無形之妙,非曰心為火而其原在肝,腎為水而其原屬肺之謂也。

若夫風寒暑濕燥火六者之入于人身,此客氣也,非主氣也。主氣固,客氣不能入。醫(yī)家徒知客者除之,慢不加意于主氣。縱有言固主氣者,專以脾胃為一身之主,焉知坤土是離火所生,而艮土又屬坎水所生耶?故此一水一火,俱屬無形之氣,相火稟命于命門,真水又隨相火,自寅至申,行陽二十五度,自酉至丑,行陰二十五度,周流于臟腑之間,滯則病,息則死矣。故曰∶先天惟此一火克全。此火而歸之矣。

趙養(yǎng)葵水火論(三條)

世人皆曰水克火,而余獨曰水養(yǎng)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余獨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克水,而余獨于水中補土。世人皆曰本克土,而余獨升木以培土。何則?君相二火,以腎為宮,水克火者,后天有形之水火也;水養(yǎng)火者,先天無形之水火也。肺金之氣,夜臥則歸藏于腎水之中,丹溪謂之母藏子宮,子隱母胎。

此一臟名曰嬌臟,畏熱而畏寒。腎中有火,則金畏火刑而不敢歸;腎中無火,則水冷金寒而不敢歸。或為喘脹,或為咳嗽,或為不寐?;驗椴皇?。斯時欲補土,母以益子,喘脹愈甚。清之瀉之,肺氣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斂一法,僅似有理,然不得其門,從何而入?夫肺出氣也,腎納氣也,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本,凡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毋徒從事于肺,或壯水之主,或益火之原,金向水中生矣,若夫土者隨火寄生,即當隨火而補。然而補火有至妙之理,陽明胃土隨少陰心火而生,故補胃土者補心火。而歸脾湯一方,又從火之外家而補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陰脾土,隨少陽相火而生,故補脾土者補相火。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濟而蒸腐之,此一理也。張仲景立建中湯以健脾土,木曰曲直,曲直作酸,芍藥味酸為甲木;土曰稼穡,稼穡作甘,甘草味甘作己土。酸甘相合,甲己化土。又加肉桂,蓋桂屬龍火,使助其化也。仲景立方之妙類如此。又以見木生土之義,世以木克土,舉欲伐之,不知木氣者,生生之氣也,陽氣也,元氣也,胃氣也,同出而異名者也,焉可伐之,此東垣《脾胃論》用升柴以疏木氣,諄諄言之詳也。

龍雷之火,無形而有聲,不焚草木,得雨而益熾,見于季春而伏于季秋。原夫龍雷之見者,以五月一陰生,水底冷而天上熱,龍為陽物,故隨陽而上升。至冬至一陽來復(fù),故龍亦隨陽而下伏,雷亦收聲。

人身腎中相火亦猶是也。平日不能節(jié)欲,以致命門火衰,腎中陰盛,龍火無藏身之位,故游于上而不歸,是以上焦煩熱,咳嗽等癥。善治者,以溫腎之藥從其性而引之歸原,使行秋冬陽伏之令,而龍歸大海,此至理也。奈何今之治陰虛火衰者,以黃柏。知母為君,而愈寒其腎,速其斃,良可悲哉!若有陰虛火旺者,此腎水干枯而火偏盛,宜補水以配火,亦不宜苦寒之品以滅火。壯水之主,以鎮(zhèn)陽光,正謂此。

坎干水也,氣也,即小而井,大而海也。兌坤水也,即微而露,大而雨也。一陽陷于二陰為坎,坎以水氣,潛行地中,為萬物受命根本,故曰潤萬物者,莫潤乎水。一陰上徹于二陽為兌,兌以有形之水,普施于萬物之上,為資生之利澤,故曰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明。此二水可以悟治火之道矣。

心火者,有形之火也;相火者,無形之火也。無形之火由燥熱而津液枯,以五行有形之兌水制之者,權(quán)也。吾身自有上池之水氣也,無形者也,以無形之水,沃無形之火,常而可久者也。是為真水真火,升降即宜,而成既濟矣。

《內(nèi)經(jīng)》脈要(并附名公諸論注)

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jīng)脈未盛,絡(luò)脈調(diào)勻,氣血未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

切脈動靜,而視精明,察五色,視五臟有余不足,六腑強弱,形之盛衰,以此參伍,決死生之分。

切脈動靜,診陰陽也。視目精明,診神氣也。察五色變現(xiàn),診生克邪正也。觀臟腑虛實,以診其內(nèi);別形容盛衰,以診其外。故凡診病者,必合脈色,內(nèi)外參伍以求,則陰陽表里寒熱之情無所遁,而先后緩急真假逆從之治必無瘥,故可以決生死之分。

知丑知善,知病知不病,知高知下,知坐知起,知行知止,用之有紀,診道乃具。

凡此數(shù)者,皆有對待之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故凡病之善惡,形之動靜,皆所當辯。能明此義,而用之有紀,診道斯備。

微妙在脈,不可不察,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jīng)從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時為宜,補瀉勿失,與天地如一,得一之精,以知死生。

陰陽五行,四時脈之正反所不能離,離則無從補瀉。所謂一之精,天人一理之精微也。故知此之所以然者,是謂得一則知人之生死矣。

持脈有道,虛靜為保。

虛靜二字,診家當關(guān)一句∶虛者,廓然無我,胸無一字之預(yù)留;靜者,游神寂寞,前無一意之或雜,然后可診有過之脈。

春日浮,如魚之游在波;夏日在膚,泛泛乎萬物有余;秋日下膚,蟄蟲將去,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故曰∶知內(nèi)者按而紀之,知外者終而始之。此六者,持脈之大法。

脈從四時,弦洪毛石?!秲?nèi)經(jīng)》并之胃氣,而各形容其妙,使人可思可悟,而又兼內(nèi)外以診∶內(nèi)則藏氣藏象有位,故可按而紀之;外則經(jīng)氣經(jīng)脈有序,故可終而始之。四時內(nèi)外,六者之法,則脈之時動,病之所在?;騼?nèi)或外,皆可知之。

尺內(nèi)兩傍,則季脅也。

此言氣口左右三部候脈法也。

柯韻伯曰∶季脅之位在章門(穴名),后包于腹,前合于臍,天樞(穴名)之分,帶脈所束。古圣欲明氣口成寸之義,將分肺脈三部,以候五臟。而先提此句者,以氣口獨為五臟主,而臟氣會季脅故也,夫脈之有尺,如木之有根。季脅包于腎外,人之元氣在腎,包含全賴乎季脅。前賢只講得脈會太淵,而不審臟會季脅,仲景所謂按寸不及尺也。經(jīng)曰∶善調(diào)尺者,不待于寸。此尺內(nèi)兩傍診季脅也。

尺列以候腎,尺內(nèi)以候脾中。

人身背包乎外,胸腹隱于手足之里,故兩腎附于背脊者,謂之外。二腸、膀胱、三焦之在腹者,謂之內(nèi),故內(nèi)以候腹中,所謂腹中者,凡大小腸、膀胱、命門皆在其中矣。

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內(nèi)以候膈;右外以候胃,內(nèi)以候肺。

柯韻伯曰∶從尺而上之,故以為附上,即尺前膈骨,所謂關(guān)也。肝居左而近背,故外候;膈在胸中,故內(nèi)候,人之有膈,前齊鳩尾,后齊權(quán)骨,所以膈中下焦之濁氣,不使上熏心肺,而傷清陽之氣,心肺居膈上,肝、脾、腎居膈下,五臟俱注于膈,肺、脾、腎、膽之脈俱貫膈而上,腸、胃、心、腎、包絡(luò)、三焦之脈從膈而下,是十一經(jīng)必由之道也。越人廢而不講,故后人不知此義。

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內(nèi)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內(nèi)以候膻中。

柯曰∶上附上,謂寸也,心居肺下,而位于中,肺偏于右,是心居肺左矣。心肺俱近背,故俱外候。

胸中主宗氣,膻中主包絡(luò)相火之氣,在中,故內(nèi)候。此三部中上部天一候之法耳?!峨y經(jīng)》不審氣口候陰,以六腑配三部之中,胸、膻、膈、腹廢而不講矣。

前以候前,后以候后,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

喻嘉言曰∶上古神圣首重切脈,《內(nèi)經(jīng)》部位分明。后人以心與小腸為表里,遂舉越人之言以定部位。不知此可論病機,如心遺熱于小腸,遺熱于大腸之類,不可以定部位也。

《內(nèi)經(jīng)》尺里以候腹中,尺外以候腎二語,已盡其義。蓋胸中屬陽,腹中屬陰,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所傳渣滓水液,惟腹中是其位置,非若胃為水谷之海。清氣在上,膽為決斷之官,靜藏于肝,為十一藏之所決,可得部之于中焦也,至于上焦,重重膈膜,惟心肺得以居之,所謂膈肓之上,中有父母是也。二腸濁穢之腑,與膈上清陽迥不相通,豈可因外絡(luò)連屬;反謂寸之清陽上浮為腑,沉者為臟?經(jīng)所謂臟真高于肺者,乃臟真高于大腸矣。且左浮為小腸脈,沉為心脈,是水中污泥反浮于蓮花之上,有是理乎?若膻中為臣使,包裹而絡(luò)于心下,以寄心君喉舌之司,下膈歷絡(luò)三焦,與手少陽之脈散絡(luò)心包,正見心胞相火與少陽相火相輸應(yīng)也。心胞關(guān)系之重,是亦以待分手經(jīng)之一,而可稱為臟耳。

羅東逸曰∶喻說二腸,止明部之不當,未嘗明其脈之謬也。今姑以《脈經(jīng)》之所謂陰陽,即其所謂而辨之。其曰∶呼出心與肺,吸入腎與肝。又曰∶關(guān)前為陽,心肺主之;關(guān)后為陰,肝腎主之。又曰∶脈浮而大散者心,脈浮而短澀者肺。是心肺主陽而出關(guān)前,為浮而呼出;腎肝主陰出關(guān)后,為沉而吸入者也。

今其書百條,乃曰左寸陽實者,小腸實也;陽虛者,小腸虛也;陽絕者,小腸絕也;左寸陰實者,少陰實也等語。夫浮而大散者為心脈,為關(guān)前,主陽矣。其脈之有虛、實、絕,皆以為陰。而杜撰一小腸之虛、實、絕為陽,而加以心脈之上,則小腸之陽脈當作何狀,得加于浮大而散之上耶?且右脈浮澀而短,又以為陰,彼大腸陽脈更當作何狀?而云虛實與絕也,終《脈經(jīng)》竟無一舉二腸脈據(jù)者。不寧唯是,候外感風寒,必于左寸,則又太陽、膀胱與小腸同居左寸,俱在心之上矣。其瑕不攻自破,特莫之覺耳。


平人脈準

羅東逸曰∶劉守真嘗為《脈原》,以脈行同五臟四時之遷流,不知《內(nèi)經(jīng)》已極詳矣。而原脈之所以,則仍未之講也。夫脈為人之神,氣血之本,而見于營之行。營之行,其根原有二∶一出于中焦之谷神,化精液以輸肺,肺主治節(jié),以施隧道,故營血之能通流,實胃氣為之充徹,此脈之本于胃氣也;一起于太沖,出少陰腎,下匯血海于厥陰,上發(fā)真陽于太陽,此太沖之精氣,能灌溉十二經(jīng),皆得于陽明胃之盛氣同駐中焦,共為宗氣,與營俱行于十二經(jīng),而備五十營。故脈至五十營,則先后天之氣合,而五臟之真?zhèn)湟?,以是上朝于肺,肺統(tǒng)行之,會于太淵。故曰∶氣口成寸,以決生死。決死生者,以氣口能顯胃氣,形藏真,占四時,度六部。而有諸中者,必形于外,無差忒,此脈之所以為人之神也。

《內(nèi)經(jīng)》論脈,必自下而起,推始以季脅,以次附上,定其部伍。自肘中曲池,量至神門,得一尺為尺。自尺至寸,得一寸為寸。其診先尺后寸,先陰后陽者,以人陰陽皆起于足下,五臟之氣會于章門,章門在季脅之次,脈從三陰起,足三陽而上之,先會于此,故《內(nèi)經(jīng)》詔人以脈必自下而上也。

然診之精微,其占亦有二∶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脈行六寸,常流無間,晝夜六時,而為五十營,此以流行者占之也。五十動不一代,乃為生人之太和;不及是者,臟無氣,命曰狂生??裆撸刺鸵?。候法左以候左,右以候右,上以候上,下以候下,前以候前,后以候后,六部一定,候之不移,而以五臟為占,此以部位占之也。

原其然者,肺統(tǒng)元氣,為心血脈之相,非獨能朝百脈,亦能顯百脈,脈雖借以充著,其所以能充著者,皆肺神藏真之停泓。此其中之停泓,行者居者,固有其留而為地,與人以可占者,非特一為流行而盡之也。要其元神,能常照百脈為五臟鏡,以顯其純疵;故太淵一脈,五臟全體俱現(xiàn)。是以上下左右可占,六部可診矣。

然人之陰陽,必奉天而應(yīng)四時,故春弦夏鉤秋毛冬石,雖六脈各為臟主,而又有不得不聽令于時也。此繇天人葆合,故人氣有不離如此矣。

乃人又有平生之診,陰陽之稟,氣態(tài)各不同形,其脈亦異,如六陰六陽,以至老少肥瘦,相因脈異。

善脈者,先察其本原,次候其胃氣,藏真于四時之正,乃生平老少之分,而后及其病脈,茲四診兼之望、聞、問,謂之七診,而脈之道得矣。

今世以左手為人迎,此出自《難經(jīng)》,叔和祖之。不知人迎者,陽明胃之本輸,在結(jié)喉兩傍動脈者是。

此六陽之所迎,古人于此以候六腑之陽,若以右之寸口而候之,豈人迎之所候哉?更有趺陽者,穴之動脈在足趺三寸之間,是胃脈之下行復(fù)上,與太沖之脈合,故得先后天并符之氣,會合于此,為人之根柢,死生之診,于是最切。故仲景法,趺陽與少陰同診,并取以決百病。今人廢之,此仲景所斥為按手不及足之庸工也。

岐伯曰∶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澀曰痹。人一吸脈四動以上曰死,脈絕不至曰死,乍數(shù)乍疏曰死。

一日一夜五十營,以營五臟之精,不應(yīng)數(shù)者,名曰狂生。所謂五十營者,五臟皆受氣。持其脈口,數(shù)其至也,五十動不一代者,五臟皆受氣;四十動一代者,一臟無氣;三十動一代者,二臟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臟無氣;十動一代者,四臟無氣;不滿十動一代,五臟無氣。予之短期,要在終始。所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以為常也,以知五臟之期。予之短期者,乍數(shù)乍疏也。

張景岳曰∶《難經(jīng)》曰∶經(jīng)言脈不滿五十動而一止,一臟無氣者,何臟也?然人吸者隨陰入,呼者隨陽出,今吸不能至腎,至肝而還,故知一臟無氣者,腎氣先盡也。然則五臟和者,氣脈長;五臟病者,氣脈短。觀此,一臟無氣,必先乎腎。以至二臟,三臟、四臟、五臟者,當自遠而近,以次而短,則腎及肝,由肝及脾,由脾及心,由心及肺。故凡病將危,氣促似喘,僅呼吸于胸中數(shù)寸之間,蓋真陰絕于下,孤陽浮于上,此氣短之極也,醫(yī)于此際,尚欲平之,未有不隨撲而滅者。夫人之死生由乎氣,氣之聚散由乎陰,而得以茍延者,賴一線之氣未絕耳。此臟氣之不可不察也。

又曰∶代脈之義,自仲景、叔和,俱云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fù)動,由是復(fù)止,尋之良久,乃復(fù)強起為代。故后世以結(jié)、促、代并言,均目之為止脈,然豈以盡其義哉!夫緩而一止為結(jié),數(shù)而一止為促,其止或三或五,或七八至不等。此皆至數(shù)分明,起止有力。所主之病,有因氣逆痰壅而為間阻者,有因氣血虛脫而為續(xù)斷者,有因平素稟賦而脈道不流利者,此是結(jié)、促之謂也。至于代脈之辨則又不同,如宣明五氣論曰脾脈代,臟腑病形篇曰黃者其脈代,皆言臟氣之常候,非謂代為止也。又平人氣象曰但代無胃曰死,乃言胃氣去而真臟見,亦非謂代為止也。觀此,則代本不一,各有深義。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乃至數(shù)之代,本篇所云是也。若脈本平勻,而忽強忽弱者,乃形體之代,即平人氣象論所云是也。若脾主四季,隨時更代者,乃氣候之代,宣明五氣篇所云是也。凡脈無定候,更變不常,則均謂之代,但各因其變而察其情。按本篇但言動止以診五臟無氣,未嘗鑿言死期。而王氏曰脈來緩而一止,一臟無氣,卻后四歲春草生而死云云,恐未有一臟無氣尚活四歲,二臟無氣尚活三歲之理,診者辨之。


胃脈

平人之常氣稟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

平人之常,稟氣于谷,谷入于胃,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有不可一刻無者。此脈之大主,四時五臟六經(jīng)皆以此立,無則為逆,逆則死矣。

春胃微弦曰平,弦多胃少曰肝病,但弦無胃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甚曰今病。臟真散于肝,肝藏筋膜之氣也。

夏胃微鉤曰平,鉤多胃少曰心病,但鉤無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臟真通于心,心藏血脈之氣也。

長夏胃微軟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但代無胃曰死,軟弱有石曰冬病,弱石甚曰今病。臟真濡于脾,脾藏肌肉之氣也。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無胃曰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金病。臟真高于肺,以行營衛(wèi)陰陽也。

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腎病,但石無胃曰死,石而有鉤曰夏病,鉤甚曰今病。臟真下于腎,腎藏骨髓之氣也。

人以水谷為本,故人絕水谷則死,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

羅東逸曰∶經(jīng)云∶飲食入胃,脈道乃行。又曰∶脈得食即高。故知脈道之行,待此而起。此胃氣者,精氣神三寶之神糧,而榮衛(wèi)之根據(jù)也。為氣流營溢衛(wèi)合精,而神行于脈,五臟四時待此而得其平者也,故其氣昌大于春夏,收斂于秋冬,皆稍更改,歷四時以應(yīng)令,故微見微弦、微鉤、微軟、微毛、微石。要其以微言者,正以狀其胃氣之充壯鼓行。要其不違四時,故不免有奉令脈,然不盡變其本氣,故皆曰微也。

若此氣稍有衰颯,即所云弦、鉤,軟、毛、石之多而胃少也,胃少則五臟之真不能充,而本臟自病,何怪也。夫弦、鉤、軟、毛、石五者,乘時而見,何嘗不正?惟稍見偏勝,遂已成為臟病。況其已甚者,無胃而單見也,故曰死也。又若春之胃而見毛,毛與弦反,而乃見之于春,是胃之不能相為于肝,而存弦令,反受克于毛,則胃之衰已甚矣。其曰至秋病者,前此春夏三陽得令,皆能扶我,至秋則胃不能勝而為病也。若毛甚則胃家之太和已戕,即曰今病,即今不能掩其惡也。此脈之根本源頭,診家第一首事,不可不察也。

臟真者,即胃氣也。胃氣何以為臟真?以五臟得此,而后能立五行之體,主四時之行,主筋膜、血脈、肌肉、骨髓、榮衛(wèi)、陰陽之氣。臟無此則不真,故必須胃氣以為臟真,而后能散、能通、能濡,能高、能下。茍谷神之不至,則五臟之魂游而魄散矣。此真臟也,故曰死。

四時脈

岐伯曰∶春脈者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氣來,軟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故曰弦,反此者病。其氣來實而長,此為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實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

人身胃氣充足,太和洋溢,至春而少陽生,未有不應(yīng)者。蓋人稟天氣,既在陰陽之中,天氣至則人氣亦符,故六脈皆奉之,所以主春而為弦。夫弦者,東方少陽木氣也,萬物之所始生,人之肝主之,以陽之少,故其氣軟弱輕虛,端直以長,此為正氣之和者也,反此則病矣。實強為弦之過,不實而微為弦之不及。過則病在外,外為有余,為外感;不及病在中,中為不足,為內(nèi)傷。下準此。

春脈太過,則令人忽忽眩冒而巔疾;其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滿。

夏脈者心也,南方火也,萬物之所盛長也,故其氣來盛去衰,故曰鉤,反此者病。其氣來盛去亦盛,此為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盛去反盛,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身熱膚痛,為浸淫;其不及則令人煩心,上見咳唾,下為氣泄。

秋脈者肺也,西方金也,萬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氣來,輕虛以浮,來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

其氣來,毛而中央堅,兩傍虛,此為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慍慍然;其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下聞病音。

冬脈者腎也,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氣來沉以搏,故曰石,反此者病。其氣來如彈石,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shù)者,此為不及,病在中。

如數(shù)者,動止疾促,真陰虧損,有似緊數(shù)。然愈虛則愈數(shù),原非陽強實熱之數(shù),故云如數(shù)。此辨之深矣。

冬脈太過,則令人解,脊氣痛而少氣不欲言;其不及則令人心懸如病饑,眇中清,脊中痛,少腹?jié)M,小便變。

帝曰∶四時之序,逆從之變異也,然脾脈獨何主?岐伯曰∶脾脈者土也,孤藏以灌四旁者也。善者不可得而見,其惡可見。其來如水之流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啄者,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其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

以上所以明令脈也,人在氣交之中,循環(huán)六氣之內(nèi),歷其溫熱涼寒,本其生長收藏,故人之臟必起而應(yīng)之。其于四時,各舉一臟為主,而無四臟之診者,令之所至,四臟之氣無不從之,此以知天時之不可違,而無不奉令也。所謂弦、鉤、毛、石各以其微,以胃氣之充,而各致其和也。茍非其然,太過不及皆成病。氣太過,應(yīng)有外邪,故云病在外;不及,斯為內(nèi)傷,故云病在內(nèi)。要以胃氣存亡,即為奉行得失,其有得失,雖令在所不救矣。

五臟脈

夫平心脈來,累累如連珠,如循瑯,曰心平,夏以胃氣為本;病心脈來,喘喘連屬,其中微曲,曰心病;死心脈來,前曲后居,如操帶鉤,曰心死。

瑯,似珠盛滿滑利,即微鉤之義也。喘喘連屬,急促相仍也。前曲者,謂輕取則堅強而不柔;后居者。則牢實而不動,如持革帶之鉤,全失沖和之氣,是但鉤無胃,故曰心死。

平肺脈來,厭厭聶聶,如落榆英,曰肺平,秋以胃氣為木;病肺脈來,不上不下,如循雞羽,曰肺?。凰婪蚊}來,如物之浮,如風吹毛,曰肺死。

厭厭聶聶,眾苗齊秀貌。如落榆莢,輕浮和緩貌,即微毛之象也。不上不下,往來澀滯也。如循雞羽,輕浮而虛也,亦毛多胃少之義。如物之浮,空虛無根也。如風吹毛,散無緒也,亦但毛無胃之義。

平肝脈來,軟弱招招,如揭長竿末稍,曰肝平,春以胃氣為本;病肝脈來,盈實而滑,如循長竿,曰肝?。凰栏蚊}來,急益勁,如新張弓弦,曰肝死。

平脾脈來,和柔相離,如雞踐地,曰脾平,長夏以胃氣為本;病脾脈來,實而盈數(shù),如雞舉足,曰脾?。凰榔⒚}來,銳堅如鳥之喙,如鳥之距,如屋之漏,如水之流,曰脾死。

和柔,雍雍不迫也。相離,勻凈分明也。如雞踐地,從容輕緩也。此即沖和之義。實而盈數(shù),強急不和也。如雞舉足,輕疾不緩也。前篇言弱多胃少,此言實而盈數(shù),皆失中和之氣,故曰脾病。鳥喙、鳥距,堅銳不柔也。屋漏,點滴無倫也。水流,去而不返也。是皆脾絕怪脈,但代無胃。

平腎脈來,喘喘累累如鉤,按之而堅,曰腎平,冬以胃氣為本;病腎脈來,如引葛,按之益堅,曰腎??;死腎脈來,發(fā)如奪索,辟辟如彈石,曰腎死。

喘喘累累,如心之鉤,陰中藏陽,而得微石之義。引葛,堅搏索連也。按之益堅,石甚不和也。

索若相奪,甚勁又甚。彈石,其堅可知,但石無胃也。

真肝脈至急,如循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澤,毛折乃死。真心脈至,堅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澤,毛折乃死。真肺脈至,大而虛,如以羽毛中人膚,色白赤不澤,毛折乃死。真腎脈至,搏而絕,如指彈石辟辟然,色黑黃不澤,毛折乃死。真脾脈至,弱而乍數(shù)乍疏,色黃青不澤,毛折乃死。

真臟見乃死也。

青本木色,而兼白不澤,金克木也,五臟準此。然率以毛折死者,皮毛得血氣而充,毛折則精氣敗矣,故皆死。

柯韻伯曰∶經(jīng)云∶能合色脈,可以萬全。取色脈之相應(yīng)也。又云∶色夭不澤,謂之難治。今見本臟色,又兼見相勝之色,且天然不澤,是色脈之不相應(yīng)也。雖云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毛脈合精,留于五臟,氣歸權(quán)衡,今毛折是精氣不輸皮毛也,毛脈之精不合矣。此色診之易見也。

見真臟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臟皆稟氣于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臟氣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陰,必因于胃氣,乃致于手太陰也,故五臟各以其時,自為而至于手太陰也。故邪氣勝者,真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于手太陰,故真臟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藏也,故曰死。

此論真藏而拈胃氣為本,最為發(fā)明顯切。夫五臟雖各有本氣以主時,要必得胃氣之贍養(yǎng),而其真得藏焉。如心脈之累累連珠,腎脈之喘喘累累以下,皆形容其藏之得胃以為臟真,故浮而不浮,沉而不沉,急而不急,緩而不緩,有神存于其間,此能以時自為,而至于手太陰也。若喘喘連屬以下,則五臟之邪氣勝而真氣衰矣。若胃氣竭絕,已不能自至于手太陰,亦不能復(fù)藏其神而真臟見,胃家餉絕,真神孤削,故其惡見如此。是以古圣于四時五臟,皆占胃氣以為本也。

鼓一陽曰鉤,鼓一陰曰毛,陽勝急曰弦,陽絕而亟曰石,陰陽相過曰溜。

此言鉤、弦、毛、石之正象,以為諸脈之準則也。經(jīng)曰∶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三陽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名曰一陽。此一陽者,陽之盛,即太陽也,為心家主脈,其氣純和而一,正心脈之得其平者也。鉤脈主夏,故鼓一陽曰鉤。

又云∶三陰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沉,命曰一陰。清靜為陰,而勿沉者,正清輕之謂,當斂燥金之時,而其氣不沉于下,而漸收于上,清明之極,故謂之鼓一陰曰毛,此正肺脈應(yīng)秋之和也。

至于弦者,本陰部厥陰之脈。厥陰為陰中之少陽,木性本達,方沉厥陰之下,與厥陰爭而直上,是以陽勝急而弦。要其主春者,惟少陽令之,春生則木氣已發(fā),軟弱輕虛,端直以長,斯謂之主春之弦。不然,陽之勝急,正仲景所謂殘賊之脈也,弦脈本象如此,故謂陽勝急曰弦。

腎為陰中之太陰,水體沉滑之極,此為陽絕不至,而陰獨至。陰獨至,則至搏而沉,動而且堅,故曰石也。

若夫陰陽之相過,則陰陽之交馳者也,諸家注皆以為脾脈。然以溜言之,非脾脈之正,不可以脾言。然其脈順而不逆,去而不滯,滑而不衰敗,絕似少陽之脈,故曰溜。本文舉此以明陰陽之交者耳。若夫脾脈在諸臟,善者不可得而見,故不拈出,欲人體認也。

張景岳脈神章

脈者,血氣之神,邪正之鑒也。有諸中必形諸外,故血氣盛者脈必盛,氣血衰者脈必衰。

無病脈正,有病脈乖。

人之疾病,無過表里虛實寒熱六字,其中只虛實兩字足以盡之。蓋表癥、里癥、寒癥、熱癥,無不皆有虛實,既知表里寒熱,而能以虛實二字決之,則千萬病情可一貫矣。

治病之法無逾攻補。用攻用補,無逾虛實。欲察虛實,無逾脈息。雖脈之浮沉主病各異,然一脈能兼諸病。一病能兼諸脈,且以諸脈中皆有虛實之變,病值危難,在乎能辨虛實,使虛實得真,則標本陰陽萬無一失,或脈有疑似,必兼證以察其孰主孰客,孰緩孰急。能知本末先后,是即神之至矣。



張景岳脈神章

浮脈,舉之有余,按之不足。凡洪、大,芤、革之屬,皆其陽之類也,主中氣虛、真陰不足。其病傷風、傷暑,為表熱;或脹滿不食,為喘急。其浮大為傷熱,浮緊為傷寒,浮滑為宿食,浮緩為風為濕,浮芤為失血,浮數(shù)為風熱,浮洪為狂躁。雖有分司,全在治法,不可執(zhí)一也。雖浮為在表,然有真正風寒外感,脈反不浮者。其有緊數(shù)而略兼浮者,便是表邪,必發(fā)熱無汗,身有酸疼,是其候也。若浮而兼緩,多有非表邪者。大都浮而有力有神者,為陽有余,陽有余則火必隨之,或痰見于中,或氣壅于上,可類推也。若浮而無力空豁者,為陰不足,陰不足則水虧,或血不營心,或精不化氣,中虛可知也。若以此等為表證,則害莫大。其浮大弦硬之極,甚至四倍以上者,謂之關(guān)格。此非有神之謂,乃真陰虛極而陽亢無根,大兇之兆。凡脈見何部,當隨其部而察其癥。諸脈皆然。

沉脈,輕取不見,重手乃得,為陰。凡細、小、隱伏、反關(guān)之屬,皆其類也。此陽郁之候,主氣郁,為寒為水。其病停飲,為癥為瘕、為脹實,為厥逆,為洞泄。若沉細,為少氣,為寒飲,為胃中冷,為腰腳痛,為癖。沉遲為痼冷,為精寒。沉滑為宿食,為伏痰。沉伏為霍亂,為胸腹痛。沉數(shù)為內(nèi)熱。沉弦沉緊為胸腹痛。沉雖屬里,然必察其有力無力,以辨虛實。沉而實者多滯氣,故曰下手脈沉,便知是氣。氣停積滯者,宜消宜攻。若沉而虛者,因陽不達,因氣不舒。陽虛氣陷者,宜溫宜補。

其有寒邪外感,陽為陰蔽,脈見沉緊而數(shù),及有頭痛、身熱等癥,且屬表邪,不得以沉為里也。

遲脈,不及四至,為陰,脈凡代、緩、結(jié)、澀之屬,皆相類也。主陰盛陽虧之候,其病為寒為虛。浮而遲者內(nèi)氣虛,沉而遲者表氣虛。遲在上則氣不化精,遲在下則精不化氣。氣寒則不行,血寒則凝滯。

若遲兼滑兼大者,多風痰頑痹之候;遲兼細小者,必真陽虧損而然∶或陰寒留蓄于中,則為泄為痛;或元氣不營于表,則寒栗拘攣。大都脈來遲慢者,總由元氣不充,不可妄施攻擊。

數(shù)脈有陰有陽,今皆以數(shù)為熱。詳考《內(nèi)經(jīng)》則曰∶諸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哧枤馐?,微有熱。粗大者,陰不足陽有余,為熱中。緩而滑者,為熱中。及《難經(jīng)》云∶數(shù)則為熱,遲則為寒。而今世宗之。然余歷驗,凡內(nèi)熱伏火等癥;脈反不數(shù),惟洪滑有力,每如經(jīng)文所言。夫數(shù)脈之辨,大約有七∶一在寒邪外感,脈必暴見緊數(shù)。寒邪初感,本無熱邪,所以只宜溫散。惟數(shù)大滑實,陽氣太重,方可言熱。若數(shù)而無力,仍是陰癥,只宜溫中,不可作熱治也。一虛損有之,凡陽虛者脈必數(shù)而無力,或兼細小,證見虛寒,溫之且不暇,尚堪作熱治乎?又有陰虛之數(shù)脈,必數(shù)而弦滑,雖有煩熱諸證,慎用寒涼。若但清火,必致脾泄而敗矣。且患虛損者,脈無不數(shù);數(shù)脈之病,惟損最多。愈虛則愈數(shù),愈數(shù)則愈危。若以虛數(shù)作熱數(shù),萬無生理矣。一瘧脈有之,瘧作之時,脈必緊數(shù);瘧止之時,脈則和緩。豈作則有火,止則無火乎?且火癥無止時,能作能止者,唯寒邪之進退耳,不可盡以為熱。一痢脈有之,痢之作率由寒熱內(nèi)傷,脾腎虛損,所以脈數(shù)。但兼弦、澀、細、弱者,總皆虛數(shù),非熱數(shù)也。溫補命門,百不一失。其有形癥多火,年力強壯,亦必見洪、滑、實、數(shù),乃為可清。一癰瘍有之,凡脈數(shù)身無熱而惡寒,飲食如常者,或身有熱得汗不解者,即癰瘍之候也。然瘡瘍之發(fā),有陰有陽,可攻可補,亦不得盡以數(shù)為熱癥。一痙癥有之,以邪毒未達也,達則不數(shù)矣。此當以虛實大小分陰陽,亦不得以數(shù)為熱脈,一癥瘕有之,凡積滯不行,脈必見數(shù),若積久成疳,而致口臭牙疳發(fā)熱等證者,宜清胃火,如無火癥,而脈見細數(shù)者,非熱矣。一胎孕有此,以沖任氣阻,本非火也。當以強弱分寒熱,勿以圣藥屬黃芩矣。

以上數(shù)脈諸證,凡邪盛者多數(shù)脈,虛甚者尤多數(shù)脈。其是熱非熱,諸所末盡,可類推矣。

洪脈為陽,舉按皆有余,大而實也。主血氣燔灼內(nèi)外,大熱之候?;驗槎悴煌ㄅc動血,為頭疼、面熱、狂躁、煩渴、咽干、喉痛等證?;驗榘b瘍,瘢疹。

此陽實陰虛,氣實血虛之候。若洪大至四倍以上者,即陰陽離絕之脈也。

微脈,纖細無神,柔弱之極,是謂陰脈。凡細小虛濡之屬,皆其類也,乃陰陽俱虛之候,主畏寒恐懼,中寒少氣;或脹滿食不化,為嘔噦泄瀉;或腰腹痛,為眩運厥逆,皆系元陽虧損,傷精失血而然。

滑脈,往來流利,如珠走盤。凡洪、大、芤、革之屬,皆其類也。乃血熱氣壅之候,為食滯痰逆,滿悶嘔吐等癥?;蠡瑪?shù)為內(nèi)熱,上為頭目咽喉心肺之熱,下為小腸二便之熱。婦人脈滑數(shù)而經(jīng)斷,為有孕。若平人脈滑而和緩,此營衛(wèi)充實,佳兆也。如過于清火,則為邪熱。凡病虛損者多弦滑,陰虛然也;瀉痢多弦滑,以脾腎受傷也,不得通以火論。

澀脈為陰,往來艱澀,如雨沾沙,如刀刮竹。凡虛、細、微、遲,結(jié)、促之類,皆相似也。主氣血俱虛之候,為脾寒少食,胃寒多嘔,二便違和,四肢厥冷,痹痛拘攣麻木,為憂煩,為無汗,為失血,男子傷精,女子不孕,月事不調(diào)。凡脈見澀滯,多由七情不遂,營衛(wèi)耗傷,血無以充,氣無以暢。

在上則有上焦之不舒,在下則有下焦之不運,在表則有筋骨之疲勞,在里則有精神之短少,總屬陽虛。諸家言氣多血少,豈以脈之不利,猶有氣多者乎?弦脈,按之有余,如張弓弦,與堅搏緊急相類,陽中伏陰之象也。主氣血不和,為氣逆邪勝,肝強脾弱,為虛勞寒熱,瘧痢痹疝,胸脅疼痛,痰飲宿食,積聚脹滿,拘攣等證。若洪弦相搏,外緊內(nèi)熱,欲發(fā)瘡疽也。弦從木化氣,通于肝,可以陰亦可以陽,但弦大兼滑者,便是陽邪;弦緊兼細者,便是陰邪。

凡臟腑得胃氣所及,則五臟相安;肝邪所浸,則五臟俱病。蓋以木之滋生在水,培養(yǎng)在土,若木氣過強,則水因食母而耗,土以克賊而傷。腎為精血之本,胃為水谷之海,根本受傷,生氣敗矣。所以木不宜強也。唯脈見和緩者吉,弦強者兇,若弦甚者土必敗。

芤脈,浮大中空,按如蔥管。凡浮豁虛散之屬,皆相類也。此孤陽脫陰之候,為陰虛發(fā)熱,失血脫血,頭暈?zāi)垦?,驚悸怔忡,喘急盜汗,為氣無所歸,血無所附。芤雖陽脈,而陽實無根,大虛之兆。

緊脈,急疾有力,堅搏抗指,有轉(zhuǎn)索之狀。凡弦、數(shù)之類相似也,陰多陽少。乃陰邪擊搏之候,主為痛為寒。緊數(shù)在表,為傷寒發(fā)熱,頭痛項強,渾身筋骨疼痛,咳嗽鼻塞,為痹為瘧。沉緊在里,為心脅疼痛,胸腹脹痛,為中寒逆冷,吐食瀉痢,陰疝癖,風癇反張。在婦人為氣逆經(jīng)滯,在小兒為驚風抽搐。

緩脈有三∶從容和緩,浮沉得中者,此平人正脈;若緩而滑大者多實熱,如《內(nèi)經(jīng)》所言者是也;緩而遲細者多虛寒,即諸家所言者是也。然實熱者必緩大有力,多為煩熱口臭、脹滿、癰瘍、二便不利,或傷寒、溫瘧初愈,而余熱未清者,多有此脈,若虛寒者必緩而遲細,為陽虛畏寒,氣怯眩運,痹弱痿厥,怔忡誕妄,飲食不化,飧泄疼痛,精寒腎冷,小便頻數(shù)。在女子為經(jīng)遲血少,失血下血等證。凡諸疹毒,及中風產(chǎn)后,但得緩脈者易愈。

結(jié)脈,脈來忽止,止而復(fù)起,總謂之結(jié)。舊以數(shù)來一止為促,促者為熱為陽極;緩來一止為結(jié),為寒為陰極。通謂之氣血痰食,積聚瘕,七情郁結(jié)。浮結(jié)為寒邪在經(jīng),沉結(jié)為積聚在內(nèi)。以余驗之,促類數(shù)也,未必熱結(jié);類緩也,未必寒,但見中止者,總是結(jié)脈。多由氣血漸衰,精力不繼,所以斷而復(fù)續(xù),續(xù)而復(fù)斷,常見久病者多有之,虛勞者多有之,或誤用攻擊消乏者亦有之。但緩而結(jié)者多陽虛,數(shù)而結(jié)者為陰虛。緩者猶可,數(shù)者更劇。此可以結(jié)之微甚,察元氣之消長也。至如留滯郁結(jié)等病,本此脈之虛,然必形強氣實,舉按有力者方是。又有無病而一生結(jié)脈者,素稟之異也。如病久不退,而漸見結(jié)脈,多氣血衰殘,速宜培本。

伏脈,如有如無,附骨乃見。此陰陽潛伏,阻隔閉塞之象?;蚧痖]而伏,或寒閉而伏,或氣閉而伏。

為痛極、霍亂、疝、癇、閉結(jié)、氣逆、食滯、忿怒、厥逆、水氣等癥。伏脈之見,雖與沉、微、細、脫者相類而不同。蓋脈之伏者,以其本有如無,一時隱蔽不見耳,有胸腹痛劇而伏者;有氣逆于經(jīng)脈,道不通而伏者;有偶因氣脫,不相接續(xù)而伏者,然必暴病暴逆者乃有之,調(diào)其氣而脈自復(fù)矣。此外有積困綿延,脈本細微,而漸至隱伏者,乃殘爐將絕之兆,安得尚有所伏哉?虛脈,無力無神,正氣虛也。浮而無力為血虛,沉而無力為氣虛,數(shù)而無力為陰虛,遲而無力為陽虛。不特微、濡、細、弱、遲、澀之屬之虛類,但諸脈之中見指下無神者,總是虛脈。經(jīng)曰按之不鼓,諸陽皆然,即此謂也。故凡洪大無神者,即陰虛也;細小無神者。即陽虛也。陰虛即金水虧殘,龍雷易熾,而五液神魂之病生焉,或盜汗遺精,或上下失血,或驚悸不寧;或喘咳勞熱∶陽虛則火土受傷,真氣日損,而君相化源之病生焉,或頭目昏眩,嘔惡亡陽,或隔塞脹滿,或泄痢疼痛。

救陰者,壯水之主;救陽者,益火之源。漸長則生,漸消則死,此實生死之關(guān)也。

實脈,舉按皆強,鼓動有力,邪氣實也。弦、洪、緊、滑之屬皆相類,為三焦壅塞之候。表邪實者,浮大有力,以風寒暑濕,外感于經(jīng);里邪實者,沉實有力,因飲食七情,內(nèi)傷于臟;火邪實者,洪滑有力∶寒邪實者,沉弦有力,為諸痛滯癥。凡在氣在血,脈有兼見者,當以類求。然實脈有真假,真者易知,假者難辨,必問其所因,兼察形證,必得其神,庶幾勿誤。

張景岳脈神章

脈有七情之傷,而為九氣之別∶怒傷于肝,脈促而氣上沖;驚傷于膽,脈氣亂而動掣;過喜傷心,脈散而氣緩;過思傷脾,脈短而氣結(jié);憂傷肺,脈澀而氣沉;恐傷腎,脈沉而氣怯;傷于寒者脈遲,其人氣收;傷于熱者脈數(shù),其人氣泄。故脈促而人氣消,因悲傷而心系掣也。

   

張景岳脈神章

凡眾人之脈,有素大素小,素陰素陽者,此賦自先天。若邪變之脈,有倏緩倏疾,乍進乍退者,此病之驟至,脈隨氣見也。故凡診脈者,必須先識臟脈,而后可以察病脈;先識常脈,而后可以察變脈。

于常脈中可察人之器局壽夭,于變脈中可察人之疾病死生。

張景岳脈神章

脈言浮表沉里,數(shù)熱遲寒,弦強為實,微細為虛,是固然矣。然疑似中尤有真辨,不可不察也。

如浮為在表,而凡陰虛血少,中氣虧損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概言表。沉為在里,而凡表邪初感,寒束皮毛,脈不能達,則必沉緊,是沉不可概言里,數(shù)雖為熱,而真熱者未必數(shù),凡虛損之癥,陰陽俱困,虛甚者數(shù)必甚,是數(shù)不可概言熱。遲雖為寒,然傷寒初退,余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概言寒。弦強類實,而真陰虛損,胃氣大虧,陰陽關(guān)格等證,脈必豁大而弦強,是強不可概言實。微細類虛,而凡痛極,氣閉營衛(wèi),壅滯不通者,脈必伏匿,是微不可概言虛。凡諸脈之中,皆有疑似,皆有真辨,診家大要,當先識此。

陰病門

脈言浮表沉里,數(shù)熱遲寒,弦強為實,微細為虛,是固然矣。然疑似中尤有真辨,不可不察也。

如浮為在表,而凡陰虛血少,中氣虧損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概言表。沉為在里,而凡表邪初感,寒束皮毛,脈不能達,則必沉緊,是沉不可概言里,數(shù)雖為熱,而真熱者未必數(shù),凡虛損之癥,陰陽俱困,虛甚者數(shù)必甚,是數(shù)不可概言熱。遲雖為寒,然傷寒初退,余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概言寒。弦強類實,而真陰虛損,胃氣大虧,陰陽關(guān)格等證,脈必豁大而弦強,是強不可概言實。微細類虛,而凡痛極,氣閉營衛(wèi),壅滯不通者,脈必伏匿,是微不可概言虛。凡諸脈之中,皆有疑似,皆有真辨,診家大要,當先識此。

中風證

喻嘉言曰∶《金匱》云∶夫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或但臂不舉者,此為痹病。脈微而數(shù),中風使然。

又云∶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虛寒相搏,邪在皮膚。浮者血虛,絡(luò)脈空虛,賊邪不瀉,或左或右,邪氣反緩,正氣即急。正氣引邪,僻不遂,邪在于絡(luò),肌膚不仁。邪在于經(jīng),即重不勝。

邪入于腑,即不識人。邪入于臟,舌即難言,口流涎沫。又云∶寸口脈遲而級,遲則為寒,緩則為虛。榮緩則為亡血,衛(wèi)緩即為中風。邪氣中經(jīng),則身癢而癮疹,心氣不足。邪氣入中,則胸滿而短氣。以及五臟風脈死癥,語語金針。

仲景以后,英賢輩出,中風一證,方書充棟,竟鮮畫一之法。世咸知仲景為立方之祖,然仲景首推侯氏黑散為主方,后人罔解其意,謹以明之。夫八風之邪,皆名虛邪,人身經(jīng)絡(luò)營衛(wèi)素盛者,無從入之。入之者,因其虛而襲之耳?!秲?nèi)經(jīng)》謂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侯禁之,不能傷也,又謂賊風數(shù)至,虛邪朝夕,內(nèi)至五臟骨髓,外傷空竅肌膚。《靈樞》謂圣人避邪如避矢石,是則虛邪之來,為害最烈。然風為陽邪,人身衛(wèi)外之陽不固,陽邪乘陽,尤為易入,即如偏枯不仁,要皆陽氣虛餒,不能充灌所致。又如中風卒倒,其陽虛更審。設(shè)非陽虛,其人必輕矯便捷,何得卒倒耶?仲景之謂脈微而數(shù),微者指陽之微也,數(shù)者指風之熾也。所出諸證諸脈,字字皆本陽虛為言。然非仲景之言,而《內(nèi)經(jīng)》之言也?!秲?nèi)經(jīng)》謂∶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梢婏L性善走空竅,陽虛則風居空竅,漸入臟腑,此惟離照當空,群邪始得畢散。若胸中之陽不治,風必不出矣。扁鵲謂虢太子尸厥之病,曰上有絕陽之絡(luò),下有破陰之紐,見五絡(luò)之縱于頭者,皆為陽絡(luò),而邪阻絕于上,其陽之根于陰,陰陽相紐之處,而正復(fù)破散于下,故為是病。古人立言之精若此。

仲景以后,醫(yī)脈斬為中斷。后賢之特起者,河間主火,是火召風入,火為本,風為標矣;東垣主氣,是氣召風入,氣為本,風為標矣;丹溪主痰,是痰召風入,痰為本,風為標矣。然一人之身,每多兼三者而有之,曷不曰陽虛邪害空竅為本,而風從外入者,必挾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氣或痰而為標耶?王安道謂∶審其火、氣、痰,則從三子;審其為風,則從《內(nèi)經(jīng)》。亦為無權(quán)執(zhí)一。從三子固各有方論可守,從《內(nèi)經(jīng)》果何著落耶?中風之初,治其表里,風邪非不外出,而重門洞開,出而復(fù)入,乃至莫御者矣。又謂一旬微汗,一氣微利,要亦五十步之走耳。

仲景取侯氏黑散為主方,則驅(qū)風之中兼填空竅,空竅一實,庶風出而不復(fù)入,其病瘳矣。仲景所謂心折者,原有所本,乃遵《內(nèi)經(jīng)》久塞其空,真切精粹。諸家中風方論,直是依樣葫蘆,不足觀矣。

侯氏黑散菊花桔梗防風細辛川芎桂枝當歸人參白術(shù)茯苓牡蠣礬石黃芩干姜甘草上十四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日三服。初服二十日,用溫酒調(diào)服。禁一切豬肉、大蒜。常宜冷食,六十日止,即藥積在腹中不下也。熱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藥力。

上治中風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外臺》用之以治風癲。仲景制方皆匠心獨創(chuàng),乃于中風癥首引此散,豈非深服其方乎?夫立方而但驅(qū)風補虛,誰不能之?至于驅(qū)補之中,行其堵截之法,則非思議可到,方中取礬石以固澀諸藥,使之留積不散,以漸填其空竅,服之日久,風自以漸填而熄。所以初服二十日,不得不用溫酒調(diào)下,以開其痹著。以后則禁諸熱食,惟宜冷服,如此再四十日,則藥積腹中不下,而空竅填矣??崭[填則舊風盡出,新風不受矣。蓋礬性得冷即止,故囑云熱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藥力,抑何用意之微耶。


脈法

新中風挾舊邪,或外感,或內(nèi)傷,其脈隨之忽變。兼寒則脈浮緊,兼風則脈浮緩,兼熱則脈浮數(shù),兼痰則脈浮滑,兼氣則脈沉澀,兼火則脈盛大,兼陽虛則脈微,亦大而空,兼陰虛則脈數(shù),亦細如絲;陰陽兩虛則微數(shù)或微細;虛滑為頭中痛,緩遲為營衛(wèi)衰。大抵陽浮而數(shù),陰濡而弱,浮滑沉滑,微虛散數(shù),皆為中風。然虛浮遲緩,正氣不足,尚可補救;急大數(shù)疾,邪不受制,必死無疑。若大數(shù)未至急疾,猶得不死。

《內(nèi)經(jīng)》言偏枯者不一,曰汗出偏阻,曰陽盛陰不足,曰胃脈內(nèi)外大小不一,曰心脈小堅急,曰腎水虛?!鹅`樞》亦敘偏枯于熱病篇中,皆不言風,亦不言其本于何邪。豈非以七情、饑飽、房室,凡能虛其臟氣,致營衛(wèi)經(jīng)脈痹而不通者,皆可言邪?即河間主火,即腎水虛陽盛陰不足之一端也;東垣主氣,即七情抑遏之一端也;丹溪主痰,即飲食傷脾之一端也。一病之中,每多兼三者而有之,安在舉一以括其余?《素問》云,不能治其虛,安問其余?偏枯陽盛陰不足固有之,而陽氣虛衰,痹而不通尤多,可問其余耶?中絡(luò)者肌膚不仁,中經(jīng)者軀殼重著,中腑即不識人,中腑即舌難言,口流涎沫,然中腑必歸胃腑,中臟必歸心臟也。

腑邪必歸胃者,風性善行空竅,水谷入胃,則胃實腸虛,風邪即進入腸中,少頃水谷入腸,則腸實胃虛,風復(fù)進入胃中,見胃風必奔迫于二腸之間也。風入胃中,胃熱必盛,蒸其精液,結(jié)為痰涎,壅塞隧道,胃之支絡(luò)心者,才有壅塞,即堵其神氣出入之竅,故不識人也。諸臟受邪至盛,必進入于心而亂其神明,神明無主則舌縱難言,廉泉開而流涎沫也。

治中風亦如治傷寒,不但邪在三陽引入三陰為犯大禁,即邪在太陽引入陽明、少陽亦為犯禁也。故風初中絡(luò),即不可引之入經(jīng),中經(jīng)即不可引之入腑,中腑即不可引之入臟。引邪深入,釀患無窮,又毋論中風淺深,但見自汗,則津液外出,小便自少。若更利之,使津液下竭,則營衛(wèi)之氣轉(zhuǎn)衰,無以制風火之勢,必增其煩熱,而其陰日亡也,況陽明利小便,尤為犯禁;少陰利小便,必失溲而殺人矣。且風中經(jīng)絡(luò),只宜宣之使散,誤下則風邪乘虛入腑入臟,釀患無窮。若夫中風之候,多有平素積虛,臟真不守者,下之立亡。惟在腑一證,內(nèi)實便閉,間有可下。然不過解其煩熱,非大下也。雖中腑日久,熱勢深極轉(zhuǎn)入臟者,此屬可下,必使風與熱俱去為善。若開其壅塞,反增風勢,何以下之哉。

李士材曰∶凡中風昏倒,先須順氣,然后治風,用竹瀝、姜汁調(diào)蘇合香丸。如口噤,抉開灌之。如抉不開,急用牙皂、生半夏、細辛為細末,吹入鼻中,有嚏可治,無嚏則死。最要分別閉與脫二證明白∶如牙關(guān)緊閉,兩手握固,即是閉癥,用蘇合香丸,或三生飲之類開之;若口開心絕,手撒脾絕,眼合肝絕,遺尿腎絕,聲如鼾肺絕,即是脫證。更有吐沫、直視、肉脫、筋骨痛、發(fā)直、搖頭上竄、面赤如妝、汗出如珠,皆脫絕之證,宜大劑理中湯灌之,及灸臍下,雖日不治,亦可救十中之一。若誤服蘇合香丸、牛黃至寶之類,即不可救矣。蓋斬關(guān)奪門之將,原為閉證設(shè),若施之脫癥,如人既入井而又下之石也。世人蹈此弊而死,不可勝數(shù),故特表而出之。惟中臟之癥,是閉而非脫者,宜蘇合丸、牛黃丸、至寶丹、活命金丹之類。若中腑與中血脈之癥,斷不宜用。為內(nèi)有麝香入脾治肉,牛黃入肝治筋,龍腦入腎治骨,恐反引風邪深入骨髓,如油入面,莫之能出。


不語

心脾受風,故舌強不語。風寒客于會厭,故卒然無音。若因痰迷心竅,當清心火。若因濕痰,當清脾熱。

若因風熱,當清肝火。若因風痰,當導痰涎。若因虛火,當壯水之主。若因虛寒厥逆,當益火之源。神仙解語丹、滌痰湯、加味轉(zhuǎn)舌膏、八味丸隨證選用。


手足不隨

諸陽之經(jīng)皆起于手足,風寒客于肌膚始為痹,復(fù)傷陽經(jīng),隨其虛處而停滯,與血氣相搏,故風痹而手足不隨。實者脾土太過,當瀉其濕;虛者脾土不足,當補其氣。血枯筋急者四物湯,木旺風淫者四物湯加鉤藤、秦艽、防風,多痰者加秦艽、天麻、竹瀝、姜汁。


半身不遂

偏枯一癥,皆由氣血不周。經(jīng)曰∶風氣通于肝,風搏則熱盛,熱盛則水干,水干則氣不榮,精乃亡。

此風病之所由作也。故曰∶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


痰涎壅盛

宜用吐法,稀涎散?;蜷偌t一斤,運流水七碗,煎至二碗,頓服,白湯導之,吐痰之圣藥也。二陳湯、星香散加竹瀝、姜汁。虛者六君子同星香散。脈沉伏無熱者,三生飲加全蝎。一用養(yǎng)正丹,可以墜下痰,鎮(zhèn)安元氣。

張子和中風論曰∶口眼斜,俗工于中風掉眩癥一概治之,然而不愈者,蓋知竅而不知經(jīng),知經(jīng)而不知氣故也。人之七竅,如肝竅目,目為肝之外候;肺竅鼻,鼻為肺之外候;心竅舌,舌無竅,心與腎合而寄竅于耳,故舌與耳俱為心之外候。俗工只知目病歸之肝,口病歸之脾,鼻病歸之肺,耳病歸之腎,舌病歸之心,更無改張。豈之目之內(nèi),上下三綱,足太陽及陽明起于此。

目之銳,是少陽起于此,手少陽至于此。鼻之左右,足陽明、手陽明夾乎此。口之左右,亦此兩經(jīng)環(huán)之。此七竅有病,不可獨歸之五臟,當歸之六陽經(jīng)也。然求之世之能知十二經(jīng)所起所會所交所合,與夫循環(huán)過注、上下夾貫、種種所別,千萬人而不得一二人。于其所知,又不過執(zhí)十二經(jīng)便為病本,以陽經(jīng)為熱,陰經(jīng)為寒,檢方尋藥治之而已。詎知《靈樞》經(jīng)曰∶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則口目為僻。此十二經(jīng)受病之處也,非為病者也。及為病者,天之六氣也。俗工不識,往往紛然。然則口眼斜治之若何?曰∶足之太陽、足之陽明,右目有之,左目亦有之;足之陽明、手之陽明,口左有之,口右亦有之,此兩道也?!鹅`樞》又言∶足陽明之筋,其病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口;熱則筋弛,縱緩不勝收,故僻。左寒右熱,則左急而右緩;右寒左熱,則右急而左緩。故偏于左者,左寒而右熱;偏于右者,右寒而左熱也。夫寒不可輕用辛熱之劑,蓋左中寒而迫熱于右,右中風則逼熱于左,陽氣不得宣行故也。而況風者甲乙木也,口眼陽明皆為胃土,風偏賊之,此口眼之所以僻也?;蛟黄吒[惟口眼斜,而耳鼻獨無此病者,何也?曰動則生風,靜則風息,天地之常理也。考之《易》象,有足相符者。震、巽主動,坤、艮主靜。動則皆屬木,靜則皆屬土。觀卦者視之理也,視者日之用也,目之上綱則眨,下綱則不眨,故觀卦上巽而下坤;頤卦者養(yǎng)之理也,養(yǎng)者口之用也,口之下頷則嚼,上頷則不嚼,故頤卦上艮而下震??谀砍?,故風生焉,耳鼻常靜,故風息焉。當思目雖斜而目之眶未常斜,口雖而口之輔頰車未嘗,此經(jīng)之受病而非竅之受病明矣。此病氣虛風入而為偏,上不得出,下不得泄,真氣為邪氣所陷,此宜灸承泣、地倉,不效當灸人迎。又風火交勝,兩手脈必急數(shù)弦實。

蓋火勝則制金,金衰則木茂,木茂則風生,止可流濕潤燥通郁為主,而用及姜、附、烏、桂、起石、硫黃之劑者,是耶?非耶?薛立齋曰∶中風者,即《內(nèi)經(jīng)》所謂偏枯、風痱、風懿、風痹是也,而有中腑、中臟、中血脈之分焉。

夫中腑者為在表,中臟者為在里,中血脈者為在中。在表者宜微汗,在里者宜微下,在中者宜調(diào)榮。中腑者多著四肢,如手足拘急不仁、惡風寒。如數(shù)者病淺,皆易治,用加減續(xù)命湯之類。中臟多滯九竅,如眼瞀者中于肝,舌不能言者中于心,唇緩便閉者中于脾,鼻塞者中于肺,耳聾者中于腎。此數(shù)者病深,多難治。中血脈者,外無六經(jīng)之癥,內(nèi)無便溺之阻,肢不能舉,口不能言,用大秦艽湯主之。中腑者多兼中臟,如左關(guān)脈浮弦,而目青、左脅偏痛、筋脈拘急、目、頭目眩、手足不收、坐踞不得,此中膽兼中肝也,用犀角散之類。如左寸脈浮洪,面舌赤、汗多惡風、心神顛倒、言語謇澀、舌強口干、忪悸恍惚,此中小腸兼中心也,用麻黃散之類。如右關(guān)脈浮或浮大,面唇黃、汗多惡風、口語澀、身重、怠惰嗜臥。肌膚不仁、皮肉動、腹膨不食,此中胃兼中脾也,用防風散之類。如右寸脈浮澀而短、面色白、鼻流清涕、多喘,胸中冒悶、短氣自汗、聲嘶、四肢痿弱,此中大腸兼中肺也,用五味湯之類。如左尺脈浮滑,面目黧黑、腰脊痛引小腹、不能俯仰、兩耳虛鳴、骨節(jié)疼痛、足痿善恐,此中膀胱兼中腎也,用獨活散之類。此皆言真中風也,而有氣血之分焉∶蓋氣虛而中者,由元氣虛而賊風襲之,則右手足不仁,用六君子湯加鉤藤、姜汁、竹瀝;血虛而中者,由陰血虛而賊風襲之,則左手足不仁,用四物湯加鉤藤、姜汁、竹瀝;氣血俱虛而中者,則左右手足皆不仁,用八珍湯加鉤藤、姜汁、竹瀝。

其與中風相類者,則有中寒、中濕、中火、中氣。食厥、勞傷、房勞等癥。如中于寒者。謂冬月卒中寒氣,昏冒、口噤、肢攣、惡寒、脈浮緊,用麻黃、桂枝、理中之類。中于暑者,謂夏月卒冒炎暑,昏冒痿厥,吐瀉喘滿,用十味香薷飲之類。中于濕者,丹溪所謂東南之人多因濕土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也,用清燥湯之類,加竹瀝、姜汁。中于火者,河間所謂非肝木之風內(nèi)中,六淫之邪外侵,良由五志過極,火盛水衰,熱氣怫郁,昏冒而卒倒也,用六味丸,四君子、獨參湯之類。內(nèi)有恚怒傷肝,火動上炎者,用柴胡湯之類。中于氣者,由七情過極,氣厥昏冒,或牙關(guān)緊急,用蘇合香丸之類,誤作風治者死。食厥者,過于飲食,胃氣自傷,不能運化,故昏冒也,用六君子加木香。勞傷者,過于勞役,耗損元氣,脾胃虛衰,不任風寒,故昏冒也;用補中益氣湯。房勞者,因腎虛精耗,氣不歸源,故昏冒也,用六味丸。凡此皆類中風也。夫《內(nèi)經(jīng)》主于風,河間主于火,東垣主于氣,丹溪主于濕。愚之斯論,攢補前人之缺。若夫地之南北,人之虛實,固有不同,其男子女人,大約相似。


附醫(yī)案

靳閣老夫人,先胸脅脹滿,后四肢不收,自汗如水,小便自遺,口緊目,飲食不進,十余日矣。

或以為中臟,公甚憂。余曰∶非也。若風既中臟,真氣既脫,惡癥既見,禍在反掌,焉能延之,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時或青。診其脈,左三部洪數(shù),惟肝尤甚。余曰∶胸乳脹痛,肝經(jīng)血虛,肝氣痞塞也。四肢不收,肝經(jīng)血虛不能養(yǎng)筋也。自汗不止,肝經(jīng)風熱,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遺,肝經(jīng)熱甚,陰挺失職也。大便不實,肝木熾盛,克脾土也。遂用犀角散四劑,諸癥頓愈。又用加味逍遙散調(diào)理而安。后因郁結(jié),前癥復(fù)作,兼發(fā)熱嘔吐,飲食少思,月經(jīng)不止。此木盛克土,而脾不能攝血也。用加味歸脾湯為主,佐以加味逍遙散,調(diào)補肝脾之氣,清和肝脾之血而愈。


非風證

張景岳曰∶非風癥,諸書皆云氣體虛弱,邪氣乘虛而入,此言感邪之由。然有邪無邪,何可不辨?有邪者,即傷寒、瘧、痹之屬,寒熱走注,腫痛偏枯。此病由于經(jīng),宜先扶正氣,而通經(jīng)逐邪之品,不得不用以為佐。無邪者,即非風衰敗之屬,本無寒熱痛苦,肢體忽廢,言語變常。此病由乎臟,故精虛則氣去,為眩運卒倒;氣去則神失,為昏憒無知,此時救本不暇,尚可雜用以傷及正氣乎?凡非風卒倒等癥,無非氣脫而然。七情酒色,先傷五臟之真陰,此致病之本也。內(nèi)外勞傷,或年力衰邁,積損為頹,此發(fā)病之因也。

陰虧于前,陽損于后,陰陷于下,陽乏于上,陰陽相失,精氣不交,以致卒爾昏憒倒仆,皆陽氣暴絕之候。

其為病者,忽然汗出,榮衛(wèi)之氣脫也;或遺尿者,命門之氣脫也;或口開不合者,陽明經(jīng)之氣脫也;或口角流涎者,太陰臟氣之脫也;或四肢癱軟者,肝脾之氣敗也;或昏倦無知,語言難出者,神敗于心,精敗于腎也。此皆沖任氣脫,形神俱敗而然,故于中年之后,多有此癥,治此若痰氣阻塞。必須大劑參附峻補元氣,以先其急;隨用地黃、當歸、枸杞之類,填補真陰,以培其本。蓋精即氣之根,經(jīng)曰精化為氣是也。若誤指風痰,治從消散,必不救矣。

風厥之癥,獨重肝邪。肝有胃氣之賊,人無胃氣則死。病為強直掉眩之類,皆風木之化。病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皆脾虛之候。雖曰東方之實,然以五陽俱敗,肝失所養(yǎng),責在脾腎之虛。使脾胃不虛,肝木雖強,必無乘脾之患;使腎水不虛,則肝木得養(yǎng),何有強直之虞?夫所謂胃氣者,即二十五陽也,非獨陽明為言;所謂腎水者,即五臟六腑之精,非獨少陰為言,陰陽一敗,真臟自見。真臟者,肝邪也,無胃氣也。

此即非風類風病之大本也。

非風多痰者,悉由中虛,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腎,其標在脾。在腎者,水不歸源,水泛為痰也;在脾者,以飲食不化,土不制水也。

故人不能食者,反能生痰。此以脾虛不能化食,而食即為痰。凡病虛勞,其痰必多,正以脾愈虛則水液悉化為痰。故凡癱瘓螈,半身不遂等癥,雖痰在經(jīng)絡(luò),使果榮衛(wèi)和調(diào),則津血自充且行,何痰之有?惟元陽虧損,則水中無氣,津凝血敗,皆化為痰。若謂痰在經(jīng)絡(luò),非攻不去,則安有獨攻其痰,而津血無動乎?津血復(fù)傷,元氣愈竭,惟宜溫脾強腎,以治痰之本,使根本漸充,則痰不治而自去矣。

治痰之法,凡初病痰氣不盛者,必不可疑其為痰,而妄用痰藥。若果痰涎壅盛,填塞胸膈,則不得不先開其痰,以通藥食之道。而開痰之法,唯吐為捷,如獨圣散、茶調(diào)散、稀涎散之屬。恐元氣大虛,不能當此峻劑,或用牛黃丸、抱龍丸之類,但使咽喉氣通,能進湯藥即止。故治痰之法,必察其可攻與否,然后用之,斯無誤也。若其眼直切牙,肢體拘急,面赤強勁有力者,雖見昏沉,亦為可治。如形癥已定,痰氣不甚,萬勿治痰,當調(diào)其氣血。若果痰涎,須分虛實治之。若氣不甚虛,或寒或濕生痰者,六安煎、二陳湯。因火者,清膈飲及竹瀝、童便?;鹕跽叱樾斤嫛F⑻摷鎳I多痰者,六君子湯、五味異功散,陰虛不足,兼燥而咳者,金水六君煎。陰虛水泛為痰者,六味丸、八味丸。脾胃虛寒,不能運化為痰者,但宜溫補根本。中氣虛者,理中湯、溫胃飲。陰不足者,理陰煎。若死證已具,吐亦無益。

若痰氣甚極不能吐者,皆不治之癥。蓋形氣大虛,忌用吐法,是皆不可攻者也。

凡非風口眼斜,半身不遂,及四肢無力,掉搖拘攣之屬,皆筋骨之病。肝腎精血虧損,不能滋養(yǎng)百骸,故筋有緩急,骨有痿弱。如樹木之衰,津液不到,即一枝枯槁。人之偏廢,亦猶是也。經(jīng)曰∶足得血而能步,掌得血而能握。今偏廢如此,詎非衰敗之故乎?陳濟川曰∶醫(yī)風先醫(yī)血,血行風自滅。蓋為肝邪之見,本由肝血之虛,肝血虛,燥氣乘之矣。而木從金化,風必隨之,宜養(yǎng)血以除燥,則真陰復(fù)而假風自散矣。若用風藥,血必愈燥,大非宜也。然陰中有血亦有氣,血中無氣,則為縱緩廢弛;氣中無血,則病抽掣拘攣。蓋氣主動,無氣則不能動,斯不能舉矣;血主靜,無血則不能靜,斯不能舒矣。故筋緩者,當責其無氣;筋急者,當責其無血。無氣宜五福飲、四君子湯。十全大補湯,無血宜大、小營煎主。其與痿癥之不動,痛風之不靜,義稍不同。凡非風癥,多因表里俱虛而病,治法當以培補元氣為主。若無兼癥,亦不宜攻補兼施。蓋形骸之壞,神志之亂,皆根本傷敗之病,何邪之有?能復(fù)其元,庶乎可愈。

一、非風有火盛者,即陽證也?;鹕跽邔V纹浠?,如抽薪飲、白虎湯;火微者兼補其陰,如加減一陰煎。但使火去六七,即當調(diào)治其本。然陽勝者陰必病,故治熱必從血分,甚者用苦寒,微者用甘涼。

寒甚者即陰癥也,專宜益火。寒微者宜溫胃飲、八味丸,寒甚者宜回陽飲、理中、四逆湯。然寒勝者陽必病,故治寒之法必從氣分,如陽脫寒甚者,宜灸關(guān)元、氣海、神闕,以回其陽氣。

一、非風掉眩惑亂者,總由氣虛于上而然。經(jīng)曰∶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頭為之苦傾,目為之苦眩。又曰∶上虛則眩。此明訓也。微覺有此,當以五福飲之類,培其中氣。虛甚大補元煎。否則,卒倒之漸,所由至也。

一、非風麻木不仁,因氣血不至,所以不知痛癢。蓋氣虛則麻,血虛則木,麻木不已,偏枯痿廢,此魄虛之候也。經(jīng)曰∶痱之為病,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

又經(jīng)曰∶營氣虛則不仁;衛(wèi)氣虛則不用;營衛(wèi)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與志不相有曰死。即此類也。凡遇此癥,只宜培養(yǎng)血氣,勿得誤認為痰。

一、非風煩熱自汗,小水不利,不可以藥利之。蓋津液外泄,小水必少,再用滲利,則陰水愈竭,無以制火,而煩燥益甚。但使熱退汗止,小水自利,況自汗多屬陽明,忌利小便,宜生脈散、一陰煎。

一、非風遺尿者,由腎氣虛脫,最為危候,宜參、、歸、術(shù)補之。然必命門火衰,所以不能收攝,甚者須加桂、附。


論用藥佐使

凡非風有兼癥,則通經(jīng)佐使之法,本不可廢。蓋脈絡(luò)不通,皆由血氣。血氣兼癥,各有所因∶如因于風者必閉抑,宜散而通之,如麻、桂、柴、羌、辛、芷之屬;因于寒者必凝澀,宜熱而通之,如蔥、椒、桂、附、甘、姜之屬;因于熱者必干涸,宜涼而通之,如芩,連、梔、柏、石膏、知母之屬;因于濕者必壅滯,宜順利,如蒼術(shù)、茵陳、萆、五苓之屬;血滯者宜活,如芎、歸,牛膝、紅花、桃仁、硝黃之屬;氣滯者宜行,如木香、香附、烏、沉、枳殼之屬;痰滯者宜開,如星、半、牛黃、天竺黃、朱砂、海石、元明粉之屬;氣血虛弱者惟宜溫補,如參、、歸、術(shù)、熟地、枸杞、牛膝之屬。然虛實之異,尤當詳審。

蓋通實者,各從其類,使無實邪,而妄用通藥,必傷元氣。通虛者,或陰或陽,尤當知要。如參、所以補氣,而氣虛之甚者,非姜、附之佐,必不能追散失之元陽;歸、地所以補精血,而陰虛之極者,非桂、附之引,必不能復(fù)無根之生氣。寒邪在經(jīng)而客強主弱,非桂、附之勇則血脈不行;痰濕在中而土寒水泛,非姜附之暖則脾腎不健。此通經(jīng)之法,實者可以用寒涼,虛者必宜溫熱也。但附子性剛勇而熱,陰虛水虧多熱燥者非所宜。但涉陽虛,非此莫達。

一、經(jīng)病之輕癥∶皮毛枯澀、汗出、眩運、鼻塞者,肺之經(jīng)病。血脈不榮,顏色惟悴者,心之經(jīng)病。

肌肉消瘦,浮腫不仁,肉筋惕,四肢不用者,脾之經(jīng)病。筋力疲困,拘急掉螈,脅肋脹痛者,肝之經(jīng)病。

口眼歪斜,足陽明及肝膽病。骨弱無力,坐立不能者,腎之經(jīng)病。

一、經(jīng)病之危癥∶皮腠冰冷,滑汗如油,畏寒之甚者,肺之經(jīng)病。眼瞀昏黑,筋痛極者,肝腎經(jīng)病,耳聾無聞,骨痛極者,腎之經(jīng)病。反張戴眼,腰脊如折,膀胱經(jīng)病。舌強不能言,心腎經(jīng)病。唇緩口開,手撒,脾之經(jīng)病。

一、臟病之稍輕癥∶咳嗽微喘短氣,悲尤不已者,病在肺臟。言語無倫,神昏多笑,不寐者,病在心臟。腹?jié)M少食,吐涎嘔惡,吞酸噯氣,譫語多思者,病在脾臟。胸脅氣逆,多驚多怒者,病在肝臟。

小腹疼痛,二便不調(diào),動氣上沖,呻吟多恐者,病在腎臟。

一、臟病之危癥∶氣大急大喘,或氣脫失聲,色灰白或紫赤色者,肺腎氣絕。神色脫,昏沉不醒,色赤黑者,心臟氣絕。痰涎壅極,吞吐不能,呃逆不止,腹脹極,色赤黑者,脾胃氣絕。眼閉不開,躁急擾亂,懊囊縮,色青灰白者,肝臟氣絕。聲喑寒厥,便閉泄不禁,腎臟氣絕。

痿病門

張子和曰∶痿之為狀,兩足痿弱,不能行用。由腎水不能勝心火,心火上爍肺金,肺金受火制,六葉皆焦,皮毛虛弱,急而薄者,則生痿。者,足不能伸而行也。腎水者,肺金之子也。今腎水衰少,隨火上炎,腎主兩足,故骨髓衰竭,由使內(nèi)太過而致。然《至真要大論》云∶諸痿喘嘔,皆屬于上。上者,上焦也。三焦者,手少陽相火也。痿、喘、嘔三病,皆在膈上,屬肺金之部分也。故肌痹傳為脈痿,濕痿不仁傳為肉痿,髓竭足傳為骨痿,房室太過為筋痿,傳為白淫。大抵痿之為病,皆因客熱而成,好欲貪色,強力過度,漸成痿疾,故痿屬肺,脈痿屬心,筋痿屬肝,肉痿屬脾,骨痰屬腎,總由肺受火邪葉焦之故,相傳于四臟,痿病成矣。故疾病無寒,其人脈必浮而大,治之之法,與治痹頗異,風寒濕痹猶可湯蒸燔炙,時或一效,惟痿用之轉(zhuǎn)甚。蓋痿以肺熱為本,葉焦而成痿,以此傳于五臟,若作寒治,是不刃而殺也?!秲?nèi)經(jīng)》謂治痿之法,獨取陽明。陽明者,胃脈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主潤養(yǎng)宗筋。宗筋主束骨,又主大利機關(guān)。機關(guān)者,身中大關(guān)節(jié)也,以司屈伸。

是以陽明虛則宗筋縱,宗筋縱則大脈不伸,兩足痿弱。然取陽明者,胃脈也,胃為水谷之誨,人之四季以胃氣為本,本固則精化,精化則髓充,髓充則足能履矣。

丹溪先生曰∶諸痿起于肺熱,只此一句,便見治法大意。蓋肺金體燥而居上,主氣,畏火者也。脾土性溫而居中,主四肢,畏木者也。火性炎上,若嗜欲無節(jié),則水失所養(yǎng),火寡于畏而侮所勝,肺得火邪而熱矣。木性剛急,肺受熱則金失所養(yǎng),木寡于畏而侮所勝,脾得木邪而傷矣,肺熱則不能管攝一身,脾傷則四肢不能為用,而諸痿之病作。經(jīng)曰∶東方實,西方虛,瀉南方,補北方。夫瀉南方則肺金清而東方不實,何脾傷之有?補北方則心火降而四方不虛,何肺熱之有?故陽明實則宗筋潤,能束骨而利機關(guān)矣。

治痿之法,無出于此。駱龍吉亦曰∶風火既熾,當滋腎水。

李士材曰∶丹溪之言,治痿當矣,惜乎其未備。經(jīng)言病本雖五臟各有,而獨重太陰肺;治法雖諸經(jīng)各調(diào),而獨重陽明胃。蓋肺主氣化,以行令于一身,五臟之熱火熏蒸,則金被克而肺熱葉焦,故致疾有五臟之殊,而手太陰之地未有不傷者也。胃主受水谷以灌溉于四肢,肺金之受邪失正,則本無制而侮其所勝,故治法有五臟之施,而足陽明之地未有或遺者也。然而獨取陽明,所謂真氣所受于天,與谷并而充身,陽明虛則五臟無所稟,不能行氣血、濡筋骨、利機關(guān),故百體中隨其不得受水谷處不用而為痿,不獨取陽明,而何取哉?丹溪申明瀉南補北之說固當,若胃虛減食者,當以芳香辛溫之劑治之。若拘于瀉南之說,則胃愈傷矣。誠能本此施治,其于痿思過半矣。治法∶心熱脈痿,鐵粉、銀箔、黃連、苦參、龍膽草、石蜜、牛黃、龍齒、秦艽、白蘚皮、牡丹皮、地骨皮、雷丸、犀角之屬;肝氣熱筋痿,生地、天冬、百合、紫葳、白蒺藜、杜仲、萆、菟絲子、川牛膝、黃芩、黃連之屬;脾氣熱肉痿,二木、二陳、霞天膏之屬;腎氣熱骨痿,金剛丸、牛膝丸、加味四斤丸、煨腎丸;肺熱痿,黃、天冬、麥冬、石斛、百合、山藥、犀角、通草、桔梗、枯芩、山梔、杏仁、秦艽之屬;挾濕熱,健步丸加黃柏、蒼術(shù)、黃芩,或清燥湯;濕痰,二陳、二術(shù)、竹瀝、姜汁;血虛,四物湯、二妙散、補陰丸;氣虛,四君子湯合二妙散;氣血俱虛,十全大補湯;食積,木香檳榔丸;死血,桃仁、紅花、蓬術(shù)、川山甲,四物湯;腎肝下虛,補益腎肝丸。

痰飲門

王節(jié)齋曰∶痰者病也。人之一身,氣血清順則津液流通,何痰之有?惟夫氣血濁逆,則津液不清,熏蒸成聚,而變?yōu)樘笛?。痰之本水也,原于腎;痰之動濕也,主于脾。古人用二陳湯為治痰通用者,所以實脾燥濕,治其標也。然以之而治濕痰、寒痰、痰飲、痰涎,則固是矣。若夫痰因火上,肺金不清,咳嗽時作,及老痰、郁痰,結(jié)成粘塊,凝滯喉間,吐咯難出,此等之痰,皆因火邪上炎,熏于上焦,肺氣被郁,故其津液之隨氣而升者,為火熏蒸,凝濁郁結(jié)而成,歲月積久,根深蒂固,故名老痰、郁痰。而其原則火邪也,病在上焦心肺之分,咽喉之間,非中焦脾胃濕痰、冷痰、痰飲、痰涎之比也。故湯藥難治,亦非半夏、茯苓、蒼術(shù)、枳實、南星等藥所能治也。惟開郁降火,清潤肺金,而消化凝結(jié)之痰,緩以治之,庶可取效;天冬、黃芩、海粉、栝蔞仁、桔梗、香附、連翹。青黛、芒硝、橘紅。大率飲酒之人,酒氣上升為火,肺與胃脘皆受火邪,故郁滯而成,此天冬、黃芩瀉肺火也,海粉、芒硝咸以軟堅也,栝蔞潤肺除痰,香附開郁降氣,連翹開結(jié)降火,青黛解郁火,故皆不用辛燥之藥。

痰屬濕熱,乃津液所化,因風寒濕熱之感,或七情飲食所傷,以致氣逆液濁,變?yōu)樘碉?。或吐咯不出,或凝滯胸膈,或留聚腸胃,或流注經(jīng)絡(luò)、四肢,隨氣升降,遍身上下,無處不到。其為病也,為喘,為咳,為惡心、嘔吐,為痞膈壅塞、關(guān)格異病,為泄,為眩運,為嘈雜、怔忡、驚悸,為顛狂,為寒熱,為腫痛。

或胸間轆轆有聲,或背心一點常如冰冷,或四肢麻癢不仁,皆痰所致。百病中多有兼痰者,世所不知也。痰有新久輕重之殊,新而輕者,形氣清白稀薄,氣味亦淡;久而重者,黃濁稠粘凝結(jié),咳之難出,漸成惡味,酸辣咸苦,甚至帶血而出。治法∶痰生于脾胃,實脾燥濕。又隨氣而升,宜順氣為先,分導次之,又氣升屬火,順氣在于降火,熱痰則清之,濕痰則燥之,風痰則散之,郁痰則開之,頑痰則軟之,食積痰則消之,在上者吐之,在中者下之。又中氣虛者,宜固中氣以運痰。若攻之太重,則胃氣虛而痰愈盛矣。主方用二陳湯,總治一身之痰。如要下行加引下藥,上行加引上藥。濕痰多飲,如身體倦怠之類,加蒼術(shù),白術(shù)。寒痰痞塞胸中,加半夏,甚者加麻黃、細辛、烏頭之類。痰厥頭痛,亦加半夏。風厥加南星、枳殼、白附子、天麻、僵蠶、豬牙皂角之類。氣虛者則更加竹瀝,氣實加荊瀝,俱用姜汁。熱痰加黃芩、黃連,痰因火盛逆上,降火為先,加白術(shù)、黃芩、石膏、黃連之類。眩運嘈雜,火動其痰也,亦加山梔、黃連、黃芩。血虛有痰者,加天冬、知母、栝蔞,香附、竹瀝、姜汁。帶血者,更加黃芩、白芍、桑皮。血滯不行,中焦有飲者,取竹瀝,加姜、韭自然汁。氣虛有痰者,加人參、白術(shù)。脾虛者,宜補中益氣以運痰。下陷加白術(shù)、白芍、神曲,兼用升麻提起。內(nèi)傷挾痰,加參、、白術(shù)之類,姜汁傳送,或加竹瀝尤妙。食積痰,加神曲、山楂、麥芽、炒黃連、枳實以消之。甚者必用攻之,宜丸藥。兼血虛者,用補血藥送下。中焦有痰者,食積也。胃氣亦賴所養(yǎng),若攻之,盡則虛矣。老痰用海石、半夏、栝蔞仁、香附、連翹之類。五倍子佐他藥,大治頑痰,宜丸藥。喉中有物,咯不出,咽不下者,此痰結(jié)也。用藥化之,加咸味軟堅之類,宜栝蔞、海石、桔梗、連翹、香附,少佐樸硝、姜汁,蜜化噙服。脈澀者,卒難開,痰在膈上,必用吐法。膠固稠粘者,脈浮者,痰在經(jīng)絡(luò)間者,必用吐,吐中有發(fā)散之義。凡用吐,升提其氣便吐,如防風、川芎、桔梗、芽茶、生姜、韭汁之類,或瓜蒂散。凡吐,用布緊勒肚,于不通風處。痰在腸胃可下,枳實、甘遂、巴豆、大黃、芒硝之類,凡痰用利藥過多,腸胃易虛,則痰易生而多。痰在脅下,非白芥子不能除。

痰在皮里膜外,非姜汁、竹瀝不可及。在四肢,非竹瀝不開。在經(jīng)絡(luò)中,亦用竹瀝,必佐以姜汁、韭汁。膈間有痰,或顛狂,或健忘,或風痰,俱用竹瀝,與荊汁同功。氣虛少食,用竹瀝。氣實能食,用荊瀝。凡人身上中下有塊,是痰也,問其平日好食何物,吐下后方用藥。凡人頭面頸頰身中有痰核,不痛不紅,不作膿者,皆痰疰也,宜隨處用藥消之。滾痰丸功瀉腸胃痰積,及小兒食積痰,急驚痰盛者,最為要藥,常令合備,但量人虛實用之。

薛立齋曰,痰者脾胃之津液,或為飲食所傷,或因七精六淫所擾,故氣壅而痰聚。諺云肥人多痰,而在瘦人亦有之者,何也?蓋脾統(tǒng)血,行氣之經(jīng),氣血俱盛,何痰之有?皆由過思與飲食所傷,損其經(jīng)絡(luò),脾血既虛,胃氣獨盛,是以濕因氣化,故多痰也。游行周身,無所不至,痰氣既盛,客必勝主,或奪于脾之大絡(luò)之氣,則倏然仆地者,此痰厥也。升于肺者則喘急咳嗽,迷于心則怔忡恍惚,走于肝則眩運不仁、脅肋脹滿,關(guān)于腎不咯而多痰唾,留于胃脘則嘔泄而作寒熱,注于胸則咽嗝不利、眉棱骨痛,入于腸則轆轆有聲,散則有聲,聚則不利。竊謂若脾氣虛不能消濕,宜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半夏。若脾氣虛弱,濕熱所致,宜用東垣清燥湯。若因胃氣虛弱,寒痰凝結(jié),宜用人參理中湯。

若因脾胃虛寒,而痰凝滯者,宜理中化痰丸。若因脾虛而痰滯氣逆者,宜用六君子加木香。若因脾胃虛弱而肝木乘侮,宜六君子加柴胡,頭痛宜用白術(shù)半夏天麻湯。若因脾胃虛弱,寒邪所乘以致頭痛,宜用附子細辛湯?!睹}訣》云熱則生風,故云風自火出。若風邪氣滯,痰蘊于胸中者,宜用南星、枳殼、白附子、天麻、僵蠶、牙皂之類。若因肺經(jīng)風熱而生痰者,宜用金沸草散。若因風火相搏,肝經(jīng)風熱熾盛而生痰者,宜用牛黃抱龍丸,或牛黃清心丸。若因肝經(jīng)血燥而生痰者,宜用柴胡梔子散。若因中氣虛弱,不能運化而生痰者,宜用六君、柴胡、鉤藤。

李士材曰∶五痰五飲癥各不同,至于脾、肺二家之痰,尤不可混。脾為濕土,喜溫而惡寒潤,故二術(shù)、星、夏為要藥;肺為燥金,喜涼潤而惡溫燥,故二母、二冬、地黃、桔梗為要藥。二者易治,鮮不危困。每見世俗惡半夏之燥,喜貝母之潤,若是脾痰,則土氣益?zhèn)?,飲食忽減矣。即使肺痰,毋過于涼潤以傷中州,稍用脾藥以生肺金,方為善治。故曰∶不理脾胃,非其治也。

王中曰∶古今醫(yī)方,痰論已嘗喻及。顧外淫之病,當祖仲景???。若七情之方,雖有多門,原其本標,半因痰病,蓋亦有因病而生痰者也。故痰之為病,不出六經(jīng)。醫(yī)書以脾為中州,合胃為表里,胃為水谷之海,其氣熏蒸,上朝肺為華蓋,主司皮毛,周流內(nèi)外,充潤百骸,氤氳為榮衛(wèi)之氣,合會為津液不源。

隨經(jīng)變化,在肝名津,在肺名液,在心名血,在腎為精,在胃為涎。元和純粹,谷氣相資,升降無窮。髓、腦、涕、唾、精、津、氣、血、液,同出一源,而隨機應(yīng)感,故凝之則為敗痰。夫痰者,濕類也,屬足太陰濕土所司,故腫滿至極則必浮,在方則有理氣消腫之藥。故不言痰也。肺為貯痰之器,痰實郁勃而濕熱化,化屬乎少陰君火所司,在方則有除熱清劑,故不言痰也?;鹗⒔鹚?,木無以制,屬足厥陰風木所司,風性飄蕩,動靜不常,干犯諸經(jīng),在方則有一百二十種風,故不言痰也。痰乃敗精結(jié)實之形,窒礙朝會隧道,氣不流暢,在方則有七十二般氣,故不言痰也。津既為痰,不復(fù)合氣,氤氳停留肺胃之間,自為惡物,其冷如冰。積之日久,或咳不咳,或喘不喘,或嘔噦涎沫,或不吐痰,或面青唇黑,四肢厥逆,或惡風,或惡寒,或頭疼身痛,或多汗如雨,或即無汗。本因肺氣,狀若傷寒,屬足太陽寒水所司,在方則合分治法,故不言痰也?;蛞蛑静凰?,憂思郁結(jié),或因驚伏痰,或因伏痰怔忡,如畏人捕,拂勃至甚,火氣上炎;性好夸大;語言錯謬,狂亂悲笑,逾垣上屋,邪陽獨盛,膂力過人,屬少陽相火所司,在方則有寧志鎮(zhèn)心之劑,故不言痰也。中風者,涎痰浮凝,津不潤下,大便燥澀。有伏痰者,肺氣不治,開合失常,衣食辛熱,或天氣抑蒸,內(nèi)外交爍而壅,或沖冒風寒,則毛竅驟開,肺壅痰塞,甚至皮毛枯竭皺燥,并屬陽明燥金所司,在方則各方證類,故不言痰也。

蓋因痰而致病者,先治其痰,后調(diào)余?。灰虿《绿嫡?,先調(diào)其病,后逐其痰。其有敗痰既下,諸癥悉除。

經(jīng)又云∶有治本而得者,有治標而得者。此之謂也。

戴元禮曰∶凡人忽患胸、背、手、足、頭,項、腰、胯痛不可忍,連筋骨,牽引吊痛,坐臥不安,走易不定,俗醫(yī)不曉,謂之走,用風藥及針灸,非也。以藥貼,亦非也?;蝾^痛不可舉,或神思昏倦多睡,或飲食無味,痰唾稠粘,夜間喉中如鋸聲,多流涎唾,手足重墜痹冷,脈不通,誤認為癱瘓,亦非也。乃是痰飲頑涎伏在心膈上下,變?yōu)榇思病?/span>

張子和曰∶留飲之證,不過蓄水而已。然其得之,由來有五∶肝憤郁而不得伸則乘脾,脾氣不化,故為留飲。肝主慮,久慮而不決,則飲食不行。脾主思,久思而不已則脾結(jié),故亦為留飲。因勞役遠行,乘困飲水,脾胃力衰,因而嗜臥,不能布散于脈,亦為留飲。飲酒過多,腸胃已滿,又復(fù)增之,脬經(jīng)不及滲泄,久久如斯,亦為留飲。隆暑津液焦涸,喜飲寒水,本欲止渴,乘快過多,逸而不勤,亦為留飲。人病飲者,不能出此五者之外。然水者陰物也,積水則生濕,停酒則發(fā)燥,久則成痰。在左脅者同肥氣,在右脅者同息賁,上入肺則多嗽,下入大腸則為泄,入腎則為涌水,濯濯如囊漿,上下無所不之,故在太陽則為支飲,皆由氣逆而得之。故濕在上者,目黃面浮。在下者,股膝腫厥;在中者,支滿痞膈。痰逆在陽不去者,久則化氣。在陰不去者,久則成形。今代劉河間,根據(jù)仲景十棗湯,制三花神佑丸,而加大黃、牽牛。新得之痰,下三五十丸,氣流飲去。在上可以瓜蒂散通之,下以禹功丸去之,然后以痰劑流其余蘊。復(fù)未盡者,可以苦葶藶、杏仁、桑皮、椒目等逐水之藥,伏水皆去矣。夫黃連、黃柏可以清上燥濕,黃、茯苓可以補下滲濕,二者可以收后,不可以先驅(qū)。治病有先后,邪未去時,慎不可補耳。

戴院使曰∶有飲癖積成塊,在腹脅之間,類積聚,用破塊藥多不效,此當行其飲,宜導痰湯。

何以知其為飲?其人先曾病瘥,口吐涎沫、清水,或素來多痰者是也。又多飲人結(jié)成酒癖,腹脅積塊,脹急疼痛,或全身腫滿,肌黃少食,宜十味大七氣湯,紅花酒煎服。

王中曰∶一切無痰不嗽不噦者,世人莫知為痰。又見之于脈,有蝦游、雀啄、代止之形,亦時有痰氣關(guān)格者。若非諳練揚歷,未免根據(jù)經(jīng)斷病,而貽笑大方。蓋痰凝氣滯,關(guān)格不通,其脈固有不可動者。

有兩三路亂動,時有時無者,或尺寸一有一無者,有關(guān)脈絕滑不見者,或時動而大小不常者,有平居之人忽然而然者,有素稟痰病不時而然者,有僵仆暴中而然者,非皆死脈也,實因乎痰而然。

然痰之為癥,方書散入雜癥,是以大小七氣湯、治中、二陳、半夏茯苓湯,細辛、白術(shù)、薄荷、石膏、白礬、皂角、南星、貝母、常山,以至青州白丸子、壽星散,利種消酒化氣、去風寬膈、止惡諸方,皆顯仁藏,用于其間。古人治痰,莫不在斯。

而余因制滾痰丸一方,獲效萬無一失。惟脫形不食,及水泄并孕婦不服外,自數(shù)歲以上至八旬者,皆可量度餌之?;虺H舜蟊泐l去,或稍腹痛,或微覺后重,但看其色焦黃稠粘者,并是痰瀉,正宜服之。

逐去頑痰,臟腑清利,自然不泄也。

喻嘉言曰∶痰飲之證,留伏二義,最為難明?!督饏T》論留飲者三,伏飲者一。曰∶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如掌大。曰∶留飲者,脅下痛引缺盆。曰∶胸中有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歷節(jié)痛。言胸中留飲,阻抑上焦心肺之陽而為陰噎,則有深入于背者有冷無熱,并阻督脈上升之陽,而背寒如掌大,無非陽火內(nèi)郁之象也。脅下為手足厥陰上下之脈,而足少陽之脈,則由缺盆過季脅,故脅下引缺盆而痛,為留飲偏阻,是木火不升之象。飲留胸中,短氣而渴,四肢歷節(jié)痛,為肺不行氣,脾不散精之象也。合三條而觀之,心、肺、肝、脾,痰飲皆可留而累之矣。至伏飲,曰∶膈上病痰,飲喘嗽吐,發(fā)則寒熱,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劇則必有伏飲。言胸中乃陽氣所治,留飲阻抑其陽,則不能發(fā)動。然重陰終難蔽,有時陽伸,忽而吐發(fā)。然伸而復(fù)屈,太陽不伸,作寒熱、腰背痛、目泣;少陽不伸,風火之化,郁而并于陽明土中,陽明主肌肉,遂振振身而劇也。留飲之伏而不去,其為累更大若此。治法無大于用溫藥和之,而急以通其陽,若仲景苓桂術(shù)甘湯等,雖治支滿目眩,可于此仿其意矣。

又曰∶小兒慢脾風,痰飲阻塞竅隧,星附六君湯以醒之。老人腎虛水泛,痰飲上涌,崔氏八味丸以攝之。若脾胃虛寒,飲食不思,陰氣痞塞,嘔吐涎沫者,宜溫其中。真陽虛者,更補其下。然熱痰乘風火上入,目暗耳鳴,多似虛證,誤行溫補,轉(zhuǎn)錮其痰,永無出路,醫(yī)之過耳。

暑證

王節(jié)齋曰∶夏至后病熱者為暑。暑者相火行令也,夏月人感之,自口齒而入,傷心胞絡(luò)之經(jīng)。其脈虛,或浮而大散,或弦細芤遲,蓋熱傷氣則氣消而脈虛弱。其為證,煩則喘渴,靜則多言,身熱而煩,心痛,大渴引飲,頭痛自汗,倦怠少氣,或下血、發(fā)黃、生斑,甚者火熱制金,不能平木,搐搦不省人事。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暑傷氣,宜補其氣為要。又有惡寒,或四肢逆冷,甚者迷悶不省,而為藿亂吐利,痰滯嘔逆,腹痛瀉利,此則非暑傷人,乃因暑而自致之病也。以其因暑而得,故亦謂之暑病,然治法不同也。

若行人或農(nóng)夫于日中勞役得之者,是動而得之,陽癥也。其病必苦頭痛,發(fā)躁熱,惡熱,捫之肌膚火熱,必大渴引飲,汗大泄,無氣以動,乃天熱外傷元氣也。宜清暑益氣,用香薷、黃連、扁豆、人參、黃、五味、知母、石膏之類。

暑熱發(fā)渴、脈虛,用人參白虎湯,或竹葉石膏湯。

若暑熱之時,無病之人,或避暑熱,納涼于深堂大廈、涼臺水閣,大扇風車,是靜而得之,陰癥也。其人必頭痛惡寒,身形拘急,肢節(jié)疼痛而煩心,肌膚大熱,無汗,此為陰寒所遏,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宜用辛溫之劑以解表散寒,用濃樸、紫蘇、葛根、藿香、羌活、蒼術(shù)之類。

若外既受寒,內(nèi)復(fù)傷生冷瓜果之類,前藥再加干姜、砂仁、神曲之類。此非治暑也,治因暑而致之病也。

若外不受寒,止是內(nèi)傷冰水冷物,腹痛泄瀉,或霍亂吐逆,宜縮脾飲,或理中湯加神曲、麥芽、砂仁、蒼術(shù),溫中消食也。

若吐瀉脈沉微者,不可用涼藥,宜用大順散加熟附等分,或附子理中湯加炒白芍。

若既傷暑熱,復(fù)傷生冷,外熱內(nèi)寒,宜先治其內(nèi),溫中消食,次治其外,清暑益氣,而以理脾為主。

東垣立方,已兼此意。其用黃、升麻、人參、白術(shù)、甘草、麥冬、當歸、五味、黃柏,葛根,是清暑補氣也;蒼術(shù)、神曲、青皮、陳皮、澤瀉、是補脾也。

朱丹溪曰∶暑病之外,又有注夏,屬陰虛元氣不足。夏初春末,頭疼腳軟,食少體熱者,宜補中益氣湯去升柴,加炒黃柏、白芍。挾痰加半夏、橘紅,或用生脈湯。

喻嘉言曰∶暑癥,日中勞役而觸冒其暑,此宜清涼,解其暑毒。若深居廣廈,襲風涼,餐生冷,遏抑其陽而病者,一切清涼之方,即不得徑情直施。如無汗,仍須透表,以宣其陽。如吐利,急須和解,以安其中,甚者少用溫藥以從治之。故冒暑之霍亂吐瀉,以治暑為主;避暑之霍亂吐瀉,以和中溫中為主,不可不辨也。

元豐朝立和劑局,萃聚醫(yī)家經(jīng)驗之方,于中暑一門獨詳。夏月暑癥,五方歷試,見聞廣耳。其取小半夏茯苓湯,不治其暑,專治其濕。又以半夏、茯苓,少加甘草,名消暑丸,見消暑在消其濕,名正言順矣。其香薷飲,用香薷、扁豆、濃樸為主方。如熱盛則去扁豆,加黃連為君,治其心火。濕盛則去黃連,加茯苓、甘草,治其脾濕。其縮脾飲,則以脾為濕所浸淫而重滯,于扁豆、葛根、甘草中,佐以烏梅、砂仁、草果,以快脾而去脾所惡之濕。甚則用大順散、來復(fù)丹,以治暑癥之多泄利者,又即縮脾之意而推之也。醫(yī)者于熱濕虛寒,淺深緩急間酌而用之,其利溥矣。

而后來諸賢,以益虛繼之。河間之桂苓甘露飲、五苓三石,意在生津液以益胃之虛。子和之桂苓甘露飲,用人參、葛根、甘草、藿香、木香,益虛之中又兼去濁?;蛴檬断戕革?,于局方五味中增參、、術(shù)、陳、木瓜,益虛以去濕熱。

乃至東垣之清暑益氣湯、人參黃湯,又補中實衛(wèi)以去其濕熱。肥白內(nèi)虛之人,勿論中暑與否,所宜頻服也。中暑必顯躁煩熱悶,東垣仿仲景竹葉石膏湯之制,方名清燥湯,仍以去濕為首務(wù)。夫燥與濕相反者也,而清燥亦務(wù)除濕,非東垣具過人之識,不及此矣。

又如益元散之去濕而加辰砂,則并去其熱;五苓散之去濕而加人參以補其虛,加辰砂減桂以去熱;白虎湯加人參以益虛,加蒼術(shù)以勝濕。合之局方,則大備矣,然尚有未備者焉。

暑風一癥,為心火暴甚,煎熬陰血,其卒倒類乎中風,而不可從風門索治?!栋僖贿x方》雖有大黃龍丸,初不為暑風立法,然有中昏死,以此方灌之立蘇。但其人陰血素虧,暑毒深入血分,此方慎不可用。

《良方》復(fù)有地榆散,治中暑昏迷不省人事而欲死者,但用平常涼血之藥,清解深入血分之暑風,良莫良于此矣。

中暑卒倒無知,名曰暑風。大率有虛實兩途∶實者痰之實也,平素積痰,充滿經(jīng)絡(luò),一旦感召盛暑,痰阻其氣,卒倒流涎,此濕合病之最劇者也,宜先吐其痰,后清其暑,猶易為也;虛者陽之虛也,平素陽氣衰微不振,陰寒久已用事,一旦感召盛暑,邪湊其虛,此濕病之得自虛寒者也,宜回陽藥中兼清其暑,最難為也。

東垣曰∶夫脾胃虛弱,至六七月間,人汗沾衣,身重短氣,甚則四肢痿軟,行走不正,腳欹眼花,黑欲倒者,此腎也膀胱俱竭之狀也。當急救之,滋肺氣以補水之上源。又汗多則津液傷,筋骨失養(yǎng)則痛或渴,不可作暑熱治。


濕證

《原病式》曰∶諸痙強直,積飲痞膈,中滿霍亂吐下,體重跗腫,肉如泥,按之不起,皆屬于濕。

張三錫曰∶濕有天之濕,霧露雨是也。天本乎氣,故先中表之榮衛(wèi)。有地之濕,水泥是也。地本乎形,故先傷皮肉筋骨血脈。有飲食之濕,酒水乳酪之類是也。胃為水谷之海,故傷于脾胃。有汗液之濕,汗液亦氣也,止感于外。有人氣之濕,太陰濕土之所化也,乃動于中。治外感之濕,當表散,大法濕在上甚而熱者,平以苦,佐以甘辛,以汗為效而止。治內(nèi)傷之濕,宜健脾理胃,利小便。大抵皆宜發(fā)汗及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可也。

燥證

張三錫曰∶金者水之源,金受火克,不能生水而源于上,則不能榮養(yǎng)皮膚、腸胃、筋骨,諸燥癥作矣。情欲無涯,精髓枯竭,勞神過慮,心血耗散,加以濃酒炙爆,辛香濃味,邪火彌熾,真水頓虧。在上則咽干口燥,在中則煩渴不已,在下則腸胃枯澀,為消渴,為噎膈,為經(jīng)閉身熱,為干嗽。治須養(yǎng)血生津,潤澤腸胃,使源竭而復(fù)流,枝枯而再榮也。醫(yī)者不察,謬指為火,大汗大下,復(fù)損津液,禍不旋踵?!对∈健吩弧媒?jīng)云風、熱、火同陽也,寒、燥、濕同陰也。然燥金雖屬秋陰,而異于寒濕,故反同其風熱。燥萬物者莫于火,故火熱勝金,氣必衰而風生,風能勝濕,熱能耗精,風熱相扇而燥也。燥金主于收斂,勁切緊澀,故為病筋脈勁強緊急而口噤也,或消渴痿痹,筋緩毛落,色焦不潤,二便阻塞,皆屬金燥。如秋燥甚則草搖落,病之象也。是以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燥之為病,血液衰少,不能榮養(yǎng)四肢百骸也。或病后曾服汗下藥,及吐后、產(chǎn)后、老年見諸燥癥,脈細澀或洪數(shù)者,俱屬血液不足,補以潤之。又縱欲人多腎虛,以腎主五液。

火證

張景岳曰∶君火者其化虛,相火者其化實?;撜邿o形者也,其或衰或旺,惟見于神明。神惟貴足,衰則可畏也?;瘜嵳哂行握咭玻浠驘峄蚝?,必著于血氣。確有證據(jù),方可以言火也。然君火衰則相火亦敗,此以無形者虧及有形者也;相火熾則君火亦炎,此亦有形者病及無形者也。

故火得其正,即為陽氣,此火不可無,亦不可衰,衰則陽氣之虛也;火失其正,是為邪熱,此火不可有,尤不可甚,甚則真陰之敗也。然陽以元氣言,火以病氣言,病在元氣者不得以火論。蓋人之元氣止于充足,焉得有余?既非有余,何以言火?所謂無形者其化虛也。惟病在形體者,乃可以察火癥,蓋其不在氣即在血,所謂有形者其火實也。若以形質(zhì)之間,本無熱癥可據(jù),而曰此火也熱也,是皆妄談?wù)咭?。且火癥即具,猶有虛實之殊,真假之異,其可不為詳辨乎?虛火病即假熱癥也。病有寒熱真假之不同,真寒宜溫,真熱宜清,此正治也。而惟假熱假寒為難治,如虛火之病源有二,虛火之外癥有四。一曰陰虛者能發(fā)熱,此以真陰虧損,水不制火也;二曰陽虛者能發(fā)熱,此以元陽敗竭,火不歸源也。此病源之二也。至若外癥,一曰陽戴于上,而見于頭面咽喉之間者,此其上雖熱而下則寒,所謂無根之火也;二曰陽浮于外,而發(fā)于皮膚肌肉之間者,此其外雖熱而內(nèi)則寒,所謂格陽之火也;三曰陽陷于下,而見于便溺二陰之間者,此其下雖熱而中則寒,所謂失位之火也;四曰陽亢乘陰,而見于精血髓液之間者,此其金水敗而鉛汞干,所謂陰虛之火也。此外癥之四也。

證雖有四,本則惟二,陰虛陽虛盡之矣。第陰虛唯一金水敗者是也,治法當壯水,壯水之法只宜甘涼。

陽虛有三,上中下者是也,治宜益火,益火之法只宜溫熱,大忌清涼。但溫熱之效速,每一二劑便可奏功;甘涼之力緩,非多服不能見效也。然清涼之藥,終損脾胃,如不得已,易以甘平。倘甘平未效,則惟有甘溫之一法。斯堪實濟,否則生氣之機,終非清涼所能致也。此義最微,不可不察。

一火有虛實,故熱有假真,而察之之法,總當以中氣為主,而外寒外熱無足據(jù)也。故凡假熱之證,本中寒也;假寒之癥,本中熱也。中寒者原是陰癥,中熱者原是陽癥,內(nèi)有可據(jù),本皆真病,又何假之有?

諸痹門

張子和曰∶痹之為狀,麻木不仁,以風寒濕三氣合而成之。故《內(nèi)經(jīng)》曰∶風氣勝者為行痹。風則陽受之,故其痹行,旦劇而夜靜。世俗不知,反呼為走注疼痛、虎咬之疾。寒氣勝者為痛痹。寒則陰受之,故其痹痛,旦靜而夜劇。世俗不知,反呼為鬼忤。濕氣勝者為著痹。濕勝則筋脈皮肉受之,故其痹不去,肌肉削而著骨。世俗不知,反呼為偏枯。

痹則從外入,所受之邪各有淺深,或痛或不痛,或仁或不仁,或筋屈而不能伸,或引而不縮,寒則蟲行,熱則縮緩,不相亂也。

皮痹不已,而成肉痹;肉痹不已,而成脈痹,脈痹不已,而成筋痹;筋痹不已,而成骨痹。久而不已,乃舍其合。若臟腑俱病,雖有智者不能善圖也。

凡病痹,其脈沉澀。其病以濕熱為源,風寒為兼,三氣合而為痹。

李士材曰∶痹病初在外,久而不去,則各因其合,而內(nèi)舍于臟。在外者祛之猶易,入臟者攻之實難。

治外者散邪為亟,治臟者養(yǎng)正為先。治行痹者散風為主,御寒利濕仍不可廢,大抵參以補血之劑,蓋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也。治痛痹者散寒為主,疏風燥濕仍不可缺,大抵參以補火之劑,非大辛大溫不能釋其凝寒之害也。治著痹者利濕為主,祛風解寒亦不可缺,大抵參以補脾補氣之劑,蓋土強可以勝濕,而氣足自無頑麻也。分條治法,別列于左。

筋痹即風痹也,游行無定,上下左右,隨其虛邪與氣血相搏,聚于關(guān)節(jié),或赤或腫,筋脈弛縱,古稱走注,今名流火,防風湯主之,如意通圣散、桂心散、沒藥散、虎骨丸、十生丹、一粒金丹、乳香應(yīng)痛丸。

脈痹即熱痹也,臟腑移熱,復(fù)遇外邪,客搏經(jīng)絡(luò),留而不行,故痹,肌肉熱極,唇口反裂,皮膚色變,升麻湯主之。

肌痹即著痹,濕痹也,留而不移,汗多,四肢緩弱,皮膚不仁,精神昏塞,今名麻木,神效黃湯主之。

皮痹者,邪在皮毛,癮疹風瘡,搔之不痛,宜疏風養(yǎng)血。

骨痹即寒痹,痛痹也,痛苦切心,四肢攣急,關(guān)節(jié)浮腫,五積散主之。

喻嘉言曰∶痹癥非不有風,然風入于陰分,與寒濕互結(jié),擾亂其血脈,致身中之陽不通于陰,故致痹也。古方多有用麻黃、白芷者,以麻黃能通陽氣,白芷能行榮衛(wèi)也,然入在四君、四物等藥之內(nèi),非專發(fā)表明矣。至于攻里之藥,從無用之者,以攻里之藥皆屬苦寒,用之則陽愈不通,其痹轉(zhuǎn)入諸腑,而成危癥者多矣。

朱丹溪痛風論曰∶氣行脈外,血行脈內(nèi),晝夜五十營,此平人之造化也。得寒則行遲而不及,得熱則行速而太過,內(nèi)傷于七情,外感于六淫,則氣血之運,或遲或速,而病作矣。痛風者,大率因血受熱已自沸騰,其后或涉于水,或立濕地,或扇取涼,或臥當風,寒涼外搏,熱血得寒,污濁凝滯,所以作痛。

夜則痛甚,行于陰也。治以辛熱之劑,流散寒濕,開發(fā)腠理,其血得行,與氣相和,其病自安,然亦有數(shù)種。

東陽傅文年逾六十,性急作勞,患兩腿痛,動則更甚。予視之曰∶此兼虛癥,當補血溫血,病當自安。

遂與四物湯加桃仁、陳皮、牛膝、生甘草,煎入生姜汁,研潛行散,熱飲三四十帖而安。

又朱宅閫內(nèi),年近三十,食味甚濃,性躁急,患痛風攣縮數(shù)月,予視之曰∶此挾痰與氣癥,當和血疏氣導痰,病自安。遂以潛行散入生甘草、牛膝、炒枳殼、通草,陳皮、桃仁、姜汁,煎服半年而安。

又鄰鮑六,年二十余,因患血痢,用澀藥取效,后患痛風,叫號撼鄰。予視之曰∶此惡血入經(jīng)絡(luò)癥,血受濕熱,久必凝濁,所下未盡,留滯隧道,所以作痛。經(jīng)久不治,恐成偏枯。遂與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牛膝、黃芩,陳皮、生甘草,煎入生姜汁,研潛行散,入少酒飲之,數(shù)十劑而安。

張三錫曰∶痛風即《內(nèi)經(jīng)》痛痹。但今人多內(nèi)傷,氣血虧損,濕痰陰火流滯經(jīng)絡(luò),或在四肢,或在腰背,痛不可當,一名白虎歷節(jié)風是也。大抵濕多則腫,熱多則痛,陰虛則脈數(shù)而重在夜,氣虛則脈大而重在晝。

肢節(jié)痛須用羌活,去風濕亦宜用之。如肥人肢節(jié)痛,多是風濕,與痰飲流注經(jīng)絡(luò)而痛,宜南星、半夏。

如瘦人肢節(jié)痛,是血虛,宜四物湯加防風、羌活。如瘦人性躁急、肢節(jié)痛、發(fā)熱,是血熱,宜四物加酒炒黃芩、黃柏。如肢節(jié)腫痛脈滑者,常用燥濕,宜蒼術(shù)、南星,兼行氣藥木香、枳殼、檳榔,在下加漢防己。

若肢節(jié)腫痛脈澀數(shù)者,此是淤血,宜桃仁、紅花、當歸、川芎,及大黃微利之。如倦怠無力而肢節(jié)痛,此是氣虛。兼有痰飲流注,宜參、術(shù)、星、半。

戴院使曰∶臂痛有血虛一癥,血不榮于筋,或致臂痛,宜蠲痹湯、四物湯各半煎服。若坐臥為風濕所搏,或睡后手在被外,為寒邪所襲,遂令臂痛,宜五積散及蠲痹湯、烏藥順氣散。審知是濕,蠲痹湯加蒼術(shù)、防己三四分。

方約之曰∶風、痿之別,痛則為風,不痛則為痿。經(jīng)曰∶痛則為實,不痛則為虛,曰風曰痿,虛實二者而已。東垣曰∶氣盛病盛,氣衰病衰。何則?人之氣血充實,而風寒客于經(jīng)絡(luò)之間,則邪正交攻,而疼痛作矣。人之氣血虛弱,而痰火起于手足之內(nèi),則正不勝邪,而痿痹作矣。故丹溪先生曰∶痿癥切不可作風治,而用風藥。

蓋以風為實而痿為虛也。曰散邪曰補虛,豈可紊亂乎?

附香港腳

張三錫曰∶香港腳委屬濕熱。《內(nèi)經(jīng)》曰∶諸濕腫滿,皆屬脾土。又曰∶傷于濕者,下先受之。蓋脾主四肢,足居于下,而足多受其濕,濕郁成熱,濕熱相搏,其病作矣。是以先從氣沖穴隱核痛起,及兩足紅腫,或惡寒發(fā)熱,狀若傷寒,是其候也?;蛞谎?,或半月,復(fù)作如故,漸至足筋腫大如瓠者有之。古方名為緩風,宋元以來呼為香港腳。原其所由,非止一端;有從外感而得者,有從內(nèi)傷而得者。所感雖有內(nèi)外之殊,其濕熱為患則一也。凡香港腳初起,其勢甚微,飲食起居如故。惟卒起腳屈弱不能動為異耳。


風痹

薛立齋曰∶手足不隨,由風寒濕三氣合而為痹。風多者為風痹,其狀肌膚盡痛。諸陽之經(jīng)皆起于手足,而循行于身體,風寒之氣客于肌膚始為痹,復(fù)傷陽經(jīng),隨其虛處而停滯,與血氣相搏,血氣行則遲緩,故風痹而手足不隨也。

若風邪淫旺,或怒動肝火,血燥筋攣,用加味逍遙散。脾肺氣虛不能滋養(yǎng)筋骨,或肝脾血虛而筋痿痹,用六味丸。服燥藥而筋攣者,用四物湯加生甘草。氣血俱虛,用八珍湯。

何《醫(yī)林集要》等方,新刊《丹溪心法》附錄,云若人大拇指麻木不仁,或手足少力,或肌肉微掣,三年內(nèi)必有大風之證,宜先服八風湯、天麻丸、防風通圣散以預(yù)防之?不知河間云∶風者,病之末也。所以中風有癱瘓者,非謂肝木之風內(nèi)中,亦非六淫風邪外襲,良由五志過極,心火熾盛,腎水虛衰不能制之,則陰虛陽實而熱氣拂郁,心神昏冒,筋骨無所用,而卒倒無知也。治法當以固元氣為主。若遽服八風等藥,則反傷元氣,適足以招風取中。醫(yī)風先醫(yī)血,此論得之經(jīng)曰∶風客淫氣,精乃亡,邪傷肝也。夫風搏則熱盛,熱盛則水干,水干則氣不榮,精乃亡。此風病之所由作也。

痙病

張景岳曰∶痙之為病,即《內(nèi)經(jīng)》之病也。以痙作,蓋傳寫之誤耳。其證脊背反張,頭搖口噤,戴眼項強,四肢拘急,或見身熱足寒,惡寒面赤之類。仲景以汗、下為言,謂其誤治亡陰所致。然有不因誤治者。而凡屬陰虛血少,不能榮養(yǎng)筋脈,致搐攣僵仆者,皆是此證、但人多不識耳。如中風有此者,必年力衰殘,陰之敗也。產(chǎn)婦有此者,必去血過多,沖任竭也。瘡家有此者,必血隨膿出,營氣涸也。

小兒有此者,或風熱傷陰,遂為急驚;或汗瀉亡陰,遂為慢驚,此皆陰虛之證。蓋精血不虧,雖有邪干,斷無筋脈拘急之病。而病至堅強,其枯可知。治此者,當先以氣血為主,邪甚者兼治其邪,邪微者不必治之。蓋此證所急在元氣,元氣復(fù)而血脈行,則微邪自不能留矣。今人誤從風治,不知此內(nèi)生之風燥癥也,止宜滋補,本無外邪。即以傷精敗血,枯燥而成,若再治風痰,難乎免矣。

陳無擇曰,血氣內(nèi)虛,外為風寒濕熱之所中則。蓋風散氣,故有汗而不惡寒,曰柔痙;寒泣血,故無汗而惡寒,曰剛。原其所因,多由亡血,筋無所榮,故邪得以襲之。其病在筋脈,筋脈拘急,所以反張。

其病在血液,血液枯燥,所以筋攣。仲景曰∶太陽病,發(fā)汗太多,因致痙。風病下之則成痙。瘡家發(fā)汗亦成痙。可見病痙者多由誤治,虛實了然矣。陳無擇能知所因,而猶有未善者。外為風寒濕熱所中,則仍是風濕為邪,而虛反次之。不知發(fā)汗必傷血液,誤下必傷真陰,陰血傷則血燥,血燥則筋失所滋,拘攣、反張、強直之病,勢所必至,豈待風寒濕熱之相襲,而后為痙邪?必再受邪,而后成痙,無邪則無痙哉?如以散風去濕為事,豈血燥陰虛所能堪乎?仲景言痙病,止屬太陽,以痙之反張在背,背之經(jīng)絡(luò)惟太陽、督脈,言太陽則督在其中。然仲景止言表,而未詳里?!秲?nèi)經(jīng)》曰∶足少陰之脈,貫脊屬腎,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又曰∶足少陰之筋,循脊內(nèi),挾膂上至項,結(jié)于枕骨,與足太陽之經(jīng)合。又曰∶足太陽之筋病,脊反折,項筋急。足少陰之筋病,主癇螈及痙。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陰病者不能仰。觀此,則痙病乃太陽、少陰之病。膀胱主津液,腎主藏精,病在二經(jīng),水虧可知。治此當以真陰為主。

治法∶因汗因瀉,其氣必虛,微虛宜三陰煎、五福飲;大虛陰勝,脈沉細,大營煎、大補元煎。多汗者,三陰煎、參歸湯、人參建中湯;陽氣大虛,汗出,或亡陽者,參附湯、附湯、大補元煎。汗出兼火熱燥者,當歸六黃湯。因泄瀉者,胃關(guān)煎、溫胃飲。瀉止而痙者,大營煎、五福飲。兼火者,必脈有洪數(shù)滑,癥見煩熱,宜一陰煎,或加減一陰煎。火盛而陰血燥涸者,清化飲、玉女煎。若有表邪未解者,當察邪之微甚,及證之陰陽。身有微熱,脈不緊數(shù)者,微邪也,只補正氣,五福飲。若表邪未解,陰虛無汗,身熱,宜三四柴胡飲、補陰益氣煎。

若陽氣大虛,陰極畏寒,邪不能解而痙者,大溫中飲。痰盛者先清上焦?;鹗⒍嗵?,清膈煎、抱龍丸。多痰無火,六安煎。此證多屬虛痰、虛火,因其壅滿,不得不暫為清理。但得痰氣稍開,盒飯調(diào)理血氣。若兼濕,以王海藏法治之,剛痙神術(shù)湯加羌活、麻黃,柔痙白術(shù)湯加桂心、黃。

喻嘉言曰∶《素問》謂諸痙項強,皆屬于濕?!肚Ы稹吠普蛊淞x,謂太陽中風,重感寒濕,則變痙。

是合風、寒、濕三者以論痙矣。《金匱》以痙、濕、名篇,又合暑、濕、熱三者言之。然所謂柔痙、剛痙,未嘗不兼及風寒。又云發(fā)汗過多因致痙。古今言痙之書止此。王海藏論痙,知宗仲景,可謂識大之賢矣。夫以仲景論痙病所舉者,太陽一經(jīng)耳。后之治此病者,知為太陽,或用《金匱》桂枝、葛根二方,茫不應(yīng)手,每歸咎仲景未備。不思外感六淫之邪,由太陽而傳六經(jīng),邪不盡傳即不已,故三陰三陽皆足致痙。仲景之書雖未明言,其隱而不發(fā)之旨,未嘗不躍然,如太陽之傳陽明,項背幾幾;少陽之頸項強。是知三陽皆有痙矣。而三陰豈曰無之?王海藏謂三陽、太陰皆病痙,獨不及少陰、厥陰。云背反張屬太陽;低頭視下,手足牽引,肘膝相構(gòu)屬陽明;一目或左或右斜視,一手一足搐溺屬少陽;發(fā)熱,脈沉細,腹痛屬太陰。治太陰以防風當歸湯。治太陽、陽明發(fā)汗過多而致痙者,以柴胡加防風。治少陽汗后不解,寒熱往來而成痙者,制附子散、桂心白術(shù)湯、附子防風散。雖不及少陰、厥陰,意原有在。觀其白術(shù)湯下,云上解三陽,下安太陰,一種苦心,無非謂傳入少陰、厥陰,必成死癥耳?!鹅`樞》謂足少陰之經(jīng)筋,循脊內(nèi),挾膂上至項,與太陽筋合,其病在此,為主癇螈及痙,在外陽病不能俯,在內(nèi)陰病不能仰。是則足少陰與足太陽,兩相內(nèi)外,以不能俯者,知為太陽主外;不能仰者,知為少陰主內(nèi)。其辨精矣。太陽主外,則陽明、少陽主外可知;少陰主內(nèi),則太陰、厥陰之主內(nèi)可知。故仲景之以項強、脊強、不能俯者,指為太陽之痙,原以該三陽也;以身蜷、足蜷、不能仰者,指為少陰之痙,以該三陰。所謂引而不發(fā),躍如也?!端貑枴分^腎病者喜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形容少陰病俯而不能仰之狀更著。海藏所謂低頭視下,肘膝相構(gòu),正不能仰之陰病,反指為陽明之痙,立言殊有未確。況仲景謂∶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又謂∶少陰病,惡寒而蜷,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言可用溫以治之也。然仲景于太陽癥,獨見背惡寒者,無俟其身蜷,蚤已從陰急溫,而預(yù)救其不能仰。于少陰癥而見口燥咽干,及下利純青水者,無俟項背牽強,蚤已從陽急下,而預(yù)救其不能俯。蓋臟陰之盛,腑有先征;府陽之極,入臟立槁。此皆神而明之之事,后代諸賢,不能贊一辭耳。

此外如小兒之體脆神怯,不耐外感壯熱,多成痙病,后世以驚風立名,投金石腦麝之藥,死而不悟。又如新產(chǎn)婦人,血室空虛,外風襲入而成痙病。輒稱產(chǎn)后驚風,妄投湯藥,可慨也已。

凡痙病所因,或外感六淫,或發(fā)汗過多,或瘡家誤汗,或風病誤下,或灸后火熾,或陰血素虧,或陽氣素弱,各各不同。故痙病之壤、不出亡陰、亡陽兩途。亡陰者,津液精血素虧,不能營養(yǎng)其筋脈,此宜急救其陰也;亡陽者,陽氣素薄,不能充養(yǎng)柔和其筋脈,此宜急救其陽也。陰已虧而復(fù)補其陽,則陰立盡;陽已薄而復(fù)補其陰,則陽立盡。不明傷寒、經(jīng)絡(luò)、脈理,動手輒錯。無怪矣。

大頭瘟

王海藏曰∶大頭病者,雖在半身以上。熱伏于經(jīng),以感天地四時非節(jié)瘟疫之氣,所著以成此疾。

至于潰裂膿出,而又染他人,所謂疫癘也。大抵足陽明邪熱太甚,實資少陽相火為之熾,多在少陽,或在陽明,甚則逆?zhèn)?。視其腫勢在何部分,隨其經(jīng)而取之。濕熱為腫,火盛為痛,此邪發(fā)于首,多在兩耳前后所見。先出者為主為根,治之宜早。藥不宜速,恐過其病所,謂上熱未除,中寒已作,有傷人命矣,此疾自外而之內(nèi)者,是謂血病。況頭部受邪,見于無形之處,至高之分,當先緩而后急。

先緩者,謂邪氣在上,著無形之部分。既著無形,所傳無定,若有重劑大瀉之,則其邪不去,反過其病矣。雖用緩藥,若又急服之,或食前,或頓服,咸失緩體,則藥不能除疾矣。當徐徐服,漬無形之邪?;蛩幮晕缎误w,據(jù)象服餌,皆須不離緩體。及寒藥,或酒炒浸之類,皆是也。

后急者,謂前緩劑已經(jīng)高分瀉,邪氣入于中,是到陰部,染于有形質(zhì)之所,若不速去,反損陰也。此卻為客邪,當即去之,是治客以急也。

且治主當緩者,謂陽邪在上,陰邪在下,各屬本家病也,若急去之,不惟不能解其紛,而反致其亂矣,所以治主當緩也。治客當急者,謂陽分受陽邪,陰分受陰邪,主也;陰分受陽邪,陽分受陰邪,客也。凡所謂客,當急去之,此治客以急也。

假令少陽、陽明之為病,少陽為邪者,出于耳前后也;陽明者,首面大腫也,先以黃芩、黃連、甘草通炒過,煎,不住呷之。或服畢再用大黃,或酒浸,或煨,又以牛蒡子炒香煎,納芒硝,各等分,亦細細呷之,當食后用,徐微得利。及邪氣已,只服前藥。不已服后藥,根據(jù)前項次第用之,取大便利,邪已即止。如陽明渴者加栝蔞根,陽明行經(jīng)加升麻、葛根、芍藥之類,太陽行經(jīng)加羌活、防風、荊芥之類,選而加之,并與上藥均分,不可獨用散也。


厥逆

  張景岳曰∶厥逆之證,危癥也?!秲?nèi)經(jīng)》特重而詳言之,如云卒厥、暴厥,皆厥逆之總名;寒厥、熱厥,分厥逆之陰陽;連經(jīng)、連臟,論厥逆之死生。近世猶有氣厥、血厥、痰厥、酒厥、尸厥、臟厥、蛔厥等癥。

張仲景亦論傷寒厥之陰陽。然仲景所論傷寒之厥,辨在邪氣,故寒厥宜溫,熱厥宜攻?!秲?nèi)經(jīng)》之厥重在元氣,故熱厥當補陰,寒厥當補陽也。以上癥,今悉誤認中風,而不知總屬非風之證。

一、氣厥有二,氣虛、氣實也。氣虛卒倒者,必形氣索然,色青白,身微冷,脈微弱,此氣脫癥也,宜參、、歸、術(shù)、地黃、枸杞、大補元煎,甚者回陽飲、獨參湯。氣實者形氣憤然勃然,脈沉弱而滑,胸膈喘滿,此氣逆癥也。經(jīng)曰∶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于上。治宜排氣飲、四磨飲、八味順氣散、蘇合香丸,先順其氣,然后隨其虛實調(diào)之。若因怒傷氣,逆氣旋去,而真氣受損。又若素多憂郁恐畏,氣怯氣陷者,勿用行氣開滯之藥。

一、血厥有二,血脫、血逆也。血脫者如大崩大吐,或產(chǎn)血盡脫,氣亦隨之而脫,故卒仆暴死。宜先掐人中,或燒醋炭,以收其氣。急用人參一二兩煎湯灌之,使氣不盡脫,必漸蘇矣。然后因其寒熱,徐為調(diào)理。此血脫益氣也。若用血藥及寒涼止血者,必死。血逆者,即經(jīng)云血之與氣并走于上,又云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于上之類。夫血因氣逆,必先理其氣,氣行則血無不行。宜通淤煎、化肝煎,俟血行氣舒,然后隨癥調(diào)之。

一、色厥有二,暴脫、動血也。暴脫者,以其人本虛,偶因奇遇,而悉力勉焉;或相慕日久,而縱竭情欲。故于事畢,則氣隨精去,暴脫不返。宜急掐人中,仍用陰人摟定,用口相對,務(wù)使暖氣噓通,以接其氣,勿令放脫,以保其神,隨速用獨參湯灌之,或速灸氣海數(shù)十壯,以復(fù)陽氣,庶可挽回。又有不即病而病此者,以精去于頻,氣脫于漸,每于房欲二三日后,方見此癥,人于中年之后,多因病此。是皆所謂色厥也。治此宜培補命門,或水或火,從宜而補,色厥之血動者,以血氣并走于上,與大怒血逆者不同。此因欲火上炎,故血隨氣上。必情欲動極,或不能遂,或借酒以強遏其郁火者有之。其癥忽爾暴吐,或鼻衄不止,或厥逆汗出,氣喘咳嗽,此皆陰火上沖而然。治此必先制火,以抑其勢,消化飲、四陰煎。其有陰竭于下,火不歸原,則無煩熱脈癥。血厥垂危,非鎮(zhèn)陰煎不能救。待其勢定,然后因癥治之。

一、痰厥癥,凡痰壅氣閉,宜或吐或開,以治其標。痰氣稍開,盒飯治本。如因火者,清之降之;因風寒者,散之溫之;因濕者,燥之利之;因脾虛補脾;因腎虛補腎。治其所以痰,而痰自清矣。然猶有不可治痰者,愈攻則痰愈多矣。

諸郁證

王安道曰∶《內(nèi)經(jīng)》帝曰∶郁之甚,治之奈何?岐伯曰∶木郁達之,土郁奪之,金郁泄之。總十三句,通為一章,當分三節(jié)。火郁以上九句為一節(jié),治郁之問答也。

然調(diào)其氣為一節(jié),治郁之余法也。過者抑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三句為一節(jié),調(diào)氣之余法也。夫五法者,經(jīng)雖為病由五運之郁所致而立,然擴而充之,則未嘗不可也,且凡病之起也,多由乎郁,郁者滯而不通之義。

或所乘而為郁,或不因所乘而本氣自郁,皆郁也。郁既非五運之變可拘,則達之、發(fā)之、奪之、泄之、折之之法,固可擴焉而充之矣。

木郁達之,達之者,通暢之也。如肝性急,怒氣逆,HT脅或脹,火時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則用升發(fā)之藥,加以厥陰報使而從治之。又如久風入中為飧泄,及不因外風之入,而清風在下為飧泄,則以輕揚之劑舉而散之。凡此之類,皆達之之法也。王氏謂吐之令其條達,以吐訓達,則是凡為木郁皆當吐矣,可乎?至于東垣所謂食塞太陰,金旺克木,夫為物所傷;豈有反旺之理?若吐伸木氣,則是反為木郁而施治,非為食傷而施治矣。且食塞胸中而用吐,正《內(nèi)經(jīng)》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耳,恐不煩木郁之說以之也。

火郁發(fā)之,發(fā)者汗之也,升舉之也。如腠里外閉,邪熱怫郁,則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龍火郁甚于內(nèi),非苦寒降沉之劑可治。則用升浮之藥,佐以甘溫,順其性而從治之,使勢窮則止,如東垣升陽散火是也。

凡此皆發(fā)之之法也。

土郁奪之,奪者攻下也,劫而衰之也。如邪熱入胃,用咸寒之劑以攻去之。又如中滿腹脹,溫熱內(nèi)甚,其人壯氣實者,則攻下之。甚有勢盛而不能頓除者,則劫奪其勢而使之衰。又如濕熱為痢者,有非力輕之劑可治者,則或攻或劫,以致其平。凡此皆奪之之法也。

金郁泄之,泄者滲泄而利小便也,疏通其氣也。如肺金為腎水上源,金受火爍,其令不行,原郁而滲道閉矣,宜整肅金化,滋以利之。又如肺氣滿,胸憑仰息,非利肺氣之劑,不足以疏通之。

凡此皆泄之之法也。王氏謂滲泄、解表、利小便,使解表二字,間于滲泄、利小便之中,是滲泄、利小便為二治矣。未當于理,宜刪去。

水郁折之,折者制御也,伐而挫之也,漸殺其勢也。如腫脹之病,水氣淫溢,而滲道以塞。夫水之不勝者土也,今土氣衰弱不能制之,故反受其侮,治當實其脾土,資其運化,俾可以制水而不敢犯,則滲道達而后愈?;虿菁韧?,非上法所能遽制,則用泄水之藥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陳、開鬼門、潔凈腑,三治備舉,選用以漸平之。王氏謂抑之制其沖逆,雖俱為治水之法,乃不審病者之虛實、久近、淺深,妄施治之,其不踣者寡矣。

然邪久客,正氣必損,今邪氣雖去,正氣豈能遽平?茍不平調(diào)正氣,使各安其位,復(fù)其常,于治郁之余,優(yōu)未足以盡治法之妙,故又曰然調(diào)其氣。茍調(diào)之而其氣猶或過而未服,則當益其所不勝以制之。如木過者當益金,則木斯服矣。所不勝者,所畏者也,故曰過者抑之以所畏也。物順其欲則喜,逆其欲則惡。今逆之以所惡,故曰所謂瀉之。王氏未盡厥旨,余故推明之。若應(yīng)變之用,則又未必盡然矣。

朱丹溪曰∶郁者積聚而不能發(fā)越也,當升者不得升,當降者不得降,當變化者不得變化也。其郁有六,氣、濕、痰、熱、血、食。氣郁者,胸脅痛,脈沉澀。濕郁者,周身走痛,或關(guān)節(jié)痛,遇陰寒則發(fā),脈沉細。

痰郁者,動則喘,寸口脈沉滑。熱郁者,督悶,小便赤,脈沉數(shù)。血郁者,四肢無力,能食便紅,脈沉。食郁者,暖酸腹飽,不能食,人迎脈平和,氣口緊盛。蒼術(shù)、撫芎總解諸郁,隨癥加入藥。凡郁在中焦以蒼術(shù)、撫芎開提其氣以升之,假如食在氣上,提其氣則食自降矣。又方,氣郁香附、蒼術(shù)、撫芎,濕郁白芷、蒼術(shù)、撫芎、茯苓,痰郁海石、香附、南星、栝蔞,熱郁山梔、青黛、香附、蒼術(shù)、撫芎,血郁桃仁、紅花、青黛、香附、川芎,食郁蒼術(shù)、香附、山楂、神曲、針砂醋炒七次,并越鞠丸解諸郁。

王節(jié)齋曰∶丹溪先生治病不出乎血、氣、痰三者,故用藥之要有三∶氣用四君,血用四物,痰用二陳。

又云久病屬郁,立治郁之方,曰越鞠丸。蓋氣、血、痰三病,多有兼郁者,或郁久而生病,或病久而生郁,或誤藥雜亂而成郁,故予每用此三方治病時,以郁法參之。故四法治病,用藥之大要也。



黃癉證

喻嘉言曰∶《金匱》云∶趺陽脈緊而數(shù),數(shù)則為熱,熱即消谷;緊則為寒,食即為滿。尺脈浮為傷腎,趺陽脈緊為傷脾。風寒相搏,食谷則眩,谷氣不消,胃中苦濁,濁氣下流,小便不通,陰被其寒,熱結(jié)膀胱,身體盡黃,名曰谷癉。此論內(nèi)傷發(fā)黃,直是開辟。

蓋人身脾胃,居于中土。脾之土,體陰而用陽;胃之土,體陽而用陰。兩者和同,則不剛不柔,胃納谷食,脾行谷氣,通調(diào)水道,灌注百脈。惟七情、饑飽、房勞,過于內(nèi)傷,致令脾胃之陰陽不相協(xié)和。胃偏于陽,無脾陰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夏無冬,獨聚其熱而消谷;脾偏于陰,無胃陽以和之,如造化之有冬無夏,獨聚其寒而腹?jié)M。其人趺陽之脈緊寒數(shù)熱,必有明征。診其或緊或數(shù),而知脾胃分主其病;診其緊而且數(shù),而知脾胃合受其病。法云精矣。

更有精焉,診其兩尺脈浮,又知兼?zhèn)淠I。夫腎脈本沉也,何以反?。可w腎藏精者也,而精生于谷,脾不運胃之谷氣入腎,則精無俾而腎傷,故沉浮反浮也。知尺脈浮為傷腎,即知趺陽脈緊為傷脾。然緊乃肝脈,正仲景謂緊乃弦,狀若弓弦之義。脾脈舒緩,受肝克賊則變緊。肝之風氣,乘脾聚之寒氣,兩相搏激,食谷即眩。是谷入不能長氣于胃陽,而反動風于脾陰,即胃之聚其熱而消谷者,亦特蒸為腐敗之氣,而非精華之清氣矣。濁氣由胃熱而下流入膀胱,則膀胱受其熱,氣化不行,小便不通,一身盡黃。濁氣由脾寒而下流入腎,則腎被其寒,而克賊之余,其腹必滿矣。

究竟谷癉由胃熱傷膀胱者多,由脾寒而傷腎者,十中二三耳。若飲食傷脾,加以房勞傷腎,其癥必腹?jié)M而難治矣。

黃癉由于火土之濕熱,若合于手陽明之燥金,則濕、熱、燥三氣,相搏成黃,其人必渴而飲水。有此則去濕熱藥中,必加潤藥,乃得三焦氣化行、津液通,渴解而黃退??什唤庹?,燥未除耳。然非死候。又云癉而渴者難治,則更慮其下泉之竭,不獨云在中之津液矣。

仲景云諸病黃家,但利小便。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宜桂枝加黃湯??梢姶蠓ó斃”悖孛}浮始可言表。然癉癥之脈,多有榮衛(wèi)氣虛,濕熱乘之而浮,故用桂枝黃湯和其榮衛(wèi),用小柴胡湯和其表里,但取和法為表法,乃仲景之微旨也。

濕熱郁蒸而黃發(fā),其當從下奪,亦須仿治傷寒之法,里熱者始可用之。重則大黃硝石湯,蕩滌其濕熱,如大承氣之例;稍輕則用梔子大黃湯,清解而兼下奪,如三黃湯之例;更輕則用茵陳蒿湯,清解為君,微加大黃為使,如梔子豉湯中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之例。是則汗法固不可輕用,下法亦在所慎施。以癉癥多夾內(nèi)傷,不得不回護之耳。

然癉癥有濕多熱少者,有濕少熱多者,有濕熱全無者,不可不察也。仲景慮癉病多夾內(nèi)傷,故爾慎用汗、吐、下之法。其用小建中湯,則因男子發(fā)黃而小便自利,是其里無濕熱,惟以入房數(shù)擾其陽,致虛陽上泛為黃。故不治其黃,但和榮衛(wèi),以收拾其陽,聽其黃之自去,即取傷寒邪少虛多,心悸而煩,合用建中之法以治之。

又有小便本黃赤,治之其色稍減,即當識其蘊熱原少;或大便欲自利,腹?jié)M,上氣喘急,即當識其脾濕原盛;或兼寒藥過當,宜亟用小半夏湯溫胃燥濕。倘更除其熱,則無熱可除,胃寒起而呃逆矣。此又一端也。

黃家日晡所發(fā)熱,而反惡寒,此為女勞得之。膀胱急,小腹?jié)M,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癉,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時溏,此女勞之病,非水也。腹?jié)M者難治。夫男子血化為精,精動則一身之血俱動,以女勞而傾其精,血必繼之。故因女勞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猶易治也;因女勞而成癉者,血淤不行,為難治矣。甚者血瘀之久,而成血蠱,尤為極重。非亟去其膀胱少腹之淤血,萬無生路。然女勞癉蓄積之血,必非朝夕,峻攻無益。《金匱》以硝石礬石散方,取藥石之悍,得以疾趨而下達病所。硝石寒咸走血,可逐淤,為君;礬石,本草謂能除錮熱在骨髓,用以清腎及膀胱臟腑之熱,并建消淤除濁之功,此方之極妙也。

朱丹溪曰∶癉病不必分五,同是濕熱,熱多加芩連,余但以利小便為先,小便利黃自退矣。

趙羽黃曰∶黃癉之病,經(jīng)云∶中央色黃,入通于脾。蓋脾屬土,色黃,外至肌肉,上應(yīng)濕化。今太陰邪氣熾盛,濕滯熱蒸,郁而不發(fā),如曲相似,遂成黃色,所謂病痛是也。治法有汗、下之分,補、瀉之異焉。今人治此,但用平胃、五苓、茵陳湯之類,清熱滲利之外,并無他說,雖然,其濕熱之甚于腸胃者,或可攻之,若郁于肌膚之間而不得發(fā)越,過用疏利,則濕熱反內(nèi)陷而不出矣。

仲景治身熱發(fā)黃者,有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一法,無非急解其表,令熱邪自外而散耳。方論止知可降,而不知可升者,非理也。

至于素患脾虛,寒涼過甚,或小水清白,而大便微溏,力倦神疲,而脈細少食,皆太陰脾氣虛極,而真色外現(xiàn)之候也。惟用補中益氣湯,略加車前、茯苓一二味。熱勝者,連理湯尤宜。

今此每遇此癥,不辨其孰實孰虛,在表在里,概用寒涼通利。詎知脾胃虛者不宜寒,寒之則中氣愈敗矣;脾胃弱者不宜降,降之則下多亡陰矣?;蚬セ蜓a,或升或降,惟隨時變通可耳。

諸血證

張三錫曰∶營血之行,各有常道。為火所迫,則錯亂沸騰,而諸失血之證作矣。有如火急湯沸,勢不可遏。丹溪之論曰∶口鼻出血,皆是陽盛陰虛,有升無降,血隨氣上,越出上竅。法當補陰抑陽,氣降則血歸經(jīng)矣。是論血癥三昧語。蓋陽明之脈絡(luò)鼻,是經(jīng)火盛,迫血妄行,從鼻出者曰衄,從口涌出者曰吐。

初起脈洪大,宜犀角地黃湯。犀角性升散,能散一切有余之火,乃陽明經(jīng)藥,故曰如無犀角,以升麻代之。

今人不知,泥于犀角解乎心熱一句,不分虛實,與四物同用。若是實火,固為得宜,陰虛者寧免飛揚之禍?吐血,心口脹懣,口中血腥氣,用韭汁、童便、姜汁、郁金同飲,其血自清。勢盛脈芤大吐,用十灰散遏之,次用花蕊石散消之,后用清血藥郁金、丹皮、赤芍之類,加降火。有因怒而得者,宜平肝降火,炒梔子、青皮、芩、連、柴胡。一切上焦血癥,用五生飲,大獲奇驗。用生韭、藕(荷葉亦可)京墨、側(cè)柏、生地,各取汁一杯,對童便。其生地、側(cè)柏研爛,以童便和方得汁。凡一應(yīng)上溢之癥,若脾胃氣壯,不瀉能食者,皆當以大黃醋制,和生地汁,及桃仁泥、牡丹皮之屬,引入血分,使血下行,轉(zhuǎn)逆為順也,最妙法。不知此而徒事涼藥,脾胃反傷。今人治此,無一生者,此也。諸失血后,倦怠昏憒,面失血,懶于言動,濃煎人參湯,所謂血脫補氣也,最妙。

先惡心,血雜痰出,嘔多至升許者,為嘔血。有怒而得者,有過飲得者,郁悒人久之,氣血凝滯,中焦運化失常,亦作嘔痰帶血出,宜分治之。若肝脈旺,兩手弦數(shù),宜平肝降火,連、梔、青皮、香附、柴胡、甘草、歸、芍,或用赤茯瀉心湯,是實者瀉其子也。若右寸脈洪滑或數(shù),解酒毒,降火和中,二陳加芩、連、梔、丹皮。若沉結(jié)或洪數(shù),宜舒郁,越鞠丸去蒼術(shù),加丹皮、赤芍、歸尾主之,加韭汁亦妙。

脾統(tǒng)血,肺主氣,勞神多言,脾肺致傷,血妄行,忌涼劑,必用補中益氣湯加減。遇勞即發(fā),心肺受傷,其血必散,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山藥、熟地、茯神、遠志佳。

咳血,熱壅于肺者易治,損于肺者難治。瘦人有此,脈細數(shù),多成勞,宜二母、二冬、紫菀、花粉、生地、丹皮、竹瀝、童便、姜汁,選用一方。服藥血不止,是肺上有竅也。用白芨末、豬肺煮熟,蘸食,日三四次,妙不可言。昔人為白芨下咽至血竅,則竅為填而血止。詳見《本草綱目》。一法,取末于粥中吃,妙。勞傷肺經(jīng),咳嗽有血,雞蘇散最妙。功在阿膠、炒蒲黃。勞嗽,服阿膠不止,無藥用矣??妊庆o養(yǎng)絕欲,不可與治。諸病皆然,此尤當慎者。

咳血胸中痛,腥臭異常,肺脈數(shù)而虛,是肺痿。諸失血過多,體倦少食,及血不止,扶正氣為急,人參、黃、五味子、芍藥、麥冬、甘草、歸身,加郁金亦可。

唾血,平時津唾中有血,一屬腎虛有熱,一屬上焦實火。

有余則瀉,加減涼膈加牡丹皮、藕節(jié)之類;不足則補,滋腎坎離,酒炒黃柏、肉桂一分許,瀉腎火,或加二冬、二母。

咯血,不嗽而咳出血也,咯同于痰。氣郁于喉嚨之下,滯不得出,咯而乃出。求其所屬,咯、唾同出于腎也。咯血為病最重,以肺手太陰之經(jīng)。氣多血少,又肺為清肅之臟,為火所爍,迫血上行,以為咯血,逆之甚矣。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謂喘而見血,且咳嗽也,為難治。初起用童便、青黛,以瀉手足少陽三焦膽經(jīng)之相火,而姜汁為佐,用地黃、牛膝輩以補陰,安其血。如喉中咯出小血塊或血點,亦分虛實,瘦人最忌。大法四物入童便,姜汁、青黛,或牛膝膏、地黃膏,尤妙。上焦一切血癥,稍止即服六味丸,最不可緩。

有血癥者,終身不可脫。

滑伯仁曰∶失血家須用下劑破血,蓋施之于妄蓄之初。亡血虛家不可下,蓋戒于亡失之后。

朱丹溪曰∶凡血癥既久,古人多以胃藥收功。

喻嘉言曰∶血證有新久微甚,本無不由于火,然火有陰陽不同,治法因之迥遠。今有暴病嘔血數(shù)盂,經(jīng)曰暴病非陽,則其為火也,即非陽火甚明。陽火者。五行之火,天地間經(jīng)??删弥?,何暴之有?惟夫龍雷之火,潛伏陰中,方其未動,不知其為火也。及其一發(fā),暴不可御,以故載陰血而上溢。蓋龍雷之性,必陰云四合,然后遂其升騰之勢。若天青日朗,則退藏不動矣。故凡用涼血清火之藥者,皆以水制火之常法,施之于陰火,未有不轉(zhuǎn)助其虐者。大法惟宜溫補,而溫補之微細曲折,要在講明有素。經(jīng)曰少陰之脈營舌本,又曰咯血者屬腎,明乎陰火發(fā)于陰中。

其血咯之成塊而出,不比咳嗽勞癥,痰中帶血為陽火也。此義惟張長沙傷寒癥中垂戒一款,云誤發(fā)少陰汗,動其經(jīng)血者,下竭上厥,為難治。后人于下竭上厥之理,總之弗省。不知下竭者,陰血竭于下也;上厥者,陰氣逆于上也。故陰火動,而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上溢;陰血上溢,則下竭矣。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于胸中,不能復(fù)返本位,則上厥矣。陰氣上逆不過至頸而止,不能越高巔清陽之位,是以喉間窒塞,心忡耳鳴,胸膈不舒也。然陰氣久居于上,勢必龍雷之火應(yīng)之于下。血不盡,竭不止也;氣不盡,厥不止也。仲景斷為難治,其以是乎?吾將辟其扃,則以健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健脾之陽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如青天日朗,而龍雷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之陰氣,如太空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復(fù)生其下竭之血也。況乎地氣必先蒸土為濕,然后上升為云。若土燥而不濕,地氣于中隔絕矣,天氣不常清乎。

今方書皆治陽火之法,至龍雷之火,徒有其名,而無其治。反妄引久嗽成癆,痰中帶血之陽癥,不敢用健脾增嗽為例。不思咯血之嗽,不過氣逆上厥,氣下則不嗽矣。

古方治龍雷之火用桂附,然施于暴血之癥,可暫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之擾。況此癥以勞房憂恐,傷精傷腎。又肝惟疏泄,是以少陰之氣當藏不藏,而少陰之血無端溢出,與仲景所謂誤發(fā)少陰,汗動其血者,無少異矣。

究而論治龍雷之火,全以收藏為主,以秋冬則龍雷潛伏也。故治法惟以崇土為先,土濃則陰濁不升,而血患自息矣。

繆仲淳曰∶吐血有三要。宜降氣,不宜降火。氣有余即是火,氣降則火降,血隨氣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必用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tǒng)血,血愈不能歸經(jīng)矣。今之療吐血者,大患有二∶一則專用寒涼,往往傷脾作泄,以致不救;一則專用人參,肺熱傷肺,咳逆愈甚。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喘嗽,不由陰火致。然宜以白芍、炙草制肝,枇杷葉、麥冬、薄荷、橘紅、貝母清肺,苡仁、山藥養(yǎng)脾,番降香、蘇子下氣,青、鱉甲、銀柴胡、丹皮、地骨皮補陰清熱,酸棗仁、茯神養(yǎng)心,山萸、枸杞子、牛膝補腎,此累試輒驗之方。然陰無驟補之法,非多服不效。

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jīng)絡(luò)者,氣逆上壅也。血得熱則行,得寒則凝,故降氣行血,則血循經(jīng)絡(luò)矣。若血凝必發(fā)熱、及胸脅痛、病曰沉痼耳。

宜補肝,不宜伐肝。經(jīng)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者肝失其職也。養(yǎng)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之則肝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

薛立齋曰∶血癥多屬形病俱虛,治者當求其屬而主之。若郁熱傷肺而衄者,用黃益氣湯;肺氣虛熱,不能攝血而衄者,用四君加芎、歸、五味;郁結(jié)傷脾而咳吐血者,用歸脾湯;胃經(jīng)有熱而咳吐血者,用犀角地黃湯;胃氣弱而咳吐血者,用四君子加川芎、當歸、升麻;腎經(jīng)虛熱,陰火內(nèi)動而咯吐血者,用六味丸、補中益氣湯;怒動肝火而見血者,用逍遙散。雖曰血得熱而錯經(jīng)妄行,亦有衛(wèi)氣虛不能統(tǒng)攝營血而為妄行者,不可不察,臨癥審諸。

又曰∶勞嗽見血,亦有勞傷元氣,內(nèi)火妄動而傷肺者;亦有勞傷腎水,陰火上炎而傷肺者;有因過服天冬、生地寒藥,損傷脾胃,不能生肺氣而不愈者;有因誤用黃柏、知母之類,損傷陽氣,不能生陰精而不愈者。凡此脾肺虧損,而腎水不足,以致虛火上炎,真臟為患也,須用補中益氣湯補脾土而生肺金,用六味丸滋腎水而生陰精,否則不救。

戴元禮曰∶牙宣有二證∶有風壅牙宣,有腎虛牙宣。風壅者,消風散擦,仍服。腎虛者,以腎主骨,牙者骨之余,虛而上炎,故宣。服涼劑而愈甚者,此屬腎,下虛上盛,宜鹽湯下安腎丸,間黑錫丹,仍用姜、鹽炒香附黑色,為末揩擦,妙。

鼻衄,鼻通于腦,血上溢于腦,所以從鼻而出。有頭風自衄,頭風才發(fā),則衄不止,宜芎附飲,間進一字散。有因虛而衄,此為下虛上盛,不宜過用涼劑;宜養(yǎng)正丹,佐以四物湯、芎歸湯,磨沉香飲。傷濕而衄,腎著湯加川芎,名除濕湯。傷胃致衄者,名酒食衄。喜、怒、憂、思諸氣,皆能動血,以此致衄者,名五臟衄,上膈極熱而衄者,金沸草散去麻黃、半夏,加茅花,如荊芥散,或用黃芩芍藥湯加茅花一撮。虛極者,茯苓補心湯。飲酒過多,及食熱物而衄,先用茅花湯。衄愈甚,則用理中湯去干姜,加干葛,驀然以水噴其面,使戰(zhàn)驚則止。衄愈后,血因舊路,一月或三四衄;又有洗面而衄,日以為常,此即水不通,借路之意,并宜止衄散,茅花煎湯調(diào)下。或四物湯加石菖蒲、阿膠、蒲黃各半錢,調(diào)熟石膏一匙許,兼進養(yǎng)正丹。

趙羽皇曰∶營者,水谷之精氣也;衛(wèi)者,水谷之悍氣也。又云∶肺朝百脈之氣,脾統(tǒng)諸經(jīng)之血,可知血藏于肝而屬于脾胃,明矣。但人身之失血,種種不同。故有郁熱傷胃而吐血者,怒動肝火而見血者,腎虛火泛而咯血者,治法如清胃散、地黃湯、六味丸之屬,用之得宜,無不獲效。

獨見血之出于脾胃者,每略不講,一遇此等癥,而莫可如何。蓋人身之脾為營衛(wèi)之主,氣血之根,今人思慮不遂,郁傷火動,脾不攝血而從上竅出者,用歸脾湯補以斂之;力役過度,中氣勞傷,脾不統(tǒng)血而從下竅出者,用補中湯升以舉之。一滋脾胃之陰,而從陰以引陽;一補脾胃之陽,而從陽以引陰。

先哲有言,曰血脫益氣,須以參救之。又云∶下血諸癥,日久多以胃藥收功。無非為陽生陰長,以滋化生之源耳。世人往往不識此癥,多用地黃、童便,以清火養(yǎng)陰。豈知脾胃既虛,多不利地黃之泥滯;中氣既弱,斷不宜童便之沉寒。予見蹈此病者多,特為拈出。

柯韻伯曰∶失血之癥,關(guān)系最重。先輩立論甚詳,治法甚備。如血脫益氣,見之東垣矣;滋陰清火,見之丹溪矣;安神補血,見之陸迎矣;引血歸源,見之吳球矣;攻補迭用,見之伯仁矣;逐淤生新,見之宇泰矣;辛溫從治,見之巢氏矣。先止后補,見之葛氏矣;胃藥收功,見之石山矣;宜滋化源,見之立齋矣。無說不通,無治不善。乃創(chuàng)法者用之而痊,遵法者因循而敗,豈古今人有不相及歟?抑亦未知其要耳。

請言治血之要,其取效在調(diào)氣而補血,其收功在安神而固精。夫人身中惟氣血用事,血隨氣行,誰不能言?獨于失血病,不言調(diào)氣之理。血脫須補,誰不知之?反于失血癥,不知補血之法,惟以降火為確論,寒涼為定方,至于氣絕血凝,猶不悔悟,不深可憫耶?夫氣亢于上焦之陽分,則陽絡(luò)傷,血隨氣上溢于口鼻,當桃仁承氣以下之;氣并于下焦之陰分,則陰絡(luò)傷,血隨氣而下陷于二便,用補中益氣以舉之。氣有余必挾火,當用苦寒以涼其氣;氣不足便挾寒,宜用甘溫以益其氣。此調(diào)氣之大要也。血自心來者,補心丹主之;脾來者,歸脾湯主之;肺來者,生脈散主之∶腎來者,腎氣丸主之,此補血之大要。

然氣血者后天,精神者先天,故精神不散,氣血和調(diào),形體不敝,精神內(nèi)守。故治血者,必用安神固精,使病者積精全神,以善其后,何有夭枉之憾哉?

驚悸怔忡健忘煩躁不寐

張三錫曰∶《內(nèi)經(jīng)》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夫怔忡驚悸之病,或因怒氣傷肝,或因驚入膽氣,母令子虛,因而心血為之不足;又或遇事煩冗,思想無窮。則心君亦為之不寧,故神不安,而怔忡驚悸之所由生也。

夫所謂怔忡者,心神惕惕然,動搖而不得安靜,無時而作者是也。驚悸者,驀然跳動有欲厥之狀,有時而作者是也。然癥之由,亦有停痰積飲,留結(jié)于心胸胃口而病者,又不可執(zhí)以為心虛而治。健忘者,陡然而忘其事也,為事有始無終,言談不知首尾。此因遇事煩冗,思想無窮,精神斫喪之所致也。然過思傷脾,亦能令人健忘。治之當兼理心脾,神寧志定,其證自除。大抵怔忡、驚悸、健忘三者,名雖不同,未有不由心血不足,脾氣虛弱,積飲停痰而成此癥。其治惟在補養(yǎng)心血,調(diào)和脾氣,寧神化痰,使神完氣充,則無此三者之患矣。

又有一種虛煩,心中擾亂,郁郁不寧,良由津液去多,五內(nèi)枯燥;或營血不足,陽勝陰微;或腎水下竭,心火上炎,故虛熱而煩生焉,甚則至于躁也。

又有大病后,血氣未復(fù)而煩者。陳氏曰∶內(nèi)熱曰煩,外熱曰躁;心熱則煩,腎熱則躁。宜八珍湯加竹葉、棗仁、麥冬,或四物加人參、茯神。

又有不寐一種,老年人及病后虛弱人,陽衰而不寐;有痰在膽經(jīng),神不歸舍而不寐。虛者四君子加棗仁、黃、痰者溫膽湯加天南星。亦有心血不足而然者,宜益營湯。

《原病式》曰∶因水衰火旺,其心胸躁動,謂之怔忡。然悸之為病,是心臟之氣不得其正,動而為火邪者也。蓋心為君火,包絡(luò)為相火,火之為陽,陽主動。君火之下,陰精承之;相火之下,水氣承之。夫如是而動,則得其正,而清凈光明,為生之氣也。若乏所乘,則君火過而不正,變而為煩熱,相火妄動,既熱且動,豈不見心悸之證哉?況心者神明居之,經(jīng)曰兩精相搏,謂之神。又曰∶血氣者,人之神。則是陰陽氣血在心臟,未始相離也。今失其陰,偏傾于陽,陽亦失其所承而散亂,故精神怔怔忡忡不能自安矣。如是者,當自心臟中補其不足之心血,以安其神氣。不已,則求其屬以衰之,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也。又包絡(luò)之火,非惟輔心,而且游行于五臟。故五臟之氣妄動者,皆火也。是以各臟有痰,皆能于包絡(luò)之火合動而作悸。如是者,當自各臟補瀉其火起之由,而后從包絡(luò)調(diào)之平之,隨其攸利而治。若各臟移熱于心,而致包絡(luò)之火動者,治亦如之。若心氣不足,腎水凌之,逆上而停心者,心折其逆氣,瀉其水,補其陽。若左腎之真水不足,而右腎之火上逆,與包絡(luò)合動者,必峻補左腎之陰以制之。若內(nèi)外諸邪郁其二火,不得發(fā)越,隔絕營衛(wèi),不得充養(yǎng)其正氣者,則皆以治邪解郁為主,若痰飲停于中焦,礙其經(jīng)絡(luò),不得舒通,而郁火與痰相擊于心下,以為怔忡者,必導去其痰,經(jīng)脈行則病自已。

朱丹溪曰∶怔忡,大概屬血虛與痰。有慮使動屬虛。時作時止者,痰因火動,瘦人多是血虛。肥人多是痰飲。食直覺心跳者是血少。多勞則心跳,屬虛兼氣。

東垣曰∶六脈大而空虛,病面赤心跳,乃火虛炎上也,補以降之,有不因驚而心動者,謂之動,屬痰火。王宇泰曰∶一陰一陽,多對待而言。如喜怒并稱者,喜出于心,為陽;怒出于肝,為陰。志意并稱者,志是靜而不移,意是動而不定;靜則陰也,動則陽也。驚恐并稱者,驚因觸于外事,內(nèi)動其心,心動則神搖;恐因惑于外事,內(nèi)歉其志,志歉則精卻。是故《內(nèi)經(jīng)》所謂∶驚則心無所根據(jù),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無氣還,無氣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又謂嘗貴后賤,嘗富后貧,悲憂內(nèi)結(jié),至于脫營失精,病深無氣,則灑然而驚。此類皆是病從外事而動內(nèi)之心神者也。

若夫在人身之陰陽盛衰而致驚恐者,驚是火熱,躁動其心,心動則神亂,神用無方,故驚之。變態(tài)亦不一狀,與五神相應(yīng)而動。肝藏魂,魂不安則為驚駭為驚妄;肺藏魄,魄不安則驚躁;脾藏意,意不專則為驚惑;腎藏志,志不慊則為驚恐,心惕惕然;胃雖無神,然五臟之海,諸熱歸之,則發(fā)驚狂,若聞木音,亦惕惕然心欲動也。驚則安其神而散亂之氣可斂,恐則定其志而走失之精可固。

聲喑

張景岳曰∶聲音出于臟氣,臟實則聲宏,臟虛則聲怯。然舌為心苗,心病則舌不能轉(zhuǎn),此心在聲音之主也。聲由氣而發(fā),肺病則氣奪,此肺為聲音之戶也。腎藏精,精化氣,陰虛則無氣,此腎為聲音之根也。病雖由五臟,而三者實為之主。

然人以腎為根,元氣所由生,使腎一衰,則元陽寢弱。聲音之標在心肺,聲音之本則在腎。經(jīng)云∶內(nèi)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腎為聲音之根,信非謬矣。

喑病分虛實∶實者病在標,風寒火邪,氣逆之閉,易治之;若其色欲傷腎,憂思傷心,驚恐傷膽,饑餒疲勞傷脾,非各求其屬,而大補元氣,安望其嘶敗者復(fù)完,而殘損者復(fù)振乎?此虛為難治矣。

然猶有難易者,暫而近者易,漸久者難;脈緩滑者易,細數(shù)者難;素無損傷者易,積有勞怯者難。以及病患久嗽聲啞,肺腎俱敗,但宜補肺氣,滋腎水,養(yǎng)金潤燥,其聲自出?;蚵约釉X子、百藥煎之類,兼收斂以治其標。若見假熱痰盛,再用寒涼消耗,鮮不危矣。

癲癇狂證

癲、癇,狂三者,雖有輕重之分,實因痰火郁悒,心神耗散,氣虛不能勝敵,痰火猖狂犯上之所致也。

正《內(nèi)經(jīng)》所謂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不通,形乃大傷是也。

夫人事混濁,神識不清,語言顛倒,曰癲。一云失心風。有狂之意,不如狂之甚。屬心血不足。乃求望高遠,所愿不遂者有之。心脈及兩寸必虛數(shù),或洪大無力。當從心清,治心舒郁養(yǎng)神,石菖蒲、香附子、川芎、當歸、茯神、梔子、貝母、麥冬、橘紅、柏仁之類。痰多者先以涌劑,去其痰后,服安神藥。若心經(jīng)蓄熱,發(fā)作不常,或時煩躁,鼻眼覺有熱氣,不能自由,有類心風,稍定復(fù)作,清心湯加石菖蒲。思慮傷心而得者,酒調(diào)天門冬、地黃膏,多服乃效。

妄歌妄笑,登高逾垣,罵詈不避親疏,曰狂,俗謂之風子是也。與傷寒熱極發(fā)狂,同屬痰火內(nèi)盛。

有樂極而成,有怒極而成。尋火尋痰,分多少而治。牛黃瀉心湯、滾痰丸,極對癥方。須斷濃味、酒肉、面食、姜蒜、煎炒。《內(nèi)經(jīng)》所謂奪其食乃已,即此義也。此心火獨盛,陽氣有余,神不守舍,痰火壅盛而然耳。

亦有水涸相火獨旺而致者,忽然僵仆作獸聲,手足勁強,厥不知人,曰癇,俗名羊頭風是也。方書以五畜分五臟。丹溪斷其為痰,千古灼見。大法行痰為主,用黃連、膽星、栝蔞仁。如內(nèi)有熱者,用涼藥以清其心。有痰氣實者,可用吐法。虛實在脈上辨,不可以肥瘦取。若虛而不能吐下者,用人參、菖蒲、茯苓、麥冬、全蝎、竹瀝之類。

大抵癲為心血不足,狂為痰火實盛,癇病獨生乎痰,因火動之所作也。治法∶癇宜乎吐,狂宜乎下,癲則安神養(yǎng)血,兼清痰火。雖然,此病神脫目瞪,如愚如癡者,縱倉扁復(fù)生,亦末如之何也。

又有小兒胎癇,胎元之始,當母受驚之邪,出腹后一二歲始發(fā),或八九歲發(fā)之,必待復(fù)感之邪,與所感母腹之邪相搏而后作。然小兒質(zhì)弱,目瞪不過歲月,難出成人之年。蓋腎間生命之氣虛而不復(fù),故不復(fù)壽也。

諸積病

《準繩》曰∶大全方分癖諸氣、疝瘕、八瘕、腹中瘀血、痞、食、血,凡七門。者在腹內(nèi),近臍左右,各有一條筋脈急痛,大者如臂,次者如指,因氣而成,如弦之狀,故名曰弦。癖者僻在兩脅之間,有時而痛,故名曰癖。疝者痛也。瘕者假也,其積聚浮假而痛,推移乃動也。瘕有八癥∶黃、青、燥、血、脂、狐、蛇、鱉。積在腹內(nèi),或腸胃之間,與臟氣結(jié)搏堅牢,雖推之不移。名曰,言其病形可征驗也。氣壅塞為痞,言其氣痞塞不宣暢也。傷食成塊,堅而不移,名曰食,淤血成塊者也。大抵以推之不動為,動為瘕也。至夫疝與癖,則與痛俱見,不痛即隱。在腹左右為,在兩脅之間為癖,在小腹而牽引腰脅為疝。

朱丹溪曰∶痞塊在中為痰飲,在右為食痰積,在左為血塊。氣不能作塊成聚。塊乃有形之物,痰與食積、死血而成也。用醋煮海石、三棱、蓬術(shù)、桃仁、紅花、五靈脂、香附之類為丸,石堿、白術(shù)湯吞下。

瓦子能消血塊,次消痰。石堿一物,有痰積、有塊可用,洗滌垢膩,又能消食積。治塊當降火,消食積,即痰也。行死血塊,去須大補。凡積不可用下藥,徒損真氣,病亦不去,當用消積藥,使之融化,則除根矣。

張子和曰∶積之在臟,如陳莖之在江河,中間多著脂膜曲折之處,區(qū)臼之中。如陳莖之在江河,不在中流,多在汀灣洄薄之地,遇江河之溢,一漂而去。積之在臟,理亦如之。故予先以丸藥驅(qū)新受之食,使無梗塞,其辟著之積,已離而未下。次以散藥,滿胃而下,橫江之筏,一壅而盡。設(shè)未盡者,得以藥調(diào)之。惟堅積不可用此法,宜以漸除?!秲?nèi)經(jīng)》曰堅者削之是也。

凡食積,酸心腹?jié)M,大黃、牽牛之類,甚者礞石、巴豆。

酒積,目黃口干,干葛、麥芽之類,甚者甘遂、牽牛。

氣積,噫氣痞塞,木香、檳榔之類,甚者枳殼、牽牛。

涎積,咽喉如曳鋸,朱砂、膩粉之類,甚者瓜蒂、甘遂。

痰積,涕唾稠粘,半夏、南星之類,甚者瓜蒂、藜蘆。

癖積,兩脅刺痛,三棱、廣術(shù)之類,甚者甘遂、蝎梢。

水積,足脛脹滿,郁李、商陸之類,甚者甘遂。芫花。

血積,打撲肭淤,產(chǎn)后不月,桃仁、地榆之類,甚者虻蟲、水蛭。

肉積,贅瘤核癘,膩粉、白丁香,砭刺出血,甚者砂、信石。

九積皆以氣為主,各據(jù)所屬之狀而對治之。

方約之曰∶凡積聚痞塊之癥,人之氣血營衛(wèi),一身上下周流,無時少息,一旦七情感動五志之火,火性炎上,有升無降,以致氣液水谷不能順序,稽留而為積也必矣。

丹溪以為氣不能成塊成聚,塊必痰與死血食積而成,在中為痰飲,在右為食積,在左為血塊,誠哉言也。夫左關(guān)肝膽之位,藏血液;右關(guān)脾胃之位,藏飲食。所以左邊有積為血塊,右邊有積為食積。中間則為水谷出入之道路,五志之火熏蒸水谷而為痰飲,所以中間有積,則為痰飲也。

治法,順氣破血,消食豁痰是已。如木香、檳榔去氣積,三棱、莪術(shù)去血積,麥芽、神曲去酒積,香附、枳實去食積,牽牛、甘遂去水積,山楂、阿魏去肉積,海粉、礞石去痰積,雄黃、白礬去涎積,干姜、巴豆對寒積,黃連、大黃去熱積,各從其類也。

大抵積之初,固為寒;而積之久,則為熱矣。予分辛溫、辛平、辛涼三例,正欲人知新久之義耳。然陰虛難補,久積難除,誠節(jié)欲以養(yǎng)性,內(nèi)觀以養(yǎng)神,固可從容而治耳。

《治法綱》曰∶積有常所,痛有常處;聚無常所,痛無常處。蓋陰伏而靜,陽浮而動,故臟腑之氣,有積聚之別。然雖有積聚之脈,總皆氣病,無二端也。其脈浮洪者易治,沉澀者難治。治宜審其所因∶倘有風寒束于外,使氣不宣通,當以驅(qū)邪為主;或憂思納于內(nèi),使氣不流暢,當以理氣為本。丹溪治積法甚善。

又云若積于皮里膜外者,尤非藥石所能治,必須針灸之,方能消散,甚得肯綮。潔古云養(yǎng)正則積自除,亦有滋味。蓋元氣實,方可攻邪也。

今以通用藥味,加減主之,各加引經(jīng)之藥,庶無差誤。以檳榔、木香、青皮、陳皮、枳殼、三棱、莪術(shù)之類,如因風寒外束,氣滯不行,加麻黃、蘇葉、干姜、官桂、吳茱萸之類;因七情內(nèi)傷,氣郁不散,加香附、川芎、蒼術(shù)、蘇梗之類;如肝積左脅,嘔逆,倍用青皮,加柴胡、白芍、川芎,防風之類;如心積臍上至心,煩悶,加菖蒲、炒黃連、香附,川芎、當歸之類;如脾積中脘,其人黃瘦,加白術(shù)、蒼術(shù)、神曲、麥芽、山楂之類;如肺積右脅,喘咳,加桔梗、葶藶、前胡、蘇子之類;如腎積臍下奔筑,加細辛、官桂、香附之類;如手足太陽經(jīng)聚,加羌活;如手足少陽經(jīng)聚,加柴胡;如手足陽明經(jīng)聚,加白芷。

若治痞塊,以培養(yǎng)脾胃為主。而兼以消化之劑,以人參、白術(shù)、茯苓、黃、陳皮、白芍、歸身、甘草之類。如痰塊,加半夏、蒼術(shù)、南星、海石、牡蠣。如血塊,加三棱、莪術(shù)、香附、桃仁、紅花、蘇木、干漆。如食積,加山楂、麥芽、神曲、枳實。如肉積,加生姜、黃連、阿魏。

遺溺

張景岳曰∶遺溺有睡中自遺,有氣門不固而不禁,又有氣脫于上,下焦不約而遺,三者皆虛,有輕重之辨。睡遺者,幼稚多有之,氣壯而固,自愈。若水泉不止,膀胱不藏,氣虛也。蓋氣為水母,水不蓄以氣不固,更至無所知覺,此虛極也。又年衰大病后多有之。仲景曰∶下焦竭則遺溺失禁也。古方有虛實之論,不知不禁多屬虛寒,若淋瀝痛澀,方是熱證,勿以遺失誤用涼藥。

又古方多用固澀此治標法也。小水雖主于腎,而腎上連肺,若肺氣無權(quán),則腎水必不能攝,故治水必須治氣。宜參、、歸、術(shù)、桂,附、干姜之屬為主,佐以固澀之劑。

赤白濁遺精

李士材曰∶赤白濁,按經(jīng)文前哲所論,而知濁病即精病,非溺病也。故患濁者,莖中如刀割火灼而溺清,惟竅端時有穢物,如瘡之膿,如目之眵,淋漓不斷,與便溺絕不相混。大抵精敗而腐者,十之六也;由濕熱流注與虛者,十之二三。其有赤白之分者,何也?精者血之所化,濁氣太多,精化不及,赤未變白,故成赤濁,此虛之甚也。所以少年天癸未至,強力行房,所泄半精半血;壯年施泄無度,亦多精血雜出。則知丹溪以赤屬血,白屬氣者,未盡善也。又以赤為心虛有熱,由思慮而得;白為腎虛有寒,因嗜欲而得,亦非確論??傊?,心動于欲,腎傷于色,或強忍房事,或多服淫方,敗精流溢,乃為白濁。虛滑者血不及變,乃為赤濁。挾寒則脈來沉遲無力,小便清白,蓖厘清飲、八味丸、內(nèi)補鹿茸丸之類。挾熱則口渴便赤,脈必滑數(shù)有力,清心蓮子飲、香苓散。有胃中濕痰流注,蒼白二陳湯加升紫。有屬虛勞,六味加蓮須、芡實、菟絲子、五味、龍骨、牡蠣。有因伏暑,四苓散加香薷、麥冬、人參、石蓮之類。

有稠粘如膏,澀痛異常,乃精塞竅道,香苓散送八味丸,或金匱腎氣丸。有熱者蓖厘清飲、茯菟丸。有思想太過,心動煩擾,則精敗下焦,加味清心飲、瑞蓮?fù)柚悺H缟蠑?shù)端,此其大略也。若夫五臟之傷,六淫之感,更難以枚舉,慎勿輕忽。

遺精,古今方論皆以遺精為腎氣衰弱之病,若與他臟不相干涉。不知《內(nèi)經(jīng)》言五臟六腑各有精,腎則受而藏之。以不夢而自遺者,心腎之傷居多;夢而后遺者,相火之強為害。若夫五臟各得其職,則精藏而治。

茍一臟不得其正,甚則必害心腎之主精者焉。治之之法,獨因腎病而遺者,治其腎;由他臟而致者,則他臟與腎兩治之。如心病而遺者,必血脈空虛,本縱不收。肺病而遺者,必皮革毛焦,喘急不利。脾病而遺者,色黃肉消,四肢懈惰。肝病而遺者,色青而筋痿。腎病而遺者,色墨而髓空。更當六脈參詳。然所因病更多端,有用心過度,心不攝腎而失精者,宜遠志丸,佐以靈砂丹。有色欲不遂而致精泄者,四七湯吞白丸子。甚者耳聞目見,其精自出,名曰白淫,妙香散吞玉華白丹。有色欲過度,精竅虛滑,正元散加牡蠣粉、肉蓯蓉各半錢,吞靈砂丹,仍佐以鹿茸丸、山藥丸、。大菟絲子丸、固陽丸之類。有壯年久曠,精滿而溢,清心丸。有飲酒濃味,痰火濕熱,擾動精府,二術(shù)、二陳、升、柴,俾清升濁降,脾胃健運,則遺滑自止矣。有脾虛下陷者,補中益氣湯。有腎虛不固者,五倍子二兩、茯苓四兩,為丸服之,神驗。然其證亦復(fù)不同,或小便后出,多不可禁者;或不小便而自出;或莖中癢痛,如欲小便者;或夢女交者,并從前法中分別施治??偣泊缶V言之,精滑宜澀之,不效即瀉心火,不效即以補中益氣,舉其氣上而不下,往往有功。

王節(jié)齋曰∶夢遺滑精,世人多作腎虛治,而用補腎澀精之藥不效。殊不知此證多屬脾胃,飲食濃味,痰火濕熱之人多有之。蓋腎藏精,精之所生由脾胃,飲食化生而輸歸于腎。今脾胃傷于濃濃濕熱,內(nèi)郁中氣,濁而不清,則其所化生之精,亦得濁氣。腎主閉藏,臟靜則寧,今所輸之精既有濁氣,則邪火動于腎中,而水不得寧靜,故遺而滑也。此癥與白濁同,丹溪論白濁為腎中濁氣下流,滲入膀胱,而云無人知此也。其有色心太重,妄想過用而致遺滑者,自從心腎治。但兼肺胃者不少,要當審察。

張介賓曰∶夢遺精滑,總皆失精之病,無不始由于心,心為君火,腎為相火,心動腎必應(yīng)之。凡少年多欲妄想,多致此。然精之藏蓄在腎,而主宰在心,精之蓄泄聽命于心,治此宜凈心為要。遺精有九∶有注戀而夢者,此精為神動,因于心。有欲事不遂而夢者,此精失其位,因于腎。有勞倦即遺,此肝脾氣弱也。思慮而遺,心脾虛陷也。濕熱下流,相火妄動,肺腎之火不清也。有無故滑而不禁,此下元虛。腎肺不固也。有素稟不足而精滑者,此先天元氣薄也。有久服冷利等藥,元陽失守而滑也。有年壯節(jié)欲而遺,精滿而溢也。諸癥五臟皆有所主,心主神,肺主氣,脾主濕,肝主疏泄,腎主閉藏,當各求其所因治之。

夢遺有情有火,情動者清心,精動者固腎。滑精無非因腎氣不守而然。若暴滑兼痛,當從赤白濁論治。

凡勞倦思慮,每觸即遺,當補心脾,歸脾湯去木香。氣分稍滯,不堪者,人參吞茯苓白術(shù)菟絲丸。

凡心火甚者清火,相火甚者壯水,氣焰者升舉,滑泄者固澀,濕熱乘者分利,虛寒利者溫補下元,元陽不足,精氣兩虛,專培根本。若概用坎離丸輩,苦寒適害腎耳。

濁癥有赤、白、精、溺之辨∶赤者多由于火,白者寒熱俱有,由精者在心腎,由溺者在膀胱肝脾。有濁在溺者,色白如泔,凡肥甘辛熱所致,此濕熱由內(nèi)生也,宜清之。

柯韻伯曰∶白赤濁之病,有傷精傷血之分,由腎肝相火搖動之所致也。夫腎者作強之官,其人或妄想淫欲,或好為陰陽,腎火內(nèi)熾,不能藏精,強忍其精而精逆焉。精未泄而離其處,不復(fù)仍歸于腎,乃滲入于水道,與小便同出。敗精雖出,腎火內(nèi)蘊,因之竅孔不閉,熱虛相搏,新精虛應(yīng)之,淋瀝不止,因名為白濁。肝者罷極之本,其人或勞役苦辛,或惱怒內(nèi)傷,肝火下流,不能藏血,熱傷陰絡(luò)而血溢焉。血未行而離其經(jīng),不得反于肝,亦滲入于水道,合小便同出。敗血雖盡,陰絡(luò)未完,肝極不攝,郁火內(nèi)守,復(fù)以新血繼之,浸淫不絕,是名曰赤濁。白濁與遺精、膏淋不同,赤濁與血淋、尿血亦異。治之必當兼浚其源。源者何?至陰是也。

脾為陰中之至陰,精血所由生。又腎為陰中之太陰,精為陰中之陰;肝為陰中之少陽,血為陰中之陽。故白濁當理脾腎之陰,法在滋陰降火,先用導赤散加知柏以清之,繼用六味加五味子以收之,而精自藏矣。赤濁當理脾肝二陰,法在升陽散火,先用逍遙散加丹皮以清之,繼用補中益氣加白芍以收之,而血自藏矣。夫下者舉之,白濁用補中益氣湯而不應(yīng),是陰虛,不宜升,助陽則陰愈虛也。

赤濁用六味湯而無不平復(fù)者,是虛則補母之法,癸乙同歸一治也。至于脾虛不能散精歸肺,以致濕熱下流而然,所謂中氣不足而溲便為之變也,嬰兒最多此癥。宜四君子倍茯苓,加升麻、砂仁主之,則水精四布,膀胱得氣化而清出矣。

腦漏證

繆仲淳曰∶腦者諸陽之會,而為髓之海,其位高,其氣清。忽下濁者,其變也。東垣云∶上焦元氣不足,則腦為之不滿。經(jīng)云∶膽移熱于腦為鼻淵。夫髓者至精之物,為水之屬;腦者至陽之物,清氣所居。今為濁氣邪熱所干,遂下臭濁之汁,是火能消物,腦有所傷也。治法先宜清肅上焦氣道,以鎮(zhèn)墜心火,補養(yǎng)水源,此其大略耳。藥多取夫辛涼者,辛為金而入肺,有清肅之義,故每用以升散上焦之邪,如薄荷、荊芥、甘菊、連翹、升麻、粘子、天麻之屬;鎮(zhèn)墜心火,補養(yǎng)水源,如犀角、人參、天冬、麥冬、五味、朱砂、甘草、山藥、生地、茯苓、丹皮之屬。然須兼理乎肺肝,蓋鼻乃肺之竅,而為腦氣宣通之路,又治乎上焦而行清肅之令;膽為春升少陽之氣,與厥陰為表里,而上屬于腦。戴人有云∶膽與三焦尋火治?!秲?nèi)經(jīng)》謂膽移熱所干,義亦明矣。理肺用桑皮、粘子、桔梗、二冬、花粉、竹瀝,清肝膽以柴胡、白芍、羚羊角、竹茹、棗仁、川芎?;蛘哂种^世人多用辛溫辛熱之藥取效,以辛熱甘溫多能宣通發(fā)散,故病之微者亦能奏效耳。此從治劫法,非不易常經(jīng),明者察之。

   


痧疹

繆仲淳曰∶痧疹者,手太陰肺、足陽明胃二經(jīng)之火熱,發(fā)而為病者也。小兒居多,大人亦時有之。殆時氣瘟疫之類歟!其癥類多咳嗽多嚏,眼中如淚,多泄瀉,多痰,多熱,多渴,多煩悶,甚則躁亂,咽痛唇焦,神昏,是其候也。治法當以清涼發(fā)散為主,用藥辛寒、甘寒、苦寒以升發(fā)之。惟忌酸收,最宜辛散。誤施溫補。

禍不旋踵。辛散如荊芥穗、干葛、西河柳、石膏、麻黃、鼠粘子,清涼如元參、花粉、薄荷、竹葉、青黛,甘寒如麥冬、生甘草、蔗漿,苦寒如黃芩、黃連、貝母、連翹,皆應(yīng)用之藥也。

蓋肺胃熱邪,初發(fā)時必咳嗽,宜清熱透毒,不得止嗽。疹后咳嗽,但用貝母、花粉、甘草、麥冬、苦梗、元參、薄荷,以清余熱、消痰壅則易愈,慎勿用五味子等收斂之劑。多喘,喘者熱邪壅于肺故也,慎勿用定喘藥,惟應(yīng)大劑竹葉石膏湯加西河柳兩許,元參、薄荷各二錢。如天寒甚,痧毒為寒氣郁于內(nèi)不得透出者,加蜜酒炒麻黃,一劑立止,凡熱勢甚者,即用白虎湯加西河柳,忌用升麻,服之必喘。多泄瀉,慎勿止瀉,慎用黃連、升麻、干葛、甘草,則瀉自止。疹家不忌瀉,瀉則陽明之熱邪得解,是亦表里分消之義也。痧后泄瀉及便膿血,皆由熱邪內(nèi)陷故也,大忌止?jié)?,惟宜升散,仍用升麻、干葛、白芍、甘草、扁豆,黃連,便膿血則加滑石末,必自愈。痧后牙疳最危,外用雄黃、牛糞尖,存性,研極細,加真腦片一分,研勻吹之;內(nèi)用連翹、荊芥、元參、干葛、升麻、黃連、甘草、生地,水煎,加生犀角汁一二匙調(diào)服,緩則不可救。痧后元氣不復(fù),脾胃虛弱,宜用白芍、炙草為君,蓮肉,扁豆、山藥、青黛、麥冬、龍眼肉為臣,多服必漸強,慎勿輕用參、術(shù)。痧后生瘡不已,余熱未盡故也,宜用銀花、荊芥、元參、甘草、生地、鱉虱、胡麻、川連、木通,濃煎飲之良。

痧疹不宜根據(jù)證施治,惟當治本。本者手太陰、足陽明二經(jīng)之邪熱也,解其邪熱,則諸癥自除矣。


厲風鶴膝風

朱丹溪曰∶大風病是受得天地間殺物之風。古人謂之厲風者,以其酷烈暴悍可畏耳。人得之者,須分在上在下。夫在上者,以醉仙散取臭涎惡血于齒縫中出;在下者,以通天再造散取惡物陳蟲于谷道中出。所出雖有上下道路之殊,然皆不外乎陽明一經(jīng)。治此病者,須知此意,看其疙瘩與瘡。若上先見者,上體多者,在上也;若下先見者,下體多者,在下也。上下同得者,在上復(fù)在下也。陽明胃經(jīng)與大腸,無物不受,此風之入人也,氣受之則在上多,血受之則在下多,氣血俱受者甚重。

古人謂大風疾三因五死。三因者,一曰風毒,二曰濕毒,三曰傳染。五死者,一曰皮死,麻木不仁;二曰脈死,血潰成膿;三曰肉死,割切不痛;四曰筋死,手足縱緩;五曰骨死,鼻梁崩塌,與夫眉落眼昏,唇翻聲噎,甚可畏也。所以然者,由邪正交攻,氣血沸騰,而濕痰死血,充滿于經(jīng)絡(luò)之中,故生蟲生瘡,痛癢麻木也。

夫從上從下,皆是可治之病。人見病勢之緩,多忽之。治療大法,內(nèi)通臟腑,外發(fā)經(jīng)絡(luò),按法施治,亦須首尾斷酒戒色,忌食發(fā)風動氣、葷腥鹽醬、炙爆生冷之物,消心寡欲,方得無虞也。

喻嘉言曰∶凡治厲風之法,以清營衛(wèi)為主。其汗宜頻發(fā),血宜頻刺,皆清營衛(wèi)之捷法也。生蟲由于肺熱,其清肅之令不行,故由皮毛漸及腠理腸胃、莫不有蟲。消其金,則蟲不驅(qū)自熄。試觀金風一動,旱魃絕蹤,其理明矣。然清肺亦必先清營衛(wèi)之氣,蓋營衛(wèi)之氣腐而不清,傳入于肺,先害其消肅之令故也。苦藥雖能瀉肺殺蟲,亦能傷胃,不可久服。胃者,營衛(wèi)從出之源也,久服苦寒,腐敗壅郁,不可勝言矣。所以苦參丸之類,營衛(wèi)素弱谷食不充之人,不宜久服也。大楓子油最能殺蟲驅(qū)風,然復(fù)過于辛熱,風未除而自先壞者多矣。

其硫黃酒,服之必致腦裂之禍。又醉仙散入輕粉和末,日進三服,取其人昏昏苦醉,毒涎從齒縫中出,癘未除而齒先落矣。蓋除癘之藥,服之近而少,癘必不除;服之久且多,癘雖除,藥之貽害更大。惟易老驅(qū)風丸、東坡四神丹二方,可久服。且非極意懲創(chuàng)之人,不可與治也。

鶴膝風,即風寒濕之痹于膝者也。如膝骨日大,上下肌肉日枯細者,且未可治其膝,先養(yǎng)血氣,俾肌肉漸營后,治其膝可也。此與治左右半身偏枯之癥大同。夫既偏枯矣,急溉其未枯者,然后既枯者得以通氣而復(fù)營。倘不知從氣引血,從血引氣之法,但用麻黃、防風等散風之劫藥,鮮不有全枯而速死者。故治鶴膝風而亟攻其痹,必并其足痿不用矣。

古方治小兒鶴膝風,用六味加鹿茸、牛膝,共八味。不治其風,其意最善。小兒非必為風寒濕所痹,多因先天所稟腎氣衰薄,陰寒凝聚于腰膝而不解,從外可知其內(nèi)也。故以六味丸補腎中之水,以鹿茸補腎中之火,以牛膝引至骨節(jié),而壯裹擷之筋,此治本不治標之良法也,舉此為例。

脾胃虧損吞酸噯腐證

一儒者面色痿黃,吞酸噯腐,恪服理氣化痰之藥,大便不實,食少體倦,此脾胃虛寒,用六君子加炮姜、木香漸愈,更兼用四神丸而元氣復(fù)。此癥苦中氣虛弱者,用人參理中湯,或補中益氣加木香、干姜;不應(yīng),送左金丸或越鞠丸。若中氣虛,必加附子,或附子理中湯,無有不驗。

一上舍嘔吐痰涎,發(fā)熱作渴,胸膈痞悶,或用清氣化痰降火,前癥益甚,痰涎自出。余曰∶嘔吐痰涎,胃氣虛寒,發(fā)熱作渴,胃不生津,胸膈痞滿,脾氣虛弱,須用參、、歸、術(shù)之類,溫補脾胃,生發(fā)陽氣,諸病自退。不信,虛癥悉至。余曰∶飲食不入,吃逆不絕,泄瀉腹痛,手足逆冷,是謂五虛;煩熱作渴,虛陽越于外也;脈洪大,脈欲絕也。死期迫矣,果然。

陸陳湖母,久患心腹痞痛,每作必胸滿厥逆,面赤唇麻,嘔吐,咽干舌燥,寒熱不時,而脈洪大,眾以痰火治之,屢止屢作,迨春發(fā)熱頻甚,用藥反劇。有欲用參術(shù)等,疑痛無補法,迎余折中。余曰∶此寒涼損真之故,內(nèi)真寒而外假熱也。且脈弦洪而有怪狀,乃脾氣虧損,肝脈乘之而然。惟當溫補其胃,遂與補中益氣加半夏、茯苓、吳茱萸、木香,一服而效。自病發(fā)月余,竟夕不安,乃熟寐徹曉,脈洪頓斂,諸證釋然。

一婦人年逾二十,不進飲食二年矣,日飫清茶、果品之類,面部微黃浮腫,形體如常,仍能步履,但體倦怠,肝脾二脈弦浮,按之微而結(jié)滯。余用六君子、木香、吳茱萸,下痰積甚多,飲食頓進,形體始瘦,臥床月余,仍服六君之類而安。


脾胃虧損停食痢疾等證

羅給事,小腹急痛,大便欲去不去,此脾胃氣虛而下陷也,用補中益氣送八味丸,二劑而愈。此等證候,因痢藥致?lián)p元氣,肢體腫脹而死者不可枚舉。

少宗伯顧東江,停食患痢,腹痛下墜,或用疏導之劑,兩足腫脹,食少體倦,煩熱作渴,脈洪數(shù)、按之微細。余以六君加姜、桂各二錢,吳茱萸、五味各一錢,煎熱涼服,諸證頓退,再服全退。此假熱而治以假寒也。

一老婦,因食后怒。患痢里急后重,屬脾氣下陷,與大劑六君子,加附子、肉蔻、煨木香各一錢,吳茱萸五分,骨脂、五味各一錢,二劑諸證頓愈。惟小腹脹滿,此肝氣滯于脾也,與調(diào)中益氣加附子、木香五分,四劑而安。后口內(nèi)覺咸,此腎水泛也,與六味地黃丸,二劑頓安。

先母,年八十,仲夏患痢,腹痛作嘔不食,熱渴引湯,手按腹痛稍止,脈鼓指而有力,真氣虛而邪氣實也。急用人參五錢,白術(shù)、茯苓各三錢,陳皮、升麻、附子、炙甘草各一錢,服之睡覺索食,脈癥頓退,再劑而安。此取證不取脈也。凡暴病母論其脈,當從其癥。時石閣老太夫人,年歲脈證皆同,彼專治其痢,遂致不起。

橫金陳梓園,年六十,面帶赤色,吐痰口干,或時作泄就疹余曰∶仆之癥,或以為脾經(jīng)濕熱,痰火作瀉,率用二陳、黃連、枳實、神曲、麥芽、白術(shù)、柴胡之類,不應(yīng),何也?余脈之,左關(guān)弦緊,腎水不能生肝木也;右關(guān)弦大,肝木乘脾土也。此乃脾腎虧損,不能生克制化,當滋化源。余謂其甥曰∶令舅不久當損于痢,后果然。

脾胃虧損瘧疾寒熱等證

冬官朱省庵,停食感寒而患瘧,自用清脾、截瘧二藥,食后腹脹,時或作痛,服二陳、黃連、枳實之類,小腹重墜,腿足浮腫,加白術(shù)山楂,吐食未化。謂余曰∶何也?余曰∶食后脹痛,乃脾虛不能克化也;小腹重墜,乃脾虛不能升舉也;腿足浮腫,乃脾虛不能營運也;吐食不消,乃脾胃虛寒無火也。治以補中益氣,加吳茱萸、炮姜、肉桂,一劑諸證頓退,飲食頓加,不數(shù)劑而痊。大凡停食之癥,宜用六君子、枳實、濃樸。

若食已消而不愈,用六君子湯。若內(nèi)傷外感,用藿香正氣散。若內(nèi)傷多而外感少,用人參養(yǎng)胃湯。若勞傷元氣兼外感,用補中益氣加川芎。若勞傷元氣兼?zhèn)?,補中益氣加神曲、陳皮。若氣惱兼食,用六君子加香附、山梔。若咽酸或食后口酸,當節(jié)飲食。病作時,大熱燥渴,以姜湯乘熱飲之,此截瘧之良法也。夫人以脾胃為主,未有肺胃實而患瘧,痢者,若專主發(fā)表攻里,降火導痰,治末而忘本矣。

一儒者,秋患寒熱,至春未愈,胸痞腹脹。余用人參二兩,生姜二兩煨熟,煎服,寒熱即止。更以調(diào)中益氣加半夏、茯苓、炮姜數(shù)劑,元氣頓復(fù)。后任縣尹,每飲食勞倦疾作,服前藥即愈。

脾胃虧損心腹作痛等證

府庠徐道大母,胃脘當心而劇痛,脈右寸關(guān)俱無,左雖有,微而似絕,手足厥冷,病勢危篤。察其色,眼胞上下青黯。此脾虛肝木所勝,用參,術(shù)、茯苓、陳皮、甘草補其中氣,用木香和胃氣以行肝氣,用吳茱萸散脾胃之寒,止心腹之痛,急與一劑,病悉愈。向使泥其痛無補法,而反用攻伐之藥,禍不旋踵。

脾胃虧損暑濕所傷等證

一儒者,每春夏口干發(fā)熱,勞則頭痛,服清涼化痰藥,瀉喘煩躁,用香茹飲,神思昏倦,脈大而虛。此因閉藏之際,不遠幃幕為患,名曰注夏。用補中益氣去升麻、柴胡,加五味,麥冬、炮姜,一劑,脈益甚。仍用前藥加肉桂五分,服之即蘇,更用六味丸而痊。

女科一

薛新甫曰∶經(jīng)曰∶飲食入謂,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diào)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jīng)并行。東垣先生謂脾為生化之源,心統(tǒng)諸經(jīng)之血,誠哉是言也。竊謂心脾平和,則經(jīng)候如常。茍七情內(nèi)傷,六淫外侵,飲食失節(jié),起居不時,脾胃虛損,心火妄動,則月經(jīng)不調(diào)矣。有先期而至者。蓋血生于脾土,故云脾統(tǒng)血。凡血當用苦甘之劑,以助陽氣而生陰血也。蓋先期而至者,有因脾經(jīng)血燥,宜加味逍遙散;有因脾經(jīng)郁滯者,宜歸脾湯;有因肝經(jīng)怒火者,宜加味小柴胡湯;有因血分有熱者,宜加味四物湯∶有因勞役火動者,宜補中益氣湯。過期而至者,有因脾經(jīng)血虛者,宜人參養(yǎng)榮湯;有因肝經(jīng)血少者,宜六味地黃丸;有因氣虛血弱者,宜八珍湯。

   又曰∶血者,水谷之精氣也,和調(diào)五臟,灑陳六腑,在婦人上為乳汁,下為血海,故雖心主血,肝藏血,亦皆統(tǒng)攝于脾胃。補脾和胃,血自生矣。凡經(jīng)行禁用苦寒、辛散之藥。

女科一

東垣曰∶經(jīng)閉不行有三。婦女腸胃久虛,形體羸弱,氣血俱衰,而致經(jīng)水斷絕不行?;虿≈邢笩?,善食漸瘦,津液不生。夫經(jīng)者,血脈津液所化,津液既竭,為熱所爍,肌肉漸瘦,時見燥渴,血??萁?,名曰血枯經(jīng)絕,宜瀉胃之燥熱,補益血氣,經(jīng)自行矣。此病適行而有子,子亦不成,而為胎病者有矣?;蛐陌j(luò)脈洪數(shù),躁作時見,大便秘澀,小便雖不利,而經(jīng)水閉絕不行,此乃血海干枯,宜調(diào)血脈,除包絡(luò)中火邪,而經(jīng)自行矣?;蛞騽谛?,心火上行,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屬于心而絡(luò)于胞中,今氣上迫脈,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宜安心補血瀉火,經(jīng)自行矣。

薛立齋曰∶經(jīng)閉者何?夫經(jīng)水,陰血也,屬沖任二脈主,上為乳汁,下為月水。其為患有因脾虛而不能生血者,有因脾郁傷而血耗損者,有因胃火而血銷鑠者,有因脾胃損而血少者,有因勞傷心而血少者,有因怒傷肝而血少者,有因腎水不能生肝而血少者,有因肺氣虛不能行血而閉者。治療之法,若脾虛而不行者,調(diào)而補之;脾郁而不行者,解而補之;胃火而不行者,清而補之∶脾胃損而不行者,調(diào)而補之;勞傷心血而不行者,靜而補之;怒傷肝而不行者,和而補之;肺氣虛而不行,補脾胃;腎虛而不行,補脾肺。經(jīng)云∶損其肺益其氣,損其心補其榮衛(wèi),損其脾補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緩其中,損其腎益其精。審而治之,庶無誤矣。

王宇泰曰∶薛氏治血枯大法,以補養(yǎng)真元為主,蓋本易水師弟之旨而廣之。

方約之曰∶婦人之經(jīng)病,有月候不調(diào)者,有月候不通者。

然不調(diào)不通之中,有兼疼痛者,有兼發(fā)熱者,此分而為四也。不調(diào)之中,有趲前,有遲后者,則趲前為熱,退后為虛也。不通之中,有血滯者,有血枯者,則血滯者宜破,血枯宜補也。疼痛之中,有常時作痛者,有經(jīng)后經(jīng)前作痛者,則常時與經(jīng)前作痛為血積,經(jīng)后為血虛也。發(fā)熱之中,有常時發(fā)熱者,有經(jīng)行發(fā)熱者,則常時為血虛有積,經(jīng)行為血虛有熱也。則又分而為八焉,大抵經(jīng)痛內(nèi)因憂思憤怒,外因飲冷形寒。憤怒所觸,則郁結(jié)不行。經(jīng)前產(chǎn)后,飲冷形寒,則惡露不盡。此經(jīng)候不調(diào)不通,作痛發(fā)熱之所由也。調(diào)氣破血,開郁補虛,涼血清熱,治之有道也歟!然氣行血行,氣止血止,故治血病以行氣為先,香附之類是也。熱則流通,寒則凝結(jié),故治血病以熱藥為佐,肉桂之類是也。



女科一

李東垣曰∶經(jīng)水漏不住有二。婦人脾胃虛損,致命門脈沉細而數(shù)疾,或沉弦而洪大有力,寸關(guān)脈亦然。

皆由脾胃有虧,下陷于腎,與相火相合,濕熱下迫,經(jīng)漏不止,其色紫黑,如夏月腐肉之臭。中有白帶者,脈必弦細,寒作于中;有赤帶者,其脈洪數(shù),病熱明矣,必腰痛成臍下痛。臨經(jīng)欲行,而先發(fā)寒熱往來,兩脅急縮,兼脾胃證出見,或四肢困倦,心煩悶不得眠臥,心下急,宜大補脾胃而升降氣血,可一服而愈?;蛸F而后賤,富而后貧,病名脫營者,心氣不足,其火大熾,旺于血脈之中,又或脾胃飲食失節(jié),火乘其中,形質(zhì)肌肉顏色似不病者,此心病也,下形于脈,故脾胃飲食不調(diào),其證顯矣而經(jīng)水不時而下,或適來適斷,暴下不止。

治當以大補氣血之劑,補養(yǎng)脾胃,微加鎮(zhèn)墜心火之藥治其心,補陰瀉陽,經(jīng)自止矣,《痿論》云∶悲哀太甚則胞絡(luò)絕,胞絡(luò)絕則陽氣內(nèi)動,發(fā)則心下滿,數(shù)溲血也。故經(jīng)曰∶大經(jīng)空虛,發(fā)則肌痹,傳為脈痿,此之謂也。治宜升陽益胃湯。血脫益氣,古人之法也。先補胃氣以助生長,故曰陽生陰長,諸甘藥為之先務(wù)。

薛立齋曰∶血崩,經(jīng)云∶陰虛陽搏,謂之崩。又云∶陽絡(luò)傷則血外溢,陰絡(luò)傷則血內(nèi)溢。又云∶脾統(tǒng)血,肝藏血。其為患因脾胃虛損,不能攝血歸源;或因肝經(jīng)有火,血得熱而下行;或因肝經(jīng)有風,血得風而妄行;或因怒動肝火,血熱而沸騰;或因肝經(jīng)郁結(jié),血傷而不歸經(jīng);或因怒動肝火悲哀太過,胞絡(luò)傷而下崩。治療之法∶脾胃虛弱者;六君子湯加芎、歸、柴胡;脾胃虛陷者,補中益氣加白芍、山梔;肝經(jīng)血熱,四物加柴、梔、苓、術(shù);肝經(jīng)風熱,加味逍遙,或小柴胡加山梔、白芍、丹皮;若怒動肝火,亦用前藥;脾經(jīng)郁火,歸脾加山梔、柴胡、丹皮;哀傷胞絡(luò),四君加升、柴、山梔。故東垣、丹溪諸先生云∶凡下血證,須用四君子以收功。斯言厥有旨哉。若大去血后,毋以脈診,當急用獨參湯救之。其發(fā)熱、咳嗽脈數(shù),乃是元氣虛弱,假熱之脈也,尤當用人參之類。此等證候,無不由脾胃先損,故脈洪大,察其有胃氣受補可救。誤用寒涼之藥,復(fù)傷脾胃生氣,反不能攝血歸元,是速其危也。


薛立齋醫(yī)案

一婦人,內(nèi)熱作渴,飲食少思,腹內(nèi)近左初如雞卵,漸大四寸許,經(jīng)水三月一至,肢體消瘦,齒頰似瘡,脈洪數(shù)而虛,左關(guān)尤甚,此肝脾郁結(jié)之證。外貼阿魏膏,午前用補中益氣湯,午后以加味歸脾湯。兩月許,肝火少退,脾胃尚健,仍與前湯送六味丸,午后又用逍遙散送歸脾丸。又月余,日用蘆薈丸二服,空心以逍遙散下,晡時以歸脾湯下,喜其調(diào)理謹慎,年余而愈。

一婦人,發(fā)熱口干,月經(jīng)不調(diào),兩腿無力,服祛風滲濕之劑,腿痛體倦,二膝浮腫,經(jīng)事不通。余作脾、肝、腎三經(jīng)血虛火燥,證名鶴膝風,用六味丸、八味丸,兼服兩月,形體漸健,飲食漸進,膝腫漸消,不半載而痊。

前證若脾腎虛寒,腿足軟痛,或足膝枯細,用八味丸。若飲食過多,腿足或臀后酸痛,或浮腫作脹,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主之。

一婦人,性沉靜,勤于女工,善怒,小腹內(nèi)結(jié)一塊,或作痛,或痞滿,月經(jīng)不調(diào),恪服伐肝之劑,內(nèi)熱寒熱,胸膈不利,飲食不甘,形體日瘦,牙齦蝕爛。此脾土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腎水,腎水不能生肝木,當滋化源,用補中益氣、六味地黃,至仲春而愈。

松江太守何恭人,性善怒,腹聚一塊年余,形體骨立,倏然往來,蝕透腮,或泥春木旺克土,仍行伐肝。時季冬,肝脈洪數(shù),按之弦緊,余脈微弱。余曰∶洪數(shù)弦緊,肝經(jīng)真氣發(fā)見而邪氣實也,自保不及,何能克土?況面色青中隱白,乃腎水不足,肝木虧損,肺金克制,惟慮至春木不能發(fā)生耳。勉用壯脾胃、滋腎水,二劑,肝脈悉退。后大怒,耳內(nèi)出血,肝脈仍大,按之如無,煩躁作渴。此無根之火,以前藥加肉桂,二劑,肝脈仍斂,熱渴頓退。復(fù)因大怒,以致飲食不進,果卒于季冬辛巳日。此木衰弱而金刑克,信矣。

一婦人,經(jīng)候過期,發(fā)熱倦怠,或用四物、黃連之類,反兩月一度,且少血而成塊。又用峻藥通之,兩目如帛所蔽。余曰∶脾為諸陰之首,目為血脈之宗,此脾傷,五臟皆為失所,不能歸于目矣。遂用補中益氣、濟生歸脾二湯,專主脾胃,年余而愈。

一婦人,年四十,索性急,先因飲食難化,月經(jīng)不調(diào),服理氣化痰藥,反肚腹膨脹,大便泄瀉;又加烏藥、蓬術(shù),肚腹腫脹,小便不利;加豬苓、澤瀉,痰喘氣急;手足厥冷,頭面肢體腫脹,指按成窟,脈沉細,右寸為甚。余曰∶此脾肺之氣虛寒,不能通調(diào)水道,下輸膀胱,滲泄之令不行,生化之氣不運。即東垣所云∶水飲留積,若土之在雨中,則為泥矣。得和風暖日,水濕去而陽化,自然萬物生長。喜其脈相應(yīng),遂與金匱加減腎氣丸料服之,小便即通。數(shù)劑腫脹消半,四肢漸溫,自能轉(zhuǎn)側(cè)。又與六君子加木香、肉桂、炮姜治之,全愈。后不戒七情飲食,即為泄瀉,仍用前藥加附子五分而安。

一婦人,素有頭暈,不時而作,月經(jīng)遲而少。余以為中氣虛,不能上升而頭暈,不能下化而經(jīng)少,用補中益氣湯而愈。后因勞而作,月經(jīng)如涌,此勞傷火動,用前湯加五味子一劑、服之即愈。前證雖云亡血過多,氣無所附,實因肺氣虧損。

西賓錢思曾云∶室年三十,尚無嗣,月經(jīng)淋漓無期,夫婦異處者幾年矣,思曾欲為娶外家,以謀諸余。余曰∶此郁怒傷肝,脾虛火動,而血不歸經(jīng),乃肝不能藏,脾不能攝也。當清肝火,補脾氣,遂與加味歸脾、逍遙二藥。送至其家,仍告其姑曰∶服此病自愈,而當受胎,外家可無娶也。果病愈,次年生子。

一婦人,多怒,經(jīng)行或數(shù)日或半月后止,三年后淋漓無期,肌體倦瘦,口渴內(nèi)熱,盜汗如洗,日晡熱甚。

余用參、術(shù)、、歸、茯神、遠志、棗仁、麥冬、五味、丹皮、龍眼肉、炙草、柴胡、升麻,治之獲痊。

此證先有怒動肝火,血熱妄行,后乃脾氣下陷,不能攝血歸源,故用前藥。若胃熱亡津液而經(jīng)不行,宜清胃。若心火亢甚者,宜清心。若服燥藥過多者,宜養(yǎng)血。若病久氣血衰,宜健脾胃。

一婦人,性善怒,產(chǎn)后唇腫內(nèi)熱,月水不調(diào),食少作嘔,大便不實,唇出血水。用理氣消導,胸膈痞滿,頭目不清,唇腫經(jīng)閉;用清胃行血,肢體倦怠,發(fā)熱煩躁,涎水涌出。欲用通經(jīng)之劑。余曰∶病本七情,肝脾虛損,數(shù)行攻伐,元氣益虛者耳。法當補陰益陽,遂以加味歸脾湯、加味逍遙散、補中益氣湯,如法調(diào)治,元氣漸復(fù),唇瘡亦愈。后因怒,寒熱耳痛,胸脅脹悶,唇腫甚,此是怒動肝火而血傷,遂用四物合小柴胡加山梔,頓愈。后又怒,脅乳作脹,肚腹作痛,嘔吐酸涎,飲食不入,小水不利,此是怒動肝木克脾土,乃用補脾氣、養(yǎng)脾血而愈。又因勞役怒氣,飲食失節(jié),發(fā)熱喘渴,體倦不食,去血如崩,唇腫熾甚,肝經(jīng)有火。

脾經(jīng)氣虛,遂用補中益氣加黑梔、丹皮、芍藥而愈。此證每見,但治其瘡,不固其本,而死者多矣。

一婦人,年六十有四,久郁怒,頭痛寒熱,春間乳內(nèi)時痛,服流氣飲之類益甚,不時有血如經(jīng)行。又大驚恐,飲食不進,夜寐不寧,乳腫及兩脅,痛如炙,午前后色赤。余以為肝脾郁火血燥,先以逍遙散加酒炒黑龍膽一錢,山梔半錢,兩劑頓退,又二劑而全消。再用歸脾加炒梔、貝母,諸證悉退。

一婦人,因怒血崩,久不已,面青黃而或赤。此肝木制脾土而血虛也,用小柴胡合四物,以清肝火、生肝血;又用歸脾、補中二湯,益脾氣以生肝血而痊。若因肝經(jīng)有風熱而血不寧者,用防風一味為丸,以兼證之藥煎送。或肝經(jīng)火動而不寧者,用條芩炒為丸,以兼證之藥煎送,無有不效。

一婦人,性急,每怒非太陽,耳、項、喉、齒、胸、乳作痛,則胸滿吞酸,吐瀉少食,經(jīng)行不止。此皆肝火之證,肝自病則外證見,土受克則內(nèi)癥作。若自病見,用四物加白術(shù)、茯苓、炒山梔、炒龍膽;若內(nèi)癥作,用四君加柴胡、白芍、神曲、吳萸炒連,諸癥漸愈。惟月經(jīng)不止,是血分有熱,脾氣尚虛,以逍遙散倍用白術(shù)、茯苓、陳皮,又以補中益氣加酒炒芍藥,兼服而調(diào)。

歸大化內(nèi)人,患月事不期,崩血昏憒,發(fā)熱不寐?;蛑^血熱妄行,投以寒劑益甚;或以胎成受傷,投以止血,亦不效。余曰∶此脾氣虛弱,無以統(tǒng)攝故耳。法當補脾而血自止,用補中益氣湯加炮姜,不數(shù)劑而效。

惟終夜少睡驚悸,其家另服八珍湯,更不效。余曰∶雜矣!乃與歸脾湯加炮姜,以補心腎,遂如初。

一婦人,素有胃火,服清胃散而安,后因勞役,燥渴內(nèi)熱,肌肉消瘦,月經(jīng)不行。此胃火消爍陰血,用逍遙散加丹皮、炒山梔以清胃熱,用八珍湯加茯苓、遠志以養(yǎng)脾血,而經(jīng)自行。

一婦,因勞耳鳴頭痛體倦,此元氣不足,用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而痊。三年后,因飲食勞倦,前癥益甚,月經(jīng)不行,晡熱內(nèi)熱,自汗盜汗,用六味地黃丸、補中益氣湯,頓愈。前癥若因血虛有火,用四物加山梔、柴胡;不應(yīng),八珍加前藥。若氣虛弱,用四君子。若怒便耳聾或鳴者,實也,小柴胡加芎、歸、山梔;虛用補中益氣加山梔。若午前甚作火治,用小柴胡加炒連、炒梔,氣虛用補中益氣。午后作血虛,用四物加白術(shù)、茯苓。若陰虛火動,或兼痰甚作渴,必用地黃丸以壯水之主。經(jīng)云∶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脾胃一虛,耳目九竅皆為之病。

《治法綱》曰∶《內(nèi)經(jīng)》方,血枯一證,與血膈相似,皆經(jīng)閉不通之候。然而枯與膈則相反,有如冰炭。夫枯者,枯竭之謂;膈者,阻隔之謂。血本不虛,而或氣或寒或積,有所逆,病發(fā)于暫,其癥則或痛或?qū)?,必通之,以血行而愈,此可攻者。枯者,其來有漸,脾胃氣乏,沖任內(nèi)竭,其癥無形,此必不可通者也。夫血既枯矣,只當補養(yǎng)陰氣,使其血充。若勉強通之,則枯愈枯,不危何待耶。

女科一

一、通經(jīng)丸∶若脾胃無虧,暴怒氣逆,或生冷所傷,陰血凝滯,月經(jīng)不通者,宜暫用之。若脾胃虛弱,不能生血者,宜用六君、當歸。若因脾胃郁火,內(nèi)耗其血者,宜用歸脾湯。若因肝脾郁怒而月經(jīng)不通者,宜用加味歸脾湯。若因肝脾虛熱,血傷而月經(jīng)不通者,宜用加味逍遙散。

一、艾附丸∶若脾胃虛寒,陰血不足,氣逆發(fā)熱,月經(jīng)不調(diào),或胎氣不安者,暫宜用之。若肝腎虧損,陰虛發(fā)熱,月經(jīng)不調(diào);或崩漏帶下;或便血吐衄,小便淋澀;或晡熱內(nèi)熱,寒熱往來;或盜汗自汗,不時倏熱,宜用六味丸。若兼脾氣不足,飲食少思者,佐以六君子。

一、四物湯∶若脾經(jīng)血燥發(fā)熱,或月經(jīng)不調(diào),宜暫用之。若因脾經(jīng)虛熱,肝經(jīng)怒火所致,宜用四君子,佐以加味逍遙散。若因脾經(jīng)氣虛血弱,兼晡熱內(nèi)熱,宜用八珍湯加柴胡、丹皮。若因元氣下陷而致諸癥,宜用補中益氣湯。

一、人參橘皮湯∶若胎前氣痞痰滯,作嘔不食者,宜暫用之。若脾胃氣虛,胸膈痞脹,痰停作嘔,飲食少思者,宜用半夏茯苓湯。若因怒動肝火,克制脾土而致前癥,宜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梔、枳殼。脾胃虛寒者,用六君子加木香、砂仁。內(nèi)半夏治脾胃虛寒諸證,尤當用之。

一、紫蘇順氣飲∶若胎動不安,元氣無虧者,宜暫用之。若因脾氣虛弱者,宜用六君子加紫蘇、枳殼。

郁結(jié)傷脾者,宜用四君子加柴胡、山梔、蘇梗。郁怒傷肝脾者,用六君子加柴胡、黃芩、枳殼。

一、四物膠艾湯∶若內(nèi)熱胎痛,下血不止,宜暫用之。若因肝經(jīng)風熱而下血者,宜用防風黃芩丸。若因肝火血熱,宜用加味逍遙散,若因脾經(jīng)郁火,宜用加味歸脾湯。若因脾氣虛陷,宜用補中益氣,倍加升麻、柴胡。若因事下血,宜用八珍湯加膠、艾。

一、黃芩、白術(shù)二味,為安胎之藥,若脾胃蘊熱,中氣無虧者,暫宜用之,凡屬脾胃虛痞,飲食少思,或泄瀉嘔吐面色萎黃,肢體倦怠者,宜用六君子湯。

一、達生散∶若濃味安逸者宜用,若芻蕘勞役者不宜用。

一、小續(xù)命湯∶若外中風邪,腰背反張,筋脈螈者,宜暫用之。若產(chǎn)后失血過多,陽火熾盛,虛熱生風者,宜用八珍湯加鉤藤、丹皮;如不應(yīng),當用四君子湯加當歸、丹皮、鉤藤。若陽氣脫陷者,宜用補中益氣湯;如不應(yīng),加附子。氣血敗者,宜用十全大補湯;如不應(yīng),急加附子,亦有生者。

一、澤蘭湯∶若產(chǎn)后惡露腹痛,胸滿少氣,宜用之。若體倦面黃,食少少寐,而惡露不止,宜用加味歸脾湯。若氣血虛損,而惡露上攻,先用失笑散,后用八珍湯,禁用黑神散、奪命丹之類。

一、產(chǎn)后口鼻起黑氣,鼻衄者,是胃氣虛敗而血滯也,急用二味參蘇飲,多有生者。

女科二

張子和曰∶帶脈起少腹側(cè),季脅之端,環(huán)身一周,如束帶之于身。與沖、督、任三脈,同起而異行,一原而三歧,皆絡(luò)帶脈。沖、督、任三脈,皆統(tǒng)于篡戶,循陰器。沖、督、任三脈以帶脈束之,因余經(jīng)上下往來,遺熱于帶脈之間。熱者血也,血積多日不流,火則從金之化,金則從革而為白,乘少腹間冤熱,白物滑溢,隨溲而下,綿綿不絕,多不痛也?;蛴型凑撸瑒t壅礙,因壅而成痛也?!秲?nèi)經(jīng)》∶少腹冤熱,溲出白液。冤者,屈滯也。病非本經(jīng),為他經(jīng)冤抑而成此疾也。

朱丹溪曰∶帶下,赤屬血,白屬氣。主治濕痰為先。漏與帶俱是胃中痰積流下,滲入膀胱,無人知此。

只宜升提。甚者上必用吐法,以提其氣。下用二陳湯加蒼白術(shù),仍用丸子。

又云∶赤白帶下皆屬血,出于大腸小腸之分,肥人多是濕痰,海石、半、星、蒼術(shù)、柏、川芎、椿皮、青黛。瘦人白帶少,多是熱,以炒柏、滑石、椿皮、川芎、海石、蛤粉。羅先生法∶或十棗湯,或伸佑丸,或玉燭散,皆可服。但實者可行,虛者不可峻攻。血虛者加減四物。氣虛者,參、術(shù)、陳皮,間服之。濕勝者,用固腸丸。相火動者,于諸藥中少加黃柏、滑石。滑者加龍骨、赤石脂。滯者加葵花。性躁者加黃連。痰氣帶下者,蒼術(shù)、香附、滑石、蛤粉、半夏、茯苓,丸服。寒月少加干姜。臨機應(yīng)變。必須斷濃味。

薛立齋曰∶赤白帶下,徐用誠先生云∶前證白屬氣而赤屬血,東垣先生云∶血崩久則亡陽。故白滑之物下流,未必全拘于帶脈,亦有濕痰流注下焦,或腎肝陰淫之濕勝,或因驚恐而木乘土位,濁液下流,或思慕為筋痿。戴人以六脈滑大有力,用宣導之法,此瀉其實也。東垣以脈微細沉緊,或洪大而虛,用補陽調(diào)經(jīng),乃兼責其虛也。

丹溪用海石、南星、椿根皮之類,乃治其濕痰也。竊謂前證皆當壯脾胃、升陽氣為主,佐以各經(jīng)見證之藥。色青者屬肝,小柴胡加山梔、防風。濕熱壅滯,小便赤澀,用龍膽瀉肝湯。肝血不足,或燥熱風熱,用六味丸。

色赤者屬心,用小柴胡加黃連、山梔、當歸。思慮過傷,用妙香散等藥。色白者屬肺,用補中蓋氣加山梔。色黃者屬脾,用六君子加山梔、柴胡;不應(yīng),用歸脾湯。色黑者屬腎,用六味丸。氣血俱虛,八珍湯。陽氣下陷,補中益氣湯。濕痰下注,前湯加茯苓、半夏、蒼術(shù)、黃柏。氣虛痰飲下注,四七湯送六味丸。不可拘肥人多痰,瘦人多火,而以燥濕瀉火之藥輕治之也。


薛立齋醫(yī)案

一孀婦,腹脹脅痛,內(nèi)熱晡熱,月經(jīng)不調(diào),肢體酸麻,不時吐痰?;蛴们鍤饣?,喉間不利,帶下青黃,腹脅膨脹;用行氣之劑,胸膈,不利,肢體時麻。此郁怒傷損肝脾,前藥益甚也。朝用歸脾湯,以解脾郁、生脾氣;夕用加味逍遙散,以生肝血、清肝火。兼服百劑而安。

一婦人,瘧久,兼之帶下,發(fā)后口干倦甚。余用七味白術(shù)散加麥冬、五味,作大劑,煎與恣飲,再發(fā)稍可,乃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十余劑而愈。

一婦人,吞酸胸滿,食少便泄,月經(jīng)不調(diào),服法制清氣化痰丸,兩膝漸腫,寒熱往來,帶下黃白,而青體倦。余以為脾胃虛,濕熱下注,用補中益氣,倍用參、術(shù),加茯苓、半夏、炮姜而愈。若因怒,發(fā)熱少食,或兩腿赤腫,或指縫常濕,用六君加柴胡、升麻,及補中益氣湯。

一婦人,年逾六十,帶下者白,因怒胸膈不利,飲食少思,服消導利氣之藥,反痰喘胸滿,大便下血。

余曰∶此脾虛虧損,不能攝血歸原也。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半夏、炮姜四劑,諸癥頓愈,又用八珍湯加柴胡、山梔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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